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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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神下凡的時候如此大搖大擺,生怕人家不知道, 這當然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這不想知道的, 也知道了, 不願意見到他的,也見到了。
兩相打照麵, 這天上人人稱之為關係莫逆的師叔師侄倆就互相嫌惡地對視了一眼。
倒也不難怪這兩個人互相看不順眼, 實際上他們兩個人看彼此不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這神霄是覺得楊戩礙眼,這楊戩是覺得神霄別有居心。
不不不, 嚴格來說就是跟隻大尾巴狼一樣, 明顯就是居心不良,這還能忍?
在之前還沒有半點消息的時候,楊戩也隻能“虛與委蛇”,可等到了現在,他都見到他師伯了,這還能再佯裝和平, 和神霄和平共處?簡直活在夢裏!
“師侄你這好端端地下凡,難道就不怕被你把臉都打腫的舅母來尋你的麻煩?”神霄淡笑道。
楊戩嘖了一聲:“這哪裏有私自下凡之說, 我這不是一直都住在灌江口麽, 那地方幾時算是天上了?倒是帝君你這好端端地賴在下麵不走,倒是不知要驚動了幾許人, 更是讓大家看多少笑話。”
神霄笑容不變:“哦?本帝君倒是想知道有誰敢看本帝君的笑話。”
楊戩眼睛微眯了眯,是帝君了不起啊?踏出了那一步你了不起啊?等著我師伯了結了這一世回到天上去,我看你還怎麽拽!
兩個人冷眼相對了一會兒, 不過還是沒有各走各的。
畢竟對麵這人再讓人瞧了不順,也好歹是自家人,這個凡間還有一個外人在呢。
於是過了一會兒,楊戩才不耐煩地皺著眉頭問:“我說那個誰誰是怎麽回事啊,他到底是站哪邊的?想幹嘛?”
其實他也是挺想不通的,一個勾陳好端端地又不是他們這邊的弟子,怎麽居然有臉皮沒事兒就往他師伯身邊湊,而且同樣是一臉的居心不良。比起來身邊這隻大尾巴狼,那一隻似乎更可惡一些。
神霄挑眉:“你不去問他,怎麽倒是問起了我?”
楊戩睨著他,這不問你還真去問他啊?
不過還真不能走,他還真放心不下他師伯,這得通個氣兒,而且回去還要跟師尊有個交代呢。
總不能師尊問起來,他這下來一趟也沒多知道多少吧?
不過對麵這廝也是之前找他幫忙的時候稍微透露了一些出來,並不肯多說,現在……
正琢磨著怎麽問他的時候,就見哮天犬跑了過來,尾巴搖啊搖,在看到神霄的時候還差點迎了上去,神霄倒是不待見他,卻待見那隻狗,這狗也似乎知道這點,偶爾也會躥到紫垣殿去,這一帝一狗倒是私交不錯。
這倒是不能給楊戩知道,哮天犬警醒著這點呢,拐了個彎兒到了楊戩麵前,汪汪地叫了兩聲。
楊戩一聽倒是蹙眉:“這還上門來了?”
哮天犬又叫了一聲,他就瞄了一眼這蠢狗,心說你現在裝模作樣的,真當我不知道?
好吧,自家這蠢和眼前這人眉來眼去地,倒是讓楊戩十分不快。不過他這當主人的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狗去別人家玩,也就隻能心中不滿了。
哮天犬也不知道主人這是怎麽了,它索性蹲坐下來不叫了。
神霄瞧著楊戩這模樣倒是對於對方的想法了然於胸,瞄了一眼哮天犬,轉身消失而去。他倒是沒時間和楊戩空耗,有這功夫,還不如去看看他那“四弟”來作甚。
楊戩嘖了一聲,接著吹了一聲口哨,擼了一把狗毛,接著拍了拍他的狗頭:“以後還是離這家夥遠著點,這家夥簡直膽大包天,等著吧,早晚要被我師伯打死的。”
哮天犬倒是嗚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認錯。
不過它心裏的想法卻不是這樣——
這怎麽會被打死呢?人家這不是好好的?而且現在青童君還沒有回歸本體,人家才是最厲害的,你這一個當師侄的,摻和在這倆人之間幹嘛?
