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誌奪天下之謀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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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懦夫?聽著慕琰瑜毫不客氣的用詞, 洛亦雲不覺澀然地笑了起來。確實,在洛亦風與洛亦清的眼中, 他一直都是妄篡江山的虛妄小人。而在慕雪櫻的眼中,他也確實是一個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懦夫。

    仿若看到了當年自己被慕雪櫻含淚控訴時的場景, 洛亦雲不覺淡淡地笑了起來, 眸底盡是難掩的溫柔,口中則輕喃道“當年, 雪櫻也是如此罵著我的。隻可惜。。。”不覺間,聲音漸漸沉了下去, 眸底的柔情也漸漸被淺淺浮起的澀然所覆蓋。

    乍然看到洛亦雲眸底濃濃的柔情和漸漸浮起的澀然時,慕琰瑜心中的嘲諷與怒意漸漸消散了許多。不管怎樣, 洛亦雲的心中還是有著自己的母親的,既然如此, 慕琰瑜也懶得再和他計較太多。畢竟, 解鈴還須係鈴人,父母之間的事,她管不了太多,也無心去管。

    她今日前來, 本是來向洛亦雲取經的。來之前,母親便已然將當年洛亦雲斬殺昏君平定戰亂安民天下的事實告訴了自己, 也令慕琰瑜明白了他為何會成為囚籠之鳥並被削翼囚困多年的原因。

    然而,洛亦雲就是洛亦雲,雖然被金絲籠囚困多年,他卻並未真正亦未完全就此徹底地沉淪於此。

    自從削權住進雲王府後, 洛亦雲便一直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宅於王府中,整日裏除了讀讀書養養鳥兒以外,從不關心府外的任何事務,更不參與朝中的任何政事,故而,除了皇上特許或者特召之外,他也從不主動上朝參聽政事。

    隨著洛亦風的年紀漸長,惜親之心也漸漸強烈了起來,見雲王爺如此懶散,內心對雲王府的戒備便漸漸的淡了起來。為了彰顯自己對雲王府的善念厚愛,便賜予了洛坤鴻“鴻寧小王爺”的封號,並希望洛坤鴻將來能為洛亦雲一脈延綿子嗣同時又能安分守己寧靜祥和。

    誰知,成年後的洛坤鴻卻肆意張揚,為禍四方,臭名遠揚。洛坤鴻名義上是雲王府的獨子,又從小喪母,受到寵溺很是自然,因寵而驕亦是自然,好在洛亦雲落得清閑,整日裏優哉遊哉不問世事。故而,對於如此不成器又根本翻不起任何波浪的洛坤鴻,洛梓銘也不甚在意,便愈加鬆了對雲王府的戒備與警惕,也便漸漸地疏了對洛亦雲的監控。

    然而,洛亦雲雖看似謹小慎微,甚是聰明地不過問任何朝中之事,卻是一直縱容著府中名義上的獨子洛坤鴻在皇權爭鬥的洪流裏兀自掙紮撲棱,甚至是胡作非為。而恰恰是在洛坤鴻的這種翻不起任何波浪的撲棱中,洛亦雲看清了一切的朝局進展與局勢。

    故而,縱然再恨洛亦雲,縱然再不滿洛亦雲,對於他的能力,慕琰瑜還是完全認可的。再者,洛亦雲畢竟是自己的生身父親,又曾差點坐上皇位,故而,誌在江山的她也想來聽聽他的看法。若是他支持自己來奪這天下,自會為自己提供有效的謀略。若是他不支持自己來奪這天下,她也自不會指望於他。

    可無論如何,關於這洛月國的天下,慕琰瑜也是誌在必得的,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止她,哪怕是自己的父親。論陰謀詭譎,她或許不如當年的洛亦風,但若論治國之道,她卻絕不會認輸於他。既然當年自己的父親敗在了他的手中,如今,便讓她親自來與他的兒子好好較量一下吧。

    想此,慕琰瑜便微微變換了下坐姿,以使自己坐的更舒服些之後,才主動繞回了洛亦雲最初的話題上“你方才說,若要取回這天下,便需要得到洛梓塵的輔助,是何理由?”

    聽到慕琰瑜乍然將話題引回了正題上,洛亦雲也不覺隱了眸底混合著柔情的澀然,垂了垂深邃的眸子後才複又沉聲道“如今這還算穩固的江山雖然是洛梓銘的江山,但卻有一半都是洛梓塵所輔佐的功勞。故而,對於洛梓銘來說,若是失去了洛梓塵,這江山便等於是直接垮掉了一半。可對於你來說,若是擁有了洛梓塵,這江山也便等於是有一半將直接入了你的囊中。”

    看來,洛亦雲也是支持自己來奪這江山的,否則,他也不會提出如此寶貴的信息。故而,聽著洛亦雲的話,慕琰瑜幽深的眸底不覺一亮。但洛梓塵縱然再優秀,也不過是一個臣子而已,他當真如父親所言,竟挑起了洛梓銘的半壁江山?若是如此,他豈不是也同樣會成為自己的威脅?

    如此想著,慕琰瑜便略微遲疑了起來“洛梓塵他當真如此重要嗎?那我若是殺了他呢?或者,他若是不能傾心助我呢?亦或者,他如當年洛亦風奪了你的江山般,也會對我如此而為呢?”

