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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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頭一冒出這個念頭, 皇帝便再也按不下去了,像是有蒲公英的絨毛狀傘花在心底蹭一般, 癢癢的之外, 又隱含期待。

    仔細想想,二人大婚之後, 小姑娘的月事……還不曾來過呢。

    越想, 皇帝便越覺得有可能了。

    這下子,麵前的奏疏,他也看不下去了, 擱下禦筆, 重回到睡著的小妻子麵前去,對著她發起呆來。

    才十六歲的小姑娘, 麵容鮮妍,五官卻也還沒怎麽長開,隻是眼角眉梢出隱約嬌嫵, 帶著含蓄的矜貴與嬌俏。

    在魏國公府的時候, 青漓是魏國公與董氏身下唯一的小娘子, 又是最小的孩子, 自然是最嬌寵的。

    等她到了外頭去, 身後有曆世勳貴的門楣在, 便是與其餘小姑娘之間會生出幾分口角來,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說到底,成婚之前,她被嫁人保護的很好, 沒怎麽受過欺負的。

    等結識了皇帝,嫁入宮中之後就更不必說了,皇帝年歲比她大了一倍,閱曆與心性使然,對待自己年幼的小妻子,隱隱有種近乎父親的疼愛,驕縱的不得了。

    皇帝目光仔細的在小姑娘麵上轉了一圈兒,終於緩緩舒了一口他也不知為何的氣,微微前傾,在她額上一吻。

    ——還好,他沒委屈了她。

    這朵嬌花一點要枯萎的樣子也沒有,陽光下反倒愈見明媚。

    青漓正睡得迷迷糊糊呢,卻覺額上有異,睜開眼之後見是皇帝,便揉揉眼睛,下意識的問道:“——是要吃飯了嗎?”

    皇帝伸手將她略微有些亂的發挽回耳後,又溫聲道:“餓了?”

    青漓慢慢清醒過來,再聽皇帝語氣這樣溫和,心底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經在忙的人都沒說餓說累呢,她這個在這兒睡覺的說著說那,未免有些不合時宜了。

    “倒也不是,”她微紅著臉,對對手指,道:“等你一起便好。”

    “無妨,”皇帝道:“左右朕也有些餓,早些用便是。”

    青漓知道他是為了照顧自己,也確實是餓了,便不再拒絕,隻湊過去親他獻好,撒著嬌道:“衍郎真好。”

    ~

    這一日,青漓過得格外好。

    倒不是說前些日子過得不好,而是說,今日待遇似乎格外的好。

    皇帝待她溫柔的很,也照顧的緊,幾乎叫她生出一種錯覺,好像自己成了易碎的玻璃擺件,需得輕拿輕放,萬般仔細,一個不小心,都能摔個粉碎一樣。

    青漓咬著湯匙看他,一麵享受著,另一頭卻在心底暗暗加了小心,唯恐自己不仔細著了道。

    ——上一回,皇帝這麽殷勤的時候,夜裏按著她來了好幾回,怎麽求都不理人的,壞死了。

    這一次,還不知是在打什麽主意呢。

    皇帝看出小姑娘心中思慮來,好笑之餘,卻也不曾解釋。

    他心中有個猜測,卻也隻是猜測,做不得準的。

    貿然叫了太醫來,診脈之後倘若不是,反倒叫小姑娘覺得自己急於子嗣,平白不安起來,得不償失。

    還是底下問問近身侍奉的女官們,再看看她這幾日食欲歇息如何,再做計較吧。

    因著這個緣故,等到了晚間,二人歇下的時候,皇帝便一反常態的體貼起來,摟著她躺下之後,便不再有什麽動作了。

    洗白白之後,隱約有點擔心的小白貓青漓:“……?”

    倒不是她貪這個,隻是覺得有些奇怪,素日裏到了床上便淫/魔一樣的男人,今日怎麽開啟賢者模式了呢。

    小心的戳戳皇帝胸膛,她低聲問道:“這就……睡嗎?”

    前些日子小姑娘病著,皇帝一連曠了半月,好容易昨夜得了一回,今夜卻得老老實實的,正滿心躁動呢,被她這麽一問,語氣便沉了:“不然呢,你還想做什麽?”

    青漓聽他語氣不善,卻也不覺得怕,隻心下暗奇起來,期期艾艾道:“你不想……嗎?”