它覺得主人此舉委實是太傻。
不過這想法當然不能被楊戩知道,它伸舌頭在楊戩的手上舔了舔,催促他也去看熱鬧,好滿足一下它那好奇心。
楊戩又摸了摸它的狗頭,腦子裏想的卻是勾陳為何現在才會來刷好感度,要說師伯醒來的時候對方肯定知道啊,這怎麽著就沒出現?反正讓他師伯一下睡了兩年的罪魁禍首不是神霄麽?也輪不到他背鍋,這怎麽好感度也不刷了?
不過他一直覺得勾陳性格莫測,很是不討喜,這思量也不過是他此舉太過反常。
他也沒有再耽擱,直接就帶著自己的蠢狗去看熱鬧去了。
畢竟這熱鬧,還真是錯過可惜。
倒是和楊戩盤算的不錯,賈赦的確沒有對勾陳跟神霄一樣,看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還一臉我早晚跟你算賬的模樣,不過同樣的賈赦在勾陳前來之後,倒也直接問到了對方的居心。
以他之尊,饒是仍困居於這賈赦的殼子之中,倒也對勾陳這樣的小輩有著應有的倨傲,一如他在神霄麵前。
算起來還是楊戩這個真師侄在他麵前總能討得他幾分的歡心,以至於楊戩總是洋洋得意,這是隔輩親!雖然如今已經有了其他人跟自己爭寵。
這四爺登門的時候也是帶著幾分忐忑地,這神霄在其中的手筆不甚光彩,他自己也就好到哪裏去了?也不過是大哥和二哥,百步和五十步。
如今聽他問來,眉宇淡淡,素來那雙含著風流的桃花眼上都是記憶中屬於東華的模樣,他反而覺得陌生。
他有些恍惚,又攝於那雙眼睛的神采,也不得不答,隻這回答又一時難以脫口,倒是麵前這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道:“既還沒有想明白,何不明白再來?”
這就是要送客了。
勾陳也未想到來了就要被攆走,可剛剛那一瞬的陌生和難過又來的太過突兀,甚至觸動本心,倒是讓他不得不多思量思量,也隻得道別而去。
神霄來得及時看了一個全程,心裏暗爽不過倒也瞧出了一絲端倪,心中一下喜不自勝,不過又不能表現出來分毫,不然的話萬一被攆走地那個人變成自己呢?豈不是苦逼?
楊戩來的稍遲了一些,這剛過來就沒見到客人的影子了,不禁奇怪道:“不是說勾陳帝君來了?”
賈赦道:“他倒是心竅有異,我讓他回去想明白再來。”
饒是楊戩聽了這話也不禁驚訝了起來,這心竅有異什麽個意思他還是很明白的,這是他心中難平,裝著事兒,而且這事明白著就是他師伯啊。不過這勾陳他雖不喜,也得承認這位能坐上帝君之位,本就是比常人殺伐果決,又怎麽會好端端地動了心竅?這不是說他對師伯這些年的“情”有異?
神霄心思一轉,道:“我去看看煦兒,睿兒等下也要過來,我要考校他一番。”
賈赦聽到這裏立刻道:“那正好,你記得給璉兒也檢查一下課業。”
神霄頷首。
楊戩:“……”
這模式似乎有點不太對?也難怪這整個天師府的下人都在他麵前一副“你這個師侄怎麽那麽不曉事,怎麽動不動去打擾天師和親王”的模樣了。
這簡直就是老夫老妻啊!
呸呸呸,誰是妻!
賈赦倒是不知他這心裏滿滿的吐槽都能自己組成一個滿屏的彈幕了,對他招了招手,待他坐下來方才笑道:“這勾陳是師叔門下,自然學的是師叔的路子。”
楊戩這一瞬倒是心中一凜——
三清一家子,走的是三條不同的道。
所謂大道三千,而這三兄弟在走向彼岸的路,不約而同地都選了最難的一種。
這太上師伯走地是忘情之道,這路是鴻鈞道祖走過的。
他的師祖元始天尊走的是無情之道,正是鴻鈞道祖目前之態。
到了他那位師叔祖通天上人,走的則是極情之路,目前隻他一個走這路子還被倆兄長聯手外人啪啪啪一頓打的。
這是三兄弟的“道”,是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路。
楊戩看著賈赦,倒是不明白師伯怎麽會好端端地說到這個:“勾陳帝君難道道心出了問題?”
