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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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此時在玉樓東外,隻見芳菲步履匆匆的往裏走,在屋子外被芳苓給一把截下了,芳苓逮著她壓低了聲音問了幾句,隨即芳菲劈裏啪啦一頓說著,芳苓聽了沉默了片刻,對芳菲道著:“待會兒進去說話當心些,別亂七八糟的都往外噴···”
芳菲聽了隻有些不快的癟了癟嘴,嘴上卻是應著:“曉得了曉得了···”又小聲嘀咕了幾句,便輕手輕腳的推開門往裏去了。
一進去,便瞧見自家姑娘正立在窗子前,瞧著外頭的景致出神。
芳菲緩緩地走到跟前,秦玉樓這才發覺,隻輕輕地側眼瞧了一眼,隨即轉過了頭去,淡淡問著:“人···已經走了罷···”
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芳菲忙不迭回著:“回姑娘的話,霆少爺···已經走了···”
秦玉樓淡淡的“嗯”了一聲,再無多話了。
芳菲微微踮著腳順著秦玉樓的目光往窗子外瞧去,外頭除了一顆枝繁葉茂的石榴樹,再無其他。
芳菲見了那顆石榴樹,雙目微微一閃,腦子裏不由想起方才瞧見那霆少爺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著實是嚇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顏邵霆與那些個隻會讀書的書呆子很是不同,他渾身英武正義,氣勢凜凜,在元陵這一眾世家子弟中,唯有霆少爺能夠配得上她們家姑娘。
可是方才,他步履踉蹌,麵色憔悴,全身的精氣神仿佛被抽幹了似地,哪裏還是她印象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他隻一臉呆愣的立在那裏,直直的往玉樓東這個方向瞧著,不知過了多久,這才跌跌撞撞的離去。
光著這般瞧著,芳菲都心有不忍,這會兒忍不住抬眼看了秦玉樓一眼,猶豫半晌,隻低聲道著:“姑娘,我方才瞧見霆少爺額頭上滲著血,一臉失魂憔悴的模樣,我聽太太院裏的知湫姐姐,她說霆少爺昨晚在府外候了整整一夜,今日又在太太院子跪了大半個時辰,姑娘,我原本隻覺得他們顏家欺人太甚,可這會兒瞧著霆少爺卻委實有些可憐,姑娘,您與霆少爺難道真的就隻能這樣了嗎···”
秦玉樓卻仿似未曾聽到芳菲的話似的,她隻淡淡的瞧著窗外那顆石榴樹出神。
這棵石榴樹還是七歲生辰那年,顏邵霆親自種下的,說待她以後長大了,就可以吃好多好多的石榴,他說霆哥哥種的石榴肯定會很甜很甜。
現如今石榴果真極甜極甜,隻是,種樹的人卻已經遠去了。
尤是早早的便預料到了,也曾早早的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不想,當真到了這一刻,仍會止不住有些傷感。
從此,種樹的人,與吃果的人,在無任何幹係了。
很久,秦玉樓這才收回視線,隻忽而輕輕垂眼,瞧了一眼手中這塊被摩挲得溫熱的玉佩,半晌,隻將玉佩遞給了身後的芳菲,嘴上道著:“待顏邵霆送顏姐姐離京之時,再派人送去罷——”
原是打算這日便歸還的,但是想到那日那人一臉自信的笑著說“好”,忽而有些不忍。
秦家與顏家兩家因隔了這樣一樁事兒,到底心存膈應,隻顏老爺與秦老爺實屬上下級關係,兩家明麵定是不會鬧翻的,老爺們間尚且能夠段得清明,不過是內眷間關係淡了些罷了。
顏家鎮日在忙著替顏明錦備嫁的事宜。
而秦家則在忙活著替秦玉樓相看婆家。
那日袁氏雖狠心的在顏邵霆麵前一口咬定已為秦玉樓想看好了一門親事,實不過故意為之,令其死心罷了。
畢竟錯不在孩子,她雖對顏家心存埋怨,可是邵霆那孩子,著實是個好孩子,她雖心中有氣,可是見那孩子那般失魂落魄,再大的氣也終究煙消雲散罷了。
隻是可惜了這孩子。
現如今秦玉樓的親事還沒有著落,不過,卻是有了大方向了。
因著那日秦老爺的提點,袁氏現如今已將視線由一眾世家公子轉移到了那些家境一般但學識淵博的可造之材身上。
袁氏讓秦老爺去精心留意,雖已放寬了門第要求,但對人品卻是越發的看中了,自古書生皆風流,袁氏最是忌諱風流濫情之人,且須得為人忠厚正派,家世清白簡單,房中須得無人,如此,便是家境貧寒些的也無妨。
當然,還有最為重要一點的便是相貌得俊朗好看,不然,如何配得上女兒那張貌美如花的臉。
袁氏讓秦老爺照著這些要求一一去留意,旁的秦老爺倒是均無異議,倒是這最後一點,秦老爺隻無奈打趣道:“夫人,這朝廷選狀元怕是都沒有你這般嚴謹,這男子漢大丈夫隻要有真才實學,往後能成就一番事業便是了,要生得那樣好有何用?”
