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樓道空間中, 對門的兩戶人家的人都站在門口, 陳墨和長青站在門口，對著麵前身量挺拔的顏以佐。

    要如何去拿定這個主意，此時變成了最為棘手的一件事情。

    要讓顏以佐能夠切實的見到海怪，判斷海怪現在的情況, 又要保證能夠不讓海怪的秘密泄露，這都是一件不得不去仔細思考的問題。

    就在寂靜的氛圍像是在不斷蔓延下去的時候，健康從門內走了出來。

    “剛才的話, 付瑤跟我講了。”健康瘦小的身體, 因為擔心而蒼白的臉色都在代表著這個孩子現在的狀態十分的不好，唯獨那雙眼睛，沒有任何的迷惘，“我們之後會送爸爸去醫院的，叔叔不要擔心。”

    顏以佐微微抬眼看向健康，陳墨和長青都沒有辦法理解健康這樣說的含義。

    “有可能是過敏，但是也有可能是發燒吧, 最近爸爸的身體不太好，一直都很累。”

    健康微微側過腦袋, 眼角中透露出些許不信任的光, 顏以佐捕捉到了這明顯是做給他看的目光，微微垂下雙眸，看向那個瘦小的男孩。

    “叔叔您有醫生執照嗎？如果有我們可以去您所在的醫院就醫，這樣的私人診所我們實在是不放心。”

    健康的懷疑合情合理，顏以佐對此也無法反駁。

    “如果沒有的話, 叔叔能不能告訴我一下，你所說的正在開發的商品，過敏現象是什麽，如果可以叔叔能否給我們一樣商品和治療的樣品，我們會自己去尋找醫生的。”

    之前陳墨也說過，如果顏以佐是故意讓海怪喝下的這個東西而危害到了身體，那麽要讓顏以佐承擔這個責任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一開始這個威脅存在，現在再提出這樣的要求可以說是防患於未然，挑不出什麽毛病。

    顏以佐沉默的看著麵前的三個孩子，三個孩子的接踵而至就像是車輪戰一樣在消耗他的耐性和企圖，一層一層的試探他的想法並且尋找他們所想要的答案。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一開始就有所圖還是在經過情況所想到的方法，不得不承認，這幾個孩子……

    的確是有讓人讚歎和防備的資本。

    “好。”顏以佐並不打算再在這一次的事情上糾纏下去，似乎也並不在意是否能夠親眼見到海怪，轉身進了房間取出來了一個小小的試管。

    一個水杯的水，以及透明的液體在試管中輕輕蕩著，健康低頭拿到了手中的試管之後露出了感謝的笑容。

    “真的很感謝您的體諒，等到爸爸身體好了之後我們一定會告訴您的。”健康帶著淡淡的笑容就像是一個很純粹的孩子。

    顏以佐一如既往的不喜歡過多言語的模樣，隻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關上了門。

    健康回到了浴室內，看著因為水的逐漸的衝刷而身體總算是涼了不少的海怪。

    “是要去找醫院嗎？”長青過來站在健康的身後，“如果有這個需要的話我可以去查看一下哪裏會比較適合。”

    健康搖了搖頭，他明白長青想要做什麽，找到能夠放心下來的診所，並且做到簡單的檢查。

    “不能暴露任何的線索，牽一發而動全身。”陳墨一如既往的冷漠，他去擔心海怪的方式總是會夾雜著更多的現實的狀況。

    “是的……”雖然一向很不喜歡陳墨做法的長青，卻也知道這樣做可能帶來的風險，“那應該……”

    “這就是那杯水嗎？”當付陽站在了健康的麵前，幾個孩子突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哥哥……”付瑤也不傻，自然是知道付陽想要做什麽，在之前健康偷偷的和哥哥說的話難道就是這件事情嗎？

    在所有的孩子裏麵，如果說誰在生理上最貼近海怪，顯然是非付陽莫屬了，既然如此，那麽讓付陽來做這樣一次的小白鼠，也無可厚非。

    “但是恢複的藥劑就隻有那一點點……”付瑤有些擔心。

    “的確是這樣。”健康也希望能夠將事情的情況讓付陽清楚，“試管裏的治療藥劑應該是按照一個人的正常分量來配比的，為了爸爸可能會分給你的藥劑就隻有一點點。”

    “不是說對人類無害嗎？隻是不適用於寵物？”付陽知道自己能夠在這件事情上出力心情倒是平和了很多，“我隻是有一部分爸爸的特征，所以需要的隻要一小部分就足夠了。”

    付瑤顯然是其中反映最大的，立刻伸手抓住了付陽的手臂，然而卻也同樣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可能去阻攔。

    讓自己的哥哥當做小白鼠，卻又是不能不做的事情，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哪邊她都很疼。

