5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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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膩的師姐在哪裏
比賽中消耗過大, 在安全而舒適的環境裏,林野睡得很香甜,不知是不是床鋪太柔軟的緣故,他甚至在夢中發出舒服的歎息,連帶著蹭了蹭大~腿。
……顧丞炎隻覺得這日子沒發過了。
第二天早晨, 林野滿足地睜開眼睛,隻覺許多年沒睡過這麽一個安穩覺了, 即使生物鍾將他強行叫醒, 竟也一時不想離開被窩, 溫度和柔軟度全部適中, 美中不足就是屁~股後邊有什麽東西硬~邦~邦地硌得他不大舒服。
林野打了個嗬欠, 下意識往後摸索,觸碰到實物之後, 登時瞪大了眼睛,第一反應是臥~槽這是……這尺寸?而後就隻剩下了“臥~槽”,難道他們這樣抱著睡了一晚上?林野對於跟顧丞炎肌膚相貼地廝~磨一晚上並不反感, 甚至還有一點小興奮,隻是這個姿勢太尷尬了。
他整個人被顧丞炎以標準的“湯勺式”環抱,對方的胳膊充當了他的枕頭,另一隻手自然地環住林野的腰身——完完全全被顧丞炎占據了主導權,林野偷眼向後瞄,發現對方摟著自己睡的正香, 便打算趁著他沒醒悄悄爬出去。
顧丞炎夜裏輾轉反側, 林野動不動就挨過來, 還會小貓似的拿腦袋去蹭他的頸項,加之搶得一手好被子,簡直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打得顧丞炎毫無還手之力,幾乎把持不住,最後他幹脆把那不老實的人死死抱在懷裏,才終於消停。
顧丞炎感覺到懷裏抱得好好的人似乎要跑,也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反而將人箍得更緊,同時自然地往前挪了挪身子,大~腿緊緊貼上林野的。
這個姿勢本就十分微秒,顧丞炎又悉悉索索地往他身上貼,恰巧角度刁鑽,幾乎就要直~搗黃龍,林野的臉瞬間就黑了,一個漂亮的肘擊,而後翻身坐直身子,動作一氣嗬成,床~上隻有一條薄被,林野這麽一裹,顧丞炎隻覺身上一涼,猝不及防地跟他坦誠相見了。
顧丞炎莫名其妙地被打,可憐兮兮地光著身子,依舊帶著睡意的眼裏仍有些搞不清狀況,疑惑地看向林野,林野自覺衝動了,難得地感到理虧,輕咳一聲,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掃過存在感極強的“小小炎”才落到他臉上,竟憋出一句:“你們好。”
顧丞炎:……
林野隻道早上的事情是個誤會,畢竟那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最好的辦法就是兩人都當做沒發生過。
這一天的小飛船林野早早定下了,顧丞炎隻說等回了訥頓再給他補上慶功宴,兩人之間的氣氛還算正常,林野放下心來,甚至豪爽地拍了拍顧丞炎的肩膀,強調一定是自己請客。
及至林野離開,顧丞炎回到工作崗位,才相麵似的對著光腦發呆,又欲言又止地看了趙錦程幾次,惹得對方以為自己又有什麽地方得罪了他,生怕挨揍,反而躲得更遠了。
顧丞炎手動打開了社交網絡,巨闕剛一句“先生”出口,就被顧丞炎強製靜了音,不出意料,滿屏都是趙錦程花式秀恩愛的照片,他媳婦酷愛自拍,趙錦程則酷愛發她的自拍,天造地設,幾乎霸屏,同樣的照片不同的配字,配字一句比一句肉麻。
顧丞炎幹脆退出了界麵,手動搜索“媳婦抗拒親密接觸怎麽辦”。
林野回了訥頓第一件事,就是還了“共享單機”,扣除折損費和租金,還回來的押金,再加上這一次的獎金,賬戶餘額裏的數字還算可觀。
據說機甲聯賽的主辦方是軍部,出手十分闊綽,海選隻是拋磚引玉,初賽和決賽的獎金才是真正豐厚。
顧將軍和顧夫人都以為林野這麽早回到訥頓是被淘汰了,想來也是,機甲聯賽是聯邦曆年的盛況,各大軍校無不派遣出最優秀的學員去參加,雖說也接受自願報名,可從海選脫穎而出的黑馬都寥寥無幾。
林野算得上異想天開了,顧將軍倒也不覺得丟人,畢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且他對這個“兒媳婦”還是挺有好感,畢竟夢想總要有的。因此給顧夫人使了個眼色。
顧夫人早已打好了安慰林野的腹稿,卻在說話之前注意到林野胸口衣兜裏探出來個毛絨絨的小腦袋。
“這是什麽?”
