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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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分明很生氣,但在這個時候, 一切都靜止了, 那怒火被澆了涼水, 也瞬間熄滅。

    眼前看到對方的麵孔,因挨得太近, 睫毛、纖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看到對方幽靜漆黑的眸子,那星河爛爛, 那日月鬥轉,那三千銀漢,想世間怎有這樣漂亮的眼睛。你沉浸進去, 漫遊其中, 無法尋路出去。

    還有對方噴在麵上的灼熱的呼吸。又燙,又輕。燙的像火燒,燒的自己跟著一起燃。輕的又像四月天的楊絮飛揚,慢悠悠地飄向你, 你被細絨一下下地撩著, 臉頰不覺有些酥.癢。

    再是柔軟的唇。唇原來這麽軟,又這麽涼,像水又像山。但又很奇怪,隻是輕輕挨著, 便讓你心髒高高跳起,屏住呼吸,憋著那口氣。臉上的溫度越升越高, 心知應該退開,但身子就是不由自己控製。

    很長一段時間,鬱明與李皎唇貼著唇,雙方都沒有動。

    若仔細察去,會發現他們垂在身畔、放在膝上的手都握成拳,在輕微地顫抖。這像是一場角逐,誰也不想輕易認輸。但誰又都緊張無比。

    李皎呼吸不暢,突然猛地推開鬱明,趴在床頭喘氣。她太過迷瞪,力氣竟很大,把靠著床頭的鬱明直接推下了床。咚一聲,鬱明直挺挺地摔了下去。李皎忙趴在床上去看,她“哎”了一聲,見青年低著頭,耳紅如血。他搖搖晃晃站起來時,手捂著口鼻,眼皮抬了下。

    光華璀璨。

    鬱明看著趴在床榻邊緣的女郎,她臉頰紅得不像樣,眼波如水,緊咬著下唇,正用一種想笑不敢笑的眼神盯著他。而被她這春水般的眼神那麽一瞥,鬱明身子陡得一僵,有細微的雞皮疙瘩層層升起,遍布胳臂和後脊。頭突得炸了一下,讓他想上前一步。

    他盯著她嫣紅的唇,眼底神色漸漸轉幽……

    李皎被他那種眼神盯得心髒狂跳,強撐著:“你在想什麽?我是絕對不會讓你親的!”

    鬱明:“……”

    他回敬道:“多厚顏?我是絕對不可能對你有企圖的。”

    他放下捂著口鼻的手,唇角揚起,露出絲絲痞壞的笑。那笑意微微,因他背著光有點看不清,卻一下子灼了李皎的眼,讓李皎弓下腰,想捂住砰砰疾跳的心口。而鬱明就這麽一笑,轉個身,瀟灑無比地拉開門揚長而走。

    他看似多麽放得開,卻在出門時,被並不高的門檻一絆,跌跌撞撞地摔了出去。

    李皎這個人就有這麽個喜歡看他笑話的毛病,鬱明一摔,她在屋中就發出了“噗嗤”一聲嘲笑。鬱明臉紅無比,背脊發麻,整個人又羞又惱,他扒著門幾想回去跟李皎說清楚,告訴她“摔個跤很正常”。

    但是鬱明沒有。

    他就那麽精神恍惚地逃走了。

    門中李皎在他走了很久後,趴在了床上,將臉埋入枕中。至明珠戰戰兢兢來請她時,發現公主殿下已經不對郝連平的事生氣了,非但不氣,心情似乎還不錯。明珠將功歸於鬱明身上,用午膳時,特意找了時間去看鬱明,向他千恩萬謝。

    明珠道:“不知郎君你用了什麽法子,竟製住了我們殿下。我們殿下從來不聽我們的意見的。”

    鬱明正坐在灶房,漫不經心地自己給自己準備夥食。他往裏添柴,聽到明珠的話,心不在焉答:“沒什麽。”

    他眼睛餘光看到明珠吩咐侍女們端了一盤又一盤的美味佳肴,他坐在這裏被饞了一早上。心知這些都是準備是李皎的,鬱明算了算,心想自己隨便一鍋粥就是一頓飯,李皎真有錢,一頓就吃他十頓的分量了……他嗤聲:“她吃得完嗎?”

