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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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就不能再可愛一點,讓我喜歡上你們。”海怪冷著臉說道,“隻有讓我喜歡上你們,我才能好好的教導你們。”
“爸爸要選擇照顧我們,是因為……那個女人的委托嗎?”陳墨在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有些遲疑,並不想要很快的麵對這個事實,這一種仿佛是交易的感覺,讓他終究認為自己是一個物品。
“一半吧。”海怪並不打算說謊,海怪也從來都不願意去說謊,“照顧你們是我必須去做的事情,你們是我必須要盡的責任。”
“為什麽?”陳墨立刻抓住了海怪的話頭,“為什麽要這麽說?”
海怪這時候再遲鈍,也知道陳墨在擔心什麽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顯然陳墨這小子是一個十分多疑的性格,總是一個人陰沉沉的躲在角落裏麵,用黑漆漆的眼睛去窺探著周圍的一切。
這孩子,很沒有安全感。
對他來說,自身的強大就是最大的安全感,但是對這些孩子們來說不一樣。
他們不強大,沒有健壯的身體,沒有家人的支撐,沒有錢財作為底氣,這些孩子們因為什麽都沒有,所以才會惶恐。
一個優秀的人,安全感也是重要的一環。
既然沒有安全感。
那他就隻能成為他們的安全感了。
海怪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伸手拍了拍陳墨的頭發。
“隨意的任□□,我能讓你們肆無忌憚,無所顧忌。”在海洋世界中,他是霸主,在陸地的世界中,他也不甘願輸給一群脆弱的人類,“你們隻管做想做的,我銀鮫的孩子,不能比人類差。”
陳墨沒有回話,陰沉沉的小臉上沒有任何動容,海怪也知道不可能短時間之內就讓這些孩子有安全感,也不急於一時。
這時候有人推門進來,海怪濕著頭發,抬頭看向走進來的小護士,身後跟著一個男性醫生,小護士手中除了新的病號服,還有藥品。
“你好。”那醫生對著海怪點點頭,“我來給健康和付陽上藥。”
海怪也坐到了醫生的旁邊,見到醫生將付陽的衣服脫下來的時候,海怪第一次完全的見到這個孩子的身體。
瘦弱的,皮包著骨頭,能看到清晰的肋骨,而且在孩子尚且稚嫩的皮膚之上,密布著刺目的傷痕。
“我在看到的時候就問過這個孩子了,身上的傷不是你弄的?”醫生問道。
“不是。”海怪伸出指尖,觸碰了一下在付陽腰間已經愈合的傷口,“這傷大概有多久了?”
“有兩三年。”醫生說道。
“這裏呢?”海怪戳了戳付陽的脊背。
“這裏比較老了,應該有四年左右。”
“沒關係的,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付陽不耐煩的開口,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麵前的醫生,“你幫我包紮就好,其它的事情不用告訴爸爸。”
海怪終究還是皺起了眉頭,眼神在付陽身上繞了幾個圈,猙獰的疤痕昭示著曾經受過的傷害。
海怪看向了在旁邊抱著破舊的玩具熊,從來不曾主動看他的付瑤的身上。
付瑤似有所覺,死寂的瞳孔終於有了一絲感情,居然對海怪的目光有所反應。
海怪微微眯起眼睛。
付瑤不自覺的抱緊了手中的玩具熊,眼神看向別處。
海怪一個挑眉。
幾個孩子分別都看著海怪,在場的醫生和護士也感覺到了空氣中尷尬的氣氛。
海怪站起身來,高高的個子直接擋住了付瑤的陽光,付瑤下意識的抱著玩具熊後退了幾步。
一旁的付陽見到了眼中一慌,也不管自己正在被上藥,直接跳到了地麵上擋在了自己的妹妹麵前。
“先生……對不起,我錯了,您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您。”付陽心中忐忑,不知道為何海怪會突然將注意力放在妹妹身上。
“我又沒找你。”海怪側身就想要繞過付陽。
付陽下意識的躲閃,但是海怪的速度卻被他快的太多,在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海怪竟然已經到了付陽的身後,正對著付瑤。
付陽瞳孔皺縮,當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拿起了剛剛正在為自己處理傷口的剪刀,直接紮進了海怪的腰。
海怪愣了一下,頓時一旁的人倒抽了口冷氣,那小護士立刻上前去將付陽拉到一邊去。
付陽此時已經大腦一片空白,身體下意識的做出這樣的舉動,反應過來之時已經不知所措。
海怪偏過頭,想要看插在側腰的剪刀,但是看不到,隻能伸出手打算去拔掉。
在一旁的醫生迅速的到了海怪的身邊,說道:“你不要動,不能立刻□□。”
“沒關係。”海怪麵無表情的說道,“不是什麽大問題。”
付陽這小子,每次都很會挑地方,專找他的腹部柔軟的地方紮,不過他傷的快恢複的也快,這樣的小傷口不足掛齒。
對海怪來說,撫養下一代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就如同之前所說,他們這一族的雄性都會用最大的力量去照顧孩子,當照顧不了孩子的時候會用自己的身體為孩子提供養分。
也就是說……
他的生命是屬於孩子們的。
別說就這麽紮一紮了,真的讓這些孩子吃掉自己,海怪也是無所謂的。
誰讓自己答應領養了這麽一群糟心的小雜魚。
“你別亂動!”那醫生幾乎咬牙切齒的說道,他發現眼前這個男人不聽他的話,居然直接伸手拔掉了剪刀!