    皇帝斜她一眼,沒好氣道:“朕今日累了,不想。”

    青漓乖乖的在他懷裏趴好:“哦。”

    如此過了一日,等到了第二日晚間,皇帝還是無甚動作時,青漓便心中便有些古怪了。

    輕輕環住丈夫脖頸,小姑娘溫聲道:“我好喜歡衍郎。”

    “不止是妙妙喜歡朕,”皇帝倒是一怔,隨即又笑道:“朕也心慕妙妙。”

    “嗯,”她乖乖的應了一聲,又伏到皇帝耳邊道:“夫妻本是一體,互相關愛本就是應該。”

    皇帝溫柔的撫她肩背,道:“自是這個道理。”

    “衍郎若是哪裏不適,”小姑娘偷眼看他,小心翼翼的說道:“也莫要瞞我,勿要……諱疾忌醫。”

    皇帝合著眼,手掌正要落到她背上去,聞言險些被驚得岔了氣,從床上滾下去。

    那隻手隔著一層被子,狠狠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胡說八道些什麽,還不快睡。”

    小姑娘心中本就有點疑慮,皇帝此刻如此,愈發覺得懷疑,眼珠轉轉,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合上眼,睡下了。

    她睡著了,皇帝卻睡不著,不隻是睡不著,連睡意也沒有多少。

    他私下問了幾位貼身侍奉小姑娘的女官,知她月事素來是準的,再一想二人成婚時日,心中便有了幾分底。

    ——八成,是真的有了。

    話雖這樣說,卻也不能百分百的打包票。

    畢竟前些日子小姑娘病著,太醫也是診過脈,並未察覺到什麽異常。

    換言之,萬一是因著前些日子的風寒,所以月事才來的晚些呢?

    ——還是再看幾天吧。

    心裏頭有了主意,皇帝便刻意收斂住自己,別一時貪歡,反倒傷了可能存在的孩子,卻不想那小白眼狼不僅不知感恩,反倒想些有的沒的,當真可惱。

    這氣悶是真的,很快散了也是真的,沒多久,他便沒心思計較這點小事了。

    不管怎麽說,皇帝也是正當年的男子,床笫之間開了葷,等閑便刹不住,此刻那隻小白貓在懷裏趴著,卻不能有所動作,委實是難熬。

    小姑娘還在家時,最愛抱著她的小被子睡,出嫁的時候也心心念念的,死活要帶著,為此,還專門同皇帝提了一嘴。

    皇帝心裏頭直冷笑,嘴上答應的利落,後頭便吩咐幾位女官將那床疑似狐狸精的小被子留在魏國公府裏頭,如何也不準帶著進宮去。

    笑話,什麽小被子這麽勾人,叫你一日也離不了。

    睡不著?

    ——還是太輕閑了,叫朕多疼兩回就好了。

    大婚那日,諸事繁多,青漓自是不能一一盯著,等進宮之後才知道她的小被子給忘在魏國公府了。

    她不知皇帝的險惡用心,是以心裏頭雖然不舍,卻也不好意思專門叫人去取,隻好默許了皇帝取代它的位置。

    雖說硬了點,大了點,但好歹也是暖的,叫人安心呀。

    一到了晚間,便縮到丈夫懷裏去,其實也不錯嘛。

    她是不錯了,隻苦了皇帝。

    嬌嬌的美人兒靠在懷裏,他幾乎要抑製不住自己的衝動,可顧念著她的身子,卻也不敢亂來。

    到頭來,也隻是靜靜的摟著自己的小妻子,默念了數遍佛經靜心,這才勉強睡著。

    苦也。

    如此一夜過去,終於到了二十六日。

    貪墨案清查結束,時日又已經臨近年關,皇帝準備於二十七日封筆,是以便在二十六日下午召見禦史台臣屬諸人,細論此番案件。

    這樣正事的場合裏,青漓自然是不肯留在前殿的,隻令人備了晚膳,於寢殿等著皇帝過去,夫妻二人一同用膳。

    此事牽涉的廣,皇帝同臣子們也說的久些,等他進寢殿時,青漓已等了一會兒,正坐在暈黃的燈盞下,自酌自飲呢。

    “做什麽呢,”皇帝被小姑娘動作嚇了一跳,連忙過去奪她手中酒盞:“你酒量那般淺,居然還敢喝。”

    青漓腦袋裏都有些暈暈乎乎了,隻嘟著嘴看他,輕哼道:“誰叫你不早些回來?”

    “好好好,都怪朕,”皇帝胡亂應了一聲,便喚人進來,將酒盞酒壺一並收走了,這才向麵頰紅撲撲的小妻子道:“喝了多少?”

    青漓眼珠轉了轉,似乎是在想,可想了半日,也沒得出個結論來,隻捧住自己香腮,糯糯的道:“沒多少。”

    “還說沒多少,”皇帝皺眉,道:“人都醉醺醺了。”

    “關喝多少什麽事,”青漓苦著臉道:“我是一杯倒,喝多少都這個樣子。”

