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 出門的時候葉子就碰見了跟在縐凡身邊的縐樂。縐樂的神情同剛遇見時並無不同，顯然還沒恢複, 不過本來縐樂也才回來沒多久，恢複需要很長的時間，這會兒才過了多久，急也是急不得的。

    “你好啊縐樂, 我是葉子。”葉子看著縐凡身邊的縐樂, 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對他做過自我介紹呢。

    縐樂看著葉子, 沒說話。葉子笑了笑，知道他受到損傷, 要慢慢恢複，倒也不覺得尷尬：“以後我們是同學了, 多多指教啊。”她朝縐樂眨了眨眼睛。

    “你眼睛抽筋了嗎？很奇怪。”縐樂看著葉子，語氣平板地問道。

    “……不, ”葉子聽了縐樂的話, 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我就隨便眨眨。”

    縐樂不說話了。

    縐凡在旁邊看著, 有些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葉子, 樂樂他不怎麽會說話, 你不要放在心上。”

    “沒有的事, ”葉子抓了抓耳朵：“班長你把我當什麽人了，能介意這樣都不如芝麻大的小事嗎？”

    “你們在說什麽？”縐樂問道。他雖然不知道這幾人在說什麽，但卻知道這是在說他。

    這要怎麽說呢。縐凡想說樂樂你剛才說話不太禮貌，可他又沒法這麽說。縐樂是他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弟弟，在外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教育上顯然也有所欠缺，很多常識性的東西，他不一定懂，並且在感情上，也是有問題的。要讓他恢複過來，需要溫柔關心愛護教育，還有時間。

    縐凡想了想，道：“葉子剛才同你眨眼，是想和你親近些呢。”

    “我不想和她親近。”縐樂的話直白地讓人頗為尷尬。不僅葉子尷尬，縐凡也尷尬，冷冬下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最後這兩句話。他看了看縐樂，又看了看一臉尷尬的縐凡和葉子，微微蹙了蹙眉。

    沈甜心在旁邊看了縐樂一眼，道：“葉子也不需要同你親近。”

    “葉子，你……”縐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子截斷了話頭：“沒事，班長，我不介意。而且縐樂同學，以後我們可是同班同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也別急著討厭我吧，不然以後每天相處起來難受得是你自己。我不討厭你，是沒什麽感覺的。”

    縐樂看了葉子一眼，低下頭去不再說話了。

    雖然葉子溫和地糊弄了過去，但縐樂的表現還是讓氣氛有些不對勁，幾人去教室的路上，說話都沒往日那麽熱絡了。

    葉子是一時間不想提起話頭，怕人縐樂又把自己一句話給懟回來，要說縐樂這麽懟她，她沒覺得不舒服是不可能的，誰會喜歡被人討厭的感覺，被懟呢。這懟和她同冷冬冬每日裏互相鬥嘴是不同的，有些鬥嘴顯得人感情好，鬥嘴的人雖然在鬥嘴，但卻開心得很，但有些鬥嘴，卻是完全相反的。縐樂的這種，就是那種讓人覺得難受的。葉子雖然人開朗，也很願意同人交流，可也不是沒情緒沒脾氣的人。但要說生氣，倒也沒有。因為葉子知道，縐樂的情況特殊，這樣一個人，讓人怎麽生得起氣來。

    不管怎麽說，尊老愛幼、關愛弱小是傳統美德，縐樂作為一個受傷人士，葉子怎麽都不能也不應該和人置氣。不過這被懟了，一時半會兒，葉子也得緩一緩，不想馬上湊上去，上趕著給自己找不自在。

    縐凡那頭，跟葉子感覺差不多，雖然他不是被懟的那個，但好朋友被剛找回來的親弟弟懟了，自己這個中間的，多尷尬。以前總有個問題，叫做母親和女朋友掉水裏，救誰？

    這問題也不知道是誰發明出來的，但不得不說，真的深刻揭示了一個常見的麻煩，女朋友和家裏人之間的矛盾，中間的那個，不管選哪個，裏外都不是人。雖然葉子現在還不是他女朋友，但感情上，用這問題來套，也沒什麽毛病。縐凡以前沒真碰見過這問題，那時候他覺得，誰對站誰，但等到現實裏真碰見這問題了，他還真沒法這麽簡單地處理。

