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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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物與生俱來的本能中, 撫育下一代都是一份重要的責任, 人類可以通過學習去撫育下一代,但是其他生物不同。”

    顏以佐一步一步的走近海怪,莫名的,海怪居然被一個人類的氣勢給壓抑的無法自控, 居然後退了兩步。

    “他們是通過本能去知道怎麽樣撫養下一代,這樣的事情,難道說還可以跨種族的遺傳嗎?”

    海怪的略帶歉意的表情總算是多了幾分僵硬, 仔細的看著顏以佐的雙眼, 顏以佐則是絲毫不曾有所異樣的表情,隻是平靜的看著他。

    “雖然我隱約察覺你們或許是知道這件事情的,隻是我沒有想過,你會這麽直白的挑明。”

    小馬的話讓海怪敏銳的察覺到了在這個所謂的家庭裏麵,存在著的怪異感。

    “既然已經確認了那麽我自然沒有打算隱瞞你。”

    顏以佐靠近海怪,兩個人之間越來越近,相差無幾的身高, 同樣俊美的容顏,然而一向如同機器人一般的顏以佐, 在此時展現出了攝人的魅力。

    “我對你很有興趣。”

    海怪皺眉:“我不是不能離開, 隻要我想,沒有人能困的住我。”

    那些電流的確是很讓他討厭,很能壓製人性的他,卻不代表他完全沒有任何的辦法,既然是整個房屋都通電的, 隻要破壞其中脆弱的一角,整個電網都不會是威脅。

    “你受傷了。”顏以佐並沒有理會海怪的威脅,“傷得很重,果然是因為要治療你的孩子,所以才耗費了巨大的精力嗎?”

    海怪猛然驚住,向後退了幾步,顏以佐沒有帶上手套的右手輕易的開了海怪襯衫的紐扣,每一下都很輕柔的不曾接觸到海怪的皮膚,然而海怪卻已經渾身緊繃。

    “你的表情變化了,雖然已經竭盡全力的壓製,卻還是掩藏不住攻擊的**。”顏以佐絲毫不畏懼海怪渾身上下所散發著的進攻的危險氣息,甚至是不怕死的幹脆的摁在了海怪的胸口上。

    傷口哪怕自己不會疼痛,被觸碰的時候過分的敏感和尖銳還是會讓海怪艱難的蜷縮,顏以佐的手哪怕已經十分輕柔,痛苦的感覺卻依舊不會減弱。

    顏以佐略顯癡迷的看著麵前的非人類,明明和他們有著巨大的不同,卻偏偏能夠披上人類脆弱的皮囊,用著人類的思考方式和生活方法混跡在眾人之中。

    “人類從來都不曾擁有僅僅憑借自身的力量去治愈他人,你卻不同,或者說你實際上是比人類要更加高一等的物種存在?”

    “我不理解你在說什麽,但是如果你再碰這裏……”海怪直接抓住了顏以佐的手,狠狠的將那男人甩了出去。

    顏以佐直接撞在了牆壁之上,勉強算是穩住了身形,然而麵色發白,微微垂下的睫毛輕輕顫抖,似乎有痛苦卻並不在意。

    “力量很強大,當年那件破壞公務,折斷電線杆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海怪驚住了,沒想到當年陳墨極力隱瞞的事情居然時隔多年之後突然被一個無關緊要的鄰居所拆穿。

    “你……”

    “等了你五年的,不僅僅是你心心念念的孩子。”顏以佐找到了口袋中的消毒紙巾,放在嘴邊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抬眼看向海怪,“我也一直在等你,五年。”

    “我不需要你等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了。”雖然因為記憶模糊的關係不太能夠記得清楚穆少嵐的電話號碼,但是的學校至少不會跑了去。

    “你那些所謂的孩子們,我全部都知道在哪裏,並且……”顏以佐站起身來,似乎已經緩過了剛才摔在牆上的巨大的力道,“不僅僅是他們的現在,在未曾遇見你的過去,我也知道。”

    過去……

    海怪對這個詞匯異常的敏感。

    自家小雜魚們一條一條的,都似乎受到過巨大的傷害。

    雖然他音樂了解了小雜魚的家庭,卻並沒有能夠完全理解小雜魚們的傷口到底在什麽地方。

    “為什麽你要做這樣的事情。”海怪皺眉。

    “我隻是對未知的事物,十分的癡迷而已。”

    顏以佐這個人,海怪在今天才是接觸到了冰山一角,顏以佐所有的好心和耐心,都不過是為了接觸海怪觀察海怪的偽裝。

    哪怕是小雜魚們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險,卻沒有辦法直接識破顏以佐甚至都不曾刻意偽裝的內在。

    海怪不高興,海怪很不高興,從認識這些討厭的人類以來顏以佐是唯一一個讓他能夠如此不高興的人。

    從來不會掩飾麵部表情的海怪毫不猶豫的表達了自己對對方的嫌棄。

    “你討厭我。”顏以佐看著海怪的眼睛,直白的說道。

    “是的,很討厭。”海怪點點頭。

    “是嗎?”顏以佐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實驗室,“那麽,這裏你也很討厭嗎?”

