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237
字數:5613 加入書籤
在薛瑤的安排下, 夏以桐進了京城xx話劇院,接的第一部戲是經典話劇四幕戲《雷雨》中的四鳳角色,這部話劇她先前就看過三次,上學的時候也學過, 知道經典不代表好演, 它值得那麽多人去演繹,就說明經典本身的過人之處。
大學在課上排過話劇,但那都是小打小鬧,搭伴的也都是他們同齡的學生, 無論是水平還是要求都不可同現在而語。這部劇有已經演過的現成的劇本, 演出成功,現在的表演隻是在上麵稍加改動而已, 比起動輒排練半年的新劇,要輕鬆很多。
話劇院裏, 燈光、音響、舞美、布景道具,與角色本身,都是和電視電影截然不同的表現形式,和她合作表演這部話劇的都是話劇院的青年演員,排練的時候都是一個個字正腔圓、吐字清晰,聲音震得夏以桐耳朵都疼。她性格是有一點害羞的,一開始不好意思吼, 在同伴的敦促下也逐漸放開了。
“別用你的喉嚨, 容易劈了嗓子, 而且聲音不好聽。”飾演魯貴的青年人, 在聽到她念到後來情緒飽滿、慷慨激昂的詞走了過來,說。
夏以桐找到聲音來源,忙微微躬身,道:“師哥。”她不知道叫什麽,挑了個好聽的喊。
青年人笑了笑:“別這麽見外,我叫陸垚。”
陸……也姓陸,姓陸的心腸都好,都這麽樂於助人,夏以桐對他多了一絲親近感,道:“請陸師哥指點。”
“指點不敢當。”陸垚手伸出去,在碰到夏以桐之前縮了回來,又笑了笑,按在自己丹田上,說,“用這裏發音。”說著他朗聲唱了幾句美聲。
令人頭皮一瞬間炸起來的男中音,非常震撼。
夏以桐對這個挺熟,眨眨眼:“要不我去練練美聲?”
陸垚一時無語,笑得更開懷:“你怎麽這麽……”
“這麽什麽?”
“沒什麽,”陸垚搖頭,說出來未免太輕浮,他抬手招呼了個人過來,是個女孩兒,和夏以桐一般年紀,陸垚道,“我來教她怎麽發音,你摸著她的丹田看看對不對。”
陸垚氣沉丹田,和她搭第一幕戲。
“四鳳!”他喘著粗氣。
夏以桐看著劇本,這一句是不用答應的,陸垚聲帶惱意地又喊了一聲:“四鳳!”
夏以桐看了他一眼:“嗬,真熱。”
陸垚看著她,冷冷道:“四鳳,你聽見了沒有?”
夏以桐眼底閃過一絲明顯的厭煩,同樣冷冷道:“是!爸!幹什麽?”
手按在夏以桐小腹的女孩兒搖搖頭,陸垚停下來,說:“我現在念你的詞,我念一句,你跟著念一句。”
夏以桐點點頭,她以前是學過音樂,但是唱歌和演話劇還不太一樣,要重新接受一門新的藝術。
陸垚:“丹田分為三個,主要就用中丹田和下丹田……”
一天下來,夏以桐感覺自己基本掌握了,也是原來有音樂基礎,點通了之後事半功倍,晚上回來還朗誦了幾遍詩歌,第二天接著去練,嗓子也好得很。
排練看似枯燥卻每天都有新的體會,那些學生時代被忽略的、一知半解的東西如同水底的礁石,隨著浪潮的退去,漸漸浮出水麵。
她感覺自己回到了學生生涯,那種把自己當成一張白紙,求知若渴的心境,久違地再次出現在了自己身上,幾乎讓她每天都精神煥發,和遇到的每個人微笑,每一隻小鳥招呼,和每一片綠葉說你好,又見麵了。
她主動找了薛瑤改條件,所有的通告都不接了,就讓她安安靜靜地留在這裏當學生。
她想起陸飲冰跟她說過的話:“你接一個角色,任何專業技能都不可能在十天半個月裏完成,明星之所以是明星,是因為他們永遠是快的,被海浪追著跑,沒有耐性、沒有毅力,不舍得耗費一年哪怕三個月時間再去為一個角色去鑽研。如果你要成為演員,就要放下你當明星的節奏,讓自己慢下來,去學習,去創造。”
所以她慢下來了,也更加能體會上一輩的優秀演員專心鑽研一個角色的樂趣在哪裏,成為角色,賦予角色生命力,最後超越角色。
有一天晚上她回家,坐在家裏的沙發上,想著自己是四鳳,牆上的掛畫有灰塵,想到老爺,居然不由自主地打掃起來。
手機響的時候還在想這是什麽怪物。
響完了又響一遍,她回來神來,來電顯示是陸飲冰,她現在正在東北拍《養母》,得了空給她打電話,問:“在幹嗎?怎麽不接我電話。”
夏以桐腦子還有點懵,望著腳底幹淨了不少的地板,實話實話道:“大掃除,第一遍不知道什麽響了。”
陸飲冰心裏的疑問簡直多得能冒出來:“家裏不是有阿姨嗎,怎麽還要自己打掃?你換手機鈴聲了?不是說越獄麻煩麽?”
