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伸手捏了捏七七的軟肉, 拖著小團子的臀部像是遞物品一樣放在了陳墨的手上。

    “真不知道說你是幸運還是不幸運。”陳墨冷笑著看著七七, “至少希望你這一身肉沒有白長。”

    七七似乎是聽懂了陳墨的蔑視一般，抬眼隨意的看向陳墨的時候帶著某些無所謂和挑釁。

    健康好不容易在岩石上坐著喘勻了呼吸，側過頭抬頭看向高處的長青。

    “我以為你會對爸爸的事情並不怎麽感興趣。”健康說這話也沒有多少惡意，隻是純粹的好奇。

    “我對父親的事情很好奇。”長青回答道。

    健康在聽到之後十分好奇的打量了長青的表情, 依舊是和平常一樣看不出什麽情緒的波動。

    “你這個表情倒是沒有特別喜歡的模樣。”健康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很喜歡爸爸, 喜歡的甚至都掩飾不住表情。”

    長青難得的垂眸看了健康一眼：“說不上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如果非要選，那估計是喜歡吧。”

    “其實你可以多表現一點，這樣爸爸其實也會很開心的。”

    健康看向已經走到了水邊的陳墨，付陽則是一直十分警惕的站在陳墨的身後。

    “沒有什麽必要。”長青回答，“如若我真的非常的喜歡他，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這一份感情對那人來說或許隻是一份拖累。”

    “為什麽你會這麽想？”健康有些意外。

    “這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長青垂眸, 冷冷的看向身旁的矮個子，說道, “他最初的目標隻是將我們培育成為優秀的人, 一旦達到了這個目的，那麽他還有什麽理由留在我們身邊？”

    健康被長青的話所震驚，數次張口想要反駁，但是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如若是為他好，那麽應該尊重他的決定, 而不是拿著虛無的感情去強硬的留下一個人。”長青轉動著眼珠看向前方，“這裏理所當然的。”

    “那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會參與到這些事情中來。”健康感覺自己沒有辦法就這麽快的說服自己這件事情的確是如此，不由的將矛頭對準了長青。

    “因為我很疑惑。”長青絲毫沒有將健康的敵意放在心上，“是什麽樣的環境，什麽樣的家庭才會讓這個人成為這樣的個性。”

    “什麽個性？”健康愣了一下。

    長青在聽到了詢問之後微微的沉默了片刻，垂下的睫毛遮擋出了本身就有些木然的眼神。

    “尊重吧？”長青很久之後才麵前用了一個比較貼切的詞語，“他是第一個會去詢問我的想法的人。”

    他的人生一切都是在被選擇當中的，甚至是父母的死亡也是自顧自的就這麽去了，沒有自我選擇的餘地，甚至連哭泣的機會都是奢侈的。

    “為什麽沒有過來？”

    陳墨將小腳丫泡的已經通紅的七七抱了起來，桃夭立刻上前去擦幹了七七的腳踝並且套上了襪子和鞋子。

    “會不會是之前在知道真正的威脅是爸爸而不是七七之後，對七七的感覺就不是那麽敏感了？”桃夭思索著說道。

    而一直在旁邊的付瑤抓著付陽的手笑了一聲：“那七七來釣魚，你們真是想的有意思。”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突然在不遠處的一個高處的岩石上站著了一個穿著泳褲的男人，因為距離比較遠那幾個孩子看的並不是那麽清楚。

    “快點回到不危險的地方去，這麵岩石下麵的□□，如果掉下去了就不好了！”那個男人大聲對著這邊說道。

    “是救生員嗎？”付陽說道。

    “還是離開吧。”桃夭說道，“畢竟的確是沒有什麽東西出來，或許是我們想錯了。”

    “嗯。”桃夭對著岩石上的男人揮了揮時候說道，“我們馬上離開，叔叔！”

    桃夭跟著幾個人回去，幾個小小的身影在進入了樹林之中之後，桃夭歪了歪腦袋說道。

    “那個人……很帥氣，雖然沒有爸爸好看。”當時雖然距離很遠，但是依稀能夠感覺到那人出色的外貌。

    “是的，的確是相當帥氣的一個人呢。”

    陳墨突然在這個時候停下了腳步，回過頭望向在不遠處透出光芒樹林，勾起了嘴角。

    眼看著那幾個孩子已經離開了，在岩石上的男人伸手揉了揉短短的碎發，從岩石上跳入了水中，開始一步一步的向著湖中心走去的。

    “叔叔，再往裏麵水就會很深了，還是不要再靠近的好哦。”陳墨突然出現在了之前的岩石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在水中的男人。

    男人的頭發是金色的碎發，乍一看過去像是染發一樣，但是顏色卻更加的純粹自然。

    “你們怎麽還沒回去？”男人轉過身來單手叉腰，陽光下笑容看起來頗有些炫目的清爽，“小孩子不適合在這裏玩耍哦。”

