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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聽到這話，陳華並沒有非常驚訝。他在新人生裏，已經看過好些把這裏真正當做‘新人生’的玩家。隻不過，這沒有任何約束力，隻是玩家個人的決定。如果那天這名玩家存夠了500萬，覺得自己應該離開，那沒有人有權利阻止他。

    所以，年青人沒想到的是……這些大型的公司，居然會要繼承人簽下這種束縛性的條約。想來也是……一個公司要正常發展，最高負責人是肯定不能頻繁變換的。

    就算陳華不懂經營，他也知道，公司總裁決定著公司今後十年，甚至二十年內的長期發展規劃和目標。

    這裏不同現實，如果一個總裁上任，定下了規劃。結果才兩三年時間，靠分紅或其他什麽很容易存夠500萬離開新人生。下一任總裁繼任，又把前任的完全推翻，自己搞一套……

    沒有那家公司，能經受得住這種折騰。

    二十年……

    陳華歎了口氣，眼睛不由自主的從喬怡身上移開。他不知道，現在該轉開話題？說點安慰的話?還是詢問一下她這麽做的原因。

    “我的上一任，27歲繼任的總裁，現在馬上就47了。”喬怡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說著：“也就是說，她在新人生渡過了二十年。我問她，這把年紀為什麽還有勇氣回到……”

    女孩的眼淚，悄然無息的從臉龐上滑落：“她還想見一下自己的孩子。”

    “你就收下這些分數，它們對你更重要。其實，可能說這話有點奇怪。但我在這裏真的挺好的，比現實裏還好。現實裏，由於我的愛好古怪，長的也不算漂亮，所以一直沒什麽朋友。”喬怡拿著手上那張卡片，手指輕輕在背麵上劃過：“我從來沒想過，在樂園這種地方，會得到你和黃耀這麽大的幫助。”

    “知道真相的那幾天，在新手訓練裏，我天天晚上都躲在被窩裏哭。甚至連好些新人任務，像捕捉野獸，殺狼這些，都沒有完成，全是npc自己在那裏忙。”提起那段時間的經曆，女孩微微的笑了笑，話語裏卻滿是酸楚：“原本大家都在一起，轉眼間就隻剩我一個人……我想黃耀，也希望你也在，像以前那樣……”

    “你還記得賭博機時的事吧，我經常會夢到那時的事。我要不躲在辦公室，要不就躲在黃耀身後，而你就用那誰都欠你幾十萬的表情，告訴我們該怎樣。那一刻，是我感覺最安全的時候。有你們兩在，大家一起通關樂園，活著出去也不是夢。”

    “我甚至在夢裏也會想，等我們回到現實，一起去哪裏吃頓好吃的火鍋都想好了……是不是……很好笑。”喬怡臉上盡是淚水，和陳華的重逢，一時間勾起了她太多的思緒。她努力揚起嘴角，擦了擦臉龐的淚珠；“除了汽車這塊，我沒有什麽太大本事，在樂園裏，一直是得到你和黃耀的照顧。在這裏，又是上任總裁的幫忙。現在我接手納達佩特，就是在發展的同時，想盡我全力去發起某種基金或計劃，好幫助那些剛進入新人生的玩家。讓他們有更多的渠道，可以離開這裏。”

    喬怡靜靜的說著，陳華也安靜的聆聽。雖然他無法感受到喬怡所說的，一個人剛進新人生時的那種不安和恐懼，但年青人也沒有絲毫打斷她的意思。

    “說來也奇怪，自從我做了這個決定，就再也沒有做過我說的那個夢了。所以我相信我做的是對的，而更沒想到的是……”喬怡抬起頭，看向陳華：“我第一個幫助的人就是你，這更堅定了我的想法，我沒有做錯。”

    “陳華，我會在我能做的範圍內，盡可能的在新人生裏給你幫助。以你的能力，一定能離開這裏。”女孩又握了握手上的卡片，她抬起手，將一根粉紅色的手繩交給年青人：“我不知道，我們不在的情況下，現實裏是怎樣的。但你回到現實的時候，麻煩你一件事，請幫我把這根手繩帶給我的爸爸媽媽，告訴她們，她們的女兒還在一個遙遠的地方活著。”

    ‘這肯定沒辦法辦到，樂園運作了這麽久時間，肯定有返回現實的人。但外麵卻沒有任何消息泄露，這說明任何和樂園有關的事，都不可能被泄露出去。’麵對喬怡的請求，年青人腦袋裏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最理性的反應。但陳華也不知道為什麽，伸出手，接過了這個在他看來不太可能完成的托付：“放心，你把地址和信息給我。隻要我能出去，會轉達給他們。”

    “謝……謝謝。”喬怡笑了起來，又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痕：“我真沒想過……能在這裏見到你。我……剛才一下話就多起來。”

    “先去吃飯吧。艾琳為我們訂了一個餐廳，那裏人多，我就不會像在這裏一樣邊哭邊說些沒意思的話了。”女孩站起身，看著陳華將手繩收好。她指了指右邊一家中國餐廳，自顧自的先走了過去：“剛才都是我在說，待會你也告訴我你的情況吧。”

    陳華搖了搖頭，一時間，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對喬怡說明自己這幾個月來在新人生的遭遇。到了餐廳坐下後，他幹脆轉開話題，講起了三人在樂園裏一同經曆的事。

    陳華向喬怡說起當時在停屍間時，和白領一起躲在櫃子裏嚇的氣也不敢出的事。女孩則告訴年青人，他們全部出去找血液的時候，自己曾被外麵的風聲嚇到，抱著小孩在院長辦公室裏桌子下躲了差不多半小時。

    “那張桌子？”陳華楞了一下：“我記得下麵空間很小，能擠進去？”

    “擠進去了啊。”喬怡哈哈一笑，臉上的淚痕還隱約可見：“被嚇的什麽都不管了，就硬擠進去了。就算是你也沒注意吧，孩子的手臂有一塊紅腫，就是那時在桌子下，我嚇的抓著他的手抓出來的。一直不敢跟你們，特別是陳大哥說。我隻告訴了黃耀，他說……”

    她偷偷笑了笑：“他說，把小孩交給你看管，真是嗶了狗了。”

    說出這句很有黃耀風格的原話時，喬怡的聲音很小。但陳華看得出，女孩已經擺脫了剛見到自己時那種傷感。

    喬怡，已經和剛見麵時，在遊戲裏故作堅強的時候有所不同了。這個女孩，現在是真的足夠堅強，主動去做自己決定的事。

    不得不說，人，其實是一種適應性很強的生物。大家在樂園當中，或多或少的都有了改變。而賭博機，彼岸花……這些原本生死攸關，命懸一線的遊戲，現在在兩人的交談中，都變成了一件件值得回憶的談資。仿佛像是昨天才發生一般，曆曆在目。

    午餐過後，喬怡告辭回了公司，陳華也返回鑒定店。有了喬怡的幫助，年青人對離開新人生有了更大的信心。一切，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