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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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西域高手的事,大魏這邊並沒有討論多長時間。涼國要求比武三場, 大魏這邊使了個滑頭, 李皎將涼國的挑釁意思傳達給夏國王子赫連平。赫連平不屑地笑一聲後, 自知李皎的意思。他如今與李皎是合作關係,長公主既然已經開口了, 夏國使團主動攬下了前兩場的比武。

    夏國王子赫連平說得禮貌又輕蔑:“天.朝上國之威,豈容一小國踐踏?涼國前兩場與我夏國比,大魏最後一場收尾好了。”

    赫連平自是想用夏國武力震懾涼國。畢竟比起大魏, 夏國和涼國的地理距離更近,邊關摩擦發生得更頻繁。

    涼國使臣則對自家的西域第一高手頗為自信,夏國和大魏都要自取其辱, 他們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下來。

    天色灰沉, 重雲壓頂,隨著夜幕降臨,涼意絲絲縷縷地從地麵上升起。比武時正是黃昏時刻,皇室宗親們坐在高台上, 津津有味地觀賞涼國的比武。他們的天子李玉從頭到尾手撐額頭眼皮不抬, 也不知比武入了幾分天子的心。鼓樂聲喧中,太史令趨步躬身,過來跟陛下匯報:“陛下,今夜天寒, 恐有大雪將至。宴席已近尾聲,待比武結束,請陛下登鹿台, 敲鼓鳴威作終。”

    李玉手叩案麵,太史令的話說了很久後,他才漫不經心道:“朕身體不適,不登鹿台也罷。讓旁的人來登吧。”

    這時因為天寒,眾皇室宗親都移駕高台,坐於李玉下方。李玉的聲音雖不大,作為時刻注意陛下一言一行的臣子們,眾人都豎高耳朵,聽得一清二楚。李玉話音剛落,下方一派嘩然。

    古往今來,鹿台具有象征意思。外使來朝,大魏曆來的保留節目,一直是陛下在宴席結束後登鹿台敲鼓,檢閱軍隊,以震懾四方小國。這向來是最易展現大國之風的活動,四方來朝,天下共拜。陛下登高,與天同齊,俯視萬千子民,該是何等暢快!

    陛下今年卻說他身體不適,不登鹿台了。

    那、那誰來登?

    是一國之相,還是宗親中的親王來代替陛下?

    眾人竊竊私語,都動起了小心思。

    李皎不關心誰登鹿台,她眼睛盯著下方的比武場,眉目攢緊,對眼下情況不太看好。夏國輸了不要緊,就怕那西域高手太厲害,最後一場讓大魏也輸了。那大魏在最後的登鹿台,也就像一個笑話了。她心中起伏時,聽到高座上的太皇太後忽然道:“陛下既身體不適,不願登台,那陛下何不讓晉王代您登高呢?晉王是陛下您的小叔,在場諸位中,最能代表陛下出麵了。”

    李皎驟然轉目,向被太皇太後建議的晉王看去。晉王雙目愕然,不似偽作;他在驚訝一瞬後,眸子很快被狂喜罩住,忙站起跟太皇太後假辭:“臣如何能替得了陛下?母親太抬舉兒子了。”

    兩人一番推托。太皇太後興致勃勃,想趁此良機,將晉王介紹給大魏的文武百官。她還想以此拉近陛下和晉王的關係,好在自己千秋後,晉王不至於無人庇護。而且她也沒說錯,皇室宗親中,隱的隱,走的走,死的死,到現在,諸位親王中,與皇帝關係最近的,確實隻有一個晉王了。

    李玉不置可否,觀賞著晉王的推辭。他看晉王這邊熱絡,丞相那邊也不太開心。到底丞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果沒有晉王的話,最應該登鹿台的人,就是他了。

    代陛下登台,象征之意如何重,誰人能淡定?!

    丞相悶悶喝酒時,得旁邊仆從提醒,猛地抬頭,看到陛下瞥目看他,眸色幽黑深邃,暗有所指。丞相心中猝然大跳,他暗自揣摩聖意,心想陛下莫非不願晉王登台?對,必然是這樣。當年晉王是先太子一派,未嚐聽聞如何關照陛下。陛下現在讓晉王回朝,不過是看在太皇太後的麵上。陛下未必多喜晉王。那麽丞相的作用是什麽?自然是替君解憂了。

    丞相站了出來,義正言辭地反對太皇太後:“晉王之形,有礙眼觀,不宜登鹿台。”

    晉王臉沉下。

    太皇太後臉上的笑容僵了:“丞相這是什麽意思?老身家中之事,倒值得你來說道?”