    皇帝心知她可能有孕,自然也同幾個侍奉的人說了,叫仔細伺候著皇後,自是無人敢那酒來與她飲。

    事實上,那酒是皇帝自己的。

    那是他在西北時留下的習慣,每日需得喝上幾杯,隻是被小姑娘鑽了空子,偷著嚐了幾口。

    吩咐人拿下去的時候,皇帝還順手掂了掂,想著分量確實沒什麽大的差別,這才放心下來。

    不過,隨即他便發現了另一個好玩兒的地方。

    小妙妙可愛,即使是做了醉鬼,也照舊很可愛嘛。

    一點兒尋常人發酒瘋的意思也沒有,懵懵懂懂的坐在他身邊,讓張嘴就張嘴,讓喝湯就喝湯,比平日裏還要乖巧幾分呢。

    皇帝心底嘖嘖稱奇,麵上卻不顯,用過膳後,便抱著小姑娘上了床,一道歇下了。

    她也乖,自覺的鑽到皇帝懷裏去,找好了位置,便合眼睡下了。

    皇帝這二日都沒快活一回,也覺有些忍不住了,聽得她呼吸漸穩,便緩緩將她放開,掀開被子,隨手抖開身後的被子,獨自進了裏頭。

    ——小嬌嬌既然親近不得,便隻能自己紓解了。

    夜色已深,紅燭光緩,絲柔的帷幔輕揚似夢,皇帝正半合著眼興致勃勃的辦事呢,卻忽覺有個溫軟身子靠過來,驚得險些當場軟了。

    回頭去看時,卻見小姑娘好奇的湊過來,目光懵懂的看著他,臉上是渾然不知自己做了什麽的無辜:“做什麽呐?”

    “……”皇帝硬生生頓了一頓,心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樣悶,勉強道:“沒什麽。”

    深深吸一口氣,他回過身去,看著眼睛裏全是不解的小姑娘,道:“——妙妙聽話,快睡吧。”

    小姑娘隱隱覺得哪裏不太對,目光狐疑的在皇帝麵上逡巡不去,可皇帝此生經了多少風雨,豈能被她這樣鮮嫩的人看出破綻來,隻目光平穩的望著她,並無什麽異常之狀展現。

    久久的,小姑娘終於放棄了,悻悻的回了自己被窩,合眼睡下了。

    皇帝在心底暗歎一聲冤家,卻也沒敢馬上繼續,隻盯著她看一會兒,聽得小姑娘氣息穩了,這才舒一口氣,繼續自己未竟之事。

    手上用力,眼見著要出來了,冷不丁的,卻覺那溫香軟玉又近了過來,那香氣如同帶著鉤子一般,直直的往他心底去了,勾人是勾人,卻也足夠嚇人。

    更重要的是,這一回,他是真的軟了。

    皇帝的臉,黑了。

    “還不承認呢,怎麽樣,被妙妙捉住了吧?”小姑娘探頭探腦的往他被窩裏瞧,神色中有種狡黠的靈動在遊動:“——到底是在玩兒什麽呢?”

    皇帝被她氣的肝疼,皺著眉,翻過身去瞪她,沒好氣道:“不是睡著了嗎,怎麽又醒了?”

    “我裝的呀,”小姑娘咬著手指,得意洋洋的看著他,道:“怎麽樣——被騙了吧,傻眼了吧?”

    皇帝:“……”

    熊孩子!

    這會兒,他也不僅僅是肝疼了,五髒六腑,一個接一個的疼了起來,怎麽都壓不下去。

    “祖宗!朕管你叫祖宗,行不行?”

    硬生生哽了好半日,皇帝才重回到小姑娘被窩裏,將她按到自己懷裏去,冷冷道:“睡覺!”

    說這話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凶巴巴的,可是潛意識裏,青漓卻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會傷害自己的,所以即使皇帝此刻這般嚴肅,對她也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在皇帝懷裏動了動,小姑娘努力拱到了他耳邊去,壓低聲音問道:“剛才你到底是在玩兒什麽呢?好玩兒嗎?”

    皇帝被她氣的氣息都亂了,正挑著眼簾瞪她,卻見小姑娘將手指往唇上一放,眨著眼睛,信誓旦旦道:“妙妙嘴最嚴了,你跟我說了,我是絕對不會告訴別人噠。”

    皇帝扶著額頭,笑了。

    到了這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笑些什麽。

    難道,還有比他自己更好笑的嗎?

    哦。

    他大概隻是無意識的,做了嘴角抽動的動作吧。

    磨著牙,皇帝才將那兩個字說出來:“睡、覺。”

    小姑娘覺察出皇帝情緒不高,杏眼定定看他一會兒,卻見皇帝目光淡淡的瞧著自己,終於還是畏縮著偃旗息鼓了。

    乖乖的伏到皇帝懷裏去,她準備睡了。

    “什麽人嘛,”她嘟嘟囔囔的抱怨,嘴巴嘟的老高:“居然不帶妙妙一起玩兒。”

    皇帝可以對天發誓,那之前,他是真心想認了的。

    要怪,便怪那個無法無天的小妖精去!

    一把將被子掀開,他按住小姑娘腰身,冷笑著瞧她,一言不發。

    “你做什麽?”青漓覺察出了危險,偷偷抱緊了被子,警惕道:“——妙妙要睡覺了。”

    “睡覺?睡什麽覺啊——把朕攪和成這個樣子,你還有臉睡覺?”

    皇帝冷笑一聲:“來來來,朕同你玩兒個老漢推車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