林野掐著沙鼠的大臉把它拎了出來,解釋道:“回訥頓之前硬塞給我的,他們說離開無菌室的沙鼠實驗室不會在接收了,沒人養大概會人道毀滅。”
每年的機甲聯賽國民關注度都居高不下,雖然隻是海選,沒有係統的跟蹤報道,可顧夫人也看了不少宣傳片,知道任務物品就是沙鼠,她萬萬沒想到林野居然憑借那麽個破機甲竟然通過了比賽!要知道,那可是不到百分之一的通過率。
顧夫人和顧將軍交換了個眼神,全都寫滿了不可置信,林野嘴上說得嫌棄,卻也不忍心真看著這小東西安樂死,忙道:“媽你別怕,它不會亂跑,可以養在籠子裏。”沙鼠本來拿爪爪擼大臉上被林野弄亂的毛,不知是不是聽懂了要被關進籠子裏,不滿地“吱”了一聲。
顧夫人卻反應過來,忙道:“這是好事兒。”顧將軍則緩聲問道:“你真是用那台機甲通過的比賽?”林野原本沉浸在過關的喜悅裏,已經忘了顧丞炎的小動作,此時看到顧將軍銳利的目光,不免有些心虛,含糊答應一聲,便岔過了話題,借口離開了。
知子莫若父,林野不知道顧將軍有沒有看出端倪,心中卻不免又想起顧丞炎暗中幫他那一把,雖然不是他所願,可如果他不出手,取得晉級資格的或許就是那個駕駛B級機甲的“強盜”。
其實海選賽製本就默許了拉幫結夥地襲擊某個人,大概考驗得不僅僅是單兵作戰能力,林野出了顧家大門,心道自己用的機甲原本就和普通參賽者差了太多,那些人以多欺少,而自己使用了一次場外求助功能,也說不清究竟誰是誰非了。
不過林野沒有接受了幫助又把顧丞炎供出去大義滅親的覺悟,反倒想起顧將軍的眼神,更加堅定了他要在初賽中獲得些成績的決心,如果說從前參加這個比賽,隻是為了賺些星幣討生活,現在卻又加入了證明自己的想法。
林野按著終端提供的導航,實地考察了訥頓最大的幾家機甲零售店,他手上總共隻有五萬多星幣,選擇範圍高配E級機甲和低配D級機甲之間,林野試幾次精神力連接,D級機甲的連接程度也是百分之百,林野並不追求高級而舒服的內飾,便將目光鎖定了D級機甲。
海選還沒結束,似乎隻剩下個位數的活體沙鼠沒被帶到指定地點交接,而林野也用這幾天的時間逛遍了各大機甲實體店,手上的優惠券攢了快一打。
離初賽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林野決定不再拖延,盡快下單提貨,性價比最高的一家店鋪,位於偏遠的皇後區,大約是地理位置不好,為了拉到更多客人,便在價格上給了更多優惠。
接到的最終報價是四萬六千八,算上各種稅加起來五萬零三百四到手,還送一年保修,以及一千塊的保養人工抵用券。既然錢夠,林野也沒耐心繼續店員磨牙,說定了就啟程打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出發之前收到顧丞炎的短信:運氣好的話,今天就能回家。
林野隨手回了個“斜眼笑”的表情,便坐上了去皇後區的懸浮車,抵達皇後區已經接近晚飯時間,這一片天黑得比較早,溫度也有些低,街區建設遠遠沒有首都星其他地方的繁華。
林野剛一下車,就看到一個中年女人拿手包使勁兒打個七八歲的孩子,林野原以為是媽媽在不聽話的孩子,卻見那小孩兒從懷裏掏出一條項鏈還給了女人,趁著女人接項鏈的功夫,撒腿就跑,在女人尖銳的叫罵聲中,林野心道:原來是小偷,看來這地方的治安不大好。
林野按著導航指使,往機甲店走,穿過小~胡同的時候,忍不住停住了腳步,猛地轉身。
風雨欲來。
一個黑臉小夥子忍不住低低地喚了一聲“林隊。”林野側過頭,微微挑起眉毛,示意他說話。林野的表情看起來總是有些漫不經心,“黑臉”望著他被汗水浸~濕的臉,忽然冒出個不合時宜的念頭:自家隊長長得真好,這樣都不顯狼狽。
林野不耐煩地又轉過頭去:“有屁快放。”
“黑臉”憬然道:“桑帛的手下好像有防備。”這一次林野隻留給他一個後腦勺,言簡意賅:“硬幹。”此時箭在弦上,能否搗毀這個毒窟,成敗在此一舉。
耳邊忽然炸開一聲槍響,像是信號,荷槍實彈的“自衛隊”驟然衝出,領頭的是個麵色蠟黃的瘦高男人,端著一把美式M16惡狠狠指向林野:“枉我把你當兄弟!”
