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 1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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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防盜章!因買v章不足全v章一定比例, 過段時間看吧  “日了狗,沈青辰你什麽運氣, 我用你微博給大明星發私信, 他居然回了你三百四十一個字!!”

    “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於理有未窮。”

    “哎, 這大明星以前是個老師啊。哇噻,當他的學生好幸福啊,為什麽我們就沒有這樣的老師。”

    “朱子言‘窮至事物之理, 欲其極處無不到也。物格者, 物理之極處無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無不盡也’, 為師卻不這麽認為……諸位, 程朱理學乃是你們打小習學之正本,我本不該與你們說這些, 不過現在也無妨了……”

    翰林院的上空雲朵變幻, 陽光透過格子窗,打在沈青辰熟睡的白皙的臉上,落下菱花紋的影子。她的睫毛動了兩下。

    晃眼, 她下意識地用衣袖遮了遮。不過很快,衣袖很快又被人撩開了。

    她迷糊地睜開眼,隻見到一支枯枝般蒼老的手, 那隻手裏正捏著她的青袍袖子。怔了一下, 沈青辰迅速站了起來, “老師……”

    “你們這些庶吉士, 莫要以為入了翰林便可高枕無憂,入閣拜相指日可待。入翰林者多,入閣者寡,此處不過是你們為官的起點罷了。光陰易逝,理當珍惜,豈能這般胡睡過去。”六十歲的翰林院掌院學士對著沈青辰歎了口氣,鬆開她的袖子,“也罷,今日是為師的最後一堂課了,你坐下罷。”

    說完,他又踱上了講台,背景看上去瘦弱而佝僂,像一截就要枯萎的樹幹。

    沈青辰有些尷尬。

    所謂‘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翰林院是什麽地方,她當然清楚的很。

    三年一次的科舉考完,一甲前三名的狀元、榜眼和探花,便可直接進入翰林授職做官,而剩下的進士們則要再考一次加試。考上的就進翰林院當庶吉士,人稱“點翰林”。庶吉士算是朝廷的後備幹部,學習三年後就能正式留京做官,通常會任要職。而考不上的就說明水平還不夠,隻能做個常調官待選者,也就是要待業,什麽時候官位有了空缺才可以被填上,出頭的機會十分渺茫。

    “老師,為何是最後一堂課?”這時有人站起來問。

    “為師已向皇上告老辭官,不日便要還鄉,不能再授課於你們了。”老頭停了一下,又說:“從明天開始,你們會有一位新的老師,可莫要再睡去了。”

    “恩師身體康健,為何要告老還鄉?可是因我等頑劣,不願再教授我們了嗎?”那人說著,回頭狠狠瞥了沈青辰一眼。

    沈青辰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種大義滅同窗的憤慨,背脊隱隱升起一顧寒意,不由默默地垂下了頭。

    老頭不回答,隻是囑咐道:“諸位,你們是我大明朝的庶吉士,是這兩京十三省萬中挑一的人,日後當要潛心習學,成長為國之棟梁,為官後亦當勤政廉潔,為百姓分憂才是。莫要陷入無意之爭,失了本心。諸位,我大明的將來係於你們每一人之身,萬請珍重。”

    說完,老頭看了看堂下的十五名庶吉士,然後抱起他的書冊,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庶吉士們麵麵相覷,過了一會兒才陸續起身離去。

    沈青辰看著老師離去的方向,怔怔不語,半晌才垂下頭,默默地收拾了書冊,抱著書出了門。

    她穿越到大明朝五年了,考進翰林院也有一年了。她是二甲頭名,當科的第四名,一向是嚴於律己的,是學堂上最認真聽講的那個,別說是睡著,連走神都幾乎不曾有。可今天偏偏就睡著了,她有些懊惱。

    翰林院占地不大,比起地方衙門甚至還有些寒酸,讓人舒服的反而是這兒的氛圍,寧靜,與世無爭。挑起的簷角古樸而莊嚴,陽光被牆角的濃蔭篩過,落在青磚石上斑駁點點,風吹過,樹葉輕輕搖晃。

    沈青辰剛出了講堂不久,身後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很快,聲音的主人就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青辰,你等等我!”

    這人叫顧少恒,身形高大,舒眉俊目,還生了一雙小酒窩,笑起來看著很是俊朗朝氣。他是勳貴寧遠侯的兒子,從三品大理寺卿的侄子,根正苗紅的高門子弟。讓人羨慕的是,他的腦子還聰明,考得了二甲的第三名。

    沈青辰停下腳步,回過頭等他。

    陽光下,她鬢若刀裁,眉眼清俊,目光淡淡的,一身寬鬆的青袍被風吹起,中衣領子包裹的脖頸白皙而纖細。

    顧少恒望著眼前的人就挪不開眼,半晌咧嘴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走,我請你吃酒去。”

    他們這些庶吉士,人稱“儲相”,有著穩定的美好前程,目前又沒有為官的壓力,正是人生最得意悠哉的時刻。所以許多人每日隻是作詩下棋,把酒言歡,日子過得很快活。尤其像顧少恒這樣的世家子弟,還不用愁吃喝的花銷,更是快活得沒邊。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她是寒門子弟,沒有多餘的錢可用來吃酒,更不想因為吃酒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女兒身。

    顧少恒一隻胳膊搭上她的肩,摟住那瘦削的肩頭拍了兩下,“老師告老還鄉跟你沒有關係,你莫要難過。這背後自然是另有原因的。”

    她不自在地縮了下,身一側躲開了他的長臂,“什麽原因?”