賈赦搖首道:“倒不盡然。”
他卻是不肯多說了,倒是讓楊戩弄了一個迷糊,心說哪裏有這樣話說半截的?不過這些師門長輩好像不這樣就顯不出自己的高深一樣,他倒是沒有再多問。
不過這心裏倒是隱隱有所感,估摸著還真是出了不小的問題,指不定那勾陳明明走的路子比神霄更極,為何偏偏走出那一步的就是神霄呢?
這神霄先踏出之後,倒也沒有見他有動靜。
楊戩不問,倒是和賈赦又在一起聊了一些其他,對於他來說眼前的時光仍是十分寶貴地,這樣的師伯簡直是太讓他親切,太和藹,太仁慈,太……溫柔了……
他甚至都有些舍不得讓師伯回到天上去了。
虧得賈赦這殼子之前修行過,陽壽不短。
不過很快就有人來打擾他心中的美好時光,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賈珍帶著賈珠,這是珍大爺自己找來的。聽說賈赦有個找上門的師侄之後,他心裏就很是奇怪,跟老子娘都探問了幾句之後都沒問出來一個結果,他就找上了賈珠。
結果一問就傻眼了,賈珠這家夥居然也不知道這位楊戩的來曆,他當下就跟這賈珠噴了一通!
“你這也太不濟事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能不放心上?這人就在隔壁你難道就沒去見一見?這人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總該問問赦叔啊,那可是你親大伯,你問一句怎麽了?”
“這家夥聽說還聽倨傲地,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也從沒聽師伯說過這事,不行!我得過去瞧瞧他到底什麽來路,你給我一起去!”
於是賈珠就帶著一肚子的委屈跟著過來了。
他心說,我雖是見了一下這人,不過那也是師伯剛醒來,一家子見麵的時候見了他一眼,這話都沒說半句,你讓我什麽?
再說了,這人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人,那周身氣場,簡直有些可怖,他伯父親口認下來的又能有假?
而且這人就在府裏住著,這要想見麵碰頭那還不是早晚的事?
賈珍就不同了,他從來沒聽賈赦說過有什麽師侄,再加上這人來的時候據說身著奇裝異服,估計有可能是天上某個神仙下凡!或者就是某個帝君的本尊!
他能不來看著熱鬧麽?不但要來看個熱鬧,還要來套個近乎。
本來麽,這事兒也是少不了他的好兄弟的,不過司徒睿表示你們才是賈家人,他倒是會和這位楊兄打個照麵,不過就不和你摻和了。
倒是賈珍覺得很是可惜。
賈赦在賈珍一來的時候就瞄了他一眼,覺得這小子的心思簡直就是禿子腦袋上的虱子一樣明顯,不過倒也隻裝作不知道,給他們雙方引薦。
“這是我師侄,倒是比你們都大上一些,你們喊一聲師兄即可。”
這楊戩心中嗬嗬,這哪裏是隻大上一些?還師兄呢,喊我當爺爺我都算是委屈了。
賈珍瞧著楊戩簡直覺得他哪兒哪兒都……好看。
真真好看!
簡直是沒想到居然能這樣好看!
身為一隻耿直的顏狗,如今還是依然耿直的賈珍就發現自己奇怪地對眼前這人討厭不起來了,立刻笑容滿麵地喊了一聲“師兄”,並且立刻得意洋洋地跟他赦叔道:“赦叔您這就不對了,我竟有這樣一位神采飛揚的師兄你居然才告訴我和珠兒!這好好的人之前竟被我等不知……”
這連篇讚譽地,剛剛心裏還嗬嗬地楊大爺立刻就覺得過於不去了。
賈赦倒沒想到賈珍這顏狗本來是來找事兒地,結果一看到楊戩那張臉立刻變了主意,沒忍住嘖了一聲,本不想說什麽,結果竟看到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不發表任何意見和立場地賈珠都跟著連連點頭,順便還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是在說為何今日才給他們引見……
這都是我的錯嘍?
他隻當沒看到,也並不理會賈珍的話,隻對楊戩道:
“這是隔壁我敬大哥家的兒子,叫賈珍,平日裏有什麽事兒都能找他,保管能讓你的小日子過的隻羨人間不羨仙。”
這話說的,就更讓原本就兩眼放光的賈珍心生出了無限遐思,看著楊戩的眼都是灼灼發燙地!
