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各位:今日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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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樓微微抬了眼, 便瞧見二嬸姚氏陪著顏夫人等幾位夫人正坐在涼亭裏說笑著, 中間石桌上擺放了許多精致的糕點果子, 正聊得暢快。
而那邊一行七八人從遠處緩緩走了過來, 幾人說說笑笑,不可謂不暢快。
隻見打頭的便是秦玉卿及喻可昭二人,倒是三妹四妹依然未見人影。
而方才留在亭子裏的芳菲、歸昕二人眼尖瞧見秦玉樓回了,兩人忙迎了上來。
秦玉樓正欲過去, 卻恰巧瞧見兩三位麵生的姑娘朝著她這邊麵對麵走來了,這幾人秦玉樓皆
並不認識,此番還是頭一回留意到, 也並未曾去打探過, 瞧著那裝扮品行, 怕家世並不算過於出眾。
快行到秦玉樓跟前時,忽而聽到一人微微提高了聲兒道著:“方才的詩會可謂是精彩絕倫啊,那秦家二小姐真可謂是才情並茂、豔壓群芳啊, 竟一舉拔得了這場詩會的頭籌, 聽說那位秦二小姐乃是庶出,還真是瞧不出來呀, 我瞧著可是將某些嫡出的小姐比下去了不知多少···”
那人說著,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隻似隱隱抬眼瞧了秦玉樓一眼, 隻忽而又裝作沒有瞧見似的, 並未打招呼。
另外一人捂嘴笑著:“人家可謂是百年世家, 自然教導的好了···”
方才那人接著:“確實是教導得挺好的,嫡不嫡,庶不庶的,庶女瞧著倒像是嫡女那般高貴,反倒是嫡出的那一位嘛——”
那人語氣拖得長長的,諷刺的意思不言而喻。
經過秦玉樓身邊時,似乎這才注意到她,幾人忙掩嘴,麵上皆是裝作一臉驚詫、尷尬的樣子,隻眼中分明隱隱帶著笑意。
這秦玉樓在外頭名聲並不怎麽好,傳聞中妖妖豔豔的,今日一見,隻覺得果然如傳聞中那般,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隻甭管名聲如何,那令人震撼人心的美貌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大家嘴上皆是幸災樂禍,心中難免有些嫉妒。
這幾人便是其中幾個。
她們幾家皆乃是這元陵城中剛冒頭的新貴,有一位還是據說還是被養在外頭的外室扶正所生,曆來為這些個所謂的世家大小姐所鄙視,無論自個如何卯足了勁兒,也始終打不進她們那個圈子,心中早早便憋足了氣。
這會兒隻覺得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
且這場詩會,每位小姐都去了,唯獨那滿身狼藉的秦家大小姐未曾過去。
私底下大夥兒便紛紛猜測,怕是果真如外頭傳聞的那般,是位空有那妖嬈殼兒,內裏卻是沒得半分墨水罷。
要不然,怎地會落荒而逃呢···
芳苓聽了如此諷刺的話,竟也難得被激怒了,隻氣得要過去理論。
秦玉樓聽了麵上神色卻絲毫未有半分變動,隻輕輕衝芳苓擺了擺手,腳步未停。
隻兩人方肩而過的瞬間,卻聽到那秦玉樓似乎正漫不經心的問著:“苓兒,這幾個是哪家府上的丫頭,竟如此胡言亂語、不懂禮數,回頭前去打探一番是哪位小姐跟前的,好給他們家主子提個醒,這樣的往後最好不要領出來了,回頭壞了規矩是小,若是惹了禍便不好了···”
芳苓聽了忍不住樂出了聲兒,隻掩嘴笑著:“姑娘,您說您盡瞎操些啥心,能教出這樣德行的下人,依奴婢瞧著那主子定也好不到哪裏去,且奴婢聽說這兩年這元陵城可是添了不少土豪土財主,現如今啊但凡有點身家的便可稱做一聲“千金大小姐”了,指不定便是那位“千金”跟前的呢,那些個與姑娘您可不是一路人呢,您何必白白去費這個心思···”
“哦?”秦玉樓似有些詫異,“還有這回事兒?”