紅色的血液已經逐漸的流出體外,讓那本來就幾近濕透的衣服染上了刺目的鮮豔。
“爸爸……”桃夭有些恐懼的靠近了海怪,“請不要動好嗎?你在流血。”
長青抱著七七,發現七七的眼神一直定格在海怪身上,一動不動。
“沒什麽事,不用大驚小怪的。”海怪已經能夠感覺到傷口在開始愈合了。
醫生驚訝於海怪的冷靜,但是這可不是小事,誰能保證有沒有傷到其中的腸道等髒器,況且這裏是醫院,到處都彌漫著病菌,那把剪刀雖然消過毒也不能夠輕視。
“你……”醫生剛想說什麽的時候就聽到海怪不耐煩的打斷。
“你隻要管好這些孩子們就行了,該上藥上藥,該治療治療,我不用你管。”海怪說完之後在付瑤的跟前彎下了腰,半跪在付瑤的麵前,“付瑤?”
付瑤聽到了海怪呼喚她的聲音,不由的移開了眼神,不願意去仔細的看海怪的表情。
“你是雌性,我當然不會強迫你。”海怪說道,“你直接告訴我,你身上哪裏有傷?”
付陽的身上,有那樣多的傷痕,付瑤的身上,未必就沒有。
雄性身上的傷痕是力量和經驗的象征,但是雌性身上的傷痕則是代表著這一個族群的脆弱和恥辱,這對海怪來說是不能夠忍耐的。
付陽這時候在知道海怪並不是要對自己的妹妹不利,一時間也冷靜了下來。
剛才一瞬間,付陽以為海怪嫌棄付瑤可能帶著傷痕的身體,或者說害怕付瑤是個拖累,一時間腦子裏想的就有點多。
付陽沒有安全感,付瑤又如何不是?付陽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自己的妹妹,在之前付瑤對海怪擁有的感情變化他是感覺到的。
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愈合的創傷並不是來自於別人,而是來自於放在心上的人,付陽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受傷。
可是……
他傷了這個給了他們家的男人。
“從很早之前我就懷疑了。”海怪直接放低了姿態和付瑤平時,“你……是不能和除了付陽之外的人說話對吧?”
付瑤咬住了下唇。
付陽雖然擔心自己的妹妹,但是鑒於剛才自己傷到了海怪,一時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海怪湛藍色的眼睛緊盯著付瑤,付瑤警惕的抬了一眼,這一眼就沒有辦法從這樣如同大海一般遼闊的視線之中移開。
付瑤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睛裏,有光。
就像是海麵上看到的初生的太陽。
美麗的炫目無比。
海怪想了想,最後搖搖頭,對著付瑤伸出手來。
付瑤在看到了海怪對她伸手的一瞬間,呼吸一窒,然而那隻手卻落在了她的頭發上。
她的頭發亂糟糟的,很長時間沒有清理過,肯定摸著髒髒的,但是……
海怪的手十分的柔軟,在撫摸她的頭發的時候,像是被落雪親吻,柔和的不可思議。
“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海怪說道,“以後隻要有人敢在你身上多添一道傷口,我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海怪說話聲音一向不高,輕輕的,懶懶散散的,像是陽光明媚下平靜的水麵,隻是誰也無法參透在這水麵之下是否有凶猛的巨獸對著水麵之上的獵物虎視眈眈。
“嗯……”付瑤第一次,在這樣的情況下發出了聲音,脆弱的,輕聲輕氣的,甚至像是隨時都會斷氣一般的微弱。
付陽頓時瞪大了眼睛,身體也放鬆了下來,呆呆的看著那個對別人有了反應的妹妹,不知道為什麽這時候他特別想哭。
死命的咬了咬牙,付陽突然衝向了遠處被海怪扔到地麵上的剪刀,撿起來對準了自己的手腕。
“這一次是我的錯。”付陽也不閉眼,直接將剪刀紮了下去,“我給你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