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怪甩了甩頭發, 因為暈車而難受的腦袋現在因為水的滋潤感覺好受多了, 伸手揉了揉亂七八糟的發絲，瞬間就變得柔滑了起來。

    顏以佐上前伸手觸碰了一下海怪的臉頰和頭發，並且捏了捏海怪的手心，在感受到正常的觸感之後才勉強放心了下來。

    他隨時都在注意著海怪的健康狀態, 如同飼養員認真的去飼養自己心愛的寵物，隨時要把控著寵物的身體健康。

    海怪並沒有感覺到不耐煩，反而是直接抬起頭來看向遠方, 在這一片廣袤無垠的土地之上, 他似乎更加靠近了的某一個熟悉的氣息，空氣中夾雜著的過於熟悉的味道，讓海怪心中莫名的安寧。

    “付陽在這裏？”海怪問道。

    “是的，付陽在這裏。”穆少嵐首先開口，“這裏還是軍營的外圍，如果再往裏麵一點肯定會被阻攔，所以我想著不然幹脆做一個推薦, 讓你進去。”

    海怪愣了一下，對穆少嵐的打算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是想去找付陽嗎？付陽被我推薦進去做訓練兵, 等到之後會根據能力分配到更高層的軍營去學習, 最終成為一位優秀的軍人。”

    一開始進入兵營的要求是付陽要求，穆少嵐依稀記得自己曾經收到那個孩子拜托時候的情景。

    “你想去軍校？”對付陽的想法倒是讓穆少嵐有些意外。

    在孩童時期所有的孩子可能都向往過當兵的威武和仿佛是頂梁柱一般狀態，但是實際上在長大之後想要去當兵的並且真正的能夠忍耐苦楚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他有給這些孩子提供更好的條件，甚至是按照這些孩子的成績一個一個的去更好的大學都是沒有問題的事情。

    “你的成績很不錯, 如果再努力一點去一個好學校是沒有問題的。”

    穆少嵐本身對軍校沒有什麽歧視，但是自己的朋友當中有因為太過頑劣所以被當做軍人送到學校去訓練，就總是會給他一種去兵營訓練更多的是容易磨掉一個孩子的性格。

    付陽的確很適合成為一名軍人，無論是從性格上來說還是從能力上來說都應該是一位相當出色的兵士。

    “兵營應該是一個可以堅持自己的地方。”付陽當時坐在穆少嵐的對麵，背脊挺的筆直，眼神低垂，“我曾經和妹妹商量過了，我從軍，將來沒準可以從政，妹妹的腦袋很好用，對機會的掌握也和敏感，將來會從商。”

    穆少嵐是很驚訝的，在這個年齡本來應該是沒有什麽主見隨波逐流的年齡，這些孩子已經決定了自己的誌向並且在為此而努力。

    “我想要為自己的妹妹保駕護航。”

    付陽的決心讓穆少嵐側目，但是……

    “那如果你們的父親現在在這裏，他會同意嗎？”

    付陽微微垂下了雙眼，很久之後才說：“我奪走了他的一些東西，我必須要用我最大的權利去回報他。”

    奪走了東西……

    穆少嵐雖然不是很理解，但是付陽表情中的凝重都是真實的。

    自己奪走了海怪重要的東西……

    身著軍裝身材欣長的少年的站著筆直的軍姿，雖然是站在太陽傘下麵，卻依舊是出了一頭的汗水，順著脖頸滑入衣領之中的，衣服上已然濕潤了一片。

    就在昨天，付瑤打電話來說桃夭動用了他們共同給海怪存下的銀行卡的錢，從那時候開始付陽就開始心神不寧。

    父親回來了？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不斷的回蕩，甚至連晚上所開的會議他都沒有去仔細的聽從，滿腦子都是盤旋著這件事情。

    當時大家會選擇分道揚鑣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在真正的經曆過了之後穆少嵐的幫助也沒有讓他們的日子有多好過。

    不是因為錢財，而是因為心靈上的空虛。

    是不是被拋棄了，哪怕是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定論，但是無論是他還是付瑤都是偏向了海怪不得不離開他們的原因。

    健康的恢複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讓他們不想懷疑都不行。

    但是健康什麽都不記得，而且也什麽都不說，明明已經擁有了健康身體卻又更加的沉默，隻是莫名的開始將楠楠帶在身邊。

    最先離開這個家中的人其實是健康，他帶走了所有自己的東西，沒有在這個家庭當中留下任何屬於他的痕跡，並且還帶走了楠楠。

    據說現在楠楠一直跟在健康的身邊，但是具體是什麽原因讓這兩個人會在一起對他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第二個人是長青，長青唯一帶走的就隻有七七，並不是無聲無息的走，而是直接在晚飯的時候當麵跟他們說了。

