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怪坐在咖啡廳的角落中, 已經喝下了三大杯水了, 在叫服務員上來的時候服務員想了想，幹脆用了一個超大的玻璃瓶給海怪盛裝了相當多的水，海怪感激的看了對方一眼，服務員小妹妹的臉頰微微泛紅, 顯然是很對海怪很有好感。

    “已經遲到了一小時了……”從來都不認為時間是十分漫長的海怪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度日如年的感覺，明明心情焦躁卻不得不的忍耐下性子坐下來等待。

    海怪通過穆少嵐約了杜小姐過來，杜小姐也十分爽快的同意了, 海怪認為馬上就能夠見到健康了, 焦急的心情讓每一個分秒都變得漫長。

    每一次有人推門進來海怪都會期望的目光看著，讓進來的客人都有些情不自禁的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麵。

    整個咖啡廳都彌漫在一種詭異的優雅氛圍之內，連服務員小妹都開始注重自己的步調是否符合咖啡廳的優雅。

    終於海怪的眼前一亮，眾人也當然注意掉了，下意識的看過去，入目的卻是一個雖然渾身都是貴氣，然而時間在那個女人身上留下的痕跡也十分的明顯了, 眾人的心中都存在著很微妙的感覺。

    “杜小姐。”海怪甚至都等不及對方過來坐著，踢開了凳子上前了幾步, 直接抓住了杜小姐的雙肩, “我的兒子，他在哪裏？”

    杜小姐未曾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海怪的雙手握住了雙肩，尚且沒有能夠做出回應的時候，就聽到了這個問話。

    “行了行了, 看你著急的，和毛孩子一樣。”杜小姐拍掉了海怪的手，“你放心，你的孩子好好的，我也知道消息，我們能坐下來聊嗎？”

    “對不起，是我激動了。”海怪也依稀記得對待女性應該溫柔，這才勉強坐了回去。

    杜小姐不慌不忙的給自己點了一杯紅茶：“你這五年到哪裏去了？怎麽一點變化都沒有啊？”

    “嗯……有點事……”海怪含糊其辭，杜小姐的變化不可謂不大，甚至是可以說是相當的大了，不僅僅是從風格打扮之上，更是她已經直接展現了自己並不小的年紀。

    沒有以前濃厚的妝容，如今不施粉黛，多了幾分雍容慈祥。

    “楠楠一直都和健康在一起，關係應該還不錯吧，至少楠楠一直都沒有說過健康的壞話。”杜小姐見到海怪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主動提起了這件事情。

    果然聽到健康的名字海怪的有眼睛都亮了。

    “我也並沒有見過健康，隻是楠楠似乎在他的調教之下十分的懂事，這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杜小姐說道這裏不由的輕笑了兩聲，“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教育孩子，孩子都這麽有出息。”

    “健康現在很有出息嗎？”海怪疑惑的問道。

    “嗯，相當的出名呢。”杜小姐抿了一口紅茶，嘴角流露出很明顯的笑意，“每次楠楠和我說的時候都驚訝壞了呢。”

    健康很聰明，非常的聰明，年僅十二歲，卻已經被允許擁有自己的實驗室，很受到學校的器重，甚至是得到了國家的輔助，獲得了不少資金可以去做實驗研究。

    “聽起來就像是傳說中一樣的人呢，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天才，簡直完美的不像話。”杜小姐十分的感慨，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這麽完美的孩子，為人又謙遜和善，挑不出一絲錯處，上帝在塑造人的時候真是不公平。”

    海怪默默的聽著，卻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是公平的。

    曾經的健康，擁有完美的思維，成熟的性格，一切堅韌都可以被用來形容他，卻擁有一個最脆弱的身體。

    比歐文要更不如，他的生命不是向前走的，而是在數著時間倒退。

    每一次看到的平靜的笑容，都伴隨著的無邊無際的疼痛；每一次劇增的飯量，都是在為疼痛提供能量；每一次行走，都是在消耗他為數不多的生命。

    ——有用的就隻有大腦。

    曾經健康是被孤兒院的人這樣評價的。

    “實際上如果真的要見健康，完全沒有必要來見這一麵的，我隻是想過來看看曾經的好友現在是如何了。”杜小姐抬頭將海怪一點一點的看在眼中，“真的不知道應該是說你變了，還是應該說你沒變呢。”

    海怪不是很明白杜小姐這樣說的意思，就隻是怔忪的看著，很久都不知道如何反應。

    “我應該沒有什麽變化吧？”大概是聽到了很多關於健康的事情，海怪的心情意外的好了很多，倒也不那麽焦急了，“感覺到是孩子變得很多了。”

    杜小姐看著海怪，搖了搖頭說道：“你的孩子變了，所以你也會變化，隻是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還是壞罷了。”