    明珠頓時憂容滿麵:“正因為娘子不怎麽吃,我才準備這樣多。想可選擇性多一些,娘子總會碰一點點的。”

    鬱明說:“慣的她。”

    明珠幹笑了一聲,轉身便走。鬱明繼續熬自己的粥,等他的粥熬好了,剛舀一碗,發現明珠又帶著大批侍女回來了。那端回來的一盤盤美味佳肴,李皎一口未動,原樣送回。明珠愁得不行,唉聲歎氣半天,在灶房裏找還有什麽吃的。

    她盯上了鬱明的粥。

    鬱明說:“我這麽粗糙的東西她肯定不碰啦,你不要白費功夫……”

    明珠神秘一笑:“那可不一定。”

    重要的不是粥,而是人啊。

    果然明珠這次端了一碗粗糙的粥送去給李皎,李皎依然不碰。但明珠拐彎抹角地提起鬱明:“鬱郎聽說您不吃飯,著急得不得了,顧不上他自己吃,就先把粥給您,您不要辜負他的期待啊……”

    李皎:“他著急?撒謊。”

    明珠羞愧地低下頭顱。

    然李皎低著頭,不知想到什麽,臉紅了一下後,說:“把粥端來吧。”

    明珠心中大喜。

    當明珠再回去灶房時,便激動地與鬱家郎君道謝:“以後我家娘子的飯食,就麻煩郎君你了!”

    鬱明:“關我什麽事?!”

    明珠聲淚俱下:“許是天熱了,我家娘子這次與你一同回來後,胃口就比以前更不好了。以前還偶爾吃點,她現在愈發懶怠不想吃。你不知道我家娘子多年前生過一場重病,病得瘦如枯槁,幾乎死了……那腸胃,就是那時候熬壞的。那時禦醫說我們娘子心中鬱結無解,不好好調.養,日後於壽命……”

    明珠故意咬重“與你一同回來”幾個字。

    鬱明臉皮僵住:“……”

    他真是服了這對主仆了!

    不知道李皎從哪裏找的這個侍女,說哭就哭,還邊哭邊說話,都不帶卡殼。更討厭的是,鬱明抱臂而聽,心知明珠必然誇大,李皎未必有她口中那麽慘。可他就是忍不住伸長耳朵聽,大概是明珠的故事講得太好了,抑揚頓挫,弄得鬱明的心也跟著起起伏伏……

    鬱明很不耐煩地揮揮手:“好了好了!以後我給自己做膳的時候,添她一份好了!但她用不用就不關我的事了!”

    明珠破涕而笑,恭敬有禮地欠身:“多謝郎君善心。”

    她心想公主說鬱郎心甜,果然是真的。這麽好糊弄,嗬嗬嗬。不關他的事?等他上了這艘船,就別想不關他的事了!公主但凡不吃飯,她就找鬱明哭訴!不信這位郎君冷血無情!

    搞定了鬱明,明珠繼續去尋些夏日果盤,給李皎解解暑。她並沒有說錯,李皎脾胃不好,近日更是茶飯不思。作為侍女,明珠自要多關心李皎的飲食。至於那個夏國王子郝連平的事,雁蒔將軍已經去勸了。等哪日兩方消了氣,再和解不遲。

    鬱明這時候也是蠻心酸的。

    他昨夜背著包袱離開,然已經過了一天,李皎壓根沒發現他中途嚐試走過。他的出走,跟鬧著玩似的……

    鬱明卻顧不上憐惜自己,晚上躺床上,他睜眼閉眼,滿腦子都是白日在房中唇碰唇的那一幕。他氣惱無比,恨自己毫無定性。好不容易才逼自己入睡,夢中,鬱明居然又回到了那一幕……

    日光葳蕤,帷帳輕掀。她衣衫淩亂,跪坐在他身邊。青年摟著她的肩,在她回頭刹那,兩人唇瓣碰上。

    這次沒有停止,在碰上後,時間線繼續往後。

    夢中女郎神色微慌,欲往後退。青年卻沒有白日那般猶豫膽怯,她肩膀往後縮,他迎身追上。他一手摟住她的肩,一手托著她後腦勺,將她壓向自己懷中。他顫顫抖抖地在她唇間碾磨,伸出舌頭迫她張口,好逼入她口中妙處。

    他在夢裏與她親吻,與她唇舌相纏。

    夢中的女郎眼神不再清明,慢慢的變得迷離,噙了一汪泠泠水光。她在他的索求下,眼中濕潤凝聚若露,滴滴成森,反射著光點。她抖著聲音,含糊地喊他:“鬱郎……”

