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瑤凝苦劫之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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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 楚韻瑤不再打擾宮雪凝,而是靜靜地靠在她懷裏, 享受著她帶給自己的幸福感和滿足感。三年來,她雖然能常來清王府看望宮雪凝, 宮雪凝卻從不出自己的小院子。在外人眼裏, 清王妃與花夫人關係甚好,常常走動。事實上, 她們也確實如昔日楚韻瑤所問宮雪凝的那般,成為了“最好的閨蜜”。

    可這本不是楚韻瑤想要的, 對於宮雪凝,楚韻瑤想要的從來都是她的心, 和她對自己的愛,還有隻有她們兩人的未來。所以, 此時此刻的她以為, 宮雪凝所想的她們的未來,雖不若從前般是隻有她們兩人的世界,卻也至少是她們兩人可以相依相伴的世界。所以,她不願意輕易地去打擾宮雪凝, 而是任由宮雪凝思緒翻飛著。

    本來,宮雪凝所想的, 也確實是隻屬於她們兩人之間的未來。隻可惜,世事難料,命運難測。她們甚至不知道,這一次的相依相偎, 在未來的二十年裏,竟是她們兩人之間最後一次甜蜜的相依幸福的相靠。

    待楚韻瑤走後,宮雪凝便迫不及待地去了洛亦清的院落尋他。當她知曉了洛亦雲是卸甲歸京之後,她的心便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她幾乎一刻都不想再待在這如囚籠般的清王府中。

    “師妹,你怎麽來了?”乍然見到宮雪凝時,洛亦清非常驚喜,因為,這是宮雪凝自嫁入清王府以來第一次主動來尋他。

    清冷的月光下,宮雪凝一襲白色長裙,安然而立。仿若未看曾看到洛亦清眸底的驚喜般,冷然道“洛亦清,我要與你和離。”

    這便是此刻宮雪凝主動來尋洛亦清的唯一目的。她渴望離開清王府,渴望離開京城,渴望回歸昔日的自由,渴望回歸昔日能與楚韻瑤相依相偎相念相攜四處遊曆行醫的生活。所以,她要與洛亦清和離,再也不要與他有任何牽扯與瓜葛。

    “和離?不可能。”洛亦清一聽,本是盈滿驚喜的眸立即黯了下去,臉也瞬間黑了起來。宮雪凝自嫁入清王府後,幾乎從未出過她自己的院落,更未曾主動來尋過自己,本以為她此次主動前來,會有令自己意想不到的驚喜,沒想到,卻竟是為了和離。

    宮雪凝微微擰了擰眉,眸底冷意漸濃“如今洛亦雲兵權已削,威脅盡除,縱然他要謀反,十年八年內也不可能翻得了身。”

    聽到此話的洛亦清心中一沉,終於絕望地閉上了雙眸。他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宮雪凝與楚韻瑤之間的感情終會漸漸淡化。他以為,隨著洛梓塵的降生,宮雪凝對他的感情終會漸漸生起,加深。可事實上,她卻一直在想著和離?一直在等待這個和離的時機?

    所以,宮雪凝今日一定要和離?洛亦雲一回京,她便要和離。為什麽?為什麽她在麵對楚韻瑤的時候永遠都是那麽得溫柔,而在麵對自己的時候卻始終是如此的堅硬與冰冷?

    若是自己就此告訴了她有關娶她入府的真相,她會不會就此對楚韻瑤徹底的死心?她是否便能安心地一直留在清王府中,再不想著和離或者離開?縱然她不愛自己,自己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皇上手中。縱然她不愛自己,自己也無法忍受她的心永遠都係在楚韻瑤身上。

    終於,洛亦清決然地抿了抿唇,沉聲道“此事與洛亦雲無關。”

    宮雪凝微微眯了眯冷意甚濃的眸,幽深無底的眸光射入洛亦清發虛的眼底,直瞧得他心虛不已,冷汗直流。

    “說下去!”宮雪凝驟然出聲道,聲音很輕,輕的洛亦清幾乎忘卻了那隻是蘊藏著暴風雨前的平靜。

    複又緊緊抿了抿唇,洛亦清才驀地抬起了盈滿決然的眸繼續道“我當初娶你,不僅僅是因為我愛你,還因為你是宮家後人。”

    宮家後人?

    宮雪凝微眯著幽深的眸,等著他說下去。

    既然已經撕開了裂口,那便徹底地敞開來說吧。

    洛亦清咬了咬唇,頹然地垂下了黯然的眸“據傳,宮家聖劍獨步天下,得之可奪天下。前朝信了,當朝也信了。我大哥,也就是當今的皇上,他也信了。所以,他隻給了你三條路,或死,或囚,或嫁入清王府。”

    要麽死,要麽囚,要麽嫁入清王府,可照皇上的意思來看,嫁入清王府也是囚,是生囚,是軟囚,是看似無形實則更殘酷的囚心之囚。宮雪凝忽然笑了起來,眸底卻是無盡的澀然。

    而洛亦清卻驀地抬起了深情的眸,誠然地望著澀然的宮雪凝道“師妹,我是真心愛你的!我怎麽舍得讓你死?又怎麽舍得將你囚困?所以,我才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將你娶入清王府。可是,你不愛我,你愛的是楚韻瑤!所以,我隻好以楚韻瑤的安全為借口,以洛亦雲的謀反為借口,將你騙入清王府。”

    “啪”的一聲,一隻明顯的掌印瞬間寫在了洛亦清白淨的臉上。

    謊言!皆是謊言!原來,這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源自一個可笑的傳說。彌天大謊,謊中謊!為了一個可笑的笑話,造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來自圓其說。而自己,卻在這個可笑的謊言中,越陷越深,自拔不得,自逃不能。

    洛亦清看著宮雪凝已然燃起了怒意與恨意的眸,輕輕揉了揉被她扇的有點腫起的臉,狠心道“宮雪凝,縱然你再生氣,我也不會和你和離。皇上一直在密切監盯著你,想想你慘死的父母吧,他們便是遭前朝昏君所滅,卻隻是為了那把聖劍。所以,你根本保護不了楚韻瑤,縱然你武藝再強又如何?她始終是你最大的軟肋!”