袁氏聽了卻是瞪了秦老爺一眼,半晌,隻淡淡的道著:“相貌有何用處我倒是不知道,我隻知道當初若非老爺生了這樣一副好皮囊,當年我才不嫁給你呢?”
秦老爺:“·····”
好吧,秦老爺被這個理由說服了,隻一臉無奈的去了。
袁氏這段時日忙得不亦樂乎,而秦玉樓倒是與往日無異,隻覺得今年這夏天好似要比往日更要熱上幾分,她整日蔫蔫的不得勁兒。
袁氏隻當她是為了顏家的事兒心中不虞。
遂袁氏左瞧又瞧,總覺得女兒的下巴都尖了,臉頰兩側的肉都少了,總覺得整個人瞧著都消瘦了不少。
想著秦玉樓嘴上不說,心裏到底是意難平罷。
是以,這段時日,袁氏總是想著法子尋著稀罕的吃食往她這玉樓東裏送著,每日一早從鄉下莊子送過來的新鮮果子,從千味齋訂的點心,又吩咐小廚各類滋養的湯食備著,結果秦玉樓臉上倒是長了些肉呢,袁氏卻是生生瘦了一圈。
這一日,秦玉樓午歇將醒,見芳菲那小丫鬟端了用琉璃碗端了一碗冰鎮過的果子來。
早已放到井底冰鎮一上午,待秦玉樓睡醒前,隻將果子切成細丁,又將冰塊搗碎,加入冰糖、果醬攪拌著,遠遠地瞧著紅紅綠綠,又冰涼解渴,秦玉樓便有些食欲。
一連著用了大半碗,午膳時用的膳食還未消食了,整日不是坐著便是躺著,秦玉樓隻覺得自個的身子又豐盈些了。
將薄紗袖子輕輕地撩開,隻見那一雙手腕子肌膚晶瑩剔透、吹彈可破,秦玉樓用指尖輕輕往上一摁,隻見那晶瑩的肌膚瞬間凹陷一大片,還一彈一彈的。
得了,果真又長肉了。
秦玉樓鬱悶得直皺眉。
芳菲瞧了,卻在身後捂嘴偷笑著:“姑娘,您便是天天捏,該長的還是得長,您瞧您都已經有好幾日未曾出過院門了,若不到太太或者三姑娘四姑娘院裏去串串門罷,二位姑娘前幾日搬去了老夫人院裏,定是悶得發慌···”
秦玉樓卻仍舊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自個手腕上的肌膚,好似戳一下,便當真能凹下去似的,隻嘴裏卻是懶洋洋道著:“外頭日頭那麽大,才不去挨曬呢···”
芳菲便輕輕笑著:“活該姑娘長肉,回頭奴婢便去通報太太,就說讓請如意齋的裁縫再來給姑娘量一下尺寸,姑娘前兩月新製的衣裳現如今穿著都有些發緊了,那如意齋的裁縫怕是要驚呆了罷,旁家的小姐都是用細腰帶勒著腰,那腰被綁著一日要比一日細,唯有咱們家姑娘——”
“你們家姑娘怎麽呢?”
芳菲打趣的話語還未曾說完,隻忽而聽到一道故作威嚴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微微提著,然而
溫溫柔柔的,威中帶柔——
“太太——”
芳菲抬眼便瞧見袁氏掀開簾子進來了,頓時一驚,忙福了福身子給袁氏請安。
秦玉樓見袁氏到訪似乎也有些驚訝,忙起身去迎袁氏,隻挽著袁氏坐到了臨窗的軟榻上,嘴上笑著問著:“母親今日如何來了···”
袁氏卻是上上下下將秦玉樓打量了好幾遭,半晌隻對著一旁的芳菲道著:“回頭將那些個果子點心都給撤了,往後讓廚房給每個院裏分些去,不要在送到玉樓東來了···”
芳菲飛快的抬眼瞧了秦玉樓一眼,隻忍笑應下了。
秦玉樓:“···”
袁氏心中可謂是滿心複雜,她既怕女兒消瘦,又怕女兒長肉,瘦了心疼,胖了,這這這這身子越發豐盈嫵媚了。
外頭時常造謠著:哪家姑娘家家的生了這樣一副身段。
這一刻,袁氏心中深以為然。
秦玉樓被袁氏逮著好是數落了一通,這裏粗了,那裏細了,該長的偏不長,不該長的見天的亂長。
這也能怪得到她頭上?
秦玉樓被袁氏數落的昏昏欲睡,就在即將快要閉眼之際,隻見袁氏忽然將下人都打發下去了。
正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