    她聲音嬌軟,讓他一下子便受不住了。

    青年控製不住自己,將她往後一推,自己俯身而下,迫不及待地伸手在她腰間一陣搗弄。他不得其法,手指扯著那長絲帶,再摸到她的腿間,更是忍不住摸下去,換她在懷裏發抖。

    夢境突然大變。

    突然回到了陳氏園林地道中那一夜。

    他揮汗如雨,滿心暢快。他將她壓在身下為所欲為,她蹙著眉仍然抗拒,每碰她一下,她就罵他“肮髒”“登徒子”“離我遠點”。但青年又離不開她,兩人喘著氣,大汗淋漓。

    青年想說:“皎皎別怕我……”“別不要我……”“別推開我……”

    但他張著口,他也不知道那話有沒有說出來。

    鬱明忽得從夢中驚醒,大口喘著氣。他一身濕汗,在起來一刹那,就聞到了房舍中淡淡的麝香氣味。感覺到下.身不適,青年漲紅著臉,手掀起被蓋往裏一摸。他身子驟然更僵,手蓋住臉,羞惱無比。

    他居然做了那種夢!

    而且居然是跟李皎!

    且夢中那種想與她交.合的感覺、碰到她肌膚的感覺,他醒來後依然記憶如新!就好像他真的與她做了一場似的……

    大半夜,江唯言睡不著覺,坐在房頂上喝酒。隨著鬱明的回來,他在公主身邊越來越沒地位。他本來在她身邊的用處,除了武功好,也不甚大。但鬱明武功更好,且是出身大家,鬱明的武功來路正,氣勢磅礴。那樣的,才是一般人真正喜歡的……

    不像他……

    江唯言喝著酒,突然有些想念長安。李皎越來越不管他,也許他回長安去找誰,見誰,她也根本不會過問……而他忍了這麽多年……想到這裏,江唯言覺得也許鬱明的回歸,對自己來說,算的上是好事吧?

    衣錦夜行。

    他終於有了夜行的機會。

    就在這個時候,江唯言看到鬱明做賊心虛般地從房舍中開門出來,在院中打了一盆水,開始洗衣物。江唯言坐得高,視力卻很好,他一眼看出那是男人褻褲。身為男人,誰又不懂誰呢?

    江唯言挑了下眉。

    鬱明蹲在院裏,感覺到注視,突然抬頭看那坐在高處的青年。

    江唯言喝口酒,繼續感興趣地看著他。少言少語的江唯言,在鬱明的冷眸凝視中,忽而生起了逗弄之心:“想女人了?莫讓殿下發現。”

    鬱明臉微沉,沒理會江唯言。他蹲在院中洗衣物,心中卻生起了疑惑。那日雁蒔和李皎在屋中談起江唯言,說江唯言和李皎談過一段情。鬱明那時聽到了,卻並不想跟他們討論這些,便說沒聽到。但眼下他怎麽覺得,李皎和江唯言的關係,不是他以為的那種關係?

    不然就憑李皎這種勾勾搭搭左擁右抱的作風,江唯言還能淡定看著,一點不生氣不吃醋,那得多大的心?

    總是鬱明覺得放在自己心上,非得氣吐血不行。

    鬱明回去就在小本子上給李皎記了一筆:勾三搭四!不守婦道!不堪為賢妻!

    他記了她一筆後,心中舒暢,上床去睡。睡了一半,又忽得起身,翻來自己的小本子,繼續給李皎記一筆:卿卿於夢中尚不肯與我合.歡,不肯主動!卿惡吾!

    他再寫:吾惡卿如卿惡吾!

    可憐李皎什麽也沒做,便被鬱明記了一筆又一筆。且李皎還真不是寬容的,第二日與鬱明碰上麵,鬱明點個頭,就打算與她擦肩而過。她卻想到一事,停了下來:“我方才有事尋江扈從,去了你們院子,看到你們院裏繩竿上曬著的……衣物。”

    鬱明臉僵僵的,他鎮定道:“怎麽了?還不許我換身衣服了?”

    李皎眸子一眨:“我記得……那是褻。褲吧?”

    當日地道中,她初時沒暈過去前,也是看到一點的。

    長廊攀著藤架,藤架將光影分成無數個,細小微塵在風中飛舞。鬱明靠著柱子往後退,眼底滿是惱色,防備無比:“關卿何事?!”