    丞相有陛下撐腰,自是不退縮,高聲答:“太皇太後此言不妥!天子無家事!天子之事盡國事!既是國事,老臣自有權發言!”

    上方太皇太後與丞相吵得不可開交,李皎聽了一會兒,已聽出些門道。她一心二用,一邊聽上方兩人爭執,一邊看著下方的比武。那西域第一高手果然雄壯,赤胸坦背,肌肉夯實。李皎見過赫連平身邊的武士,也算高大,然上了台,與那第一高手才打個照麵,氣勢就輸了一半。

    李皎歎氣:“恐怕要輸。”

    她話音才落,比試第一輪,夏國就輸了。赫連平的臉色當即不太好看,立馬吩咐夏國的武士下台,換人上第二輪。李皎蹙著眉,心中卻開始憂心大魏的第三場怎麽辦。她招手,讓明珠去問一問,大魏的武士們可有把握應付第三場。

    來來回回的功夫,第二輪,夏國派去了一個身子靈活的侏儒般的武士,在場上與那大山似的西域人周旋。侏儒武士機靈輕盈,在場中給笨拙的西域人造成了一些阻礙。雙方很快鬥了幾十招,李皎臉色卻始終不太好,對侏儒武士並不看好。

    明珠回來後,安慰公主道:“以巧製勝,也未可知。”

    李皎:“大概我是被鬱郎傳染了吧。總信他那一套所謂的一力破萬法。這個小個子現在看著厲害,等他力氣耗盡了,還是不如那西域高手。我大魏看來有些危險了……再叫人去問問,看他們有應付之法沒。”

    明珠愁眉苦臉:殿下也說了一力破萬法。看這西域高手使刀使得赫赫生風,魏國的武士們無人敢打包票說自己一定贏啊。

    她隻好再去跑一趟。

    李皎與侍女專心致誌地看著比武,陡然聽到皇兄喚她的聲音:“信陽長公主!”

    李皎應了一聲,抬頭看去。

    李玉溫和地看著她:“等比武結束,你替朕去登鹿台吧。長公主是朕唯一胞妹,她即代表朕。祖母和丞相這次沒有意見了吧?”

    眾人麵麵相覷,沒想到一番劍拔弩張後,登鹿台的好事落到了長公主身上。這、這也不是說長公主不能代表陛下,但是長公主一介女子之身,不太妥吧?不過太皇太後和丞相轉念一想,他雙方爭執不下,李皎不觸動他雙方的利益,李皎登台,他們確實沒道理再反對了。

    雙方入座,哪怕下方還有人不滿,最大的兩個大佬默認了,他們的小打小鬧顯得特別沒意思。

    眾目睽睽下,李皎放下杯盞站起身。她款款走出案後,到殿下向陛下拜謝,欠身稱是:“喏。臣妹願往,一解君憂。”

    她站直身子,秀美端莊,容貌明麗,大方雍容。長身玉立,她轉而望向其下諸臣,臣子們麵色各異,當公主殿下緩慢走下丹墀,當公主殿下冰雪一樣的眸子一眼眼看過去時,臣子們被麗色所逼,低下了頭。

    李皎這般出盡風頭,皇後洛女如隱形人般一句話也說不上,她神色複雜地看著李皎的秀長背影,幾多嫉妒她得李玉的寵信;然比洛女臉色更難看的是晉王,太皇太後為他爭取這麽好的機會,那丞相老匹夫卻跑出來攪和,最後便宜了李皎。

    登鹿台!

    李皎一個女郎登鹿台幹什麽?!

    這樣的大好事,若能讓他這個晉王去,天下臣子看他的眼神,才會真的不一樣!他才能真憑此走入長安的政治風雲中!李皎完全浪費這個機會!然李玉寧可讓李皎浪費機會,也不給他機會!

    李玉那個混蛋!