楊戩倒也沒想到這賈珍居然是這麽地上道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清咳了一聲道:“既然如此,我常在深山之中,倒是鮮少知這人間世事,倒是都麻煩珍兄弟了。”
賈珍立刻道:“好說好說,我這些不算什麽本領,對了,倒是聽說師兄你有一手養狗的好本事?要是如此,不如我們明天去打獵?”
賈赦瞥他一眼,清咳一聲道:“這是你珠兒弟弟,乃是我兄弟的嫡長子,人是靦腆了一些,不過是個好孩子,你倒是多提攜提攜,教導教導。”
這倒是直接給楊戩下了任務,這楊戩瞧了一眼賈珠,雖然瞧著也沒什麽特別光彩的地方,也不似賈珍這樣攀上了就會讓人記住,不過賈赦的話,他從來都是聽的,這也是賈珠的運道。
他立刻對賈珠笑了下,接著手裏憑空地就多了兩個小瓶,笑眯眯地遞給兩人道:“這是給兩位弟弟的見麵禮。”
賈赦立刻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這小子還懂入鄉隨俗嘛,不錯不錯。
楊戩倒也沒想到能得這眼神,倒是心裏又將眼前這倆跟自己爭寵地看地重了一些。
不過他也明白,這賈赦的殼子終有陽壽終結那一天,便是他這帝君顧念舊情,將來也能讓這賈家一家子都沾了光,不過這邊下邊環境有限,將來能修成仙怕是不易,指不定還是要投胎轉世地,因而也不過這一世地緣分,將來他師伯最親近地弟子還是他。
唯一例外地,怕也隻有那賈璉了。
“這明兒個打獵當然好,我素貪玩,到時候還要與兩位弟弟一同。”
這賈珍聽他應了,立刻對賈赦笑道:“赦叔,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我們到時候還跟睿兒一起,還打算帶了璉兒和煦兒。”
賈赦立刻道:“本是不打算的,不過煦兒和璉兒明兒個好不容易休沐,你帶他們兩個居然要出城!”
這就不能讓兒子老老實實在家和他親近親近?
賈珍笑道:“這也不是侄兒我的錯啊,這原本就是許了璉兒的,難不成他跟是撒嬌說去玩,我還能說個‘不’字?這怎麽能強人所難嘛。”
賈赦聽了這話恨不得讓他滾滾滾,不過也隻能不情不願道:“行吧,你去安排吧,對了,別搞那麽大地排場,人多容易出事。”
賈珍聞言笑容就愈發燦爛了:“這還真讓您不高興了,這原本就是和幾位王爺都商量好了的,大家都帶著孩子呢,您看……”
這還看什麽看?
賈赦眯了眯眼,歎了一聲:“行吧。
他倒是能將老四給攆走了,不過他這群兄弟,倒是少不得被煩。
賈珍這才心滿意足,又問楊戩要不要與他一同去喝酒,他那兒有不少美酒,楊戩見他這般熱情,倒也不好退卻,索性應了。
賈珠也終於除孝了,自然也少不了要一並跟著,賈珍這才對賈赦道:“那您忙著啊,我們走了。”
“快滾滾滾,對了,你這個小兔崽子,你那美酒還不是蹭了我的?”
賈珍那邊嘿嘿嘿地得意地趕緊竄逃而去。
賈珠見狀,立刻對楊戩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楊戩對賈赦笑道:“既然是師伯您的,那師侄就不吝品嚐了,謝過師伯!”
這賈赦立刻想踹他一個飛腳,可惜,楊戩見機得快,也逃也似的竄了。
這隻剩下了一個老實人賈珠跟他老老實實道別,賈赦才有些笑模樣地許他們走了。
等人都走了,神霄才再次現身,道:“倒是可惜了那個‘係統’,否則的話你也能聯係龍首了。”
賈赦挑了挑眉:“誰跟你說的?”
神霄倒是不解道:“那個係統難道不是你之前……”
“這可不是我弄出來的,如果是我弄出來的倒是好了。不過這東西到了我手裏倒也是個運氣,沒有它,我估計還真要迷失在轉世之中,喚不回這無盡分神了。”他看了一眼神霄,眼神之中倒是多了一抹讚賞——
“你倒是不錯,順風順水地就成了,倒是比我還穩妥一些。”
神霄嘴微動,倒是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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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是個幹大事的人!
他夠意思!