    到了最後付瑤隻能努力的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無理取鬧，既然是哥哥要做的事情她不能去阻攔。

    付陽抓住了水杯喝下了水杯中的據說正在開發的商品，坐在地麵上靜靜的等待。

    “感覺有些奇怪。”在片刻之後付陽才開始說話，“我的頭腦和清醒，身體內部也並沒有不適應的感覺的。”

    “身體在發燒，但是隻是浮在表皮上的感覺，眼睛很疼，大腦裏好像有一根筋在抽搐。”

    隨著付陽一點一點的將他現在自己所感受到的一切慢慢的說出來之後，健康才看向手中的試管。

    不知道應該口服還是注射，但是現在應該做的是口服，因為並沒有人知道海怪的血管具體是在什麽地方。

    和人類的在身體上偶爾會浮現的青色的血管的顏色不同，海怪皮膚隻是包裹著一片蒼白，無法分辨。

    取出了一小滴，付陽抿入了口中，逐漸的閉上了雙眼。

    “其實隻是一直在發燙而已，身體並不難受。”

    “好像在喝過藥劑之後會好上些許。”

    “……好像有在恢複。”

    就像是死馬當做活馬醫一樣的，健康毫不猶豫的將剩下的所有的藥劑都倒入了海怪的口中，扣住海怪的下巴不讓藥水流出來，直接全部倒了下去。

    付瑤在一旁仔細的看著付陽，心中滿是擔憂。

    “如果付陽出了什麽問題，可以直接送到醫院去。”桃夭找到了毛巾，倒了一盆涼水放上了冰塊，將毛巾在裏麵浸濕之後一遍一遍的擦拭付陽身體，為付陽的身體降溫。

    “嗯……”付瑤勉強點了點頭，看向依舊不醒過來的海怪，“爸爸不知道怎麽樣了。”

    “不會有問題的。”桃夭伸出已經被冰水凍的通紅的手指將付瑤淩亂的頭發輕輕的順向耳後，“隻是小小一杯水又怎麽可能奈何的了爸爸呢？”

    付陽恢複的很快，甚至說那杯水似乎帶給付陽的一點點負麵的感覺隻是過眼雲煙，那樣新開發的商品似乎就如同顏以佐所說的隻是用來補充能量的東西，甚至付陽在表皮上的溫度降下來之後都能夠感覺到精神倍增。

    “……去……”健康在等到了很久之後，甚至已經有些自暴自棄了，這裏沒有好的設施，沒有能夠檢查的東西，也沒有對待海怪生病應該如何去做的常識，健康已然感覺到了絕望。

    就在健康即將放棄，想要說去醫院的時候，躺在冰涼的瓷磚上的海怪，睜開了雙眼。

    有些迷惘的眼神，看向了周邊正在仔細的盯著自己看的自家小雜魚，海怪坐起身來，疑惑的掃了一圈。

    身體感覺有些疲憊，這種感覺就像是經過了一次威脅到生命的捕獵成功之後的滿足感，卻也帶著沉重。

    “今天這裏的溫度為什麽比平常還要低？健康你一直在這樣的地方沒有關係嗎？”

    海怪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小雜魚們給放到了外麵，並且周圍全部都是冰疙瘩，空氣中明顯的涼意已經不是小雜魚們所適應的溫度了。

    絲毫不對自己的狀況有任何的理解，海怪醒過來站在的第一個立場則是在關心健康的身體。

    “這麽晚了都沒有人睡覺，明天難道不放假？”海怪依稀還記得在熟睡之前幾條小雜魚似乎還在生氣，一個一個躲在房間裏麵不出來，伸手揉了揉發絲，“你們不生氣了？”

    “我受夠了。”健康在這寂靜的氛圍之中第一個開口，猛然抬頭看向海怪，“我已經不想再去那個學校去學什麽毫無用處的東西了！”

    海怪一愣，對健康突然的發飆不明就裏。

    “我不想知道有幾根棍子幾個圈，我也不想知道小白兔紅眼睛怎麽跳，我也不希望收集樹葉夾在書本裏麵就能做標簽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再填滿我本身就為數不多的時間！”

    “我不是笨蛋，我的大腦經過了開發會比正常人更加的容易接收，我不想再被當做一個脆弱的玻璃瓶並被那些完全找不到任何條理的一年級學生包圍去玩那些模仿成人的過家家！”

    從來都是柔弱順從的健康突然發起火來，頗有幾分火山爆發的趨勢，海怪都隻能任由對方直接扯住了頭發對上那個孩子的雙眼。

    “我需要更健全的設施和隨時可以使用的權限，以及更好的學習和研究的氛圍而不是用著這一群絲毫沒有任何用途的條件就憑我的主觀臆斷去揣測你到底出了什麽事！”

    健康直視著海怪的瞳孔，緩緩開口。

    “我要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