    “是的,十分的討厭!”

    各種各樣讓他十分不舒服的儀器,顏以佐總是會用專注的目光去看著那些正在起著奇異反應的東西,從那屏幕裏麵出來的形狀詭異一個一個細胞,都會讓他渾身都不舒服。

    “嗯。”顏以佐看向身後,“心情不高興嗎?因為你的孩子沒有在這裏乖乖的等你。”

    這一句話幹脆直接點爆了海怪本身就十分不安的神經,心中極端的怒氣終於因為海怪一句話陡然爆發。

    “這幾條小魚一點都不聽話我恨不得拽他們幾片鱗片下來!”

    小魚?

    顏以佐聽到了這個形容詞低笑了兩聲,突然走向了旁邊,從用來打掃的用具裏麵拿出來了兩根堅硬的鋼管。

    “我不可能讓你扭轉對我的觀念,但是至少……”

    顏以佐遞給了海怪一根鋼管,另外一根拿在手中,低頭看著那一堆一看就是被精心嗬護的瓶瓶罐罐。

    海怪一頭霧水的接過了對方手中遞過來的鋼管,眼見著顏以佐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鋼管,直接照著那群擺放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藝術品的實驗用具狠狠的砸了下去。

    海怪震驚的看著那些破碎在地麵上的碎玻璃渣,在完美的東西被打碎的瞬間,一種奇異的感覺充斥在心間。

    “試試?”顏以佐回過頭來,手中隨意的掂量著頗有分量的鋼管,哪怕是劇烈的動作也不曾讓那件過分整齊的衣服上有任何的褶皺,但是卻讓發絲稍微顯得淩亂,突出了幾分奇異的美感。

    像是被那雙比平時多閃爍出幾分生氣的眼睛所蠱惑,海怪也學著顏以佐的方法,舉起了手中的鋼管狠狠的砸了下去。

    海怪的力量自然不能和顏以佐相提並論,整個桌子都碎裂了開來。

    海怪不高興,相當不高興,可以說是怒火中燒,甚至是連一旁的儀器,甚至是據說已經是成品的試劑全部損壞,就像是龍卷風國境一般,將整個整齊的房間直接碎裂開來,消耗殆盡。

    顏以佐始終是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海怪發泄著心中的怒氣,沒有對研究成果的任何心疼,隻是平靜的看著麵前發生的事情。

    心中的煩悶總算是被削弱,海怪狼狽的坐在地麵上,微微喘著氣。

    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消氣了之後,感覺到了傷口的疼痛,坐在地麵上修生養息。

    顏以佐在海怪的身後蹲了下來,伸手去觸碰了海怪的發絲,因為太過輕柔帶來的幾分癢意,讓海怪瑟縮了一下。

    “這是頭發嗎?”顏以佐問道。

    “不是。”海怪很誠實的搖了搖頭。

    “很敏感嗎?”

    “嗯。”

    大概是因為發泄過怒氣,雖然滿地狼藉但是看著卻心情愉悅,海怪對顏以佐的態度明顯是好了很多。

    顏以佐輕輕的撩起了海怪的一撮發絲,放在手指中間輕輕的碾壓著。

    海怪雙手撐在地麵上,氣息逐漸平和。

    顏以佐仔細的看著那和普通人無異的發絲,突然間放在唇邊,將發絲含在了口中。

    從發梢處傳來了濕潤溫和的觸感差點沒讓海怪直接跳起來,顏以佐甚至是惡劣的輕輕的用牙齒磨了一下海怪的發絲中段。

    海怪的麵色陡然發紅,本身就不適應高溫的海怪被對方口腔的溫度所渲染,當下就焦躁了起來,幹脆直接一隻手就將對方退了開去。

    顏以佐為了不讓海怪疼痛直接鬆了口,卻因為倒在了身後,手心紮入了剛剛掉下來的碎玻璃。

    顏以佐低頭看著正在往下流血的手心,表情平淡。

    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血腥氣,海怪依稀能夠察覺到這顯而易見的血腥中夾雜著幾分不應該有的味道。