    李皎左右看看,見無人,便招他過來,好奇又驚訝,驚訝又沉痛:“你尿褲子了?這麽大的人,居然還尿褲子?石頭兄,有病早些醫治啊。”

    鬱明一口氣提不上來,皮笑肉不笑地回她一句:“翠花娘子,你先看你自家的瘋病吧。”

    他掉頭就走。

    居然罵她瘋?李皎莫名十分,又很生氣。

    她難得心情好,關心一下鬱明。她難得沒見他麵就翻白眼,他倒是給她白眼一通?李皎心中氣惱,扭頭與旁邊眼觀鼻鼻觀心的明珠說:“他什麽毛病?何意如此擠兌我?我說什麽了?”

    明珠笑得很勉強,很窘迫。身為合格的侍女,她就算沒接觸過,也懂的非常多。她悄悄湊過去,跟李皎一陣耳語……

    公主殿下臉驟紅,唇張了張,半天說不出話,悶頭便往前走了。

    這對舊日情郎,相處別別扭扭,給眾人提供了無限樂趣。

    雖然公主和郝連王子還沒有達成共識,然回京是不會變的。他們回京一路走得並不快,尚在路上磨蹭,長安未央宮中,皇帝陛下已經收到了妹妹的手書。

    長安大雨,雨罩煙城,濛濛一派,天地間靜謐又清涼。

    千秋萬歲,長樂未央。未央宮前殿五十丈,深十五丈,高三十五丈。因無三千佳麗,皇城少人,宮中至今的三位主人,有太皇太後,皇帝與皇後夫妻二人。太皇太後居於內宮,深居簡出,已多年未曾露麵。後宮主事的,則是皇後殿下。

    比起前朝的宮廷繁華,大魏皇宮簡陋很多,冷清很多。

    皇帝殿下獨自一人居於宣室殿中。

    下午,皇帝李玉在自己的住處休憩時,披衣而起,閱讀妹妹的書信。他坐在長案後,垂著眼看信。下方拱手而立的黃門與禦醫,皆大氣不敢出,不敢驚擾了這位陛下。陛下他也不過二十來歲,人卻豪無青年人該有的活力。他容貌算得上出眾,側臉線條硬朗幹練,人看他時,卻沒多少人注意到他的相貌。皇帝陛下龍顏甚威,天下皆知。

    李玉看完了信,又反複盯著妹妹信紙中的“鬱明”二字看。他縱是沒見到妹妹,也能猜出妹妹寫這個名字時,那春心萌動的樣子。

    皎皎甚愛鬱明。

    世間恐無人比李玉更清楚了。

    李玉唇角扯了扯,吩咐黃門記下自己的吩咐:“傳令下去,著人即日起準備長公主殿下的婚事。”

    黃門:“啊?”長公主殿下要嫁人了?

    李玉淡聲:“待她回來,便押她成婚,不管她肯不肯。另著人去北冥派請人來,這婚事,男方總不能一人不出。”

    黃門小心翼翼地應了。

    禦醫在邊上道:“陛下,到診脈時辰了。”

    李玉“嗯”一聲,讓禦醫上前為自己診脈。禦醫診了後,神色凝重,卻隻在心中歎氣,並不說出來觸陛下的黴頭。李玉邊讓禦醫診脈,邊扶著額頭,隨口吩咐下去長公主婚事的事項。時間緊促,他卻不能任李皎再拖下去了……

    殿中說著話,忽然聽到殿外一陣喧嘩。

    有小黃門進來通報:“陛下,皇後殿下求見。”

    李玉說:“不見。”

    黃門遲疑:“皇後殿下說已有一月未曾見到陛下您,她已知錯,望陛下恕罪……”

    李玉平靜道:“九月祭祀時節,不就能見到了嗎?何必執著於現今?”

    宮中的諸人,都知道皇帝與皇後殿下的關係很微妙,遠非宮外百姓們津津樂道的“帝後情甚篤”那般友好。甚至不說友好,皇帝陛下與皇後幾乎是水火不容,非必要,他從來不見皇後。然這種宮中秘辛,上頭有太皇太後和陛下二人一起壓著,無人敢把這種傳聞放出未央宮去。

    宣室殿外,宮女們撐著傘,傘下立一容顏絕色的女郎。她梳著飛仙髻,長裙廣帶,衣袂在雨簾中飄飛。那張精致的麵孔上點著花鈿,被雨水沾上,朦朧又美麗。

    皇後姓洛,是家中唯一女兒,入宮前,人稱她為“洛女”。這般稱呼,可見皇後之姿,與那傳說中的洛神,也是不差什麽。

    洛女在宮外等候了半個時辰,禦醫出來,黃門出來,她依然沒有等到皇帝陛下的召見。身邊諸女低著頭,無人敢對皇後露出同情之色,但她們心中,對這位皇後,已經同情了一遍又一遍。

    洛女看到禦醫,臉上有幾分難堪之色,召人停下:“陛下生病了?為何我不知?陛下什麽病?”

