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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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一個學渣,賈赦其實對於這種文人墨客當主角的聚會, 那是敬而遠之。便是他如今過目不忘, 要真說起來指不定他才是經天緯地博學多才第一人呢, 可也不等於他樂意去看書啊。

    他又不去考八股, 中進士,指著這個光耀門楣, 他看那些作甚?就是看些神仙傳記, 聽些八卦,不也比這些有意思多了?更何況, 正常情況下他還是忙得不可開交的。

    這**兩位爺都不是什麽外人, 嚴格來說,這和賈赦也是多年同窗,彼此之間什麽尿性那還是相知甚深,不用藏著掖著的。

    這哥倆便是聽了個前言不搭後語,也能猜測出個七七八八來,心知賈赦怕什麽, 這八爺覺得好笑,這九爺就索性調侃道:“怎麽著, 難道一開始天師你這還沒打算留飯不成?”

    賈赦瞥了他一眼:“便是不留又如何?你還不是會自己留下來蹭吃蹭喝, 我還不知道你?年前的時候誰再我這裏搬走了也不知道多少東西,可是讓我家老太太心疼壞了。”

    嘿嘿, 這年前的時候……九爺一想到這事兒就不禁得意道:“這也不怪我啊,這不是我代表一眾兄弟來給你送東西麽,這也承蒙您這一年的關照, 這給您送東西怎麽了?哪裏不對了?你倒是說說這有什麽不妥當的?”

    哪裏都不妥當!

    你來我家這是送禮來的?分明就是耗子來搬家的!不過這廝能幹出來這種事兒也是因為這臉皮厚度堪比城牆,如今他幹都幹完了,好處得盡了,這還不疼不癢的,還不如找天收拾他一下好讓他哭出來,眼下裏怕是說什麽都沒用。

    他這小眼神倒是讓九爺突然哆嗦了下,清咳了一聲道:“那個,您這好端端的別不說話啊,這不是挺別扭的嘛……”

    賈赦慢悠悠道:“聽說你倒是拿那些東西得了不少誇讚,也得了不少好處?”

    九爺忙攬住了他的肩,他八哥還在這兒呢,有這樣說話的嗎?這種事兒可不是他們倆人在的時候再計較就得了?

    八爺隻當沒看到,反正老九和賈赦如今好的雖然不能叫“恨不得穿同一條褲子”,也是感情深厚到讓他這個當八哥的都有些隱隱吃味上了。

    這指不定內中還有什麽文章呢。

    賈赦果然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倒是給了他這臉麵,就帶著他們哥倆去見關二爺並賈敬等人。

    這路上老九這張嘴還在滔滔不絕:“這如海也不夠意思,這入京之後居然也沒親自來哥哥府上拜見,這可真不夠意思,不過隻送了禮又算是個什麽意思?”

    八爺慢悠悠道:“得了吧,他這嶽父是先榮國公,如今的大舅子是堂堂賈天師,這自己的老師是關閣老,這再往你家裏去轉轉,再往我家去一圈兒,回頭少不得還要往二哥家裏走一趟,你說這一趟下來,那些個文臣要怎麽說他,他還有個什麽名聲可言?”

    這些當文臣的可比不得他們,最講究所謂的清譽,要是損了羽毛,指不定在士林之中會落一個什麽名聲呢。

    這九爺當然知道,不過他就是有些看不過,難道這林如海和他沒有交情就有損名聲了?

    呸!

    這賈赦倒是聽的頗有認同:“誰說這天下隻能讓讀那幾本酸書的說了算,等著吧,等過個幾十年看看。”

    這八爺和九爺又互覷了一眼,倒是都有些震驚於賈赦的氣魄。

    這賈天師有想幹出來什麽大事?