“不是,不是。”
“什麽不是不是。”
“你等我先靜一會兒了,”夏以桐把手機放下,去盥洗室洗了把臉出來,舒口氣,擦幹手拿起手機,“好了。”
“到底怎麽回事?”
“入戲了,是魯四鳳在大掃除,不是我。手機放在沙發上,剛剛沒聽出來。”夏以桐摸著自己額頭,接連呼吸了兩口。
“喲,”陸飲冰說,“可以啊夏老師。”
夏以桐笑了笑:“別埋汰我了,你怎麽樣,這個角色沒問題吧,有沒有精神壓抑。”
陸飲冰笑道:“您聽我這精神像是壓抑麽?相當ok。”
夏以桐不太放心,說:“開個視頻吧。我看看。”
開了視頻,陸飲冰果真麵色紅潤,倒是比夏以桐臉色好不少,陸飲冰嘖了一聲,說:“看你這臉,你還操心我,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當心我叫薛媽媽天天給你送十全大補湯。”
夏以桐又笑,對著視頻看:“知道了,我這不是剛剛洗了把臉麽,一會就好,再說了,我比你白,顯得臉色差點正常。”
“要點兒臉麽還?”陸飲冰在裏邊瞪她,“以前還說自己白裏透紅,臉色好。”
“不要了,臉值多少錢一斤?”
“你這臉白送人都不要。”
“胡說,好多人想要我這臉呢,嗷嗷喊老公。”
“夏以桐!”
“他們叫也沒用,臉都是你的,身子也是你的。”夏以桐說,“一分一毫都分不走。”
“那還差不多。”陸飲冰哼道。
兩人沒營養的話說了一籮筐,戀戀不舍地掛掉了,夏以桐去浴室泡澡,順手刷微博,搜關鍵詞陸飲冰,彈出了最近大大小小關於陸飲冰的新聞,最新的一條是劇組開機,往下拉,是十天前回京在機場的事情,陸飲冰一個人也沒帶,戴著口罩和墨鏡,低調極了,一個人出的航站樓,被蹲守的娛記蹲著了,娛記巴拉巴拉一大堆,陸飲冰直接甩了句“沒空,再見。”再上前她就摘下墨鏡回頭冷眉冷眼地看著對方,最後引起轟動,被機場保安護送出去了。
那回回來陸飲冰還發了一通火,最後夏以桐發揮自我犧牲精神,成功安撫暴嬌的陸貓,現在回頭想一下,總覺得陸飲冰那通火發得有那麽一絲絲的虛假。
現在時過境遷,回頭想也沒意思,夏以桐屈指在水麵上彈了一下,水花濺起,要不下回自己也發個火試試?
《雷雨》排練兩個月,正式演出在七月十三。
正是暑氣交加的季節,那天卻一反常態,氣溫驟降,天下暴雨,夏以桐打著傘衝進後台,進行上台前的準備,望著屋外的大雨,總覺得心髒一跳一跳地加速,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上場前,她看了一眼手機,陸飲冰早上回了她一條早安,心定了定。
這次她發了條【我要上台了】,陸飲冰沒回,這時候肯定在拍戲,她不作多想。
屋外雷雨,屋裏也是雷雨,劇情一浪高過一浪,在謝幕的時候收獲滿堂掌聲。
四幕戲,九十六分鍾,一個半小時,夏以桐在後台卸妝,頭頂一聲驚雷,夏以桐三魂散了四魄,條件反射去看手機,微信裏還是靜的。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茫茫然的空曠感,無處排解,隻得急促地呼吸了幾下來緩解。
陸飲冰拍戲的時候和她聯係沒有定時定點,什麽時候有空了什麽時候回,從來不會間隔12小時之久,早上六點的消息,一直到晚上六點,都沒有再回複過。
夏以桐忍不住撥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夏以桐再打給她跟組去的助理小西,小西的電話倒是通了,但是沒有人接。
再打給薛瑤,和陸飲冰如出一轍的機械女聲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外麵的雨停了,但是天色還是陰沉的,夏以桐握著手機,垂眼呆立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像此處的天空一樣籠著灰白的陰影。
陸飲冰關機都有理由可說,沒電了或者怎麽樣,小西在忙,接不到電話,也正常,但是薛瑤是永遠不會關機的,有時候可能會因為信號不好打不通,但是絕不會關機,唯一的可能是在飛機上,她飛去哪兒?
這麽多的巧合匯集在一起,夏以桐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出事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靜,冷靜。
去他媽的冷靜吧,她將手邊能抓到的東西往沙發上狠狠一摜,拿好隨身證件,奪門而出,直奔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