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瑤凝出嫁之斬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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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安靜立在洛亦清身後的花明軒見宮雪凝靜默不語, 便適時地主動開口道“師妹,你可以放心, 若是你嫁入了清王府,我便會立即向藥王穀提親, 如今的我已是當朝的狀元, 所以,我也會不惜一切地替你保護好楚韻瑤的。”

    花明軒的狀元, 隻是洛亦風為了名正言順地提拔他而走了一場科考的形式而已。再次入穀之前,洛亦清便已然交代了花明軒, 若是宮雪凝仍有所猶豫,花明軒便主動開口提出要娶楚韻瑤入府, 如此一來,楚韻瑤便仍能生活在宮雪凝的附近, 宮雪凝的防禦之心, 自然也會鬆懈許多。

    其實,洛亦清也曾想過要將楚韻瑤一起娶入清王府,可是,那麽她倆便必將有一個為妾, 若是宮雪凝為妾,他自然不舍, 可若是楚韻瑤為妾,宮雪凝也必然不舍。而且,她倆若當真一同嫁入清王府,恐怕屆時自己也無法看著□□的她們時時相見日日相歡吧。既然如此, 他便隻好放棄了此念,從而想到了花明軒。他與花明軒的關係,宮雪凝很是清楚,若是楚韻瑤嫁給了花明軒,兩人既可同時為妻,宮雪凝又能常常見到楚韻瑤,她自然會有所心動。

    可縱然她們愛的再深,也到底是兩府妻室,待日子久了,宮雪凝對楚韻瑤的感情自然也就淡了,若宮雪凝日後再生了孩子,與楚韻瑤之間毫無維係的她,恐怕再也不會如昔日般地愛著楚韻瑤了。說到底,她們之間所謂的愛,也不過是兩個寂寞女子間的相互慰藉罷了。

    如此一想,洛亦清本是失落的心便愈發明朗起來。隻有在使用陰謀攻心術的時候,洛亦清才會覺得自己竟也有那麽一點點像洛亦風。對於能坐上皇位的洛亦風,洛亦清本是敬畏的,敬其使用陰謀詭譎的能力,也畏其心狠手辣的手段。

    此時的宮雪凝卻甚是澀然地笑了。

    王爺能如何?狀元又能如何?若是天要亡我宮雪凝,誰又能護得了我宮雪凝?若是人要亡她楚韻瑤,除了我宮雪凝,誰又能護得了她楚韻瑤?可若是洛亦雲一定要滅了所有可能會成為他羈絆的人,或許,也隻有如此,才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宮雪凝沉思了許久,才垂著澀然的眸子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三日後便來凝月宮迎娶宮雪凝入清王府吧。”想著楚韻瑤聽到消息後的失望,甚至是絕望,宮雪凝的心驀地抽痛了起來,痛得她連說出“我”字的勇氣都不再有。看都未曾再看一眼眸底瞬間盈滿了驚喜的洛亦清,宮雪凝便漠然轉身而去。

    乍然聽到花明軒來藥王穀提親時,冷秋霜甚是驚訝。這麽多年來,楚韻瑤的生命裏,除了娘和她,便隻有宮雪凝了,又怎會識得花明軒?即便是來藥王穀提親,也本不該是來自朝廷的人。

    況且,宮雪凝與楚韻瑤之間的感情,曾是那麽得深厚,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亦是那麽得快樂。有時候,看著甚是快樂甚是幸福的兩個人,冷秋霜也曾會想,若是如此便能讓小師妹開心一些的話,即便她一生不嫁,又有何妨呢?