    “那叔叔在這裏做什麽呢？”陳墨問道，“或者說，叔叔你是打算去湖裏做什麽呢？”

    話已經說道了這個份上了，年歲已經不可考據的男人又怎麽可能聽不明白，一時間氣氛冷凝了下來。

    幾個孩子站在一起其實也不過就是小小的一團，金發的男人瞟了一眼在幾人中的七七。

    “就算是我的確爭鬥不過那個家夥，但是拿你們開刀還是做得到。”男人的語氣已經開始陰沉了起來，帶著難掩的傲氣，“就算是拚死一搏，在那家夥身上鑽個洞，我自認還是沒問題。”

    “請不要緊張。”陳墨在汲取了金色頭發的男人口中的訊息之後，繼續說道，“我們隻是有些事情，希望能夠請教一下您。”

    “什麽？”男人問道。

    “我想問一下，叔叔您……”

    終於在可能接觸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陳墨也忍不住有些忐忑，吞咽了口口水。

    “叔叔您是人類嗎？”

    非人的力量的，奇怪的能力，對水的異常的渴望，這些在所有人眼中都差不多學會忽略的事情，其實一直以來都纏繞在眾人的心中。

    “不是。”金發的男人十分爽快的就給予了答案，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眾人，腳下的湖水像是有生命力一般將男人拖向了幾個孩子的麵前。

    終於那個男人的麵目徹底的暴露在了幾人能夠看清的視野範圍之內，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真的相當的適合金發。

    但是這樣的金色並不是的張狂，反而是帶著某種沉靜，和海怪過於柔和的線條有很大的區別，反而是相當的硬朗，身體的肌肉能夠看到很明顯的線條，充斥著幾分野性的味道。

    “你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經過鍛煉的體質優秀的軍人。”付陽由衷的讚歎道。

    “嗯哼。”意外的金發男人並不是不好說話的類型，甚至幹脆直接坐在了幾人的對麵，高碩的個子在盤腿坐下來之後像是一座小山一樣佇立在那裏。

    “如果不是人類，那您是什麽呢？”陳墨抓緊了時間繼續詢問。

    “我是魚。”男人說道。

    “那麽您可以告訴我們……”陳墨看向男人，說道，“那個男人，是什麽東西嗎？”

    這才是在場的所有人想要知道的事情。

    能夠讓這個所謂的不是人類的東西主動回答他們的話，這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了，所以他們所問的問題直擊中心。

    “既然你們如此的想要知道，為什麽不幹脆來詢問我呢？”

    從遠處傳來的聲音，突然間打破了在這個瞬間中緊張的氛圍，樹蔭下海怪白皙的皮膚映襯著斑駁的樹蔭，長發遮擋在眼前幾乎沒有人能夠看得到他的表情。

    而就在這個時候金發的男人則是扯過了一抹邪肆的冷笑，手臂直接將一直擋在眾人前麵的付陽抓了過來護在了身旁。

    從一開始金發男人過來的想法就不單純，因為他也感受到了正在向著這邊在移動的那個恐怖的家夥。

    “我並不擅長在陸地上走路，你們能夠靠我這麽近真是幫了大忙了。”

    金發的男人咬了一口付陽的耳朵，頓時滲出了血液，順著耳廓滴落下來，被金發男人舔掉。

    “你身上果然也是有這樣的味道，明明就隻是人類而已。”金發男人臉色陰沉，“誰都不能侵犯我的地方！”

    付陽微微眯起雙眼，突然間腳踝猛然的用力，抗住了金發男人的寬闊的身體直接摔向了湖中，也同樣拉開了金發男人和其他孩子的距離。

    等到進入了湖水中的時候，付陽才知道之前男人說的這裏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之前看著男人實際上是浮在了水麵之上。

    當越來越深的時候，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了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的湖水的衝擊力，而男人則是一直扣著他的脖頸在往下墜。

    當胸腔中最後一口氣被放出了體外，湖水爭先恐後的進入了肺部，在劇烈掙紮的瞬間像是在和死神緩慢的接觸，這樣一個過程更是讓付陽從劇烈的掙紮到緩慢的身體妥協。

    要……

    死了嗎？

    眼前已經一陣一陣的發黑，當最後隱約能夠看到從水麵上所傳來的陽光的時候，突然間巨大的黑影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強烈的水流帶動著直接被水流衝擊起來的砂石，付陽仿佛置身於旋渦之中。

    在這個時刻，無論水，還是水中的遊魚，甚至是在湖底的岩石，全然都變成了被那道黑影所控製的東西，宛若操縱著世界的神明降臨。

    而當那令人心生恐懼的黑影，卻伸出來了柔軟的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的時候，身後的金發男人似乎已經脫了力氣放開了手來，而事視野之中，有無數的血花從身後飄了上去。

