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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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喜歡寶玉,甚至可以說是比喜歡瑤光那個親外孫還要更喜歡。
不過這要是換一個人肯定會說這不明擺著的嘛?正常情況下有幾個當祖母的會更喜歡外孫子而不是親孫子?可要是想想賈家這特殊情況再加上一個拖後腿的, 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賈母喜歡這孩子的原因便是賈敏心裏都琢磨了兩圈, 倒不是她見不得親娘更疼愛侄子, 而是這喜歡它是循循漸進的, 而不是突然隻見就喜歡了的。
這般情況下,賈敏就少不得琢磨了一番, 後來索性問到了賈母跟前, 才知道賈母並不是隻因為這孩子聲來就有造化,帶著一塊玉。
“這有一塊玉不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來曆麽, 我瞧著老大的能耐也不小, 真要是有個什麽事兒,要是指望著這個奶娃娃還不如指望老大來得快呢。你那兄長如今便是對我這老太太再不怎麽殷勤,也越不過我這個母親去。”
賈敏聽了這話倒是一個勁兒地點頭,倒也是這個話。
便是她家瑤光是個金仙是個大有來曆的,可這一世不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這也有生老病死,不然這神仙下凡又怎麽都會稱之為渡劫呢?
這也就說明紅塵苦難多多, 並不是一個單獨讓人享受的地方,指不定有個什麽事兒, 還是求兄長來的快。
賈母又道:“我倒是覺得寶玉慢慢的張開了點兒, 倒是越發地像你父親了。”
賈敏聽了這話倒是無語,再看了看寶玉, 那是一個無言以對。
這話……這話要怎麽說才好呢?
這對話經過了兩天林如海能隨著大家來京城的時候,她才跟林如海吐槽:“這母親什麽眼神,我真是沒想到她居然能將寶玉和父親看的肖像。”
要說這林如海被媳婦吐槽了一通她倆母女的梯己話也是有些懵逼的, 不過如今的林探花可是有些懼內,不過這也從來沒有表現在外罷了,也就順著她的話琢磨了下方才說:“指不定是幼年的時候和國公長的像呢,說起來我認識嶽父的時候,嶽父雖然高大威武,不過眼看著這大舅兄,這嶽父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儀表堂堂的美男子吧?”
這賈敏就遲疑了起來,訕訕道:“這一說我也有點不好說……”
林如海正以為媳婦能換一個話題的時候,就聽賈敏低低道:“那個,我兄長他像我祖母,我父親倒是像我祖父,不過我父親的容貌雖然也好看,不過和寶玉這樣的臉型也不是一個回事兒啊……”
她又轉回了正題,倒是辜負了林如海用心轉移話題的苦心。
這林如海也沒法子隻得陪她繼續說了下去。
這賈母和賈代善之間的感情在賈敏看來如何呢?倒也不能說太好,可也不能說不好。因為說太好吧,她上麵還有三個庶出的姐姐都是能分分鍾打她的臉的,要說不好吧,她印象中父親素來都是極給母親臉麵的,為此也有忤逆祖母的時候發生。
後來賈敏才想明白了,這賈母就是想賈代善了。
倒也難怪,她母親壽命怕也比一般的老太太長了不少,她這母親和自己的婆母也就是林母在一起的時候,明明是賈母的年紀更大一些,倒像是林母比賈母大了好幾歲。
這年輕,身體好,指不定就有些寂寞了呢,撫養一個孫子排解一些,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賈敏也的確是一個貼心女兒,打從想明白之後就不再像普通的當娘的那樣動不動拿寶玉和瑤光對比了,比如誰先笑啊,今天誰更乖啊,誰碰撥浪鼓碰的更準啊。
倒是有的沒的誇幾句寶玉,果然就誇得賈母眉開眼笑了起來。
這賈母養寶玉也養了快一個月了,雖然每天也沒少放在賈敏這邊,不過她也不是撒手不管隻丟給賈敏這個還在月子中的女兒,便是她真懶散到了這般程度,也要顧及一下林母這個親家母還在呢。
所以這養出了幾份感情後,想到這親孫子明天就要沒了娘,以後這一生不管順不順遂,指不定人家都要拿著這一條指指點點的,像是先天地就挨了人家一頭一樣,這賈母看這寶玉也就更多了幾分憐惜。
這寶玉的滿月酒不管怎麽捉也算是過去了,這送別了客人,西院中的父子女三人就在院子中怔然。
不過三人之中還是賈政這個當爹的最堅強,也最先收拾好了心情,而後對子女道:“你們在這裏站著,別跟我進去,我去跟你們太太說說話。”
剩下的賈珠和元春倒是沒想到父親會這樣吩咐,不過倒也乖乖地沒有動。
這院子裏的下人但凡是王氏帶來的,個個都像是被抽了所有的生氣一樣,看上去就個個沒精打采地,還有幾個看到他們倆都想哭出來,活像是死了爹娘。
賈珠不禁蹙眉,本想將這些人都給打發了,後來又覺得不妥當,萬一……萬一還有回光返照要吩咐他們什麽呢?