    可是如今,她們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呢?又怎會到了今天這種地步呢?宮雪凝忽然要在三日後出嫁,花明軒又忽然來到藥王穀提親。。。冷秋霜沉靜地看著正赤著雙腳倚窗而立的楚韻瑤許久,才輕輕歎息了一聲。

    也不知如今的小師妹是否知曉宮雪凝即將出嫁的消息,可她終究還是要先問問她,畢竟這是關於她自己的人生大事。冷秋霜不覺再次輕輕歎息了一聲,才轉而淡聲道“師妹,當朝的狀元花明軒來向你提親了。”

    “哦。”聽到冷秋霜的聲音,楚韻瑤的腦海裏立即浮現出了那日在凝月宮時所見到的那個跟在清王爺身後的儒雅的男子,便淡淡地應了一聲,卻絲毫提不起興趣。

    此時的楚韻瑤,手中正握著一隻繡了兩隻纖手的娟帕,娟帕中的兩隻手纖細而美麗,精致的小指緊緊地勾在一起,指下是一行娟秀精細的繡字“瑤凝相約,此生不負”。此方娟帕是楚韻瑤親手所繡,本欲送予早已深深烙在了自己心尖兒上的宮雪凝的她,一邊看著娟帕上的勾指約定,一邊在腦海中勾勒著她與宮雪凝未來相依相伴相攜相戀的幸福生活。

    由於她背對著冷秋霜,故而,冷秋霜並不能看到她此時的神情與動作,故而便略微遲疑了下才道“宮雪凝會在三日後嫁入清王府,所以。。。”

    “什麽?”本是沉侵在幸福幻想中的楚韻瑤驟然驚呼出聲時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驀然轉過身子不敢置信地望向了冷秋霜“她不是不喜歡那個清王爺的嗎?”她不是說過隻喜歡我的嗎?她怎麽可以一轉身就答應了嫁給那個清王爺?

    冷秋霜看著忽然異常激動的楚韻瑤,不覺微微擰了擰眉“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方才來藥王穀向你提親的花明軒說,清王爺會在三日後去凝月宮迎娶宮雪凝。所以,他問你是否願意嫁給他,並在同一日來藥王穀中迎娶你入花狀元府。”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宮雪凝她怎麽會同意嫁給那個清王爺?她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啊!她說過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啊!勾了手指,便是作了約定,她怎麽能說變就變?若是嫁了人,還怎能相依相伴?

    楚韻瑤忽然意識到,自己將要失去宮雪凝了。

    不,她不能失去宮雪凝!

    此時的楚韻瑤所有的思緒一瞬間全部混亂了起來,心也痛的如被刀生生剜去了一角似的,疼得她仿若骨髓都要如火般焚燒起來。緊緊握著手中的娟帕,驀然轉過身,她拔腿便往凝月宮的方向狂奔而去。

    “師妹,你去哪兒?”冷秋霜想要抓住此時已然失了魂的楚韻瑤,然而,驟然伸出了的手,卻隻觸及到了一縷轉瞬即逝的風。看著連鞋子都未曾來得及穿的楚韻瑤愈奔愈遠的赤腳身影,不覺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她雖然疼寵楚韻瑤,可感情之事,除了當事人自己外,旁人誰也插不上手,關於此點,與顧家次子顧峻早已糾纏了多年的冷秋霜比任何人都清楚。

    楚韻瑤一進入凝月宮便徑直去了宮雪凝的房間,終於看到了正倚窗而立的宮雪凝時,楚韻瑤顧不得眸底燒得正旺的盛怒,一把扳過了宮雪凝的身子,大聲斥問著她“宮雪凝,你不是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嗎?為何還要答應嫁給那個洛亦清?”

    從未看到過如此盛怒的楚韻瑤,宮雪凝眨了眨深邃的眸,安靜地看著楚韻瑤眸底燒的正旺的怒火,狠了狠心,淡聲道“那是曾經。”

    曾經?楚韻瑤所有本是熊熊燃燒著的怒火瞬間被冰水澆息得幹幹淨淨。

    曾經?是這樣嗎?曾經滄海難為水。隻是短短三年,你的心,便已成了“曾經”嗎?我還在幻想著與你攜手相戀的未來,你卻已然無情地獨自轉了身。是我走得太慢?還是你變得太快?