    付陽感覺有什麽柔軟的東西壓在了口上，渡過來了一口夢寐以求的空氣……

    當付陽再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應當是湛藍的天空此刻呈現出了巨大的火燒雲，將整片天空燒的通紅。

    “醒過來了就自己找個地方去跪著。”突然間耳邊出現了海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是卻比平時少了幾分暖意。

    付陽看向聲音的出出，海怪的發絲的隨意的飄散在風中，甚至連平常最喜歡的發帶都已經消失不見的。

    海怪看著遠處的紅色的天空，甚至是直視尚未落下的太陽，長久的靜默。

    七七的靠在他的懷裏，正在睡的香甜。

    付陽這時候才發現桃夭陳墨等人，現在都在一旁老老實實的跪成了一排，每一個人都十分恭敬的低著頭，不言不語。

    付陽在這個時候明白了什麽，操縱著並不方便的身體，跪在了健康的身邊。

    天色逐漸的變黑，當最後一抹光亮消失在的山腳的時候，密布天空的繁星帶來了幾分明亮。

    “知道錯了嗎？”海怪終於在天氣逐漸冷下來之後看向旁邊已經跪了一個下午的小雜魚們。

    他是不是太寵他們了？才會讓這些家夥幹脆無法無天了？

    以前不是很乖巧的嗎？為什麽現在卻過來做這麽明顯會不正常的事情？

    海怪的心情，十分的低落，尤其是看著明明在水邊，但是卻沒有任何東西會過來警惕他的存在。

    ——他傷了那條十分美麗的金色的魚。

    在河裏、湖中、海底，任何地方，都是有著強烈的競爭關係，而海神這個地位並不是永久的。

    海神代表著強大，強大到無可匹敵，但是一旦受傷，幾乎隻有本能的魚類，自然會蜂擁而上去殘食那鮮美的肉。

    如果沒有能夠鎮壓競爭對手的能力，那麽估計也是被吃食的下場。

    一個神明的孕育到底有多不容易，沒有人比海怪更清楚了，這種情況，讓海怪有了一種兔死狐悲的蒼涼之感。

    如果可以……

    他並不想要這麽做的。

    “對不起……爸爸。”桃夭首先說道，語氣誠懇，是真的在反省自己的過錯。

    “我並不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麽，就如同你們剛才知道的，我和你們並不是同類。”

    海怪逐漸靜下心來，俯視著跪成一排的小雜魚，心情複雜。

    “我不是人類，沒有經曆過人類生存的環境，甚至剛開始我都隻是在模仿著人類去做人類會做的事情。”

    並非同族，又如何能夠理解對方？

    海怪是有努力的去接受人類的一切，但是其他的東西未必可以。

    “那條魚，是這一片湖的神明。”海怪說道，“哪怕是他知道人類的說話方式，理解人類說話的意思，能給你們正確的回答，那也不過是……模仿而已。”

    就連海怪自己，都不得不承認自己一開始的模仿，到現在的主動思考，卻依舊沒辦法直接貼近人類的事實。

    “哪怕是我，我也隻能摸索著去做你們的父親，但是我永遠做不成人類。”

    “不……不是的！爸爸是人類。”健康突然間說道，“不……就算不是人類也無所謂，因為對我們來說，父親是很重要的人！”

    “好好聽我說話！”

    海怪不高興的打斷了健康的話，健康有些氣憤，轉過了頭去。

    “我們和人類不同，也因此人類的生命與我們而言，實際上就像是你們對待家畜一般。”

    海怪用了能夠讓這些孩子理解的說法，但是卻不知道他們能夠體會到多少，這些孩子這一次做錯了這樣大的事情，實在是讓他頭疼。

    “對不起爸爸，但是我們這麽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桃夭似乎想要解釋點什麽，卻聽到陳墨涼涼的開了口。

    “對於身旁到底居住著什麽樣的東西，隻要是人類，都會感覺到疑惑和恐慌吧？”

    海怪這時候終於看向了陳墨，陳墨則是一不做二不休的繼續說道。

    “我們不知道您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您的本來麵目，隨意想要通過自己的渠道去了解事情的真相，這是本能不是嗎？”

    “你想說這是正確的？”海怪從岩石上跳下來，提著七七的衣服走向了陳墨，服侍著跪在地麵上的陳墨。

    “掌握能夠獲得信息為自己獲得最大的安全感，我不認為這是錯誤的。”

    海怪低頭看向陳墨，這個孩子卻異常的堅持。

    陳墨對於掌控事物的病態海怪也多少有些察覺了，隻是有時候也覺得這個孩子有點太過分。

    “既然如此，你們真的想要知道什麽事情的話，為什麽不直接來問我呢？”海怪彎下腰去，直視著陳墨的雙眼，心中有些泛寒，“難道我不值得你們信任嗎？”

    如果真的是如此……

    那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