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忠奸可辨之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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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天命既不定, 人命亦未知。卻唯獨活著,才是最重要。

    隻有活著, 才會有翻身的機會, 也隻有活著,才會有享不盡榮華富貴的機會。什麽帝王將相, 什麽功名利祿,什麽榮華富貴, 隻有活著,才有資格爭奪, 也隻有活著,才有機會享用。

    所以, 無論如何都不可否認, 還是活著最重要。隻要能好好地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兀自沉思間,童昊已然漸漸走近了洛亦雲,並伸手將兵符交到了洛亦雲的手中。待洛亦雲接了兵符之後, 他才複又迅速地退回了武官的行列,並微微垂下了深邃複雜的眸。

    癱坐在龍椅上的洛梓銘心中憤怒異常, 卻又甚是無奈地閉上了眼。童昊,三朝重臣,又是他的親舅舅,當朝的親國舅, 就這樣輕易地將調兵遣將的兵符輕易地交到了洛亦雲的手中。

    淡淡地看了眼此時此刻甚顯無奈的洛梓銘,洛亦雲本是沉靜如水的眸底卻閃過了一絲難掩的諷意。

    本是洛月國威風凜凜的一國之君的洛梓銘,如今卻因突然少了洛梓塵的庇佑,而竟顯得如此脆弱,脆弱到不堪一擊。是當今的皇上洛梓銘不堪一擊?還是這個當朝的朝堂不堪一擊?亦或者是這個朝堂上的武將都不堪一擊?

    眸底閃爍著明顯可見的諷意,洛亦雲不覺唇角微揚。抬起眸子甚是冷然地望向了大殿之中的朝臣後,洛梓銘便如常地沉聲道“此時既為早朝時間,眾位同僚應有奏折才是,故而,若有本者,皆可上奏。”

    然而,此時的洛亦雲雖在口中甚是自謙地稱呼著眾朝臣為“同僚”,可他此時甚是低沉的聲音中,卻又難掩帝王之尊與威嚴。

    此時此刻的洛梓銘雖是看似坐在龍椅上,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被洛亦雲暗中挾持著。可朝中的臣子竟然無人敢輕易地出聲辯駁。甚至有的臣子竟真的把手中的奏折遞了上去。

    一旦有人率先邁出了第一步,便會立即有人緊跟而行。於是,本來需要直接上奏給當今皇上洛梓銘的所有奏折,此時此刻便開始直接先過洛亦雲的手,然後再過洛梓銘的眼。

    此時已然睜開了雙眸的洛梓銘,縱然心中怒意奔騰,怒火中燒,卻也隻能甚是無奈地坐在龍椅上,如石雕般眼睜睜地看著洛亦雲掌控擺弄著眾朝臣,然後拿著皇家玉璽隨意地擬旨落印。

    此時的洛亦雲,真得是在替他“考驗臣子的忠奸”嗎?還是他本就意欲篡位卻又因為懼怕登基得名不正言不順,故而刻意效仿了漢時曹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

    若是如今的他,如當年斬殺前朝昏君一般突然就此殺掉自己,直接坐上皇位,群臣會怎樣?天下諸侯會怎樣?天下萬民又會怎樣?是百官朝拜萬民同慶?還是如同當年一樣,群雄逐鹿,天下大亂?

    洛梓銘突然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了。他不知道洛亦雲到底在想什麽,亦或是要做什麽。可是,如果再任由他如此下去的話,恐怕洛家天下的易位之事,也是遲早的事。

    看著洛梓銘憤怒卻又無奈的雙眸,洛亦雲卻甚是平靜地淡淡道“洛梓銘,你無需如此憤恨地看著本王,這洛家天下本就是我洛亦雲當年辛辛苦苦打出來的,是你那個不開眼的老爹洛亦風暗中玩兒了陰謀權術,卑鄙地竊取了這本就屬於我洛亦雲的天下。所以,如今本王未曾將它主動取回來,對你來說便已是大善之舉。”

    “既然是你辛辛苦苦打出來的天下,你又怎能就此輕易地毀了它?”這時,殿外忽然傳來了一聲清冷而又不失威嚴的嗓音。

    洛亦雲不覺微微訝異,抬眸間,便見一抹甚是空靈且有著驚豔容顏的絕色女子自殿外走了進來,本應傾瀉如瀑的長發此時卻是隨意地束了起來,耳際散落的一縷青絲隨著女子行走時所帶起的風而微微揚了起來,為那張線條過於柔和的容顏增添了稍許的棱角。

    洛亦雲沉靜地看著麵前這抹空靈如仙的身影,直至她走入殿內之後,才微微眯了眯深邃的眸。女子嵌在絕色容顏中的那雙格外幽深的雙眸,在洛亦雲的眼中並不陌生,故而,洛亦雲很快便認出了那本是屬於洛梓塵的眼睛。可是那張容顏,那張與宮雪凝竟是如此相似的容顏。。。

    所以,傳說中狠辣無情的塵王爺洛梓塵,竟然是女兒身?而且,她的“雙腿不齊,容顏盡毀”,竟也皆是假的!好,很好,很好。洛梓塵果然如自己所料般,聰明如斯,睿智如斯。

    本來,他還擔心洛梓塵到底是否真的受傷,故而可能並不能來。如此一來,他便硬著頭皮當真成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了。可如今看來,洛梓塵應是早已複原了身體。

    而洛梓塵如今令自己甚為驚訝的真實女兒身份,恐怕也同樣令洛梓銘驚訝吧?但對於自己的女兒慕琰瑜來說,如今是否便更容易得到同樣身為女兒身的洛梓塵的輔助呢?