    洛亦雲卻不以為然地輕輕搖了搖頭“他若當真有這番心思的話,還會等你來奪取天下嗎?以他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以及勢力來看,他若想登基為帝,簡直是易如反掌。”

    確實,據自己隱在朝中的人所言,洛梓塵確實是一個很有能力也很有實力的人才。若是歸於自己麾下,自然如虎添翼,勝券在握。可若是成為了自己的敵人,那也將會是自己最大也最不容忽視的一個障礙。如此想著,慕琰瑜的眸底便不覺閃過了一絲難掩的狠戾。

    淡淡地看了眼兀自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而不曾言語的慕琰瑜,洛亦雲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眸底一閃而逝的狠戾,不覺微微擰起了眉峰,語意中暗含提醒道“自古以來,明君者多半惜才。而如今的洛梓塵便是如此一位值得明君珍惜的甚為難得的人才,故而,此人可用而不可殺。”

    驟然被洛亦雲看穿了心思的慕琰瑜不覺心中一驚,看來,洛亦雲並非如她母親所言般,完全不懂權謀,或許,他隻是不屑於權謀而已。如此想著,慕琰瑜便伸手端起了桌上的水杯輕輕抿了一口,也瞬間隱去了自己被洛亦雲看穿後的心虛,淡淡道“既然洛亦雲是個甚為難得的人才,卻又不知他如何優秀,竟如此得您的青睞。”

    看著急於掩飾心虛的慕琰瑜,洛亦雲知道自己的提醒起了作用,便繼續淡淡道“其一,洛梓塵不僅是一個謀士,還是一個將士。但他對這江山,卻無絲毫的覬覦之心,淡泊卻很睿智。所以,若是要奪這江山,他便值得你攬入麾下。其二,洛梓塵心中有至情,胸中有大義。但若是觸及了他的底線,他卻冷血果敢,狠辣而無情。所以,若不輕觸他底線,他便值得你全心地信任。”

    “可是,關於當年清王府的覆滅之事,他一直都耿耿於懷,又怎會輕易助我?就算勉強助了我,又怎能完全地傾心助我?”

    慕琰瑜對洛梓塵了解並不多,但據她朝中的眼線所查得,洛梓塵一直都在暗中調查當年清王府的覆滅之事。本來,她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直到母親告訴她當年父親血洗清王府的事情之後,她才震驚不已。

    如今,倘若當真依父親所言,要奪回這天下,洛梓塵便必缺不可,那他就必須要去請洛梓塵。可若是洛梓塵知曉了當年清王府覆滅的真相之後,又會如何做?是要殺了父親來為他父母複仇?還是放下昔日的恩怨來輔助自己?

    關於這種事,若是換做自己,慕琰瑜覺得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狠辣無情地複仇,更妄談什麽輔助之事。

    洛亦雲不覺微微垂了深邃的眸子道“清王府覆滅之事,已是無法更改無法隱沒的事實,此事已然不能成為借口之辭。如何要他輔助於你,那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若是如此人才便已自馭不得,又如何去馭得這天下?”

    雖然他說得甚是雲淡風輕,慕琰瑜卻聽得眉黛微挑。此話說得雖有些直白生硬,卻也無法令她辯駁。略微思索了片刻後才不得不複又問向洛亦雲道“那洛梓塵的底線是什麽?他可有何軟肋?”

    “底線不知,但其軟肋,定然是花若汐。”對於這個問題,洛亦雲幾乎是完全肯定地脫口而出。

    當年,無論洛亦風如何勸說,洛梓塵都不允許任何人輕易去動那塵王府,而花若汐剛剛嫁入塵王府,便開始大肆清理塵王府,洛梓塵竟也任其清理。

    一個月前,洛坤鴻擅自夜闖塵王府,妄圖取了花若汐的性命,本不是洛梓塵對手的他,卻輕易傷了洛梓塵一掌。所以,洛亦雲幾乎可以完全肯定,那一掌,定然是洛梓塵為花若汐所受。

    一向以冷血狠辣而著稱的塵王爺,不僅對花若汐百無禁忌,還心甘情願地為她中掌受傷,直至現在都還昏迷未醒。所以,洛梓塵的軟肋不是花若汐,又是什麽?

    花若汐?昔日的花丞相花明軒的女兒花若汐?那不就是洛梓塵新娶入府的塵王妃嗎?慕琰瑜不覺微微挑了挑甚是精致的眉黛。

    看著慕琰瑜微微挑起的眉黛,洛亦雲知道她又開始翻轉心思了,昔日的慕雪櫻便是常常如此。故而,他不覺再次微微擰起了眉峰,神色凝重地驀然沉聲道“慕琰瑜,你要記住,洛梓塵和你一樣,不僅流著洛家的血,也流著宮家的血。洛家為皇,尚無親情可言,但宮家不同。宮家之人生存便已艱辛,故而,絕不容相殘相殺。這也是你母親為何始終都不願原諒我的原因。她怪我,並非是因我血洗了清王府,而是因我傷害了與你母親一樣同為宮家後人的宮雪凝。”語氣很堅定,卻又不容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