    禦醫躬身:“恕老夫不能答。禦體之狀,老夫不能與任何人說道。”

    洛女容顏瑰麗皎若煙霞之升,此時因禦醫的話,臉上浮現青青白白諸色。她被氣得眼睛發紅,沉聲:“放肆!我貴為皇後,關心自己的丈夫……”

    她話沒有訓完,就見宣室殿中服侍的黃門出了殿。洛女一頓,那黃門也不走過來,也不特意叮囑她,隻擺手往袖中一攏,站在殿門口趾高氣揚地吩咐:“陛下不許任何人在殿外喧嘩!無召見者當退!”

    皇後洛女全身僵硬,直覺一個黃門也敢冒犯自己。她站在宣室殿外,覺得這方所有人都瞧不起自己。

    洛女再無法忍受這種羞辱,扭頭便走,身後諸女們靜悄悄地跟上。洛女回到自己的宮室,暗自惱了一會兒,有宮女前來,遞來一張紙條:“國丈托人傳進宮的……”

    洛女忍著氣,打開了紙條看。她見父親於信中,無非說起前方政事上一些與後宮聯係緊密的事。父親在心中殷殷切切勸她:“何以多妒?”

    洛女眼眶微紅:“……”

    她父親在信中說起上朝時,眾臣又在勸皇帝陛下納嬪妃之事,隻因皇後多年無出。群臣們並非不能接受皇帝不充後宮,畢竟前兩任皇帝陛下,後宮中都隻有一位皇後殿下。這麽多年的拉鋸戰,大魏臣子已經接受了李氏皇帝深情的性格設定。

    然陛下登基已經四年了。

    膝下無子無女。

    洛父小心地顧忌著皇後的麵子,在心中謹慎地建議皇後就醫,或者尋尋民間偏方。洛家甚至可為女尋醫,隻要皇後召見即可……若洛女再無所出,即便皇帝寵信,這後宮之主的位置,恐怕也是難以服眾,難以坐下去的。

    洛女將父親的信撕碎扔了。

    她忍得辛苦無比,宮外的父親如何得知?她有一腔難言之苦,可她敢跟誰說?這宮中漫漫長夜,一日日無眠到天亮……她要如何告訴自己的父親,她至今,都不曾與皇帝圓.房?

    洛女趴在床上,將頭悶於枕下,聲音嘶啞地哭:“他是報複我!他是故意的!”

    “四年了!他故意在人前做樣子,人後卻根本不理我!”

    “我一個皇後,在宮中卻毫無說話的地位!”

    “他不碰我!他根本就不碰我!”

    “李玉,他的心好狠!四年時間,都磨不去他的仇恨!”

    “阿父——你看我人前風光,你可知李玉在背後如何對我!”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哥哥終於出場了呢~李家天下的傳代其實很有意思,相當於斷層斷層地傳著,我就喜歡寫這種有意思的設定。正文裏大概很難提及這種秘辛,我就在作者有話裏跟大家科普了:

    李信心狠,是開國皇帝;李宿雨沒有父親那麽狠,卻也是個雄心勃勃的帝王。李信教育兒子的準則是“隨他去”“他長成什麽樣我都接受”“出了錯我很樂意承認所以不要找我補救”。李宿雨被李信放養慣了,就心中不平,覺得爸爸不愛我,我要愛我兒子。他教育兒子就很嚴肅。但李宿雨教養的太子他其實不滿意,不過他在兒子裏扒拉來扒拉去,也沒找到更喜歡的……後來哐當一聲!驚喜從天降!李玉橫空出世!

    其心狠程度!其心機深沉程度!最像我大信哥!

    李宿雨這時候才發現他還是愛他爸爸,就踹了兒子,想扶持孫子登基,但兒子又不幹啊,所以就是一出慘劇了……

    其實都怪李宿雨對爸爸愛得深!這都是愛爸爸愛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