    帶著滿腹擔憂,到了花院子裏,這也不知道哥幾個那是怎麽想的,這寒冬臘月的天,便是不怕自己凍著也要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啊,居然一個個都在風頭上站著,隻恨不得今日無雪,讓他們更少了一份逼格。

    賈赦對這些文人的裝模作樣倒也不是看不上眼,隻是他自己就認識一代逼王,感覺比起來當年那位太子爺裝模作樣,他堂哥和妹夫加上妹夫他師兄加起來都不夠數。

    他這邊過來,賈政如蒙大赦,連忙上前跟八爺和九爺見禮。

    賈赦這邊倒也是心裏笑了一聲,覺得也難為了他這弟弟,虧得賈珠不在,不然指不定心中老子的形象又要破滅成了什麽樣子呢。

    關二爺倒也不是一個傳統文人,畢竟能幹到封疆大吏考的也不知是自己的老子是閣老,見到**兩位爺不過站起身對他們一拱手,淡淡地喊了一聲八爺和九爺也就算是全了禮數,至於賈敬隻是起身對他們一頷首,也表示已經見過了。

    這也都不是什麽外人。

    林如海倒是語氣更親熱了許多,上前迎了迎,笑道:“倒是沒想到八爺和九爺一起過來,您們可是錯漏了一局好棋,不過現在正複盤呢。”

    一聽說下棋這好熱鬧的九爺就兩眼一亮,倒不是九爺對下棋有什麽興趣,九爺隻是對下棋的人誰勝誰負感興趣,俗稱,八卦。

    “這誰贏了?”說著還裝模作樣地往那石桌上的棋盤上一看。

    “倒是敬大哥贏了一目半。”

    老九點了點頭,接著就開始渾然天成地拍著敬老爺的馬屁:“這倒是棋逢對手才能下出這樣的棋啊,想來敬大哥今日也是高興的。”

    不愧是當商人的,做生意能做到天下首富還能將賈赦給拐上船的,這關二爺心裏笑了一聲,卻地歎了一聲:“倒是沒想到敬兄棋藝高超,倒是和陽獻醜了。”

    “哪裏,和陽賢弟亦是棋藝過人,一盤怎能定勝負,不如我們再來?”

    賈赦在一邊盯著這幾個人說著就要繼續下棋,這心裏倒是籲了口氣,不是什麽吟詩作對,再搞什麽類似於行酒令之類的玩意兒就行,若是那種,基本上三杯倒的他又要徒增笑料了。

    不過就在此時,司徒曌從空緩緩而降,那一步一步地從空中走下,倒像是那空中有無數台階一樣,由得他緩緩地踏過一節一節,倒是不複賈赦心中逼王之譽。

    賈赦見到他就笑道:“我還當你還要過一會呢。”

    這當然又要大家重新見過,這老八和老九剛和他分開,這又打照麵也沒什麽不自在的,倒是關二爺心裏罵了一聲髒話——

    他今兒個過來其實就是還禮來的,這賈家年前有送年禮,這林如海年後也送了不少貴重東西,雖然說母親當時就已經回了禮,不過猶覺不夠,再加上這賈家這關係還是能通則通,多少人還求不來呢。

    結果倒是沒想到突然殺出來一個八爺和九爺,這又多了一個老二,如果不是賈敬再這兒,他心裏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意結交呢。

    不過他也算是一個放得開的,饒是心中有些個不快,也遮掩下來,接著該下棋下棋,該複盤複盤,該讓外行九爺胡說八道也戳破好出口惡氣,這等該吃飯的時候,當然也沒少吃。

    賈家的廚子,果然是冠絕天下,勝過禦膳房啊!

    待他告辭,林如海相送,賈政等人作陪,倒是給足了體麵,不過想想這送的還有八爺和九爺這倆蹭吃成功的,倒也讓人難說這體麵就是給他一人的。

    他等上了自家的馬車才從袖子裏取出了帕子來擦了擦汗,這才心裏一歎,等著吧,要是沒有言官參本那就算是好的了。

    #

    政老爺如今還是住在西院,不過西院裏雖沒了女主人,倒也多了一個大小姐管著。

    王氏的嫁妝已經不等他們分別成家立業,就已經瓜分了三分,這長子占了一半兒,剩下元春因為是唯一的女兒,倒也得了兩成,剩下三成是寶玉的。

    元春對於這些嫁妝管的相當用心,因寶玉的那些都是賈母先給拿著,她平日裏也多有留心,今年京城裏的買賣出奇的好做,自是少不了不少油水入賬,咱元春小姐,已經是相交的小姑娘們之中少見的富婆了。

    不過她一個女兒家管著父親的院子,也總有點那麽別扭,有許多事都因為不方便直接管著而有所不便。尤其是過年的時候,還鬧出了一樁口角——

    那趙姨娘覺得發給她過年的布不好,非鬧著要換,隻如今太太去了,這姐兒哥兒們要守孝一年,這下人當然也要跟著一並,她一個姨娘敢要什麽鮮亮顏色,又鮮亮給誰看?