    突然間想起來這裏的瓶子本身是用來做什麽的,他自己都覺得危險的東西對人類來說更加是劇毒一般的存在。

    “你……”海怪愣住了。

    “沒關係。”顏以佐起身去旁邊已經被砸的不能運作的冰箱,從裏麵找出了消毒水和繃帶,牙咬著繃帶的一頭,用盡力氣將自己的手腕狠狠的勒住,不讓血液輕鬆的流動。

    在單手準備進行簡單的消毒的時候,海怪從顏以佐的身後將那勒緊的繃帶送了開來。

    顏以佐並沒有反抗,而是任由海怪這樣的作為,絲毫不介意可以能會有病毒因此流向全身的血液。

    “不需要這麽麻煩。”海怪抓住了顏以佐的手,打開了對方的手心。

    如果說海怪的手是未經雕琢自然而然形成的柔軟,那麽顏以佐的手則是專門為了敏感而誕生,手指並沒有男性特有的十分突出的骨節,細膩的指腹和纖長的手指就像是精心製作的工藝品。

    “隻是特別一次。”海怪咬破了舌尖,將顏以佐的手心抬到了自己的唇邊,輕輕舔掉了上麵的血液,最終直接含住了顏以佐的整個傷口,讓自己舌尖的血液和顏以佐的血液混合。

    顏以佐低垂著雙眼,看著黑發披肩的海怪,白皙的皮膚和掌心流淌下來的血液相互映襯,本身就過分豔麗的麵容,更是因為增添了一抹妖異的紅色,竟然呈現出了幾分死亡的美感來。

    海怪抬起頭來,伸手將嘴邊的血液擦掉,依舊留下了一抹嫣紅,顏以佐用幹淨的紗布將手心包好,找到了一旁幹淨的白毛巾,沾染上了涼水遞給了海怪。

    “以前我從來都認為表象不過是用來迷惑人的一種雞肋的優勢,在見過你後我才明白,過於侵略性的美貌真的會讓人的迷惘。”

    海怪很自然而然的伸手接過對方手中的毛巾,擦掉了嘴角殘留下來的血腥氣。

    “比美貌我必須無人能及才可以。”雖然現在早就找不到了種族內的雌性,但是好歹總會有個夢想不是嗎?

    “自然界中美麗強大的雄性會更加容易獲得雌性配偶,這在你們的種族之中也是一樣嗎?”顏以佐不恥下問,並不會認為直接問出來有什麽不妥。

    “你們不也是一樣喜歡漂亮的!”這難道不是天性嗎?

    顏以佐很少見的呆愣了一下,勾起了嘴角:“是的,沒有錯。”

    雖然海怪的審美並不是限於人類的審美,卻也不得不說顏以佐的確是樣貌很出色的一個類型。

    大概是經過了一場大鬧,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卻是好了不少,逐漸的能夠感受到這份難得的氛圍,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傷口,是在這裏嗎?”顏以佐伸出手,將海怪拉起來,出了已經亂七八糟的房間,將海怪安排在了柔軟的沙發上。

    顏以佐仔細的凝視著海怪的雙眼,用盡全力表現自己的無害。

    對待野獸,不能隨意的對視,但是如果要讓海怪知道他的無奈,他就必須要讓自己的眼睛坦誠。

    逐漸的海怪沒有阻止顏以佐的靠近,這才伸手將海怪的衣服脫下,露出了雖然瘦弱但是線條優美的上身。

    明明完全看不出來任何的痕跡,然而隻要稍微觸碰,顏以佐就能夠感受到海怪會突然瑟縮的輕微動作。

    “這裏,是你的心髒嗎?”顏以佐在發覺了海怪反應最嚴重的部位,那是人類心髒所存在的地方。

    “是。”該有的髒器他一件都不會少,甚至是會比人類更多,但是複製人類,他則是希望自己是最全麵的接近的。

    顏以佐仔細的凝視著海怪左胸的那一塊皮膚,像是想要透過完全光滑的皮膚去看透深藏在內部的已經脆弱不堪的傷口。

    “你既然對我很感興趣,是不是也想將我放在那些奇怪的儀器底下,然後看透我的內部?”海怪平淡的說著,腦海中全然是電影中所謂的人體試驗。

    顏以佐卻難得的輕笑了幾聲:“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你的事情。”

    “嗯?”海怪有些意外。

    人類是一種很神奇的、會為陌生人和整個種族而付出一切的生物,哪怕是最複雜的大腦也會讓他們遵從最本質的本能。

    而且通過曝光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能夠得到的榮譽、利益,夢寐以求的流芳百世,這樣的好處,又怎麽會有人類放過?

