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趙鑫表情微妙, 像便秘。

    八字還沒一撇, 非要整這麽親密？臉呢，大班長？

    “怎麽了？”李蕭白微抬眼皮, 不覺自己說錯了啥。南南, 多好聽。

    “你……”趙鑫很無奈, 剛才那一聲脆酥酥的“南南”叫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眼睛往四周瞄了瞄，幸好沒人注意這邊。鬆口氣，不忘揶揄李蕭白：“好歹控製一下你自己，今天叫‘南南’, 明天是不是要叫‘南兒’？你現在離走火入魔不遠了，小心晚上說夢話。”

    “跟你我還裝什麽。”李蕭白難得紅了臉。也不知為什麽，隨著年齡增長, 心裏某一點隱秘的情緒越來越不受自己控製。很多個夜晚, 他就是帶著這股情緒躺在床上徹夜難眠, 可一旦睡著，又是好夢一夜, 常常醒來時嘴角還向上揚, 也不知高興個什麽勁兒。帽簷兒稍抬起，將頭發從前往後捋一下，似乎把思路也捋順了。他轉身繼續收拾書包時，聽見趙鑫陰陽怪氣地說：

    “今兒我沒幫沈南洲提箱子, 哎哎哎——你別瞪我，聽我把話說完。那不是吃完飯回來嘛，我想著先把咱倆的書包背上來然後再幫沈南洲, 誰想鄧教官正好在咱們宿舍教臉盆怎麽擺，被子怎麽疊，一通折騰再跑下去，嘿！你猜誰幫沈南洲搬箱子呢？”

    “誰？”

    “耿旭。”

    他？李蕭白還真沒想到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會是耿旭。和南州認識這麽久，從沒聽她提過他，

    也許……隻是認識。

    可萬一……

    “特鬱悶吧現在。”見李蕭白突然不言語了，趙鑫一臉“我懂你”的壞笑。

    李蕭白正色：“有什麽可鬱悶的，我家南南和鍾馨不一樣，沒那麽花癡。隻是幫忙搬個箱子，耿旭那人挺熱心的，大家又是一個小學出來，估計就是碰巧遇上。”嗯，一定是碰巧。

    趙鑫切一聲，耿旭熱不熱心他不清楚，但沈南洲望著耿旭那眼神挺耐人尋味。“對了，你包真夠沉的，差點沒把我肩膀勒折了，不會把高中物理題庫背來了吧？”

    “我帶那些幹嘛。”李蕭白嘀咕，從書包裏依次拿出牙刷，牙膏，毛巾啥的。趙鑫個兒高，低頭一看，臥槽一聲：“李蕭白，你是不是瘋了，帶那麽多聽百事可樂幹嘛？”難怪剛才那麽沉……

    “喝呀。”不單有可樂，書包裏還塞著金雞片，上好佳蝦條，樂事薯片，太陽鍋巴……儼然一家便民小超市。

    趙鑫感動壞了，想李蕭白果然是第一批入少先隊，又第一批入團的人，思想覺悟就是高。但零食太多，他倆也吃不完啊。

    咱倆？不不不，李蕭白忙把書包緊緊捂住，對趙鑫醍醐灌頂告知一句：“我和南南一起吃，每樣零食她兩包，我一包，一點也不多。”

    “你……”趙鑫直接罵街了！

    **

    另一棟營房。

    洛雨和米斯達一左一右合力將鍾馨那個巨沉無比的旅行箱搬上了二樓。鍾馨感激不盡連聲道謝。

    “你不會半路殺個人然後塞箱子裏了吧。”洛雨揉著酸痛的肩膀忍不住吐槽。

    米斯達提提箱子，“一個人夠嗆，估計兩個。”

    鍾馨嗬嗬笑：“都是好吃的，到時候你們餓了就來找我。其他人得付錢買，你們倆我免費贈送。不吃，還不行。”

    “謝謝啊。”洛雨壓根不信鍾馨說的是真話，米斯達也不信，眉眼耷拉著拽著洛雨想趕緊回宿舍休息。軍訓十二天，怕這個午後是最輕鬆愜意的，以後隻會剩一個“慘”字，還有時不時吹哨集合的驚嚇。

    倆人轉身剛準備上樓，鍾馨又叫住他們，口吻神秘又幸災樂禍：“告訴你們一件我剛剛聽來的消息，好消息呦，有外班女生看上你們啦！正從各處打聽你們的生辰八字星座血型，不出意外，這幾天肯定有表白的，做好準備啊。”

    米斯達噢。

    洛雨噢。真真一副關爺屁事的樣子。

    鍾馨茫然了：“你們……不興奮不高興嗎？”

    “我對女人不感興趣。”米斯達說。

    洛雨點頭：“我也是。”口吻懶懶的。身旁，米斯達驀然一愣，看著洛雨睫毛微微動一動，仿佛有細雨落在上麵。兩人結伴回到男生宿舍，剛洗了把臉回來，就聽同屋同學撒出軍訓第一條八卦：鍾馨箱子裏的兩大兜子零食全部被於老師和教官光榮沒收了！

    洛雨嘴巴撇撇，早知鍾馨是個辦事不牢的姑娘。

    “完了，咱倆的糧倉沒了。”米斯達猴子一樣勾住洛雨脖子。臉埋在勁窩裏，蹭啊蹭。

    洛雨拍拍他腦袋安慰：“沒事，還有沈南洲呢。她一天巨能吃零食。餓了，咱就找她要去。”