    隻畢竟是父親的姨娘,其實也輪不到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小姐來管教,卻是氣的她哭紅了眼睛,被賈珠得知,立刻也不顧及自己的聲譽將那姨娘給徹底發作了一通,算是給她出氣。

    不過這倒是變成了元春心中的心思,這於兄長名聲可沒什麽好處,這若是有那不知道的,指不定還以為是他賈珠容不下他父親的一個婢妾呢!

    這元春思來想去幾日,等過了年,倒是終於有了收拾那趙姨娘的法子。

    她不是生了一個女兒就覺得有了體麵?就先將這體麵給拿走再說!

    她今日趁著賈敏和賈母在說話的時候,倒是故意露出了愁緒。賈敏素來細心,雖說是不喜歡王氏,可是這元春和賈珠等侄兒侄女還是喜歡的,畢竟他們說來也是賈家的骨血,便是王氏所處也是他們賈家的人。

    尤其是這元春,不過是個姑娘家,比不得賈珠是個長子,也比不得寶玉年歲尚小也記不得娘親,乃是被她最關心之人。

    這方才看出些苗頭,她也沒有直接問發生了何事,倒是先跟賈母說笑了幾句,這才帶著羞澀道:“這生兒生女的事誰能說得準呢,不過女兒倒是覺得要真有個女兒,肯定也要讓母親幫忙教導的,不說別的,這誰不誇咱們元春好呢?女兒上京之前凡是來家裏拜訪的,稍有些體麵的人家都有問咱們元姐兒的婚事,那意思可不是明白著?”

    賈母倒是盼著女兒再接再厲,多生幾個,好給林如海開枝散葉,這當然也是盼著她兒女雙全。

    不過倒是沒想到賈敏有這麽多話在這裏等著,她沒忍住用手點了點她的頭,笑道:“你這個不害臊的!這話到底是誇元春呢,還是誇你自己呐?難道你不是我教出來的?還是說江南有誰敢說你的不好?”

    “這自是沒有的。”賈敏立刻掩唇笑道。

    賈母也不禁誌得意滿,這生兒生女她都生得好,便是老大沒養好,如今不也挺好的?這也是造化!

    不過這也注意到了元春,這賈敏之前倒是不曾提起過元春這事兒,倒是有說過老二幾句,不過她也跟賈敏透露了點意思出來——賈政倒是個一心想不再續娶要學他們大哥的,這小兔崽子本老太太懶得再跟他耗費口舌,這要是林如海能說得通,她就幫著操持操持,要是說不通,她也撒手不管的。

    其實賈敏之前也聽賈政說過此言,不過當時隻以為是氣話,畢竟她那長兄不再續娶的原因,要說的單純一點,當然是對亡妻一往情深。這要是說的不單純一點,人家那是好那口的,他這個有個喪德先妻的鰥夫在這裏跟著學什麽啊,這不重新娶到家裏一個幫這母親操持府中大小事,管教孩子?

    不過倒也無法,因為她到底是一個出嫁女,這還真輪不到她來說嘴,隻能讓林如海這個爺們去問問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賈母道:“元兒,我怎麽看著你今日裏憂心忡忡的?到底是怎麽了?”

    元春先謝了賈母的關心,這才有些眼睛微紅道:“其實是覺得元兒力有不逮,管不好家……”

    她說到這裏,就先掉了淚珠,繼而低頭垂淚。

    賈母大怒道:“這好端端的,誰說你不好了?你這孩子是我親自教的,你姑姑還說你好呢,這誰在你跟前說了什麽不曾?”

    也不怪她大怒,這元春說管不好,可不是她管教不力?