境外的三不管地帶,最能藏汙納垢,想抓~住這一帶的地頭蛇,不是件容易事情,林野在這裏摸爬滾打多時,早將一身正規軍校的書卷氣,生生磨成了匪氣。
他就地一滾,同時兩個點射,一氣嗬成,血光迸濺,眼睛都沒眨一下。槍戰在林野單手扼住毒梟喉嚨時,戛然而止,抓到活口,突擊小隊都鬆了口氣。
卻不想變故陡生,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猝然響起,林野最後看到的是衝天火光中,桑帛扭曲的笑臉,那一刻他想到的不是這老毒梟瘋了,也不是戰死前線的悲壯,最後一個念頭竟是“老子還沒破~處呢。”遺憾一閃而逝,便陷入長久的黑暗。
——
林野再次睜開眼睛,光線仍是昏暗,爆炸的餘韻依舊在腦海裏嗡嗡作響,眼前的景象卻陌生而安靜。
這房間很小,唯一的光源是牆上電子鍾發出的幽暗藍光,角落裏一張單人小床,再沒別的家具,屋子還算幹淨,可惜沒有窗戶,因而彌漫著一股淡淡黴味。
林野周身沒有重傷過後的劇痛,隻是感到手腕麻木,且頭昏腦漲,非常想吐。他下意識動了動四肢,卻發現自己全須全尾地被綁在一把椅子上。
綁架?明明前一刻自己才被迫跟人同歸於盡了,沒有死成嗎?林野很快否定了這個可能,那樣的爆炸,必定會屍骨無存,那麽這是怎麽回事?
“咕嚕”,饑餓感隨著這一聲抗議,從胃部一路灼燒到全身,感官似乎此刻才徹底回籠,林野感到自己身體非常虛弱,常年的野外生存訓練使他警惕起來,不采取措施,身體各項技能很快會達到臨界值,他需要休息和食物。
綁匪是打算將他活活餓死嗎?難道是報複?林野腦子裏很亂,饑餓感幾乎占據了整個大腦,令他無法冷靜思考,可他知道,眼下必須要做的,就是逃出去。
林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暗自~摸索身後的繩索,隨即鬆了口氣,綁匪並不專業,解開這個繩扣隻是時間問題。
正在此時,房門“哢噠”一聲輕響,林野警覺地停下動作,“我說你愛吃不吃,真餓死算你有種。”開門的同時,房間也跟著亮了起來,林野看清蹲在他眼前的年輕人,眼睛圓~鼓~鼓地瞪著自己,像隻大青蛙。
“青蛙”手裏舉著一管綠色液體,直接杵到林野鼻子底下,林野別過頭去,“青蛙”嗤笑:“行,你硬氣!繼續餓著吧。”竟是幹淨利落地轉身就要走。
林野忍不住叫住他:“等等。”聲音沙啞得先嚇了自己一跳。“青蛙”慢吞吞踱回去,不屑地哼道:“想通了?”
一個“了”字沒完整吐出,便化作一聲半途而廢的驚呼,林野竟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手刀擊在他後腦處,這一擊穩準狠,“青蛙”應聲軟倒。
林野喘了一口粗氣,隻一個簡單動作,自己竟先出了一身虛汗,沒時間多想,他跌跌撞撞奪門而出,卻迎麵碰上個女人:“你怎麽出來了!你哥呢?”
哥?
女人向後張望,便是一聲驚叫:“小遠!”這驚叫又招來一個頂著鋥明瓦亮“地中海”,“地中海”臉上嵌著同款青蛙眼,林野眉頭一皺,拔腿便跑,與此同時感到身後有什麽東西呼嘯而來,林野下意識閃身,可身體實在虛弱,終究慢了一拍。
“操!”竟是“青蛙”揉著後頸站了起來,林野此時被身後襲來的機械手臂扣住,暗自懊惱:若是從前,那一下子打上去,這人昏迷大半天不成問題,怎麽虛成了這樣?
“小兔崽子,長本事了?你有本事跑到域外去!”“地中海”氣勢洶洶地戳林野的額頭,林野微微向後躲,同時暗自使力,可這機械手臂纏得很牢固,竟一時掙脫不開,到底是什麽新型武器?“隻要在訥頓,這婚你不結也得結!”