他們在外麵站著,全等著今天再侍奉王氏一天。
元春到底是年紀好,也遮掩不住心裏的心思,已經是淚珠子在眼眶之內滾啊滾,隨時都能掉落的模樣。這賈珠原本沒有察覺,待發現之後立刻心疼不舍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這是好事兒。”他帶著哭腔道。
畢竟過了今天王氏也不用受到這些罪了,到了地府之中看在她現在受的罪的份上也不用再受苦,而且父親最近也都有不少善舉,他將來能肩負起家業之後也一定要為母親祈福……
賈政進去之後就打發了所有人出來,不過倒是留下了周瑞家的。
就賈政看來這王氏雖然可恨,但是這個婆娘也沒好到哪裏去,如果不是讀書人的風骨在那兒撐著,他早就收拾了周瑞家的了!
不過也無妨,這些陪房如今雖然還能說是王氏的嫁妝,不過這些下人沒幾個好的,他在和王子勝分這仨孩子繼承王氏的那份嫁妝的時候,這些下人都劃到了賈珠的手裏。
這珠哥兒也大了,也該找點東西練練手了,沒得比這些人更適合了!
周瑞家的心道不好,剛想去抱賈政的腿苦求,可又想起賈政那性格遠不是正常人那般,萬一再以為她有個什麽不軌之心可不得更慘?隻能一個勁兒地磕頭哭求,隻覺得這房間中更為陰森冰冷。
這房間裏的溫度哪裏像是秋天?如果不是如今的政老爺和賈珠都不是普通人,都是練過的,指不定也要跟這些下人一樣個個穿得鼓鼓囊囊的,活像是初冬到了。
賈政厲聲道:“給我閉嘴!在一邊候著!”
那周瑞家的立刻聽從吩咐,就在一邊乖乖地呆著,委實不敢越雷池半步,心中卻是在哆嗦著看向了病床上如今被梳洗打扮地好好的王氏。
這賈政走到床畔站定,看著王氏幾乎是越來越微弱地呼吸,若非是他耳朵靈敏,怕是這樣近距離都聽不到她的呼吸聲了。
他道:“日子應該就是今天了,過了今天你也不用受苦了,這一輩子你欠下的那些也能兩清,剩下的仨孩子我都會好好照應著,將來也不會給他們再娶回來一個太太欺壓著他們。這珠兒將來前程似錦,元姐兒定然也能嫁給一個好人家,寶玉會被我好好撫養長大,你……去了下麵,也應該贖清了自身的罪孽……”
賈政接著還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他也不知道王氏能不能聽到,畢竟如今她這三魂七魄都從這殼子裏出來,受控於人,指不定痛苦成了什麽樣兒。
隻他還是將自己想說的都說了一遍。
將來……就這樣吧。
那王氏原本三魂七魄都被一些厲鬼給抓著,日夜啃噬,可偏偏她的三魂七魄之中又像是有讓他們非常忌憚的東西,他們也隻能用撕咬來表達對她的痛恨,能讓她飽受其罪但又不足以被對方這樣撕扯吞噬,可哪怕如此,也讓她日日夜夜痛不欲生!