    洛亦雲就這樣沉靜地看著身著一襲淺紫色長裙外披輕薄雪裘的洛梓塵從容地走入殿內,再從容不迫地看向他。

    直到殿內漸漸開始有了稍許的交頭接耳之後,洛亦雲微驚的雙眸中才漸漸恢複了昔日如水般的沉靜,並淡淡的開口問向此時已然站定在了大殿內的洛梓塵道“你是宮雪凝的孩子,洛梓塵?”

    洛亦雲看似是在問洛梓塵,可他的心中實則卻早已肯定。而此時之所以仍然明知故問,其實是在刻意地問,問給洛梓銘聽,也借著洛梓塵的口,親自告訴洛梓銘她的欺君行為,同時也讓洛梓塵親眼看一看知曉真相後的洛梓銘的反應。

    縱然洛梓塵再聰明,也不可能將所有的人心都看透,尤其是帝王心。所以,既然今日是一個特殊的日子,那便讓所有昔日的是與非,對與錯,今日的光與暗,真與假,還有那隱在人心最深處的東西,全都公然地暴曬在陽光之下吧。

    進入殿內後的洛梓塵也不開口,因為她毫無意外地看到了站在洛梓銘身側的洛亦雲眸底微不可察的驚訝,同時卻也看到了難掩的讚賞之情。她知道洛亦雲在暗中思量著自己的身份,而大殿內的其他人,也是一樣。

    故而,洛梓塵就那樣沉靜地看著一直在暗中打量著自己的洛亦雲,直到他開口問話時,洛梓塵才不急不緩地回答道“正是,王叔,我是宮雪凝的孩子,亦是當今王朝的塵王爺,洛梓塵。”

    此話一出,殿內本隻是暗中交頭接耳的群臣立即騷動了起來,無不震驚地看向了洛梓塵那張甚是精美的容顏,竟不敢相信那就是昔日裏奇醜無比的塵王爺洛梓塵。就連癱坐在龍椅上的洛梓銘也驚得微微睜大了雙眸。然而,片刻的驚訝過後,洛梓銘的眸底卻驟然浮起了深深的陰鬱之色。

    原來,他信任重用了那麽多年的塵王爺洛梓塵竟然實為郡主之身!那她的“雙腿不齊,容顏盡毀”,也皆是假的吧。好啊,洛梓塵,你當真是好的很呐。不僅欺騙了父皇,欺騙了天下人,竟然連曾經最信任你的朕,你都敢欺騙!洛梓塵啊洛梓塵,你果然如父皇臨終時所言的那般,狡猾如斯,不堪重用。看來,宮家後人,果然不可輕信!

    本就因洛亦雲的挾持而陰鬱不堪的洛梓銘,在驟然知曉了洛梓塵的真實女兒身之後,尤其是聽到洛梓塵口中所言的那句“我是宮雪凝的孩子”之後,心中便愈發的陰鬱難消了。此時此刻的他,隻覺得自己仿若遭到了全天下人的欺騙般,沉鬱難消,憤恨!難平。

    洛梓塵卻並不在意周圍投射而來的各種目光,隻是淡然地望著洛亦雲繼續道“王叔,不管怎樣,你與先皇和我爹也是親兄弟,清王府上上下下一百多條人命,你怎麽就忍心下得了手?”

    聽到洛梓塵的問話,洛亦雲的眸底不覺閃過了一絲難掩的波瀾。看來,洛梓塵已經查出了當年清王府真正覆滅的真相。他也曾想過,等將來的某一日,親自告訴洛梓塵,然後任由洛梓塵處置。但他卻沒想到,洛梓塵竟然已經知曉真相,而且,她竟還選擇在今天這樣的場景下來說出真相。

    既然如此,那他與洛梓塵之間,也是時候做個了結了。然而,事情卻本不該如此簡單地結束。既然洛梓塵已然將當年的真相撕開了一個小口,那便讓所有的真相都展現在當今皇上洛梓銘與眾位朝臣的麵前吧。

    在這所有的真相中,讓洛梓銘知曉也讓眾朝臣知曉當年洛亦風竊取天下後因宮家聖劍而殘害宮家後人的真相,也讓洛梓銘知曉當年洛亦雲血洗清王府之事以激起他最大的恐懼與憤怒,更讓洛梓銘知曉身為宮家後人的宮雪凝確實還活在這世上,並為了尋找宮家聖劍而愈發的失去理性。

    朝局越亂越昏暗,江山越容易顛覆與謀取。所以,無論是喚醒洛梓銘的獸性,還是贏得洛梓塵的輔助,亦或是了結他與洛梓塵之間的恩怨,今日,都是最好的時機。

    然而,縱然洛亦雲早已理清了一切,也想通透了一切,可當他再次想起早已塵封了許多年的陳年往事時,胸中還是恨意如昔,怒意如昔。或許,無論過去多少年,有些事,永遠都無法真正的淡如雲煙,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