    元春忙道:“倒是不曾,老太太您莫要生氣……”

    “那是有誰在你麵前不服氣了?還是如何?”賈敏也跟著問。

    這元春方才重新垂首道:“倒是年前兄長為了維護我,指責了幾句趙姨娘。我聽著姑姑剛剛說兄長也要相看,要給元兒迎個嫂子進門,倒是心裏一鬆……”

    要有個嫂子,哪怕這趙姨娘是賈政的小妾,不過在這長房媳婦麵前也擺不起款兒,該收斂點還是要收斂。

    剛剛賈敏的確說了此事,這賈珠和元春雖然因為母喪之故,要守孝三年,可和不能成親也沒說不能相看,這如今多的是好人家的女兒任由著賈家挑挑選選,這樣的機會還不抓住,找上一個上好的,豈不可惜?

    賈敏更是有幾分自己的想法,這賈珠將來前程未定,瞧著也不像是要繼續苦讀的,萬一能繼承部分賈赦的家業,這就要找一門更講究的親家了。

    這賈母其實也明白她的意思,因為元春在麵前,倒也沒有直接說,其實她也有準備相看一番的,尤其是到了春天,這各種花宴層出不窮,何愁找不到好姑娘?

    眼下元春這樣哭啼啼地一說,分明是受了委屈,而且還是要有個嫂子才好出麵幫她解氣的委屈,這兩人腦中一轉,就已經將那罪魁禍首給找了出來。

    賈母給了朱雀一個眼神,朱雀立刻在老太太耳邊嘀咕了幾句。有些事兒她便是知道,不過這老太太沒主動問,她也不好說人家一堆壞話不是,這不就成了告黑狀了?

    她素來不是這樣的人。

    賈母冷聲道:“還道她是個安分的,才給了她點體麵,結果是如此!”

    接著又立刻秒速換了一張麵孔,帶著笑意道:“你這想的也不錯,那畢竟是你老子的人,也輪不到你個小輩去管。讓你兄長去管,更是不合適,這種事情以後告訴老太太我也好,指著你將來的嫂子也行。”

    元春雙頰滾燙,她這心思是顯而易見的,倒是有些覺得愧於見人。

    這樣的小手段……

    賈母倒是覺得雖然稚嫩,倒也是陽謀,也沒什麽不好的,隻道:“那個既然不好,回頭老太太自然有法子懲治她。倒是聽說她要布是嫌棄那布不好,比不得當初寶玉?她倒是張狂的要忘記自己是誰了!她一個庶出的丫頭怎麽就比得上嫡出的了?你應該也是隱約記得你有幾個姑姑的,那幾個都是庶出,嫁出去的時候我一樣沒虧待,隻也比不得你姑姑,這叫嫡庶有別!她哪裏來的猖狂勁兒?我原以為她還是個家生子,又是老二自己看上眼的,如今看來竟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

    她痛斥了一通之後,尤不解氣,對賈敏道:“你瞧瞧,這可不就來惡心人了?”

    她素來是不喜歡那些婢妾的。

    倒不是因為這些人生來地下,而是她當年就被崔氏用幾個丫頭折騰的就叫苦不迭,恨不得咬碎了牙往肚裏咽,倒不是沒想過用一樣的手段來懲治賈赦,惡心下老大媳婦。

    結果賈赦自己不收,就是她給塞過去了,倒是直接將人家就當個擺設,她能奈何?

    後來沒個一兩年,那妾就求了張氏,自請出府去了!

    再說王氏,她當時也看不得王氏,誰想到老二倒是孝順聽話懂事兒,可她選的那個丫頭性子是個木訥的,有竟似無!

    結果終於出了一個幺蛾子,這幺蛾子還是賈政自己看上的,可現在倒是沒惡心王氏,反而惡心到了她的孫子孫女,這老太太能忍?別說生下來的是個丫頭,就是個小子,她也不至於看上一眼!

    賈敏心中猶豫一番,對賈母道:“此事還是我先問問如海吧。”

    賈母緩緩點了點頭。

    這兒媳婦還是差了一點,要是老二樂意續弦,要是娶進門的是個懂事的,想來這元春和珠兒也不會不樂意,畢竟有她在呢!

