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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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被當做另外一個人的儲備器官, 這樣的事情無論是任何一個父親都沒有辦法輕易的接受。
海怪無意識間無法控製自己的心情, 將歐升壓在床褥之上,雙手不受控製的握住了歐升對海怪來說過分脆弱纖細的脖頸,一點一點的收緊,逐漸的剝奪歐升的呼吸。
歐升感覺到意識正在被剝離, 一點一點的滲透到黑暗深處,一開始的掙紮全部變成了虛弱的反抗,最終被消失殆盡。
一大口空氣突然間進入肺部, 幾乎已經要昏迷過去的歐升猛然間清醒過來, 不停的咳嗽,大腦一片空白,剛剛從死亡的手中掙脫出來的恐懼感在此時被拉上了人間,生理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滴落下來。
天藍色的床褥上沾染著汗水、眼淚和口水,歐升脫離了驚恐後疲憊的躺在床上,久久說不出話來。
“可怕嗎?”
歐升已經沒有空餘去回答海怪的話,他所有的思維都已經被剝奪, 隻剩下了呼吸的本能。
在很久之後歐升回過神來,偏過頭看向坐在床邊的海怪, 海怪的亂糟糟的頭發耷拉下來, 形成了一副奇怪的頹廢感,歐升覺得很可笑。
明明剛才快死了的人是自己,為何他反倒是一副馬上就會死亡的模樣?
“痛苦嗎?”海怪回過頭,詢問著歐升。
歐升想要張口說點什麽,然而像是被什麽噎住了一樣, 在喉口之中怎麽也沒辦法說話的,似乎是之前被暫時傷到了嗓子。
“我剛才就是這樣的感覺。”海怪的個頭很高,站起身來俯視著歐升的時候,帶來的巨大的壓力沒有辦法用言語去形容。
歐升沒有再繼續說話,剛才的恐懼太過深刻,他也不希望再去刺激麵前這個男人再體會一次。
海怪微微垂下了雙眼,最終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對不起。”纖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睛下方打下一層淡淡的陰影,海怪的聲音輕柔縹緲,“我錯了。”
你有什麽錯?你不是想做什麽就能夠做什麽的嗎?既然如此為何要裝作這般姿態?
“我不應該把自己的脾氣發泄在你的身上,這對你來說不公平。”
自己是生氣的,在聽到自己的孩子的屍體被這樣對待的時候,強烈的心情讓海怪無法控製的想要發泄出來,讓去覬覦自己孩子屍體的人全部都付出代價。
歐升並不是無辜的,但是卻也沒有罪無可恕到會被怒火所燃燒的地步。
“為什麽隻是看著呢?”哪怕是站出來說兩句話也好,哪怕是去阻止他的親人也好,為什麽所有的人,甚至是連長琴都默認了要將七七送個這個家庭呢?
“這畢竟與我無關。”歐升的冷漠,刺激著海怪的認知,“畢竟就算我反抗了,又能如何呢?”
歐升的眼神,語氣,表情,海怪在之後很久都能夠清晰的展現在眼前,孩子是無辜的,歐升是無辜的。
所有的孩子都是正在成長的花朵,土壤、水分、天氣,一切的一切都在影響著這個人,所以錯的不是歐升,是這個……奇怪的家庭。
歐升熟睡了,在放鬆了下來之後,似乎是因為在反抗的時候用盡了力氣,最終睡在髒兮兮的床單之上不省人事,脖頸上依稀的開始浮現起青紫色的掐痕。
海怪不知為何,鬼使神差的將柔軟的被褥蓋在歐升的身上,看著那個和自己的孩子一般年齡,稚嫩的麵龐,心中全然的是不知所措和愧疚。
自己的孩子,在這裏,但是他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將他解救出來。
不,解救出來十分的簡單,但是七七的身體還在成長,那麽對他來說就應該還是活著的,隻是不再存在靈魂。
讓七七繼續這樣半死不活的下去,真的好嗎?
亦或者,真的讓七七就這樣死去,他能夠接受得了嗎?
海怪的心情沉重,不由自主的在巨大的別墅之內遊蕩,腳步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那一棟總是會傳來鋼琴聲的別墅之下。
“花開了。”少年清朗的音調從遠處傳來,海怪抬頭看向在他目及之處的那個小小的花園,“很漂亮,摘下來送給母親的話,她應該會很開心吧?”