    晉王暗自把自己氣得快吐血,放在案下的兩手一陣哆嗦。他看群臣給李皎讓路,看太史令領著李皎出去,他努力地掩飾自己狂烈的嫉妒之心。聽到太皇太後咳嗽一聲,晉王才吃力地把羨慕的目光收回來,勉強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李玉垂著眼,將群臣反應落在目中。他哂笑一聲,覺此十分有趣。

    李皎這時候已經去了鹿台,天色大寒,明珠為她披上鬥篷。二女站在台下,風卷襲撲來,她們扶在欄杆前,繼續觀看比武。解決了誰登鹿台的難題後,眾人將注意力都放到了台上的比武上。而果然如李皎猜測的那般,侏儒武士一開始占先機,到他們觀看的時候,那侏儒在場中狼狽滾逃,氣喘籲籲,已經漸漸吃力。

    宿衛軍的長官得召,披鎧持刀,來鹿台下見長公主。

    李皎直接問:“第二場夏國眼見要輸了,我們大魏第三場的兒郎,你可有選好?”

    宿衛軍長官答:“已選好。”

    美麗的女郎側眼看他:“幾成勝算?”

    對方沒回答。

    李皎頓時明白了,手握緊欄杆,眉頭皺得更深。雙方無語,隻聽到旗幟在空氣中飄蕩的聲音。明珠想起什麽,忽然湊過去跟李皎說:“殿下,您還記得江唯言麽?那個現今還住在郊外寺廟裏的小郡主李明雪,您不是猜她身邊的扈從是江唯言嗎?江唯言此人謹慎無比,自婢子派人去訪,他從未在郡主身邊露麵。但是我們可以試探一下……”

    李皎心煩氣躁,抬手止了明珠的話:“我隻是一個猜測,並不知那人是不是江唯言。而若真是他,你覺得他會來幫我?”

    明珠道:“就算那人不是江唯言。殿下說那晚帶小郡主逃走的那人,輕功比鬱郎還要高。那把這人請來,就算他打不過那西域第一高手,隻要他逃得快,那起碼我們可以保證一個平手呢?”

    李皎臉色更加不悅了。堂堂大魏,一個小小比武,最後居然要打成一個平手!那幫涼國人,還不知道事後怎麽編排他們大魏!

    但是眼下已經沒有更好辦法了。

    李皎沉默一會兒,與聽不懂兩人話的宿衛軍長官吩咐:“你去城郊找郡主李明雪,不惜用什麽法子,把她身後那人……”

    “將軍!報!”李皎的話沒有說完,刷刷刷的腳步聲跑來,小兵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在長官難看的臉色中,他堅強地把話說完,“將軍,有人在宮外鬧事,說要入宮!”

    “胡鬧!”長官大怒,“百官盡在宴上!皇親貴族們也都在這裏!這時候有誰會被落在宮外?把他抓起來,送去詔獄,待我明日……”

    小兵看一眼李皎。

    李皎敏感抬目:“怎麽?”

    小兵囁喏道:“那人說是長公主的駙馬。所以小的們才不敢攔……”

    李皎:“……!”

    明珠驚道:“我家駙馬回來了?!”她麵上先愕再喜,驟然抓住李皎的手高興道,“殿下,殿下我們家郎君回來了!以我家郎君的武功,不必去郊外請什麽人了!我們駙馬都能輸的話,那個人也必輸無疑啊!”

    李皎唇角微翹。

    在宿衛軍長官匆匆離開時,李皎被明珠激動地抓住手,李皎矜持無比地謙虛道:“也許是一個混賬騙子在宮外……也許他受了重傷無法下場……也許……”她“也許”說個不停,人卻站直,不再依於欄杆前惆悵了,李皎緊追宿衛軍的腳步,往宮門方向趕去。

    女郎最開始走得緩慢,後加快腳步,再忍不住小跑起來。風吹拂她的長發與鬥篷,女郎長發烏黑,側臉潔如玉雪,眉目間亮意驟起。

    明珠喊:“慢點慢點!小心孩子……”

    身後太常寺的一眾官員們正滔滔不絕地跟公主講解登鹿台的禮儀,李皎甩下他們揚長而去。他們一幫老胳膊老腿不肯屈服,追著長公主走遠:“殿下,殿下!等等老臣,老臣的話還沒說完……”

    天暗了,火把點燃,燈燭燒起。未央宮闕漸次被燈火包圍,如蓮花寶座般,瓣瓣花開,亮如白晝。

    排排宮門大開,宿衛軍分立兩側開道。

    李皎立在宮門前停住腳步,風吹動她微亂的額發。她麵容雪白中透著淺粉色,眼中漾著明火千重。宮門開啟後,一道漆黑身影站在陰影中。那陰影修長,卻因站在暗處看不清。李皎心中急切,再往前追一步,那站在宮門後的青年也大步走來。火光照在他身上,他挺拔的身形很快從暗處走了出來。

    麵孔也露了出來。

    果然是鬱明!