她完全沒想到她會被這樣對待,怎麽能?怎麽能!
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她大限已到,這些惡鬼也生怕那黑白無常等前來將他們一並帶走,滿是不甘地將她三魂七魄都放了回來。
也幸好這魂魄也都沒有被帶離這榮國府,一被鬆開之後她這魂魄就自動歸位,也將賈政這些話聽了一個全程。
她對賈政簡直是恨意朝天,恨不得將她受到的痛苦全部加諸於對方,讓他也能享用一遍,憑什麽這人就這樣冷血無情?
她是為了誰,難道不是為了二房,不是為了這個家,他哪裏撇地清?
可沒有辦法,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根本睜不開眼睛。
賈政常常的說了一通心裏話,這邊說完了之後就喊來了兒女,賈珠和元春往這邊一進,這賈珠還好,元春直接凍得打了個哆嗦。
賈珠連忙給了妹妹自己的護身荷包,元春立刻感激地接過,這才和他一起看向床畔的母親
床畔的王氏是他們熟悉的樣子,這些天他們兩個得了空閑也會在她的床頭念一卷經,倒也不畏懼王氏,隻看著賈政,就老老實實地給王氏下跪磕了頭。
賈珠身為長子,自然要承擔起照顧弟妹之責,他直接在王氏麵前做保,當然也沒忘記說將來也要給王氏多行善舉好讓她在下麵也能有福報之事,倒是讓原本戾氣衝天快要化為厲鬼的王氏那心中快慰了一點。
她被那麽多的鬼氣和戾氣以及業力汙穢,按照那些惡鬼嘲笑她的時候所說的那些,她原本都對自己將來下了地府之後還能投胎轉世不抱希望,但是珠兒……
珠兒的話,她是信的,珠兒可是她的骨血,可不是賈政那個偽善之人!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她恍恍惚惚地感受到了一個直覺——
她死的時辰,她很熟。
賈珠這邊哭著說完,那邊的元春已經泣不成聲,就更不用跟她說什麽做保的話,隻道將來肯定要孝順父親,好生照顧弟弟等。
王氏對於這個早晚要嫁人的女兒也沒什麽指望和要求,也沒將自己最後的精力放在她的身上,她隻是在想自己這幾天偶爾能聽到話時聽周瑞家的提到的那個孩子,那個生來不同帶著造化的孩子。
那個孩子不管是什麽造化,什麽來曆,都是她生的,將來……能給她報仇嗎?
或者將來能讓她投個好胎嗎?
她那聚在一起地魂魄在心中有了不可抑止的衝動之後就要衝出體外,不過一道金光將她生生的阻攔了回來,正是元春手中攥著的那個荷包之中所散發出來的光滿。
王氏這時才含恨想到了這一點——
自己出不去,那是因為這個地方還有個賈赦啊!
是他!
是他讓她一定要在張氏死的那個時辰死去!
是他讓她受遍苦楚!
更是他居然讓她從生下來孩子到最後要死了都見不到他最後那一麵!
何等可恨!
這邊衝天的恨意倒是不被賈政和元春所察,倒是讓賈珠瑟瑟發抖,他原以為是自己今兒個將護身的荷包給了妹妹的緣故,稍後就覺得這王氏周身的氣息不對,雖是業力不見了,但是這越來越濃重的戾氣也讓他有了不安的想法。
總不會……是吧……
不不不,一定不能,大伯父說的好好的,肯定不會的!