    “滾!”朱唇微啟,銀牙微咬,冷冽的聲音便自口中傾溢而出。

    洛亦清想說什麽,卻終究轉身離去。此時的宮雪凝,怒意,恨意,皆盈於胸,他無可奈何,也無能為力。說得再多,也終是無用。

    宮雪凝麵冷如霜,眸寒如冰,心亦沉入了穀底。

    是的,她確實保護不了楚韻瑤。父母的慘死,哥哥的失散,都讓她感到了無能為力。身為宮家人,她本就是是非之源,又如何能護得了自己所愛的人?

    她以為,隻要進入了皇家的保護範圍,便能為楚韻瑤帶來更多的保護。她以為隻要洛亦雲削了兵權,楚韻瑤便再無了生命威脅。誰曾想,自己才是楚韻瑤最大的生命威脅。她身為宮家後人的身份,以及那宮家聖劍的傳說,才是楚韻瑤最大的威脅。

    縱然武藝再高又如何?縱然嫁入皇家又如何?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囚牢,鑲著金絲邊身的生死囚牢。

    宮雪凝似乎突然懂了當年母親臨終前的遺言:找一個偏僻安靜的地方隱居起來,過最平凡的生活,不要再卷入任何的是非爭鬥中去,不要想著報仇,不要入朝為官,不要涉入江湖。

    關於母親的苦心,如今的她終於懂了。

    人性的貪婪,人性的**,無不啃噬著宮家後人得以殘存的機會。若能尋得一方淨土,尋得一方安然,寧靜祥和地隱於世外,該是多麽奢侈的夢想。

    然而,隱居,談何容易?平凡,又談何容易?如今的她,已然入了囚籠,再想展翅,又談何容易?

    腰際佩劍驟然出鞘,暗夜中一道清寒的光影驀地一閃而過,瞬間殘了枝椏,飛了青葉。殘葉翻飛中,一抹白色的身影驟然躍入了暗夜中,劃過了一道彎月般的光弧之後,孤獨地逆光揮劍而舞。

    夜涼如洗,月光如水,孤影如蝶,孤劍如虹,蝶飛虹舞間,盡顯蕭瑟與孤獨。

    直到更深露重,宮雪凝才瑟然地回到了屋中,長劍驟然一揮,“哢”的一聲,緊閉的房門驟然落了栓,上了鎖。

    “宮主?”見到宮雪凝回屋的凝月宮來的侍女正要進屋伺候宮雪凝時,卻忽然被擋在了門外,聽屋內的動靜,便知屋內已上了鎖,於是便甚是擔憂地輕喚了一聲。

    宮雪凝黯然地看著窗外清冷的月光,冷淡地朝屋外吩咐道“自此以後,此院不再容任何人隨意進入,包括藥王穀的楚韻瑤。任何人若要問起,一概不知。屋外之事,一律不再聞,屋外之人,一律不再見。”

    “宮主?”從未見過宮主如此的下人甚是擔憂地複又喚了一聲,屋內卻再無了聲音。無奈地歎息了一聲,凝月宮的下人輕輕地退出了下去。

    過了許久,宮雪凝才伸手自懷中輕輕掏出了那隻楚韻瑤曾經繡有勾指約定的絹帕,輕輕摩挲著如楚韻瑤肌膚般柔滑的觸感,宮雪凝的耳邊不覺回蕩起了楚韻瑤曾和她說過的話“宮雪凝,你若不隨我一起離開,以後便要許我可以經常來清王府中看你,屆時你不許趕我,不許煩我,也不許討厭我!”

    可如今,她卻不得不再一次殘忍地撕毀昔日的約定,再一次狠狠地去傷害楚韻瑤。酸澀的淚水終於溢出了眼眶,仿若三年前那般,再一次絕望了宮雪凝痛到窒息的心。

    楚韻瑤,對不起,我本不願再一次傷害你。可是,隻有我徹底地從你的生命中消失,你才能徹底地安然生活。為了你的安全,為了你的幸福,就讓我從此以後徹底的從你的生活中淡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洛亦清哭嚎:師妹,我對你這般好,你怎忍心如此待我?

    宮雪凝不解:你對我如何好了?

    洛亦清淒然:三年來我一直都在默默地成全著你和楚韻瑤的私會。

    宮雪凝擰眉:既然如此,你便徹底地成全了我們並放我走吧。

    洛亦清急了:不行,縱然天天隻能看著你,我心裏也會覺得甜蜜。

    宮雪凝惆悵:何必呢?整天看著我和韻瑤恩愛,你不嫉妒嗎?

    洛亦清狠戾:所以我才不能放你走,愛而不得才最受折磨。

    楚韻瑤不屑:你算哪兒根蔥?最折磨我的是雪凝好伐!

    宮雪凝擰眉:我何時折磨過你?我愛你還來不及呢。

    楚韻瑤委屈:你愛我嗎?愛我還整日裏變來變去的折磨我?

    宮雪凝堅定:我那是為了保護你。

    楚韻瑤無奈:恐怕別人來殺我時,我已被你折磨死了。

    宮雪凝堅定:那我也是為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