    要說元春也沒想到自己這一番舉動倒是見了成效,這成效還附帶其他效果,居然又繞到了要給自己找後娘上了。

    不過如今她得了部分嫁妝,又是嫡出,按照公中的份例也是有不少銀子的,再加上祖母和父親少不得在貼補一二,便是沒有因為無妨,她有個好大伯!

    這將來後娘估計也插手不得她的事,唯一影響的,怕是隻有……寶玉。

    她倒是沒有想錯,這的確影響到了賈寶玉。

    賈敏當天回了自己的院子裏,見了林如海就問這事,林如海原以為這事兒賈敏就能代勞了呢,倒是沒想到饒了一圈兒,還是他要去和賈政說。

    他倒是自詡有些明白賈政的心思的,他倒不是真的有心不娶,隻是有了王氏這前車之鑒,唯恐再進門的也是這樣的人罷了。便不是,這後娘難當,指不定還要後院裏惹出來多少是非,這是省心省事,倒是寧可不孝,讓母親受累幾年,隻等兒媳婦進門呐!

    他道:“既是我自己應承下來的,還是自己去問問二哥,倒是辛苦敏兒了。”

    賈敏隻笑不語。

    林如海便覺得自己將應承下來的事兒反推給她倒是委屈了她,須知這賈家如今的門第之高,便是給有一個好兄長的賈政配一個什麽樣兒的,應都不為過。

    指不定老太太沒看上?

    等林探花去尋二舅哥的時候,這政老爺忙著管兒子呢。

    倒不是賈珠,而是賈政。

    雖說寶玉這小子自打出生之後被賈敏照看了幾天,接著就是被賈母一直照看著,政老爺這個偉男子素來是不管問的,不過這過年的時候倒是被賈赦說了兩句。

    政老爺這如今都是奉行兄長所說一切盡是金玉良言的端正態度,那是這兩天忙完了如水如潮一樣拜訪的客人之後,就開始將兒子給接到了自己的院子裏,倒是親自照看著。

    所謂的親自,咳,當然少不得也是有人從中幫忙的,奶娘嬤嬤丫鬟等一應從賈母院裏全都跟著挪了過來,這還自帶了一個湊熱鬧的賈珠,一時間倒是父子三人培養感情,傳了出去,怕也隻會說政公愛子之心拳拳。

    指不定還有背地裏歎氣一聲的——

    這要不是有那樣一個喪德的娘們兒,指不定這一家子都好好著呢。

    林如海是知道此事的,這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寶玉正在屋子裏打著滾兒。

    賈政一看到他就笑道:“如海怎麽過來了?”

    因也不是外人,他也沒有客套地在書房裏見自己的妹夫,反而是專門將人請到了這裏來。

    如海看了一眼賈珠,這賈珠給他施了一禮之後就施施然地退下,順帶也沒忘記抱走了剛學會了滾來滾去的蠢弟弟。

    所未三翻六坐八爬,這賈寶玉翻身開始就比其他孩子慢了一點兒,到如今雖能勉強坐起來,但比起這辛苦差事,他還是喜歡滿地打滾的舒暢感覺,賈珠等人也都任由他玩耍,隻看著他那嬌憨的模樣,都少不得笑得開懷。

    賈政:“……”

    誰讓你將寶玉給抱走的?我可不是就為了炫耀一下我自己的兒子才讓他來這裏的?

    不過人都走了,再多說無益,政老爺才不想說這是因為前幾天被妹妹炫耀了一臉的兒子想要回敬呢。

    哼,天上的神仙下了凡都是一樣一樣的,反正他家寶玉沒有比瑤光差!

    沒有!

    等主次落座之後,林探花這邊才不禁羨慕道:“還是府中好啊,這大哥也不知道今日用了什麽手段,居然讓這闔府上上下下哪裏都是春天一般,在院子裏竟然隻穿春衫即可——”

    賈政道:“這是自然!”他立刻為自己的兄長歌功頌德:“一開始的時候是府裏是暖和的,外麵是冷的,這出去還得裹著大氅挺不方便的。不過這不是你請了和陽兄過來?這就顯得有些不足了,兄長索性都給改了。”

    賈赦如果在這裏肯定要哼上一聲——

    他這陣法倒是純天然無汙染,可問題也同樣來了,耗費的可不都是他的靈石?