    李皎望著他,看他從外走來,雖風塵仆仆,風采絲毫不減!青年原本麵色冷淡,宿衛軍問他什麽他也搭理得漫不經心,但他轉眼看到妻子站在宮門後等他!女郎儀容款款,窈窕明媚地立在燈火搖落的光輝下,披著一層清淡的柔光,佳人如春如月。

    鬱明心中浮現驚豔之色,一愣後,目中掠起了笑意。他想跟李皎打個招呼,半天沒想好說什麽:“那什麽……”

    他目光看到李皎身後的大批隊伍。不光有宿衛軍,還有一群喘著氣的大臣們。

    鬱明受寵若驚:“這麽歡迎我?這個有點過吧……”

    明珠跑到了李皎耳邊,跟李皎說:“輸了。該我們了。”

    李皎點頭,走向鬱明。

    鬱明臉上笑容更大,他真沒想到李皎會這麽歡迎自己。他回來長安後,聽聞宮中在辦宴,他本來都做好李皎拋棄自己一晚上的準備了。他沒想到他隨便拍拍宮門,李皎就帶著大批臣子來迎接他。他何德何能呢,李皎真是太客氣了……

    看李皎這麽急切地奔向他,鬱明的大男人情懷得到極大滿足。當著眾人的麵,他張開手臂,笑道:“來,抱一個……”

    青年手腕被李皎抓住,李皎將他上下檢查一番,鬆口氣:“幸好沒受傷。”

    鬱明吹噓道:“我當然不會受傷了!你不知道你夫君我有多厲害……”

    他手腕被李皎拽住,他的吹噓沒有說完,就被李皎拽著往前走。他“哎”了幾聲,李皎沒理他。李皎她夫君大多數時候還是很好說話的,他剛回來被妻子這麽熱情地拖拽著走,心中十分受用。哪怕妻子拽他的動作暴力了點,鬱明也笑嘻嘻地配合著跟李皎走。

    他就這樣被李皎拽到了比武場下,所有人都看著鬱明。比武場上現在空無一人,那個西域高手已經下場休息,大魏官員們的期待,都忐忑地跟隨李皎,一起落在了駙馬身上。

    鬱明沒有說話,揚了下眉,詢問地看著李皎。

    李皎推鬱明的腰:“快快快!快上場!該你比武了!”

    鬱明不動。他不動,李皎便無論如何也推不動他。李皎抬頭,著急地看鬱明。鬱明倒是神色淡定,她那麽急切,他疑惑的目光定定看她,慢條斯理道:“比什麽武?俠以武犯禁。我祖訓在上,我不比武。”

    李皎:“但是這個比武很重要啊!放心即使你師父在這裏,他也會同意你下場的!你別管那麽多了,你上去贏了這場就好。有什麽話我們下來再說好麽?”

    鬱明低頭看她。

    李皎:“真的很著急!”

    鬱明:“不要著急,把話說清楚我再上。”

    李皎沉下臉:“你到底上不上?!”

    李皎氣場全開,周圍大臣們紛紛退讓。夫妻二人吵架,眾人都不好意思圍觀。李皎臉色這麽不好看,就隻有駙馬他直麵對著。但鬱明他真是淡定,他看李皎那樣,依然淡淡道:“不上。”

    李皎:“……”

    鬱明:“……”

    李皎:“……”

    李皎快要被鬱明氣吐血了,她這時聽到了鍾聲,知道第三場已經開始了。結果鬱明在這裏磨磨唧唧,就是不肯上。鬱明不肯上,她能把刀架他脖子上逼他上嗎?她這邊急瘋了,鬱明還淡定地看著。當鬱明大爺似的不動時,他真是李皎的大爺!李皎壓下心中焦急,無奈地快速跟鬱明解釋:“……涼國要滅我國威風,用比武勝我們。夏國已經輸了,我們不能再輸了!我大魏的希望在你身上,你得贏啊!”

    鬱明臉色難看下去:“所以你衝到宮門前等我,不是為了等我人,而是等一個武學奇才出現,解決你的難題?”