    “反正不是因為你。”他眨眼笑道,“跟我吃酒去,我就告訴你。”

    沈青辰輕輕歎了口氣,邁開步子繼續往前,青色的衣袍被風掀起一角,露出看起來很是秀氣的黑靴,“我不去。”

    他的脾氣她了解,有秘密他是憋不住的。有句話不太好聽的話,叫有屁總是會放的。

    沈青辰在前麵走,顧少恒就在後麵不甘心地追。不想穿過月洞門的時候,她竟然被絆了一下,趔趄了兩下才堪堪站穩。手中的書冊灑了一地。

    青磚石地麵上,書頁被風吹動,沙沙作響。

    沈青辰回過頭,隻見門邊倚著一個男子,嘴角含笑,姿態閑適。

    那人同樣穿著青袍,一雙胳膊抱在胸前,一條長腿橫伸在地上。這貨生得很俊,鼻梁高挺,睫毛密長,一雙眼睛很亮,裏麵還流動著得意的光芒。

    這人不是第一次在這裏絆她了。要不是她心裏想著辭官的老師,也不至於忘了——此門高危。

    沈青辰皺皺眉頭。

    二十歲的人了,還在玩這種把戲,真是無聊透頂。

    可惜她也不敢有微辭,默默低頭去撿她的書,因為這個人比顧少恒還要根正苗紅。

    這個有著一副貴公子外表和一顆混混心的人,可是權傾朝野的內閣首輔的兒子。

    大明朝第一官二代(富二代)!

    林氏的父親叫林孝進,是鴻臚寺的左少卿,一個六十歲的老頭。沈青辰見了他,按官職給他行了拱手禮,“見過林大人。”

    她到林家授課雖已有一年了,但也沒有見過林孝進幾次。見麵時他對她也是淡漠的,基本上沒有把她當成親戚看,不過就是個普通給他外孫授課的老師罷了。因此,沈青辰便也隻客氣地稱他為大人。

    今日他卻難得對她露出微笑,頭一次喊了她的名字,“青辰也來了,快入席吧。”說罷似想起什麽,對著外孫林嶼道:“見你的老師來了,怎的也不知問候一聲,八歲了,就知道吃。”

    林孝進的態度叫沈青辰有些迷糊,仿佛今天升官的是自己。

    林嶼被訓斥後才站直了,叫了她一聲“老師”。青辰應完,喚了林氏一聲“二嬸”,林氏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百蝶穿花綢衣,邊扶著兒子,邊冷淡應付地回了聲“嗯”。

    “都來齊了,那就開席吧。取我的陳年女兒紅來。”林孝進似乎心情不錯,帶著笑意招呼大家。

    席間,林家人之間各自敬酒。沈青辰本來不想喝酒,也不太敢喝,但今天卻破天荒地有人敬了她的酒。這個人還是林孝進。

    林孝進舉著杯子,說要跟她喝一杯,她驚得酒杯都差點打翻了,思慮片刻後捧著酒杯站了起來,“青辰不敢受,敬大人一杯。”

    這裏是林家,麵對這個家裏任何人提出的要求,她都不敢輕易拒絕,尤其是眼前這位。沈謙在這個家過得好不好,全要仰仗他這林家掌權者的鼻息。

    林孝進隻笑笑,“自家人喝酒,不必講究這些,就當是我敬你新來的老師罷。”說罷,與沈青辰碰了杯子,一飲而盡,喝完又道:“宋大人當了你們的老師,你們這科庶吉士好福氣啊。他不但才學出眾,還是閣老,日後等你真正做了官就知道了,有這麽個恩師,多少人羨慕都來不及。所以青辰啊,你要把握好機會,多向宋閣老學點東西,找到機會就多請教取經。”

    青辰頷首恭恭敬敬地答:“青辰知道了,定遵大人教誨。”

    剛才她還在想,是不是因為她二叔升官了,她也沾了光,結果並不是。林孝進始終還是對她二叔不在意,倒是在意才教過她幾天的宋越。

    坐在一旁的林氏瞟了她一眼,臉色不太好看。

    林孝進笑著點了點頭,一雙眼睛略顯渾濁,“還有,也是你有福,你的同窗可不是一般人啊。如今徐閣老當著內閣的家,朝廷上下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他管,就算是有宋閣老等人幫他,那也是管不過來的。徐斯臨是他的兒子,又是名正言順的內閣儲相,徐閣老今後少不得是要他幫忙的。還有那個顧少恒,雖說不及徐斯臨,怎麽說也是侯府的嫡子,大理寺卿的侄子。你與他們成了同窗,是幸事啊。需得要好好相處,多親近親近,這同窗之誼難得啊。”