“什麽?”林野的動作一頓,一旁的女人也跟著搭腔:“差不多得了,要不是基因匹配,顧家能看上你?”
結什麽婚?林野的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張斯文俊秀的臉,不知怎麽,一個“這就是你未婚夫”的念頭忽然冒出來,林野下意識想看清,然而這麽一個走神,便一發不可收拾。
頭昏腦漲得更加厲害,有什麽東西橫衝直撞地流入大腦,林野眼前一黑,終於不堪重負,昏了過去。那是密集的信息流,林野看電影似的被迫將一個人短暫的二十年人生經曆刻入記憶。
自己是強占了別人的身體嗎?這個念頭突然冒出,林野反而釋然了,如果是這樣,那麽一切便都解釋得通,可他沒有太多時間思考,被迫“看”著原主的記憶。
他們所在的星球叫做“訥頓”,是最繁華的首都星,聯邦治下共一百六十三顆行星,而適宜人類生存的有五十四顆。
這具身體的主人“林野”很小的時候便父母雙亡,根據聯邦法律,被優先寄養在血緣最近的親屬家裏,“地中海”是他的姨夫韓泰平,女人則是他的親小~姨周丹鶯。
而“青蛙”是原主的表哥韓遠,小~姨的親兒子,乃是全家的驕傲,自從考上中央聯邦軍校之後,小~姨恨不得挨家挨戶發傳單昭告天下,而剛剛製住他的機械手臂,則是姨夫花重金獎勵給韓遠的昂貴c級機甲,想不到第一次亮相,竟是用來生擒他。
當年,姨夫姨媽一家沒有將原主送進孤兒院,大抵不是因為親情,而是為了星河保險公司每年十二萬星幣的撫養費。
小~姨一直是全職主婦,姨夫當時隻是個普通的五維合金配件銷售員,那十二萬星幣竟一度成為一家的主要經濟來源,可惜花在原主身上的“撫養費”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林野對這一家子怎麽偏心虐~待的戲碼不感興趣,直到“看”到原主被迫與一個男人結婚時,才打起精神來,此時他年滿二十,到了法定婚齡,保險公司也因其成年而停止支付撫養金,這一家子物盡其用,鑽門道洞地將原主推銷給顧家,換了一大筆彩禮,算盤打得震天響。
這個世界科技發展迅速,星曆151年著名的“解放子~宮運動”過後,大部分女性也不願意親自生孩子,因此同性婚姻不僅僅在法律層麵上被認可,也漸漸被公眾徹底接受,早不是談同色變的年代。
隻可惜原主心有所屬,多年來被壓迫的情緒一朝爆發,倒是難得反抗了一次,林野進入這具身體的時候,原主已經絕食多日了。
林野第二次蘇醒,看到這一家子人統一的“搖錢樹醒了”的嘴臉,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個真誠的笑容來——這不是夢,他真的活了過來。剛剛經曆過死亡,才更讓他認清原來自己還有那麽多遺憾,父母相繼過世後,他便肩負起他們未完成的理想,一輩子還沒為自己活過。
林野痛痛快快地喝幹了那瓶黏糊糊的綠色營養液,味道算不上好,喝起來像放了太多糖漿的劣質果凍,齁得嗓子眼發黏,可是效果立竿見影,胃裏灼燒的饑餓感總算被撫平了。
“小~姨”的臉上終於露出些情真意切的擔憂:“你們非說由著他,這個樣子,明天婚禮怎麽跟顧家人交代?”
倒是林野淡淡開口:“明天的婚禮,我會好好配合。”聲音不再沙啞,恢複了些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兩件事,一,我還需要瓶營養液,二,把終端還給我。”
林野音量不大,卻不容置疑,與平日裏那個唯唯諾諾的少年大相徑庭,可姨夫姨媽兩夫妻聽他終於鬆口,肯配合明天的婚禮,倒是放下心中一塊大石,沒有過多糾結,忙不迭一一照辦了。
隻是出門後,又將門仔細鎖死,林野聽到鎖孔轉動的聲音時,忍不住在心嗤笑一聲,他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從椅子充當的臨時床頭櫃上挑了一管紅色的營養液——“地中海”一股腦給他端來十管“樂芝”牌營養液,慷慨得判若兩人。
不過紅色的也沒好喝到哪裏去,林野捏著鼻子一口氣喝了三管,終於感到力氣恢複了些,隻是這具身體實在太弱,房間裏沒有鏡子,林野抬起自己白生生的胳膊湊到眼前,目光所及也隻能判定這身體四肢修長,肌理是少年特有的纖細青澀,便不滿地嘟囔一句:“跟小姑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