“我去,看上去這婦人居然還真是怨氣滔天啊,要不是我剛剛掐算了一番,指不定還以為她真的有這樣大的冤屈呢。要我說這個賈赦也真是好說話,要不是為了弟妹估計也不能這樣放她一馬,直接讓她被惡鬼吞噬算了,這下倒是好了,這婦人的恨意太深倒是辜負了他這一番心意,怕是要一死就化為厲鬼了。”
“這人賤有天收,你說他怕啥?慢說他這家裏布滿了陣法,便是真被這厲鬼給闖出來,他又有何懼?怕是她那個女兒懷裏捧著的那個平安福就能讓他們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我說這人也是想太多。”
“應是無妨,不過隻怕是稍後就要驚動了這地方的黑白無常了。”
這不是明擺著的?這黑白無常要是不過來,指不定這婦人死後當場化為厲鬼,便是將來想要去地府也去不得了,又或者要再受一場苦。
賈赦這邊正在自己的院子裏靜靜地站著,看著那邊的院子。
賈珍這個當了爹的今兒個倒是在他這院子裏不走了,這內中的心思,賈赦也是相當明白。倒是沒有白疼了這小子一場。
司徒睿隻道自己不肯一個人去江南幹苦力,也留在這邊,如今正哄著兩個孩子在書房,並不讓他們出來。
雖說有賈赦坐鎮呢,但想想今天也不會是個什麽好日子。
賈珍膽子大了點,再加上修行也能感覺到西院那邊的不對勁,不禁遲疑道:“赦叔,沒事兒吧?不過她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這居然就受不了了?
賈赦哼了一聲道:“無妨,不用擔心,她跑不出來。”
賈珍這才點了點頭,不過想起什麽似地提醒了一句:“西院裏我聽說還有一個有孕在身的呢,要不要人先挪出來?”
賈赦搖了搖頭,接著就一彈指,就見一道金光從他袖子之中而出,接著就籠罩在了王氏那個屋子上。
不過這動作倒是讓天上的神仙又看了個新鮮,覺得這一出戲又要熱鬧了不少,不過這寶貝,似乎有些略眼熟?
“帝君賞賜的,說起來上次帝君能找到這麽多給他這個境界用的東西也不容易啊,這也是好貨啊,我琢磨著將來夠他用到金仙了,如果能用得到的話。”開陽說這話的時候不禁帶著羨慕。
要說他們北天跟北的地方打仗之前窮到要死要死的,這如今倒是大家都發起了戰爭財,個個富得流油,也能拿得出好東西找人幫著煉器了,否則的話他肯定要到陛下跟前嚎啕大哭——
他跟著陛下征戰沙場這麽多年,居然還比不得這小小人類給陛下進賢一次能得的賞?
他這話倒是讓天樞瞄了他一眼,沒說話。
天樞其實也覺得陛下當時的賞賜有點過了,不過後來打聽了一下南天那一位的賞賜也就沒了話說。還不能是因為這兩個人之間互別苗頭啊?
賈赦用那個金盆一樣的玩意兒將整個王氏的院子給罩住了之後,這屋子中的王氏就有了感應,她這心中的惱恨更甚,隻可惜殼子還有最後一口氣吊著,不到時候不咽氣,她便是想衝出來找讓那賈赦去廝殺上一場也是無可奈何。
不過賈珠倒是感應到了從天不斷傳來的暖意,那暖意一旦入體就能在他的體內轉一圈兒,不但驅散了他身上沾染到的所有汙穢,還讓他修為都隱隱有些撬動。
賈政也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對父親肯定地點了點頭。
是伯父出手了,肯定是,沒有其他的可能。
賈政心裏也歎了一聲,倒是覺察出這王氏肯定是又做了什麽,否則兄長哪會不顧及著他和珠兒就出手呢?