    說起來靈石,為了供應那些傳送陣運轉,還要掐著數量來,唯恐有人作亂,還要限量供應,賈赦還搗鼓出了幾種靈石來給四爺選擇,最後四爺就選了其中一種最難仿的——

    方陳那邊的“靈石”。

    這也讓賈赦鬆了口氣。

    如今據說也有用“靈石”來作為交易用的,隻是這東西從何而來,就妙不可言了。

    首先少不了嚴查,接著也少不了嚴打,不過九爺也往賈赦這邊跑過幾次,親口詢問他這石頭放著是不是就有妙用,得到肯定答案之後,這九爺還硬生生地買了幾顆。

    當然這樣大的事兒也少不得暗搓搓地上個折子,要請示過他們四哥,否則的話……這指不定就要出大簍子了。

    好在是四爺應該覺得不過是區區幾顆而已無足輕重,倒也許了。

    話再回正題,這寒暄了兩句,林如海就發現二舅哥吹噓大舅哥的功力愈發深厚,也就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以免自己都詞窮,這才道出來意:“……那姑娘正是我那恩師夫人的娘家侄女,本是許了人家的,不過因為守孝蹉跎了三年,這又沒出三年,原本訂好的人家的就去了,少不得有許多流言蜚語……我母親十分喜愛那姑娘人品,又因為是師母的內侄女,我這次去麵見老師的時候也曾經問過師娘,她十分好看此事,隻是怕……”

    這遲疑未說出口的話,當然就是怕賈政自己矯情看不上人家年紀大,又是個手望門寡的。

    賈政聞言不禁一震道:“如海你這話中之意我已明了,隻是那姑娘雖人好,家裏也都知根知底,乃是再相宜不過的人家,可我這邊卻並無續弦之意……”

    賈政心說,要是打算續弦,那王氏死之前他就有想法了。

    如今這說不續弦已經高聲吆喝了一年了,再娶一個回來,豈不是打臉?而且他年紀也的確不小了,又非酷愛女色之人,再讓母親辛苦個兩年,待珠兒除孝之後娶個好兒媳回來,這家事也就有人打理,這寶玉也有了長嫂,豈不兩全?

    林如海倒也沒有強買強賣地使勁兒塞著安利,隻歎道:“這事你還是好好想幾天,在我回去之前告於我便好。我倒是覺得你便是不為你考慮,也要想想你這三個孩子。雖說你續弦與否,都相當麻煩,這些別人不好說,我們這樣的關係,又哪裏看你如此?”

    林如海倒是有自己想法的。

    他曾經想過,若是賈敏沒了,他定然不會再娶。

    一來林家有後,二來他與賈敏感情深厚,三來,他有心能教導好孩子。

    但是吧……

    賈政這裏這些都不成立啊。

    他眼中這小舅子別的不說,就第一條他是已然完成,可仨孩子都丟給他那個嶽母……說真的,林如海還真沒覺得自己的嶽母是個多清楚的人,這家裏心如明鏡一般的,還真是他那個事能少則少,能避則避的大舅子,其次才是他媳婦兒。

    當然若是他那嶽父還尚在的話,也就不同了。

    這賈政自己腦子不清楚,將來兒媳婦管家,人家一進門就有個小舅子要照看,還輕不得重不得……雖說他娶個媳婦也未必是個好結果,不過這不就在人選和人品上?

    他最後道:“我覺得,你還是問問大哥比較好,若是有緣,定能成姻。”

    賈政心中一動,倒是沒有再拒絕林如海的好意,點了點頭。

    倒也是,他要是真和那姑娘有緣,指不定他這輩子正確的緣分在這裏呢。

    政老爺十分耿直地也沒送走林如海,而是帶著他一起去找自己的大哥去了。

    這賈赦正和司徒曌倆人琢磨著如何改建天師府那一片的城區規劃呢,因為這事兒牽扯甚廣,少不得花錢,雖說高門大戶都不差錢,但問題是占地麵積最廣的一個是行宮,一個是學堂,這可是要國庫出銀子的。

    就四爺那脾性,指不定多肉疼呢。

    賈赦倒也不想給人好皇帝拖後腿,倒是抓了大腿自己研究研究。

    司徒曌倒是想跟他分說一下他那所謂的拚音的用處,結果賈赦一聽也沒當回事兒,直接又找方陳買了一些辭海等書,接著又甩了司徒曌。

    便是知道這裏麵能讓他獲益甚多,他也全是不管的。

    這種一不小心坑了自己當夫子的坑,他下輩子都不會跳!