    曾經的“吾心如君意”,曾經的“此生已定,絕不相負”,曾經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曾經的情意綿綿,曾經的勾指約定,曾經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然成了曾經嗎?

    看著楚韻瑤眸底漸漸升起的絕望,宮雪凝隱了隱心中強抑的痛意,繼續淡聲道“而且,我們終究是要嫁人的。”

    “是啊,我們終究是要嫁人的。可是,嫁人又是為了什麽呢?”心痛的仿若要窒息了般,楚韻瑤似是在問宮雪凝,又似是在問自己。

    你都已然轉了身,我為何還要阻止你追求幸福呢?曾經,你喜歡我,我尚有資格質問你。可如今,我既然都已經成為了你的曾經,又有什麽資格去阻止你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如曾經澀然而笑的宮雪凝般,此時的楚韻瑤也不覺澀然地笑了起來。沒有了宮雪凝的凝月宮便不再是昔日的凝月宮,沒有了宮雪凝的藥王穀,也不會再是昔日的藥王穀。

    澀然而笑中,楚韻瑤的耳邊不覺再次回蕩起她們曾經的對話。那時候,彎月如泉,月光如水。她們並立相依地躺在藥王穀美若仙境的百花叢中。

    “宮雪凝。”

    “嗯?”

    “你會一直這樣陪著我嗎?”

    “會。”

    “宮雪凝。”

    “嗯?”

    “你會嫁人嗎?”

    “不會。”

    “為何?”

    “嫁了人還如何陪著你呢?”

    “可你終究是要嫁人的呀。”

    “可我不想嫁。”

    “那如果一定要嫁呢?”

    “那我便帶著你一起嫁。”

    如果一定要嫁呢?

    那我便帶著你一起嫁。

    那便一起嫁了吧。

    可若是我亦隨著你嫁入了清王府呢?日日看著你與他人相愛相歡,我又如何看得下去?

    那便分別嫁了吧。

    我與你同日出嫁,同嫁京中,卻不嫁於同一夫,不入於同一府。

    如此,便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若非如此,縱然我百般心痛,縱然我百般不舍,又能如何?三日之後,宮雪凝便要嫁做人婦了,從今以後,宮雪凝便再也不屬於楚韻瑤了。

    “吾心如君意,此生已定,絕不相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以為,勾了手指,便是作了約定。”楚韻瑤低喃著澀然而笑,曾經的勾指約定,也不過是一句絲毫經不起歲月考驗的玩笑。

    緊握著娟帕的手,終於輕輕地鬆開了,仿若指縫間漏掉的歲月般,仿若心縫裏流過的鮮血般,一針一線皆繡滿了楚韻瑤深濃情意的娟帕,如一去不複返的流水般,自楚韻瑤微微伸開的指縫間毫無阻礙地流到了地上,也落到了宮雪凝的腳邊。

    楚韻瑤終於絕望地轉了身子,澀然的眸底瞬間湧出了如洪的淚水。提起青翠色的裙擺,她狼狽不堪地逃離了承載著她今日絕望的凝月宮,也絕望不堪地逃離了承載著她昔日深情的藥王穀。

    對不起,韻瑤,我本不願如此,卻又不得不如此。可是我的心,卻依然未曾改變,我對你的愛,依然深厚如初堅定如初。

    楚韻瑤轉身逃離的刹那間,宮雪凝彎腰拾起了楚韻瑤落在了自己腳邊的娟帕,看著娟帕上繡著的小指相勾和那行甚是娟秀的繡字,宮雪凝本是強撐著的冷漠與堅強瞬間崩塌。

    瑤凝相約,此生不負。字字如針,狠狠地刺著宮雪凝的眸,也狠狠地刺著宮雪凝的心。雙眸緊閉間,決堤如洪的淚水便瞬間淹沒了她長長的眼瞼,順著已然蒼白了的臉頰,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