這就不適合元春這個小姑娘家還在這裏了,他想也沒想就對元春道:“元兒,你先回去吧,也免得你祖母擔憂。”
元春這小姑娘手持那護身荷包倒是不想離去,不過眼看不禁父親的臉色嚴厲了下來,就是兄長看向她的眼神之中也是不容質疑,便猶豫了下就離開了。
她開門的時候王氏本有心阻止不讓離去,可誰讓她依然困在這殼子之中呢,雖然是用了點方法,不過也就讓這房子中原本就已將被消融了不少的戾氣又被吸納走了許多。
她甚至都擔心自己一旦死了,沒了那最後的一口氣支撐,這個困住自己的玩意兒就能將自己給生吃了!
不過她的擔心顯然也是有些多餘,因為賈赦已經被請到賈母那邊去了。
這賈母其實也是猶豫了下才讓朱雀親自來請的人。如今她身邊的這個大丫鬟在離開了賈母的身邊後基本上就像是變成了半個啞巴,半點話不肯多說,唯恐有哪裏犯了忌諱……
這在賈赦麵前也就更為恭敬了。
賈赦這次倒沒和以前一樣推三阻四,難得爽快的跟朱雀一起到了賈母的跟前,倒是開陽聽到朱雀這兩個字不禁蹙眉:“這也不想想,用神獸的名字來當一個丫鬟的名字,這是真不怕死?”
“應該也隻是無知罷了。”
賈母見了賈赦就匆忙地讓他免了禮節,不過這心裏還是感慨了一句——
如今這天下,除了滿天神佛外,也就她一個能賈赦主動見禮的吧?還能對她下跪的吧?這是以往賈母自己安慰自己的話,現在就顧不得這些了,忙對他道:“我今兒個喊你過來,就是想問問王氏你是想怎麽處理?”
她又唯恐自己的話重了一點,也想徹底撇清和王氏之間的關係:“我也不是說要求情什麽的,不過隻是有些不安罷了。”
“老太太又有個什麽好不安的,這事兒子定會處理的妥妥當當的。”賈赦道。
眼看賈母的麵色有些僵硬,顯是被自己的話給氣到了,他想想已經過世了的老爺子也是無可奈何,歎道:“不過嘛……”
“不過什麽?”賈母被這這三個字弄的身上都有點毛骨悚然了,“這王氏也就這一口氣了吧?我也不求其他的,隻求這家裏順順當當的,我還想著將來給老二再續娶一個呢,你說這……”
這要是弄成了他們榮國府徹底不管王氏,甚至這人死相淒慘之類的話將來流傳了出去,這老二還能找到好的?
就算是她沒打算找個門第太高的,野心太大的,這也總該能過得去吧?
賈赦:“……”
他還真沒有想到親娘居然已經想到了那麽遠了。
他清咳了一聲:“這王氏估計是夜裏過了子時後的事兒,兒子已經布置妥當了,明兒個直接讓人去王家通知一聲,並告知親朋好友設棚祭,這應有的都給了她便是。”
他又頓了頓道:“兒子之所以沒有搬新家為的也是這一遭。”
這就讓賈母更說不出話來了。
她訕訕地點了點頭,想著到時候應該準備的事,不過本應該就這樣賈赦離開的,可不知道為什麽聽老大說王氏什麽時候會沒有之後,她這心又開始哆嗦了起來。
顫顫悠悠地對賈赦道:“老大,要不今兒個你和老二就在這裏守著?”
賈赦:“……
賈母怕他不快,這才道:“我原本是沒想到這個的,不過你剛剛跟我說了之後,我這委實是心裏有點怕,再說了剛剛老二還將元丫頭給送回來了,我瞧著她也有些心神不寧的,再加上寶玉又還小又是她親生的……”
而且那王氏還是因為生了這孩子才要沒命呢,保不住這毒婦還能恨上了自己的孩子呢。
賈赦也就沒了話說,他家這老太太其實也鮮少跟他張口要什麽東西,也許是他自己太自覺了一些,這搗鼓出了什麽新鮮玩意兒也總是忘不了賈母,故此此時也沒有推辭,點了點頭。
不就是守夜嗎?