“可不就是嘛···”芳苓如此說道。
隨即,隻隨著秦玉樓二人一道慢慢的越走越遠了。
“····”
留下身後這幾人氣得咬牙切齒、臉紅筋漲的。
還偏偏被堵得無話可說。
總不至於找上去理論,說“你哪知眼睛瞧見我是下人,我分明是主子”罷,那才叫丟人現眼呢。
而秦玉樓卻壓根並未將這一遭放在心上,她掌家這麽幾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什麽樣的事兒沒碰到過,不過是幾個黃毛丫頭,壓根沒放在心上,轉眼便丟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回到長輩們那裏,夫人小姐們皆還在議論著方才詩宴上的事兒呢,恰恰秦玉卿與喻可昭幾個過來了,便又逮著好是一番誇讚著。
若說起先在老夫人院裏秦玉樓憑著容貌成了所有人的焦點的話,那麽此刻,這秦玉卿憑著她的才情便將她取而代之呢。
總之,秦家這兩姐妹倒是引了不小的矚目。
更難能可貴的便是,這秦玉卿麵上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絲毫未曾顯露半分驕縱,倒是引得了不少人稱讚。
所有人目光都在秦玉卿及喻可昭身上打轉,秦玉樓卻隻覺得有道視線一直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有些疑惑的抬眼,卻見那位麵生的貴婦人一直盯著她瞧著。
秦玉樓似有些意外,隻對她抿嘴淺笑了一下。
那人似微微愣住,隨即,亦是對她輕輕頷首。
顏夫人瞧見了,忽而笑著對秦玉樓道著:“樓兒,方才大家夥兒都在那作詩玩耍,你怎地沒有來啊···”
秦玉樓對此事壓根不知曉。
這會兒想起來,那會兒喻可昭前來邀請她,被她婉拒了後,怪道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原來是要去鬥詩啊。
秦玉樓好些年未曾參與過了。
且她說的那般委婉,她倒還真是一時未曾想起來。
看來,這落荒而逃的罪責怕是又避免不了呢。
這會兒經顏夫人這一問,隻見所有人又朝著她瞧了過來,秦玉樓隻笑著道著:“原來大家夥兒都去作詩去了,我說怪道方才一個人影都沒見著咯,顏伯母,樓兒這兩年被拘在府中整日穿針引線,怕是有一兩年未曾參加過這類宴會了,差點都將這一茬給忘了,方才還滿園子的尋著呢,見大家這般愛花,樓兒隻以為大家夥都被那園子裏的花精給勾走了呢,竟一個人影都找不見呢···”
顏夫人聽了隻無奈笑著:“是的,咱們都被那花精給勾走了,就留了你一個···”
隻引得大夥兒哈哈大笑。
其實秦玉樓這番話,怕是也有些深意,若是聽進去的人自然明白,她雖名聲在外,實則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至於外頭如何有那般傳聞,這其中的深意倒是引人深思。
果然,聽她這麽一說,便瞧見秦玉卿忽而抬眼直凝視著她。
便是方才那位貴夫人亦是又一連著瞧了她好幾眼。
不多時,顏明錦過來傳話,前頭宴席開始了。
這才瞧見那秦玉蓮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而那邊秦玉瑤與放在立在那位貴夫人跟前的姑娘隻手拉著手相攜而來,二人有說有笑,看來處得挺好的。
秦玉蓮且先一步來到了秦玉樓跟前,秦玉樓問她哪去了。
秦玉蓮低著聲有些陰陽怪氣的道著:“躲清靜去了,不用想,定是所有人皆圍著她使勁的誇讚罷,左不過是那些話,都聽了一個上午了,聽得耳朵裏都張繭了···”
說著,方想起方才秦玉樓不在,隻抬眼冷眼瞧了不遠處的秦玉卿一眼,對著秦玉樓道:“大姐,你方才去哪兒呢,你可是沒瞧見,咱們那位二姐方才可謂是出盡了風頭,今兒個怕是整個元陵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罷,哎,都是姓秦的,怎地就不留一條生路給她這兩位妹妹呢···”
秦玉蓮語氣裏頗有些酸。
秦玉樓笑著道:“你二姐曆來勤奮刻苦,才情出眾,你又不是今個才知道,再者,你若是樂意,你也可以啊···”
秦玉蓮聽了想到那人日日卯時便起來練字背書,儼然將自個當做了個要考取狀元的讀書郎了似的,光想著,便不由打了個寒顫,忍不住癟了癟嘴,半晌,秦玉蓮隻道著:“還是不要了···”
見秦玉樓下笑著看著她,秦玉蓮忽而道著:“我姨娘說了,女子無才便是德,隻咱們大戶人家出身的女子,還是得讀些書認幾個字,隻權當為了他日能夠明事理辨是非,但女子也不宜讀太多書···”
“哦?”秦玉樓聽了有些意外,不由問著:“這是何意啊?”