    **

    軍訓就這麽風風火火的開始了。

    站軍姿，學軍體拳，唱軍歌，每天風吹日曬，苦中作樂。

    南州這次準備充分，不單帶了防曬霜還帶了老爸專門從香港郵回來的曬後修複。一般訓練到四十分鍾時，鄧教官會讓大家休息十分鍾，每每這時南州就拿出防曬霜抹在臉上。有一次正被李蕭白看見。中午時就跑來問南州往臉上抹啥呢。

    軍訓兩天，李蕭白真曬黑了。翩翩清俊中又多出一絲成熟男子漢般的硬朗。襯托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防曬霜，你抹嗎？”南州笑眯眯的。

    “管用麽？”

    “我也不知道，你覺得我曬黑了嗎？”

    其實南州也曬黑了，防曬指數再高，也禁不住這麽折騰皮膚。李蕭白很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臉——要知道這麽明目張膽觀察的機會可不多。“嗯……曬黑了一點點。”他實話實說，心裏也有點心疼，今天練習轉體時他看見她迷彩服後背那兒已起了一層白色鹽霜。訓練太苦，班裏有不少女生都暈倒了，每次聽到身後發出驚呼，他心裏都先咯噔一下，總怕是她。“不過，曬得很均勻。”

    “小麥色？”她歪頭笑。

    李蕭白嗯嗯，目光輕打在她冒汗的鼻尖：“挺……健康的。”

    哎，明明是挺好看。

    軍訓第三天終於可以洗澡了。女生優先。南州正坐在宿舍床上收拾洗澡用的小籃筐，剛打回熱水的左敏走過來說：“南州，洛雨找你，在樓下呢。”

    一聽“洛雨”，正在收拾物品的其他女生齊齊轉過頭來。

    此地不宜久留，南州腳底抹油先跑了。

    不知男生宿舍如何，反正女生宿舍一到訓練完大家最愛聊的，就是哪個男生帥。南州大致統計了一下，耿旭，李蕭白，洛雨和米斯達，是被提及次數最多的男生。據說已經有女生開始琢磨著表白了。南州汗顏，心想名校女生原來也不矜持啊。結果武咚咚來一句：矜持又不能當飯吃，如今狼多肉少，先下手為強才是真。

    南州問過武咚咚，覺得這四個人中誰最帥。

    武咚咚說：“他們四個都不行，我覺得那個誰……”

    “誰啊？”

    “沒誰。”那天，武咚咚紅著臉就跑了。留下一臉懵逼的沈南州。

    喂！話不說完就開溜，要死啊！

    洛雨找南州來借香皂。

    “你的呢？”

    “沒帶啊。”謔，他倒是理直氣壯。

    其實米斯達和段小然都帶香皂了，可惜隻一塊。洛雨覺得別扭。某些物品還是喜歡自己一個人用。

    南州歪著頭，看他被昏黃燈光映亮的臉，還有頭頂那團盤旋不停的小飛蟲，仿佛一隻頭罩光環的天使。

    “這麽大恩澤，怎麽謝我。”她逗他。

    洛雨眉眼彎彎，戳戳自己左邊臉蛋：“這兒，讓你親個夠，eonbaby。”

    “去死。”南州踹了他一腳，然後跑回樓上，再下來時手裏多了一塊夏士蓮，遞給洛雨時不忘叮囑：“洗澡時如果香皂掉地上就別撿了，我帶了三塊。”

    洛雨不解：“為什麽不能撿？”

    因為你太美，那樣做很危險！南州在心底說。

    夏士蓮很香，玫瑰味道，洛雨放在鼻前使勁聞了聞，一下子就覺神清氣爽。這味道他熟悉，每年夏天，隻要他晚上去找南州，洗過澡的她身上就是這股清香。

    “這個也給你。”趁周圍沒人，她又遞過去一袋金雞片。

    “哇塞，你真帶零食了！”洛雨激動得兩眼放光，搶過來趕緊藏在迷彩服裏。起初大家都以為學校規定不讓帶零食隻是嚇唬學生，不會動真格。誰曾想老師們一個個狠著呢，至今抓到私帶零食者已達二十九人，全部被罰中午抱著被子去操場跑圈了。

    “回宿舍背著點人吃。你們一屋人多，保不準有碎嘴子。”

    “我知道。”洛雨點點頭，讓南州放心，他可沒那麽傻。左右看看，頭微微低下小聲問她：“金雞片給我了，你那兒還有麽？”

    南州帶的餅幹和巧克力早在昨天就被本班女生分光了。

    這群小妞沒想到都挺實在，老師說不讓帶零食，就真沒一個帶的。

    起初鍾馨還擔心蔡夢莎告密，讓南州小心點。可南州想的是：蔡夢莎沒那麽傻，如果告密被罰，她也好不了哪去。這麽一鬧，班裏以後可沒人再跟她這種吃裏扒外的人做朋友了。蔡夢莎聰明，賠本兒的買賣不會做。再說，訓練這麽苦，她也餓呀。

    “不用擔心，我那兒還有零食。”南州對洛雨說。

    “多麽？”洛雨難得不開玩笑。

    南州腦海中晃出今天早上李蕭白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什麽蝦條鍋巴雪米餅；什麽他吃不了這麽多，希望大家一起幫忙吃掉。即然這樣……南州隻好勉為其難心疼一下洛雨，點點頭：“挺多的。你想吃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某小白忿恨地看著某小雨：“所以，老子冒著扛被子跑圈兒的危險帶來的零食，都被你丫吃了？”

    某小雨扣扣腳丫子：“哎，這也是沒辦法，你知道我和南南一向比較親密。青梅竹馬嘛。”

    某小白不服：“我和她也是啊！”

    某小雨大笑：“你個二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