行吧。
從月上枝頭到月上中天,他這邊還好一些,那西院中的賈政和賈珠才是度日如年。
東院裏的然司徒睿也早哄著倆弟弟睡著了,此時和賈珍一人捧了一個小酒壺,正在院子裏坐著對飲,也不怕這夜裏的露水太重。
本來兩個人也沒誰說話人,不過過了一會兒應是賈珍沒忍住:“我還記得那天呢,我赦叔也算是能忍了。”
他初為人父,如今看自家的小寶貝看的跟眼珠子一樣,對自己的媳婦也是百般體貼。
若是同樣的事發生在了他的身上,他肯定不如他赦叔能忍,肯定要麽想方設法弄死這毒婦或者索性是拚一個同歸於盡,管這樣是不是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司徒睿一個還沒有成家立業的少年其實和賈珍也差了好幾歲,原不是一塊玩的,如今能成這樣的兄弟也是因為雙方都有心的緣故,這現在也不知道怎麽勸,隻能又先飲了一口,又勸著賈珍喝一杯。
賈珍痛痛快快地喝了一杯。
而王氏則發現自己身上的升級越來越淺薄,而體內充斥著的冷硬的氣息反而越來越少,越發的暖,暖地她都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意識深處一直都有一道聲音在提醒著她這並不是她的歸宿,她指不定已經……
不過饒是如此她的意識也是越發地昏沉,緩緩化為一絲絲的虛無。
“我去,這居然是直接給她洗魂啊,我以前怎麽就沒想到這東西還能有這樣的妙處?”
“你之前不是嫌棄它長得好看?”
要說這下界地府分支機構的黑白無常已經等候在了這榮國府的外麵,倒不是他們不想進,而是這地方的陣法也太強了,還複雜地很,不過他們是要感謝對方還是給留了一條路?
他們這些黑白無常通常不會主動去拘一個人的魂兒,通常是招魂幡一抖,這城內所有的魂兒都會自動地到他們身邊來,若是不得這招魂幡牽引的,多半都是生死簿上無名的孤魂野鬼。
也就不是什麽好事兒。
這以前這地界兒還能有那些個活了上千年的老鬼,在一些陰氣極重的地方盤踞,自立為王,叫個鬼王,他們也不是不知道,不過也不值得為了這麽一個老鬼挽袖子打一架不是?
可一年多前這情況就變了,這地方居然被玄武大帝借了北鬥七星君的神力,將這整個地方所有的妖魔鬼怪全部都給肅清了一遍,哪還有那些老鬼的活路?
本來他們今天當差的時候還懶洋洋的地,不過黑無常一看今天的紙上所登記的新鬼籍貫名字如今所住何地,一看就懵逼了!
榮國府?賈家?王氏?
那可不就是上次搞了大手筆和上麵關係好的不能更好的賈赦的那個弟媳婦?既是這一家,他們也就慎重以代。
也不怪乎他們如此,最近這家夥搶了他們不少生意!
他們幾次三番要核對名單,好在是雖然有些人的確是逃過了一截,不過這壽數還是沒有大的變動,倒也還在能支撐範圍內,不然指不定要跟這位好好商量商量,以後就是要救,也不要不分什麽人都救啊,我們也很麻煩的好不好?
“我估摸著這是有仇,你看看這架勢像是不讓咱們將人帶走嗎?我看那寶貝不像是你想的那樣。”白無常對黑無常說著就試著將自己修煉出來的一絲陰氣往那個罩子那邊傳過去,接著就看到那罩子像是逮到了好東西一樣直接將他那陰氣給吃了個一幹二淨!
白無常:“……所以我就想不明白了,這好好的大帝將這樣的寶貝給他一個仙都不是幹嗎?”