    要說現在這事情誰對誰錯，那妥當地來說，是葉子對，他弟弟錯了，可他弟弟這情況特殊啊，他如果真站葉子那頭，他弟弟怎麽辦？真要說多錯，其實也……不至於。他弟弟就是沒情商，還把沒情商放到了明麵上。實際上，他喜歡誰討厭誰是他自己的事情，別人，甚至是縐凡都幹涉不了的，但明麵上這麽說出來，讓人下不來台，就不好了。

    站中間的縐凡隻能說，感覺自己裏外不是人。他現在就希望兩人以後還是能處好關係，不然這關係這個樣子，他實在難受。可自己弟弟什麽時候能恢複，他還真不知道。

    有什麽法子？慢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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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子這人，還是頗為頑強的，在她看來，縐樂的情況特殊，她作為一個心智健全、成熟的人，本來就應該關心照顧他。更何況，縐樂現在成了她的同班同學，班裏本來隻有六個人，現在從六個人變成了七個人，雖然人還是很少，但也是進步，是好事。大家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她和縐樂關係一直這麽尷尬下去，她自己也難受。她和縐樂說的話是不太準確的，有那麽一個關係尷尬的人，每天見著，怎麽可能不難受。她就算不討厭縐樂，她也難受。更何況，縐樂還是縐凡的弟弟。雖然她和縐凡的關係沒確定，但兩人的關係，也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葉子從小到大，兩輩子，專心讀書一次戀愛都沒談過，第一次和一個男性相處到這個地步，她當然也是對縐凡很上心的。可以明確的說，縐凡就是葉子的初戀！

    有什麽困難，要想辦法解決，不能老是縮著，退縮逃避，這問題，時間久了就不是問題了，但不要想著事情就完了結束了好了，實際上事情變得更糟了。這問題，最後卻是成了心結。心結可比一個問題難解決得多。時光不能倒流。有時候可能僅僅是一句簡單的“對不起”，但卻能夠讓人無數次午夜夢回裏感到懊惱不已。想著若是當初真的鼓起勇氣說了這麽三個字，那就沒那麽多好心煩的了。

    其實以前葉子雖然也會在有些事情上比較主動，但很多時候，很慫，可大概因為勇敢地離開h市這件事讓葉子打開了什麽開關，她現在是越活越主動了。

    不過一小節課的功夫，葉子就緩過神來，主動找縐樂說話了，盡管話題無聊得很：“你想不想上廁所，要不要我告訴你，廁所在哪兒，不然你到時候想上找不到就浪費時間精力了。”葉子用手指輕輕敲了下縐樂的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後問道。女生的友誼經常會從一起上廁所開始，雖然縐樂不是女生，但也不是不能用用這麽個方法嘛，葉子想到，大不了沒效果唄。

    “你要上廁所就跟葉子去好了，”縐凡在旁邊說道：“可別想等我給你帶路。”

    縐樂看了葉子一會兒，葉子以為他要拒絕了，卻沒想到縐樂點頭同意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葉子心裏一喜，領著縐樂去了男廁。

    “你需要餐巾紙嗎？”等縐樂要進廁所的時候，葉子問道。她對縐凡都沒這麽貼心過。

    縐樂搖了搖頭，直接進了廁所。葉子本來想直接去女廁，但在門口站了兩秒，又有些糾結要不要在門口等縐樂。縐樂的大腦受過損傷，他的自理能力如何？出來後看不見她會不會慌。葉子不太確定，可以說，在需要珍惜的程度上，葉子幾乎是把縐樂當成無法自理的殘障兒童了。有時候，葉子有個缺點，那就是擔心太多。在別人的事情上，總是忍不住顧忌這顧忌那，來了s班後，和人相處，因為這，剛開始都不輕鬆。比如對以前的莫少言——雖然現在對莫少言，葉子相處起來還是有顧忌的地方，比如現在的縐樂。

    廁所門口，有男生經過葉子的時候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從沒見過大老爺們上廁所還要女生陪的？”

    ……你現在見著了吧。葉子忍不住悄悄翻了個白眼。

    不過葉子也算是被提醒了，對縐樂的了解她是太少了，有些度她根本把握不好，比如上廁所這事，她這是拿對小孩子的態度來對縐樂了，但搞不好根本不需要呢？葉子決定還是找時間具體問問縐凡關於縐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