    李皎察言觀色,小心翼翼道:“那當然不是了。我還是非常想念夫君你的……”

    鬱明:“我看不出來!現在如果不是我在這裏,隨便一個男的能勝了上麵那個人,你都會衝出去獻殷勤吧?你在宮門口,根本不是在等我,你是在等能勝了比武的人!”

    鍾聲再響,催促之意明顯。帳篷外已經有人頻頻咳嗽,提醒公主殿下,這要再不上場,就算棄權了。

    李皎心中絕望無比。

    很多時候鬱明被她壓著,但又很多時候,她也拿鬱明沒辦法啊!如今比武在即,鬱明非要跟她論清楚兒女私情重要,還是一個比武重要。且看李皎說不出話,鬱明勃然大怒。他為她奔波數月,日月兼程地回返長安。他心心念念想見她一麵,她心裏仍然隻有一個比武!

    一個比武是有多重要呢?輸就輸了!

    他最煩她不拿他當回事了!

    鬱明真是傷心,他不想跟李皎糾纏了,他冷哼一聲,轉頭就往帳篷外走。李皎拖不住他,在他身後喝一聲:“站住!”

    鬱明不理。

    李皎:“你再往前走一步,我這輩子就再不理你了!”

    李皎深吸口氣。

    鬱明已走到帳篷門邊的腳步聲驀地停住,肩膀僵住。他一步都不敢挪了,手扶著帳篷門。鬱明臉色幾變,氣得肩膀發抖。他扭身,突然回過頭,怒道:“你還威脅我……混蛋!”

    他被往後一壓,壓得後退兩步。女郎衝過來,跳入他懷中。她一摟住他脖頸,將重量放到他身上,他就習慣性地去抬手接住。女郎輕的跟羽毛似的,能有多壓著他呢?鬱大俠因為太習慣而摟她,但摟住了她的腰把她抱在了懷裏,手臂就僵住了。鬱明簡直想砍掉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憑什麽她一衝過來,他本能地接住她了呢?

    就應該把她扔下去摔一跤!

    人抱到了懷裏,郎君心中琢磨著把老婆扔到地上劃算不劃算,他老婆仰頭,親上了他嘴角。

    鬱明:“……!”

    他一個哆嗦摔到帳篷布上,手一抖,這次真鬆開了她的腰。李皎反應快,腰肢上的力量一散,她抬起腿,纏住了鬱明的腰。青年很少被女郎纏住腰,但也有那麽幾次,她一碰他就軟。

    美人貼著郎君的腰,如藤蔓般柔婉地攀附這喬木,纏綿悱惻。女郎的體溫、身上的香氣,纏著腰時那種蝕骨般的**滋味……

    鬱明的腰被李皎的腿纏上,他又一個抖,砰地往後摔,整個人砸倒在了地上扔著的冬衣布囊上。李皎被迫地跟著他摔倒在地上,鬱明護著她,將她摟在身前。她貼著他的胸,沒想到他不經意就摔了,她又驚又怕,美目瞠起。她纖瘦的身子埋在自己夫君懷裏,鬥篷已鬆,李皎在他懷裏因後怕而喘氣。

    女郎胸口一起一伏,顫抖中,與青年緊貼無罅隙的身子便挨得更近了。下一刻,她清晰感覺到了他下方暴起的某處。李皎窘迫十分地跪坐起來,俯眼看青年。她心裏罵他沒用,碰一下他的腰他都能倒。

    鬱明滿麵赤紅,下巴被扣住,女郎俯下身,馨香的唇舌纏上他。

    他摔在地上,她撬開他的唇,伸出舌尖與他在口中追逐糾纏。

    李皎貼著他的嘴角,她親昵地親他,手屈起勾著他的脖頸,含糊道:“我真的是想你的……你替我去比武吧……親親心肝兒……”

    帳外的光微弱,燭火落在兩人身上。鬱明被壓在身下,半天動不了。他全身繃緊,脖頸上青筋跳動如鼓,緋紅色一路蔓延到了衣領中:“混賬!你還用美人計,唔……你放開我!”

    吮吸親吻聲點燃空氣,唾液吞沒聲並著外方鍾聲第三響。

    半晌,青年羞怒道:“我讓你放開你就真放開麽?!”

    作者有話要說:  啊下麵一大波都是狗糧了!不走劇情走腎,你們喜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