    海怪不是很理解杜小姐這一句話的含義，就隻是愣愣的看著。

    看著海怪蔚藍色的眼睛，杜小姐所有的笑意最終都華為了虛無，眼神中充斥著眷戀。

    “我曾經喜歡你是因為你的外貌，想要追求你是因為你這雙眼睛，明明什麽都沒有變化，為什麽覺得你現在離我很近了呢？”杜小姐柔軟綿長的語調像是被咬住了唇瓣並沒有完全說出口一般的輕，聽的並不真切，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海怪呆呆的看著，卻見到杜小姐提起了自己的包包，拿出自己的手機和自己交換了電話號碼，之後就站起身揮了揮手說：“我回去會讓楠楠聯係你，有什麽事情直接問她就知道了。”

    海怪坐在位置上，目送著杜小姐離去，感覺杜小姐像是一陣風一樣過來，又一瞬間的消失不見。

    “幸好那女人識趣，如果她敢做什麽我一定會讓她好看！”就在海怪發呆的當口，身後的位置上正在操作電腦的付瑤這時候才開口說道。

    “爸爸，那個女人身上的味道好濃。”七七有些不高興的搖了搖頭，對那香水的味道十分過敏。

    “你是狗鼻子嗎？”付瑤嫌棄的看了一眼在角落裏已經吃完了三杯冰激淩的七七，“不，說你狗都是抬舉你了，你是飯桶吧？”

    “不準這麽說弟弟！”海怪伸手敲了一下付瑤的腦袋。

    “嘖。”付瑤不開心的搖了搖頭，“現在就等電話就好了唄，反正也沒什麽事情了，結賬走人。”

    在一旁的顧客都一臉懵逼的看著那個俊美的男人帶著兩個明顯年齡很大的‘孩子’一起走出咖啡廳，都沒有能夠反應過來。

    “不過照她這麽說，健康如果能夠混的這麽厲害，怎麽會一點消息都沒有？”付瑤有些疑惑的開口，然後自己回答自己，“果然是因為不關注這方麵的事情所以消息不靈通嗎？”

    “健康哥哥一直都很厲害啊，他每次都會自己偷偷摸摸的做一些小實驗呢。”七七說道。

    “桃夭也一直都有控製開支，不希望這家夥在家裏做危險的事情，但是顯然那家夥肯定偷偷摸摸的不做好事了。”付瑤瞥了瞥嘴。

    “健康哥哥都會很神秘的，他偶爾會給我一些甜甜的糖吃，吃完之後我感覺都輕飄飄的特別舒服。”七七的說法讓海怪和付瑤都停下了腳步，不約而同的看向七七。

    七七顯然也是知道這個話題的重要性，也停了下來。

    “每次吃過糖之後，我就不怎麽想喝爸爸的血，之後健康哥哥給我吃糖的時間越來越多，我每次喝的也少了，可是又一次我睡了很久，然後健康哥哥就再也不給我吃了。”

    這是……

    怎麽回事？

    不僅僅是海怪，更加是付瑤，付瑤深知他們偷偷摸摸中做的一些事情都是瞞著海怪的，可是相互之間都是瞞不過對方的。

    雖然說擁有自己的小房間，實際上對方在做什麽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考慮。

    什麽時候？哪裏來的時間？健康做了什麽？

    “有時候健康哥哥會抽我的血液，就和實驗室裏的那些人做的一樣。”七七看向海怪，眨巴了一下眼睛，“在我和長青哥哥走之前，健康哥哥曾經從我身上取走了相當的多的血，爸爸，哥哥他是用來做實驗了嗎？”

    完全不知道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眼皮下卻絲毫不曾注意過的事情，海怪突然發現自己對小雜魚的掌控的到底有多麽的微妙。

    “那個家夥，一天到晚就隻知道做一些無用的多餘的事情！”付瑤一跺腳，“這一次見麵肯定得好好的教育一下他才可以！”

    海怪忐忑不安，哪怕是回到了房子裏麵，趴在了沙發上，海怪依舊有些迷惘。

    健康做了什麽？非要是背著自己做的？

    “爸爸？”七七看著趴在沙發上的海怪，疑惑的歪了歪腦袋，“為什麽爸爸這段時間一直都不喜歡去浴缸裏了呢？”

    正在客廳裏辦公的付瑤手指突然停頓，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海怪脫離水的時間越來越長了，並且不是很畏熱。

    “因為今天喝了很多的水啊。”海怪絲毫不以為意，並不認為有什麽不對，然而付瑤的眉頭卻微微緊皺。

    海怪將手機放在桌麵之上，正襟危坐的等待著電話。

    杜小姐回去頂多也就需要一小時，如果打電話排除半小時，自己在這個時間怎麽說也應該接到楠楠的電話了。

    難道說，楠楠不想聯係他？

    海怪感覺焦心不已，整個人都呈現出了相當煩躁的狀態。

    當手機響起的那一刹那簡直就像是得到了救贖的地獄囚犯，惡鬼撲食一樣的衝向了手機：“喂？楠楠嗎？”

    對麵沉默了一下，隨即海怪聽到了一個十分陌生的音調：“爸爸？”