    今天這酒席上的話,大約比一年來林孝進跟她說的話都多。關於同窗的問題,早在她成為庶常後到林家的第一天,林孝進就已經讓沈謙轉告過他。不過徐斯臨畢竟還年輕,不比如日中天的宋越,眼下最好的老師和同窗都成了沈青辰的政治資源,這久浸官場的林大人就顯得有些激動了。

    如果他知道徐斯臨成日跟自己不對付,宋越也被自己失言得罪過幾次,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呢。

    不論如何,既然自己在他眼裏成了有用的人,想必她二叔在這個家裏也會好過一些吧。

    沈青辰點頭應了是,為自己再斟了杯酒,端起來敬林孝進,“多謝大人的指點,青辰受益匪淺,先幹為敬。”

    喝完後她看了一眼沈謙,沈謙的注意始終在她身上,目光幽緩,此刻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喝了。

    不想青辰剛放下杯,正想扒兩口飯,謝惠瑩又來敬她。

    謝惠瑩是慶安侯的嫡女,出身武將世家,家裏的父兄素愛飲酒,所以打小她也能喝一點。席間她一直在看著青辰,越看越覺得這人生得清雋柔雅,氣質幹淨純和,喝酒的姿勢也很斯文,一點也不像她常見的那些粗魯的武將。

    今天這酒算是已經喝開了,青辰拒絕她實在不合適,沒辦法又喝了一杯。

    沈謙看著侄兒已經發紅的臉頰,忍不住道:“青辰,你酒量淺,少喝一點。”

    不想林孝進聽了有些不高興,道:“今日既然高興,你攔著他做什麽,年紀輕輕的多喝點又何妨,讓他喝。總歸都是一家人,喝多了便在府中休息好了再回去。”

    沈謙也不便再說什麽。

    沈青辰還得敬她的二嬸林氏,於情於理,這一杯都免不了。她紅著臉,舉著酒杯走到她麵前,“青辰敬二嬸一杯,祝二嬸風華永駐。”

    林氏見她今日多受照拂,宴席的主角倒像變了人,心裏本就不舒服,這會就隻當是聽不見,隻自顧夾菜來吃。林嶼年少不知個中曲折,以為她是沒看見,一隻油手推了推他娘的胳膊,“娘,老師敬你的酒。”

    她依然不看青辰,隻動了動胳膊,“你這小髒手,別碰我新衣。”

    林嶼委屈道:“是老師敬你酒,又不是我……”說罷扭頭看了沈青辰一眼。他的老師依然那麽站著,頭微垂,酒舉到下巴一般高,臉和脖子都紅了。

    靜默片刻,林氏才冷冷道:“我不喝,今兒個身子不舒服……”

    林孝進看著這幕蹙起眉頭,壓低了聲音問:“你說什麽?”

    林氏沒參透父親話中之意,由著性子又道:“我說我不喝,身子不舒服……”

    “放肆!”林孝進終是看不下去,喝了一聲,“無知婦人!”

    林氏被喝得腦袋都有些懵了,掃了一圈席上眾人,喃喃道:“父親……”

    “青辰是兩榜進士二甲頭名,翰林院的庶吉士,他的老師還是內閣次輔……你是什麽,一介婦人!他敬你酒,你豈能如此任性不喝?!”林孝進兩道粗眉怒展,滿臉盡是不快之色。

    “我……”林氏被數落得又羞又臊。她是嫡長女,自小養尊處優,雖嫁作人婦可還生活在自己的宅邸裏,已經記不得多少年不曾受這般難堪了。

    “把酒喝了。”林孝進又道,口氣不容拒絕。

    沈青辰見局麵有些劍拔弩張,忙轉身向林孝進道:“大人,嬸嬸既然身子不舒服……”

    “我喝!”林氏有些忿忿地盯著她,端起杯子來一飲而盡。

    林氏是個主持中饋的婦人,明白什麽形勢下該做什麽事。林孝進今日對沈青辰尤為優待已是明擺著,她若是硬碰硬逆了父親的意,自己難免下不了台。更重要的是,沈青辰是沈謙最看重的人。她雖不喜歡這個侄兒,也常常因她跟沈謙鬧別扭,但是今日人多,她不能太拂了她夫君的麵子。這點道理,她還是懂的。

    現在受的這些委屈,她可以先忍著。她會討回來的。

    林孝進見女兒喝了酒,麵上的慍怒才緩和了一些。沈謙就坐在林氏的身邊,但是沒有看她一眼,俊美的臉龐上隻有見不想多說的冷漠。

    吵了這麽多年,都是同樣的內容,他已經夠夠的了。

    大家有吃了一會,席散了。

    沈青辰起身離席的時候,已是感到有些頭重腳輕,腦袋發脹。沈謙隻好攙著她,兩人上了遊廊。

    林氏領著嶼哥兒走在他們的身後,望著他們背影,妒怨之意又在心中竄起。嶼哥兒拉了拉她的袖子問:“娘,今日老師喝多了,不能給我授課了吧?我瞧他走路都不穩了,還得讓爹扶著。”

    “你閉嘴。”林氏沒好氣道。林嶼隻覺得今日大約是討不著什麽好彩頭,一溜煙兒就跑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