“好的,小少爺,我去為您準備花瓶。”聽起來似乎是女傭的聲音,隨即海怪看到隻剩下了那個孩子一個人坐在那裏,身後是大片大片花團錦簇。
海怪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見到坐在輪椅上的少年,少年的眼睛裏倒影出美好的花朵的顏色,賞心悅目。
“很漂亮的花。”海怪出聲,見到小少年一臉驚訝的回過頭來,在看到海怪之後愣住了。
少年的麵容尚且稚嫩,充斥著美好與純真的雙眼,好像和這個世界的黑暗無緣,粉紅的唇色在少年的白皙的麵頰上豔麗好看,紅唇微張,帶著幾分驚訝和恍惚。
“您是?”
“我是你哥哥請來的朋友,姓銀。”海怪理所應當的利用了歐升的身份。
“銀先生,您好。”小少爺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我叫歐文,很高興見到您。”
很有禮貌的小少爺,是否也是被教導的很好呢?
海怪微微垂下雙眼,這個孩子的身上,依稀能夠感受到七七的氣息,他的體內融合了七七的血液。
偶爾之間,海怪不知為何,如果說真的七七的生命會從另外一個人的身上延續下去,或許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海怪的手不由自主的想要去觸碰歐文的麵頰,歐文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之後,則是乖巧的被海怪撫摸。
“我有一個兒子,比你小,他小時候摸起來也是和你一樣,軟軟的。”
歐文看著海怪的雙眼,海怪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是沒有,或者說,麵前這個男人是在通過他看向另外一個人。
“那一定是個非常可愛的孩子。”歐文忽略身體所帶來的奇怪的異樣感。
在被海怪觸碰的那一個刹那,歐文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滾燙,臉頰的迅速的緋紅起來,有什麽東西好像要破體而出一般的雀躍。
這樣的感覺可以稱得上是欣喜,然而他卻怎麽也做不到開心的反應,就好像身體和靈魂在分離,兩個截然不同的情緒出現在他身上。
然而在海怪的聲音出現的時候,他仿佛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輕柔的,柔和的,仿佛是世界在他耳邊輕語低喃。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你一樣喜歡花。”海怪說道。
“花朵很漂亮,肯定會喜歡的。”歐文努力的露出微笑,身體本能的在渴望這個人的觸碰,隻能用意誌控製住。
“是嗎?”海怪搖了搖頭說道,“有這個可能吧。”
歐文看到了海怪迷惘的神色,立刻轉移過了眼神,不讓自己再繼續看下去,慌慌張張的伸手去扯了綻放的最美麗的那一株薔薇,不意外的被紮破了手指。
他需要疼痛來消減身體的反應,否則,他會忍不住上前去抱住那個人。
“這麽粗魯做什麽,手指都被紮破了。”
聽到從身後傳來的柔和的聲音,歐文無法自控的僵硬了身體,那個男人轉到了他的麵前,伸手將他手中的薔薇取出來放在他的雙腿上。
手指被那人輕柔的執起,小心的拔除了上麵紮著的枝刺,手指上逐漸的開始滲出血液。
那人低頭,輕輕的舔掉了每一滴血珠。
歐文無法控製的在顫抖,身體的血液似乎充斥著雀躍的神經,那人的每一個觸碰,每一個動作,被他所舔掉的血珠像是想要再一次受到眷顧一般不停的滲出。
那人的舌頭透著健康的粉紅色,和略顯冰冷的手溫一樣帶著幾許冰涼,然而傳來的觸感溫柔,直接傳遞到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個角落,肆意的調侃。
為什麽會對一個剛剛見麵的人有如此巨大的反應,歐文已經徹底的沒有辦法思考,直接衝了上去,直直的抱住了麵前的男人。
海怪有些驚訝的被少年撲倒在地麵上,呆呆的看著暫時不能夠反應過來。
歐文也察覺到了自己奇怪的作為,立刻站起身來,雙手無措的搖擺:“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我……”
然而歐文的道歉海怪卻沒有聽到,剛剛那個瞬間,撲過來的人讓他仿佛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小兒子。
那個因為和玉陽長的過於相似,而因此有些排斥的小兒子。
海怪很久之後才站起身來,看向歐文的眼神十分的複雜,一個喘息之間,海怪恢複了原樣。
“原來你是可以站起來的啊?”海怪看著少年的雙腿,發現少年走路並不會有太大問題。
“嗯,是可以的……”少年窘迫的低頭,“隻是我的身體太過虛弱,並不適合一直站著。”
“嗯,好好照顧自己。”海怪點點頭,轉過頭離開。
遠處,拿著花瓶的女傭正在緩步走來,地麵上那本身想要送給母親的開的最漂亮的薔薇,孤零零的躺在草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