他直接將自己從賈赦那邊弄出來的美酒拿出來不少和楊戩共飲,還跟他說了一些賈赦的趣事,當然言語之中也有一些試探,不過這些試探在二郎神眼中可是特別可愛,尤其是他喝了酒之後。
兩個人把酒言歡,很快就比親兄弟還親了!
一旁的賈珠有些羨慕地看著他們,他素來欽佩賈珍在交集上的能力……
不過二郎神的話雖然不好套,不過衝著那隻喝酒如喝水的狗大爺,再加上他自己那鬥酒千百杯都不醉的體質,賈珍也琢磨出來了,這是真神,最少也不是凡夫俗子,指不定真的讓自己猜到了,這就是天上來的。
他以前沒和神仙打過交道,也不知道都有什麽忌諱,不過隻看著對方和他親親熱熱的模樣,再加上對方對賈赦也是畢恭畢敬,倒是心裏又多了幾分猜測。
這喝到月上中天,賈珠都醉了過去,他才跟楊戩道:“倒是不好繼續喝下去了,不過這些美酒就送給師兄你了,不過我這也是慷我赦叔之慨。”
楊戩沒忍住給逗笑了,待收了酒,兩人別過,這楊戩帶著狗大搖大擺地直接一個消失不見,留下先是愣了一下的賈珍,隨即,他讓人送了賈珠回去,自己啪啪啪拍他老子的書房門,找他老子去了。
哦,說到這裏得插播一事兒——
這珍大爺的印象裏,他老子和娘這一對夫妻可是分開住許久許久了,這都是家人知道的事兒,於是他們什麽時候暗度陳倉,又給他添了一個弟妹的?
不過這種事兒他也隻敢自己琢磨一番,是連和媳婦商量都不敢的。
待見了敬老爺,他就一股腦的將楊戩給抖了出來,然後就是一大堆地讚譽之詞,都是用在人家的臉上的,最後也沒忘簡明扼要地說下人家的神通。
這原本他還以為老子能跟自己一起八卦八卦呢,再不就有些消息能告訴自己,也免得自己跟個土包子一樣,誰想敬老爺隻是沉默了下,隨即交代道:“既是讓你喊師兄,你就當成你師兄看待吧。”
沒了?
他看著他老子。
敬老爺別的什麽也沒說,就將這個晚上饒人清夢的兒子給攆了出去,唯留下他在那兒一臉的不知所以然。
不過搞不清楚這師兄的趕腳,有了老子這話賈珍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隔天早早起來,也就是壓根沒睡倆時辰就爬了起來,鬧了他自己一院子地人忙前忙後地跟著收拾,接著就到了天師府,接人。
楊戩這真神如今也是入境隨俗地換了獵裝,這些都有人給他張羅妥當,待他一來,就帶著神俊的大黑狗出現在了他麵前,不過賈珍雖嚇了一跳,還是笑嘻嘻地道:“有個事兒得給你先說明白啊,今天我赦叔的日子可不怎麽好過,咱們隻看戲就好。”
楊戩笑著點了點頭,倒是覺得沒白來下凡這一遭,這不能看到許多趣事?
要是在天上,誰敢想啊。
接著又多了一個賈珠,仨碰頭之後到了賈赦院子裏,就見林之孝道:“見過珍大爺,珠大爺,楊爺!老爺已經起來了,世子殿下也在呢。”
賈珍道:“這世子殿下說的是我睿兒弟弟,便是義忠親王的長子,我一貫也是將他當成自家弟弟看待的,你也可以一並將他當成弟弟看待。”
楊戩笑道:“這是自然,我也是知道這位弟弟的。”
賈珍心思多,一下就理解成這是楊戩在跟自己說我也知道我師伯和那位的那點事兒呢。這一想,就不免覺得大家都是同樣的苦命人,不禁拍了拍他的肩。
司徒睿也的確再花廳等著了,穿著一身的白玉色的獵裝,典型的富貴王孫做派,原本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在看到賈珍一行後,目光就放在了楊戩的身上。這賈珍心說,昨兒個還跟我說什麽來著,這也要忍不住好奇心了吧?