    “你是不一樣的。”顏以佐半跪在海怪的麵前,抬頭看著海怪,“你是現在人類無法理解的存在,讓你被世人所知並不會有任何的好處,發掘你的一切,這是隻能屬於我的殊榮。”

    海怪微微皺眉,總覺得顏以佐的態度有些奇怪。

    “你不要在碰,我會忍不住再將你甩出去。”海怪直接握住了顏以佐的手臂,這一次卻沒有像是之前那般的粗俗。

    “給我看看。”顏以佐說道。

    “什麽?”海怪沒明白。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顏以佐說的很坦然。

    在自然界裏所有受傷的動物幾乎都是靠著自然恢複來恢複傷口的,智商比較類別則是會去尋找一些可以治愈傷口的藥草,但是……

    眼前這個人,在受傷之後直接消失了五年,它傷口的愈合能力應該相當的緩慢,並且沒有很好的治愈效果。

    “你明明能夠輕易的治療他人,卻沒有辦法幫助自己嗎?”顏以佐仔細的尋味,對上那雙蔚藍色的眼睛,意外的有些心疼。

    “我們生存的本身就是殺戮生命的過程,既然已經做出了奪取性命的事情,又怎麽能夠再強大到能夠治愈自身?”

    世界是公平的,就像它受傷之時,會吸引各方的狩獵者的覬覦,這就是自然的法則。

    “但是你這一次是為了幫助人類。”顏以佐試圖說服海怪,讓他能夠去治愈傷口。

    “我不是為了幫助人類,我隻是在撫育我的孩子。”海怪理所當然的開口,“為後代奉獻一切才是規矩。”

    原來如此。

    顏以佐總算是明白了海怪對那幾個所謂的‘小魚’到底是歸咎於什麽樣的感情,並且也隱約猜測到海怪的種族估計已經滅亡,眼前這個,是世界上獨一無二存在於大海的神明。

    眼前的他不需要經過任何的事物來證明自己,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並不是這樣的。”

    既然是如此珍貴的物種,又怎麽能夠僅僅是為了幾個多到碾死一群是一群的家夥去浪費他寶貴的生命?

    “生物本能為了延續後代的努力是為了保證後代能夠存活,是對整個種群的延續,但是你的孩子們並不是。”

    海怪自然是能夠聽得懂顏以佐口中對自己的小雜魚們的不屑,頓時本身好一點的心情更是賭氣。

    “我能生他們的氣認為他們不好,但是你不可以。”

    顏以佐仔細的端詳著海怪的眼睛,不曾從海怪的眼睛中找到任何說謊的痕跡。

    太像是一個人類了,一個普通的人類的父親,難道說實際上物種的天性是從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嗎?

    “我想要治療你的傷口。”顏以佐說道,“人類的治療方法或許會對你有用。”

    “我永遠都不可能將我的傷口坦露在我討厭的人麵前。”

    有誰會將自己的弱點隨意的暴露給一個並不熟悉人啊,會這樣做的肯定都是大腦有問題!

    顏以佐沉默了片刻,站起了身來,找到了自己的衣服給了海怪。

    這段時間海怪總是穿著顏以佐的衣服,顏以佐雖然看起來並不壯碩但是身形意外比海怪要寬,穿起來頗有些空落落的感覺。

    再加上海怪在以前的浴室裏麵養成的不喜歡穿衣服的習慣,偶爾吃飯的時候就喜歡隨便的撈一件衣服來穿,海怪穿過的衣服顏以佐從來都會直接丟掉,小馬這段時間送衣服過來的次數越來越多。

    剛剛才顏以佐站起身來的時候,小馬又抱著一摞衣服進來,邊走邊數落:“天天換衣服,你們是吃衣服的嘛?!顏佐的衣服一件一件全部都是定做的,你要是嫌棄的話不然幹脆給銀鮫定做幾件換著穿就好了啊!”

    顏以佐雖然一直都會丟掉海怪穿過的衣服,但是從來都不會主動給海怪買適合他的衣服,甚至是有些偏執的喜歡將自己穿過的衣服放在一旁等著海怪自己來拿。

    對這樣幾乎是有些詭異癖好連顏以佐自己都有些不解。

    小馬輕車熟路的摸到顏以佐的衣物間,然而腳步在路過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渾身顫抖不已,冷汗直流。

    小馬膽戰心驚的往後退了幾步,腦袋僵硬的轉了過去,在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實驗室後,心髒停跳,兩眼一翻,伴隨著一聲淒慘的哀嚎,就此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