他們倆還是鬼仙呢,雖然是好不容易才修煉上來的。
想想他們倆出了招魂幡屁都沒有,這心都酸的不要不要的。
“少廢話吧,等著幹活,今天一定要將這個給帶走,不然的話以後就更不好幹活了。”
白無常倒是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心裏還有些埋汰賈赦為何不將這王氏跟那些光頭大耳的一樣,超度了得了。
再說賈母那邊一直都盯著時辰呢,生怕王氏出什麽幺蛾子,結果寶玉卻是睡得好好的又醒了,哭鬧不休,這讓原本就封建迷信的老太太愈發不安地看向了大兒子,一邊指責著奶娘,讓對方趕緊哄好。
賈赦見了寶玉也隻是搖了搖頭,這倒也不愧是神仙轉世的,雖然現在什麽都沒了,也不記得前塵往事,不過這對於生母將死還是有本能的感應。
他直接拿了一張符紙往寶玉身上一貼,原本還哭著鬧著奶也不吃的小家夥就昏昏地睡了過去。
奶娘看的都要給她家大老爺跪下了,大老爺果然是神仙轉世的!
賈母不禁問:“這就行了?”
可不就行了。
賈赦點了點頭,倒是看向了西院方向,寶玉不哭的那一瞬,王氏,死了。
黑白無常想也沒想地趕緊在榮國府外招魂,這招魂幡一招過來周圍立刻來了今日在這帝都周圍所有新死的鬼,如王氏這樣剛過世的也應該立刻過來,不然就要等明日了。這要是錯了明日,再誤了後日,今後這招魂幡就對他們沒了效果,這孤魂野鬼也就是這樣來的。
沒辦法去地府當然是沒辦法投胎轉世,也就要各想辦法,這就是當了鬼也得活下去不是?
王氏心中戾氣衝天,可在那法寶的消弭之下,原本她這一死就能化為厲鬼的恐怖人物也隻比其他鬼強一些,艱難地想留下卻還是被招魂幡的牽引之下,強行給拖拖拉拉地出了她那被罩子給罩住的屋子。
她回眸看了一眼,賈政已經歎息地為她闔上了眼睛,賈珠已經在痛哭出聲,可這父子二人誰也看不到她。
她又看了一眼賈母的院子,她能感應到她那倆孩子的氣息,一個在偷偷啜泣,一個身上的氣息卻是她沾染不得,像是帶著能刺人的光!
“再來!”白無常又使勁兒地搖起了招魂幡,黑無常蹙眉從懷裏取出了一個攝魂鈴,下一瞬鈴聲響起,原本意誌堅定地王氏就在那鈴聲之下迷失了靈智,接著就和所有鬼魂一樣被吸到了招魂幡之內。
不到地府,她是別想出來了!
這樣的功德法器,哪裏是她這樣一個新鬼能破的開的?
好不容易大功告成,這黑白無常剛想跟此地主人說幾句話,比如以後少給他們倆添麻煩什麽的,結果就聽到一道清越聲音傳來:“賈赦謝過兩位鬼仙,今日多有麻煩,特備了一些小禮,還望鬼仙收下。”
這客客氣氣地,倒是讓黑白無常兩個人都將那差點脫口而出的抱怨又重新咽下肚裏。
這廝倒是也知道禮數,好歹沒喊上一聲鬼差,便是咱們是鬼差也不是他一個仙都沒成的小小修真能喊的。
這淩空而來的兩個空間袋被他們兩人先後接住,接著兩人對視一眼,這黑無常便道:“主人客氣了,此後那些不該救的主人家還是少救微妙,要是有需要問咱們的地方,盡管以此物來和我等聯係。”
接著就將一個牌子原物返回。
賈母眼睜睜地看著她兒子沒事兒人一樣將那鬼仙給的東西收了,不僅心裏膽氣足了不少——
這鬼仙都跟兒子客客氣氣地呢!
“謝兩位鬼仙,賈赦定將兩位的話放在心上,今日已叨擾兩位公差,過些時日再向兩位請教!”
“好說。”
這話一落,整個京城的百姓都鬆了口氣。
娘啊!這天師怎麽半夜三更的被鬼差找上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黑和小白總讓我想到了我擠黑車的那一段痛苦時光_(:3」∠)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