    這一聲爸爸，還有什麽需要去懷疑的？

    對麵的這個人，不是楠楠，是健康，他懷念了很久的，為了他的身體而消失了五年的那個讓他擔心不已的健康！

    “你……你最近好嗎？”明明想要的大聲的質問為什麽不聯係他。

    明明想要的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想念自己。

    明明有更多的想要去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海怪唯一的想法就隻是想要知道對方好不好。

    電話對麵的清脆的男音沉默了一下，之後才淡淡的說道：“不好，我一直都不好。”

    海怪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揪起來了，自己的孩子說不好，為什麽？

    身體不好？吃的不好？生活不好？還是有人為難他了？

    “受了什麽委屈給爸爸說，爸爸幫你！”

    健康握著手機的手輕輕的顫抖，看向在實驗室的玻璃上所倒影出挺拔的少年，已經幾乎褪去了稚氣的麵貌，儼然是一片冷峻之色。

    長期不見光的白皙的皮膚是健康的顏色，骨節分明的手指的撫摸著玻璃。

    “是的，有人欺負我，我不知道應該怎麽樣去報複他。”

    “你告訴爸爸，爸爸幫你出氣。”海怪立刻說道。

    健康深吸了一口氣，身上的白色實驗服整潔的一塵不染，一眼望過去居然和顏以佐如出一轍。

    “那個人叫健康，他奪走了我五年的被父親寵愛著的機會。”

    這一句話，海怪聽到了，七七聽到了，付瑤也聽到了。

    健康依舊在責怪著自己，無時無刻的。

    “但是……爸爸永遠也不可能去懲罰健康啊。”海怪感覺自己正在苦笑，無奈之下隻能伸手抓了抓亂七八糟的頭發，“因為，爸爸真的很愛健康啊。”

    健康無意識的將自己的耳朵更加的貼近手機，想要再聽一點，再多聽一點，他懷念著這個聲音，畏懼著這個聲音，四年著這個聲音。

    如今是真實的呈現在耳邊，不是夢境，不是幻想，而是來自於自己思念的幾乎要忘記呼吸的那個人。

    “是啊，他也愛你。”健康將自己的眼睛悄悄的遮擋，在陰暗的並沒有人的實驗室內，卻要擋住自己的眼睛不被任何人所看到，“所以我也不知道，如果擅自懲罰了他，你會不會生氣。”

    海怪不知道為何，軟綿綿的趴在了桌麵之上，僅僅是這樣和健康通話，他居然就已經感覺到十分的滿足了。

    大概是很想念的原因吧？

    “爸爸想見你。”海怪說道，“我可以去見你嗎？”

    付瑤撇撇嘴，這纏纏綿綿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父子倆，這一番話聽的她頭皮都在發麻，這時候問這樣的話根本就是多餘，現在光是通過電話都感覺這兩人恨不得趕快見麵來個超大號的擁抱。

    “不行。”然而健康冷冰冰的拒絕卻讓付瑤莫名的一愣，直接搶過了海怪手裏的手機。

    “你要見麵就趕快見麵，別再搞你這麽個別扭性子，我特麽討厭你們一天到晚嘰嘰歪歪的。”付瑤的豪爽直接讓海怪沒能說話，但是海怪十分的肯定付瑤說的沒錯，趕快見麵沒錯！

    “付瑤？”健康疑惑的說了一聲。

    “是我。”付瑤應了。

    “你在爸爸身邊我就放心了。”健康說道。

    “哈？”付瑤眉頭一豎，“你什麽意思？”

    “我不是不想見，而是現在並不適合見麵。”健康走向遠處的時間是，無數的精密儀器展現在眼前，宛若一個科學技術展覽會，“現在手頭的實驗沒有辦法離開人，時刻都可能會有變化，我暫時脫不開身。”

    聽到這個理由付瑤倒是沒有那麽激動了，雖然不是她所熟悉的領域，卻也知道一個實驗任何一個小差錯就會滿篇皆錯，的確出不得差池。

    “一點時間都不行？”付瑤看著海怪期待的眼神最終還是決定掙紮一下。

    “見麵是不可能的了，但是電話或者視頻聯係沒有問題。”健康的回複讓付瑤鬆了口氣。

    “你現在那麵可以見人嗎？”付瑤也不是傻子，既然是國家級的研究，怎麽可能會隨意的被外人看到，這其中的保密條款之類的，隻要健康回複，他們自然知道應該怎麽做。

    “我會注意的。”

    果然。

    付瑤在掛斷了電話的時候見到了海怪幾乎要撲過來的動作，立刻伸手阻擋住了。

    “別著急，健康說他會把他的網絡聯係方式發過來，你們可以視頻通話！”

    海怪這時候才勉強冷靜了下來：“視頻？”

    “乖，現在他不方便！”付瑤蹲下來安慰坐在地毯上的海怪，“反正先看看，不礙事的。”

    見不到啊……

    那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

    海怪深深的歎了口氣，略顯失望，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了手機，再歎一口氣。

    視頻就視頻吧，要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