秦玉蓮道著:“書讀多了,心氣便高了,若是將來境地好倒還好,倘若不好,日子便難熬了···”
秦玉樓聽了,忽而抬眼看著秦玉蓮,問著:“三妹也這般認為?”
秦玉蓮想了會兒,忽而喃喃道著:“我也不知,我隻知若是大姐書讀多了定是個好的,但若是二姐的話便不得而知呢···”
秦玉樓聽了麵色微愣,再一次看向秦玉蓮時,神色隻有些複雜。
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芳菲忙不迭回著:“回姑娘的話,霆少爺···已經走了···”
秦玉樓淡淡的“嗯”了一聲,再無多話了。
芳菲微微踮著腳順著秦玉樓的目光往窗子外瞧去,外頭除了一顆枝繁葉茂的石榴樹,再無其他。
芳菲見了那顆石榴樹,雙目微微一閃,腦子裏不由想起方才瞧見那霆少爺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著實是嚇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顏邵霆與那些個隻會讀書的書呆子很是不同,他渾身英武正義,氣勢凜凜,在元陵這一眾世家子弟中,唯有霆少爺能夠配得上她們家姑娘。
可是方才,他步履踉蹌,麵色憔悴,全身的精氣神仿佛被抽幹了似地,哪裏還是她印象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他隻一臉呆愣的立在那裏,直直的往玉樓東這個方向瞧著,不知過了多久,這才跌跌撞撞的離去。
光著這般瞧著,芳菲都心有不忍,這會兒忍不住抬眼看了秦玉樓一眼,猶豫半晌,隻低聲道著:“姑娘,我方才瞧見霆少爺額頭上滲著血,一臉失魂憔悴的模樣,我聽太太院裏的知湫姐姐,她說霆少爺昨晚在府外候了整整一夜,今日又在太太院子跪了大半個時辰,姑娘,我原本隻覺得他們顏家欺人太甚,可這會兒瞧著霆少爺卻委實有些可憐,姑娘,您與霆少爺難道真的就隻能這樣了嗎···”
秦玉樓卻仿似未曾聽到芳菲的話似的,她隻淡淡的瞧著窗外那顆石榴樹出神。
這棵石榴樹還是七歲生辰那年,顏邵霆親自種下的,說待她以後長大了,就可以吃好多好多的石榴,他說霆哥哥種的石榴肯定會很甜很甜。
現如今石榴果真極甜極甜,隻是,種樹的人卻已經遠去了。
尤是早早的便預料到了,也曾早早的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不想,當真到了這一刻,仍會止不住有些傷感。
從此,種樹的人,與吃果的人,在無任何幹係了。
很久,秦玉樓這才收回視線,隻忽而輕輕垂眼,瞧了一眼手中這塊被摩挲得溫熱的玉佩,半晌,隻將玉佩遞給了身後的芳菲,嘴上道著:“待顏邵霆送顏姐姐離京之時,再派人送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