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後, 葉子問道：“……你到底是誰？”

    縐樂麵無表情：“我誰都不是。”

    葉子心裏一涼。

    她穩住心神, 問道：“你平日裏……都是裝的？”

    “不知道。”縐樂回答得很誠實，誠實得尤其讓人心塞：“我什麽都不知道。隻聽指令。”

    這是什麽意思？葉子心裏想了想，隻能苦笑。

    裝不裝，或許眼前這個人, 都不清楚，又或者，她眼前的這個, 到底還算是個人嗎？興許隻是個傀儡吧。

    可平日裏, 剛開始討厭她, 後來又對她頗為友好的人到底算個什麽？她還記得半夜裏來找她討零食的縐樂。他不懂人情世故，純稚遲鈍卻又有些可愛，斷然不是個絕情絕心的人，可是眼前的一切，卻又讓她不得不承認，那一切, 不管是真是假，隻能是假的。

    那樣的縐樂, 是絕不可能是個間諜的。可縐樂, 又確確實實是個間諜。

    縐樂來到不算早, 或者可以說很晚了，可即便如此，縐樂依舊來到了，說明那些針對縐樂的檢查並無問題, 可那是檢查人員水平有限，沒檢查出問題，還是有內奸？

    葉子又忍不住想起了他們一起去千花鎮。那時候縐樂將縐凡從天上推下，一個人留在上麵，那時候的縐樂一個人，在想什麽，在做什麽？

    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變得不對勁的。

    想不起來。縐樂的改變太過突然，以至於葉子無法想出縐樂的異樣到底有什麽苗頭。一切都似乎是在突然間發生，葉子想了想，也確實不應該有太多的蛛絲馬跡，不然縐樂哪裏能把她帶走。

    過早暴露的間諜永遠是不合格的，所以縐樂能wěi zhuāng到現在。也或許不是wěi zhuāng。或許她認識的那個縐樂真的存在過，隻是他消失了，又或者，睡過去了。到底是哪個原因，葉子不知道，也無從得知。甚至也無法去期望，他還存在。那頭既然檢查不出縐樂的異樣，那麽自然無法讓他真正恢複正常。

    更何況，很多時候，被破壞的東西是無法複原的。

    “……”麵對著縐樂，葉子已經不知道有什麽好說的了。她甚至不想看見他。一看見他，便想起平時的縐樂，可是兩人的神情差別之大，隻能讓她難受。

    她頹喪地垂下頭，道：“我不想看見你了。”

    不管她最後是否能得救，她認識的那個縐樂，恐怕她都見不著了。

    縐樂不一會兒後便走了。留下葉子一個人在研究室，麵對著一群白大褂，孤立無援。

    “你是叫……”那個年輕白大褂，似乎是領頭的，問道：“葉子是吧？”

    葉子閉著眼睛不說話。

    什麽都不想聽見，什麽都不想看見，她沒有虛與委蛇，徐徐圖之的心情和能耐，也絕對沒有可能配合研究，若是讓他們研究出個什麽，那對c國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抽血和毛發是一個研究的途徑，但想要獲得更多信息，隻有這些是肯定不夠的。

    她隻能選擇等待獲救，或者死。而死，也不好死在他們查出什麽之後，因為到那時就晚了。

    人若是死了，體內的超能力就會很快查不到蹤跡，而葉子，絕對不允許讓c國以外的人，研究出重要的東西，導致c國受難。

    可是一時半會兒，葉子又沒有自殺的勇氣。

    她隻是個普通人，突然擁有了奇特又重要的超能力，走出了h市，卻並沒有因此進入一個寬廣的世界，反而因為能力，成為了更精致更美麗的籠子裏的金絲雀。

    現如今，又因為能力被抓到了這裏。

    她是不是沒有這能力反而會比較好？可是想起裏的同學，葉子又沒那麽後悔了。認識他們，是她的xìng yùn。她失去了一些東西，也得到了一些東西。得到了多少，就會失去多少，因為世界萬物本就是守恒的。

    可是如果死了，就一切都沒有了。

    她該早點選擇自殺嗎？葉子心裏浮現出恐懼。她全身被綁縛，若是想要自殺，隻有咬舌自盡。她曾經在網上看的時候看到一個情節，有人想咬舌自盡，但因為沒咬對地方，噴了好多血，卻沒死成，徒然給自己添加痛苦。

    “嘿，嘿，有在聽嗎？”年輕白大褂伸手輕輕拍了拍葉子的臉蛋：“配合下好不好？”

    葉子從恐懼中回過神來，卻依舊沒睜眼。

    拒不合作的態度讓白大褂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要……”旁邊的助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白大褂阻止了：“再過兩天吧。能研究的先研究著。要配合的，之後再說。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葉子豁的一下睜開眼。有的是時間？什麽意思？

    “現如今，其他國家都知道c國有一個人，能讓超能力失效，且範圍奇大，c國要用她來征服世界。c國現在忙得很，沒空來找我們。就算想找。我們藏了這麽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被發現的。”

    葉子心裏翻起驚濤駭然。

    所以，因為她，她的祖國已經處於水深火熱了嗎？

    就因為她一個人？

    她可真是……不應該存在的人。

    葉子的眼角劃過一串眼淚，如果她的超能力不是無效化而是別的隨便什麽的能力，如果縐樂沒有存……不，如果縐樂從一開始就沒有失蹤過，一直好好地和縐凡在一起，如果她現在能好好地和沈甜心他們在一起，如果c國好好的，沒有遭難，沒有因為她受到牽連，就好了。可是……

    葉子顫抖著，終於下定決心，咬舌自盡！她絕對不能再給其他人，給c國添麻煩了！但是在臨死前，她得先將這方圓百裏的超能力無效化，至少讓外界有所察覺，讓他們知道，這裏有問題！

    “葉子，你怎麽了？怎麽哭了？”沈甜心的聲音響起，葉子本來正準備咬舌自盡，聽到沈甜心的聲音，猛地睜開眼睛，眼前是沈甜心略帶擔憂的臉。

    沈甜心的聲音仍在耳畔，那麽親切：“葉子？葉子？你沒事吧？”

    葉子神情難掩震驚之色，她驚疑不定地轉頭四處看了看，她看到了沈甜心、縐凡、冷冬、縐樂、尹昊和莫少言，他們都擔憂地看著自己。周圍有一個帳篷，正是他們來小島上野營時搭的那個。她……沒事了？她回來了？顧不得思考太多。葉子直接一頭撲進了沈甜心的懷裏：“嗚嗚……honey，honey，我好想你……”

    作者有話要說：　　事到如今，我終於能夠告訴你們，葉子壓根沒有超能力無效化的超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