    “父親現在並不在這裏，我們既然不能夠保證和平相處，那麽至少不要互相幹涉。”長青一向都是會選擇最好的路線去行走，顯然任何一個人都知道少了父親這個紐帶，他們無法互相信任和互相諒解。

    但是至少長青帶走了七七，這也是證明至少長青應該還是在意著海怪的信息。

    “我們離開這裏吧。”最先提出來這個要求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妹妹的付瑤，當時付瑤蜷縮在他的床上，小小的身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小蟲子，假死狀態的躺著，“我不想在這樣的地方去抹去和爸爸在一起的記憶。”

    付瑤是很感性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妹妹雖然在能力上異於常人但是本質上還是一個渴求家人的愛的普通的孩子。

    好不容易得到了，卻失去了，付瑤在健康在的那段時間沒有少對健康發火，然而健康的沉默卻更加的肯定了海怪不曾回來的異常。

    “我受夠了！”當時自家妹妹撲在床上尖銳著聲音嘶叫，“為什麽明明是本來應該屬於我們溫暖卻總是被一個人所奪走？”

    付陽很心虛，他也是曾經奪走了父親的能力的一員。

    他曾經用刀子將海怪傷了兩次，可是每一次海怪的恢複能力都會讓他很快的複原，但是……

    在海怪為了自己剝下鱗片，卻始終都不曾愈合的傷口，哪怕是在愈合之後他也隱約見到過……

    如果觸碰到那個地方，他會疼。

    看起來是複原了，實際上卻成為了一處脆弱的地方的，付陽深知自己對海怪的傷害，也因此不論海怪做什麽，他都會用最大的度量去包容。

    他本身好強、偏執、睚眥必報，如今卻因為海怪學會了忍耐、看清事實，並且懂得將一切都收入眼底。

    在知道了健康傷到了海怪甚至是無法再回來之後，付陽實際上心中有了一層鬆懈的快感，不是隻有自己背負著傷害海怪的罪名，還有另外一個人。

    他果然是一個……差勁的人。

    “付陽。”身著軍裝的少年跑到了付陽的跟前，比起付陽一米八的個頭要矮了不少，“剛才監測那麵說在路上有兩輛可疑車輛停在路中間，今天你們值班，班長讓你們去看看。”

    “好。”已經成長了五年的少年現在看起來成熟了很多，強健的身體和因為海怪改造了的體質讓他在軍隊之中的體能上麵鶴立雞群，很快他將脫離這個訓練營去往更高的地方去訓練。

    當坐著車遠遠的看到在遠處兩輛停下來的車子之後，付陽微微皺眉。

    怎麽會開到這裏來？明明在之前的路口標牌上提示的很明顯，難道是因為指示牌壞了？

    再往前一段路程就會到了他們的訓練營地，一旦闖進去這些人知道是什麽後果嗎？

    然而不知為何，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付陽感覺到心髒的跳動越來越明顯，好像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一樣。

    而當那標誌性的長發和異於常人的美貌出現在他的眼簾的時候，付陽感覺自己被奪去了呼吸。

    那個人，絲毫沒有任何的變化，就和當初一樣，時刻低垂著的眼神，偶爾會揪一下頭發的手指，蔚藍色的仿佛什麽都不在乎的眼睛。

    和曾經不停的出現在夢中的樣貌一樣，仿佛看過去的瞬間一切都回歸到了五年之前，他還是一個在上學的時候偶爾偷偷摸摸去鍛煉，卻被海怪突然抓住的孩子。

    ——爸爸。

    張了張嘴巴，卻沒有能夠說出任何的話語，付陽聽得到自己的心髒在不斷跳動。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難道沒有看到外麵的指示標牌嗎？”

    付陽的隊友全副武裝的下了車，一個一個警惕的望著麵前的人，在看到海怪的時候都呆住了，在僧多無肉的軍營裏麵，光是一個清秀的男孩子都會讓人各種打趣浮想聯翩，更不用說是這樣一個過分豔麗的麵容突然間就出現在眼前了。

    “誰都不準看他！”付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開的口，又是怎麽從車子上迅速的跳下來擋在了的海怪的麵前的，“再看搏擊訓練我會弄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