    賈政看到司徒曌的時候表情麽,那是沒什麽表情,至於林姑爺就不同了。這林姑爺雖然知道他們倆有一腿,而且司徒曌在江南的時候那是美其名曰在江南半年大多,可哪一天晚上能找到他的人影?

    這去了哪裏,誰還能不明白。

    知道是一回事兒,真看到這倆肩並肩的站著,這還是大晚上的,穿的都挺薄的,瞧著站的那麽近……

    林姑爺趕緊將腦子裏的黃色廢料都給丟了,然後就搶在賈政之前,利用自己在語言上的優勢搶先將事情經過,並那姑娘的祖父,父兄,以及她母親都簡單介紹了一遍,甚至還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張紙。

    這倒不是他從那姑娘家裏得到的,而是他那師母偷偷給的。

    而且還是她琢磨再三後,讓關老二,他那位和陽兄給送來的。

    賈赦接了紙,倒也沒看,先瞟了一眼老二,見他戰戰兢兢地,而且那張臉上還有可疑的紅色,這赦老爺心裏就有了點數兒。

    搞了半天,也不是真的不想娶媳婦啊。

    這所謂的生辰八字,他直接丟給了司徒曌道:“你算算唄。”

    司徒曌倒是覺得賈赦將自家老二的婚事全交付自己手中,乃是別有深意,心中甚慰,這掐指一算,就抬眸對賈政道:“你的八字報來。”

    賈政幹巴巴地報了上來,這邊再一垂眸,繼續掐算。

    賈赦在林如海和賈政都看著司徒曌的時候,往他背後輕輕地戳了一下。

    司徒曌倒是很想抓住他那雙作亂的手,便背後負了一手,看上去倒像是更有高人範兒了。

    賈政雙眸看著司徒曌,倒是沒有懷疑他的能力比不比得上自己的大哥,隻是心裏亂糟糟地想,這要是合適可要怎麽辦?這王家那兒他豈不是說話等於放屁了?這一開始跟珠兒也說了,珠兒能樂意嗎?再有母親那邊,母親可能和她合得來?

    這麽一番之後,他額頭上已經有幾滴冷汗了。

    林如海倒是希望那姑娘能有個好著落的,他來的時候林母其實就囑咐過他,若是賈家覺得和那姑娘並不般配,就讓他臨來之前,問賈赦求一張姻緣符回來,她送了那姑娘。

    這也是林母她的確喜歡,也是覺得對那姑娘來說,不嫁賈家,能有其他姻緣想必也是更好的。

    畢竟那賈政,可不也有仨孩子麽?這進門當後娘的女人,怕也不容易。

    司徒曌掐斷一番後,就對賈赦招了招手,示意要耳語,賈赦猛地從他身後抽出來自己被他沒收掉的那隻手,這才側身伏耳,司徒曌道:“那姑娘倒是人不錯,倒也相合。不過不嫁給你家老二,人家倒也能有個好姻緣,至於你家老二,怕就是眼前這一個了,否則都是爛桃花。”

    啥?

    就他家老二這樣的脾氣秉性還能有爛桃花?

    真桃花眼的赦老爺用他那雙桃花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好基友,眼神中滿是質疑之色。

    司徒曌挑挑眉,爛桃花,也是桃花啊,人家賈政一個鰥夫有你這樣一個親哥,不知多少人想要閨女嫁入賈家呢。

    赦老爺這才收回視線,看向一臉緊張的蠢弟弟,又瞄了一眼林如海,清咳一聲問林如海道:“她家裏是怎麽個意思?這事兒,我做主了。”

    要真讓那蠢貨給弄進來一攪家精,合家不寧的,還不如這個先定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