不過仍是和司徒睿親近地開始引見了一番,這楊戩倒也不偏不向,同樣笑眯眯地拿出了一個玉瓶送人。
他將來和這位見麵的日子怕還不少呢,這位和他弟弟將來也定是會被帶到天上去的。
司徒睿也笑著接了,接著就一拜稱之為師兄。
楊戩道:“這聲師兄還真能應得。”
也沒等他和賈珍等琢磨這話中的意思,賈赦那邊就抱著賈璉出來了,身邊跟著司徒煦。
賈璉這小子因今天起的比平時上學還早些,現在還睡眼惺忪地,此時揉著眼,待看到楊戩後眼珠子就不動了,隨即覺得不對,這就在花廳裏張目看了起來,等找了一圈兒也沒找到那隻心愛的大黑狗,不禁道:“爹!大黑不見了!”
聽到大黑這兩個字,楊戩一下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的哮天犬!哮天!哮天!多好聽的名字,結果到了他這師弟嘴巴裏居然變成了大黑?這說出去不說別人,定會先笑掉哪吒的大牙!
眼看著楊戩的臉一下陰沉了下來,賈赦立刻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接著就安慰著不滿的兒子道:“放心,這大黑肯定在的,你這楊戩師兄一貫都是和那隻大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地,你放心好了。”
有了他做保,這賈璉仍舊不放心地蹬了蹬腿要下來,接著就蹬蹬地跑到了楊戩地身邊,無比嬌憨可愛地看著他道:“師兄師兄,你帶我看看大黑好不好,璉兒想和大黑玩!”
接著又不忘自己的煦兒哥哥,看到司徒煦上前才又期期艾艾地看著楊戩道:“好不好嘛,璉兒保證乖乖地和大黑玩,不欺負大黑!”
楊戩倒也真不擔心自己的狗居然會被他如今一個小小的人類欺負,不禁摸了摸他的頭道:“好,不過今天我們要出發了,大黑就在外麵,到時候你在馬上看著它好不好?”
倒也應該讓那肥狗多跑幾步路了,整天飛來飛去,那一身肥膘什麽時候才能減下來?
不過眼看著沒那位自己瞧了不順眼的師叔,他心中有些奇怪,倒也沒問出來。
賈璉的眼中頓時多了無限的光彩,立刻轉眼看向自己的爹,也不用他撒嬌,隻這樣被他看了兩眼,賈赦就立刻道:“好了,時辰不早了,咱們準備出發吧。”
事實上他連今兒個到底去哪裏打獵都不知道,不過也沒關係,反正有人帶路。
賈珍皮笑肉不笑道:“還真到了時辰了,外麵估計一堆人等著呢,對了,怎麽不見親王殿下?難道殿下今兒個居然不去?”
這倒是看向了司徒睿。
司徒睿立刻瞪了他一眼,問他?他怎麽知道?
賈赦隻當沒聽到,直接邁腿抄起來自己的兒子,直接出了花廳。
待騎馬出府,果然已經看到浩浩蕩蕩好一堆人,這時候才聽賈珍道:“這怕是比咱們之前出宮去看我爹和祝家那次大比還熱鬧呢。您睡這兩年消息倒是瞞不住的,這醒來之後為了安撫民心,陛下就把消息放了出去,今兒個這也不知道多少百姓翹首以盼呢。”
不待賈赦說什麽,他又道:“說起來要不是今兒個是去打獵,指不定大家都是騎著車出城呢,您也別愣著了,再不上前去,指不定那幾位就要到您眼前來興師問罪來了。”
這倒也不錯,因為老九他們幾個可不已經過來了麽?
賈赦心說這果然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能忽悠走老四,這也少不了哥幾個,倒是不禁心中苦笑。
誰讓他和這幾個走得近乎呢?
這策馬上前,自己胸前還有一個賈璉,對他們幾人主動打招呼道:“幾位爺,這一別多日——”
九爺立刻打斷他的話道:“天師,這多日一別我們可是擔憂地日夜難安,倒是天師醒來之後,竟是未曾派人知會一聲啊。”
八爺蹙眉道:“天師此舉有些不妥,便是父皇那兒也不安心呢。”
五爺笑道:“聽說天師這又有所進益?”
賈赦恨不得立刻將神霄給弄出來,你瞧瞧,你幹的好事兒讓我背鍋?
不過倒也是隻能讓這幾位給冷嘲熱諷上幾句,也好在這幾個家夥最多也就隻敢動一動嘴皮子,倒是沒他敬大哥的能耐,那是敢上手的,也敢用他老子來威脅他的。
待這幾位說的差不多了之後,賈赦才對他們一拱手道:“上次之事乃是巧合,以後再不會發生,倒是讓幾位掛念了。”
這一說,九爺他們倒是都下了馬,並不肯受,隻道:“我們也都是掛念天師,這整個華朝的百姓也都是如此,如今天師的濟世堂也是開遍了所有府城,不知造福了多少百姓,天師教也是多行善事,狡猾民眾,天師能醒來,乃是我們大華之福!以後切莫要嚇我們了。”
老十倒是全程沒說一句話,不過這壯漢倒是雙眼紅通通地跟隻兔子一樣,倒也足能說明心意。
賈赦跟他們一拜,道:“定不會!”
那楊戩在身後不遠處,比肩騎在馬上的就是賈珍,此時正對他擠眉弄眼呢,意思不言而喻。
這楊戩瞧著前麵那足以稱為壯觀地景象,不禁摸了摸自己光禿禿地下巴,心說這次下來還真值回票價了!
這賈赦如此,大家又勸了他上馬,接著大家策馬出城,這出了這一塊兒後,果然看到兩邊上無數百姓,見了他們立刻發出無數高呼之聲,都是在高呼天師,震耳欲聾!
賈赦見狀不免有些觸動,就是在他麵前的賈璉,也不禁雙目看來看去,再仰頭看看自己的爹,原本對於父親睡了那麽久的不滿,也隨之而去。
#
太上皇早早地就在出城等著了,陪同在太上皇身邊的,便是輾轉一夜難免的四爺。
雖說他如今這殼子也不需要睡眠,不過也都是躺著慣了的,否則他不睡,伺候他的人也不得安眠,也是不好。
他喜歡地竟是賈赦,不是青童君?
怎麽可能!
可他從來不是一個對自己心慈手軟地人,昨兒個回來之後,因賈赦那話點的太明白,他剖析自身也不曾手軟,最後所思所想,都直指了一個方向。
他們幻化出萬千分神,所求不過悟道。
當初青童君走到這一步,雖然也是幻化了萬千分神,也萬神歸一,隻那道卻仍是未找到。要說失敗,倒也不算,可也不能說成功,因為畢竟不曾踏出了那一步,走上邁向大道的第一步。
神霄卻成功了。
這是不是說明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那道,隨後才邁出的那一步,自己隻是弄錯了先後?
不過比起這些,更為重要的,卻還是他的那份“情”。
本不想承認,不過在分析完畢,甚至他那原本在觸及神霄踏出那一步時都未曾有任何鬆動的修為,也像是怒潮拍岸,隨時都有突破的可能。
他的機緣,到了。
饒是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今兒個一早,他還是來了。
他要珍惜……
待賈赦這一世結束,青童君重歸東天,便是他問道之時。
這時日,比起來青童君近乎於永恒的壽命而言,委實不多……
太上皇蹙眉道:“你這今兒個怎麽苦著一張臉?本來就顯得老成,如今這老九他們個個對往年輕裏倒騰,怎麽你動不動地扮老?”
四爺這心被他老人家一句話說地委實太痛,都不知道要說什麽了,隻訕訕一笑,不過這笑容到了太上皇眼裏就愈發奇怪了,他瞄了一眼李尚喜那奴婢。
李尚喜看到了太上皇這眼神差點給跪,他也不知道這怎麽回事啊,不過想來也和天師有關係——
這昨兒個興致勃勃地去人家天師府去了,結果他在外頭等著,竟是連一杯茶的功夫都不到,人就出來了,這……
太上皇立刻給了他一個白眼,也不等他繼續追問,就聽到馬蹄聲聲傳來,再往大門口那邊看,不是賈赦一行又是何人?
也不怪賈赦他們飛馬而出,實在是那一聲聲地天師讓賈赦麵上都發燙了!
要說他之前有救濟世人之心?有點,但還真不全,有些為的也不過是功德,故而臊得慌。
再加上隨著那一聲聲發自肺腑地呼喚而來的是無數功德席卷他而來,他哪裏好意思?思來想去,眼看著百姓們沒有占道,那是不再留戀,謝過所有百姓,立刻飛馬出京!
不過賈赦習慣了封閉五感,也為了讓自己的日子過的舒坦一點,現在也沒解開,這等出城之後才發現太上皇和四爺一行,當下心裏一苦,這叫算到了開頭沒算到結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