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說錯話

    如果早知道玩深沉, 扮憂鬱的代價是，過完年以後必須要上學, 安易絕對不會再讓自己那麽做。

    而且啊, 他感覺他爸真的挺另類、很奇葩，竟然想讓搞運動的兒子上正常的學校，與普通高中生相處尋找共同語言？

    他一直以為，國家隊運動員，所謂的上學學習, 不過是訓練間歇, 國家隊找老師囫圇教導個基礎。運動員一直訓練、訓練、訓練，直到練出成績，奪得獎牌, 退役時的成績越好, 國家給安排的學校, 工作，待遇也會越好。

    可這事兒到了他爸這兒怎麽就變樣了？還是說他爸真的以為他寂寞了, 逼他上學隻是想讓他多交些朋友？

    哈。

    要是這樣, 他估計他爸最後肯定會很失望。讓他這樣的‘過來人’，主動從零開始去接觸表麵上的同齡人, 怎麽可能嘛。

    心裏吐著槽，跟安澤賢玩兒了一會兒, ‘爸你怎麽能這樣’、‘兒子爸我是為你好’，大眼瞪小眼的遊戲。心裏估計了一下時間，安易帶著自家任性的老子, 拐進了醫院候診大廳右側的咖啡館，繼續消磨了一會兒時間，在晚上十一點半左右的時候才回到了病房。

    結果是，他幸好這麽做了，要不然絕對會被病房裏，抱著睡在一張床上的異性戀刺瞎眼。

    瞧瞧強尼那個別扭難受的姿勢，再看看辛迪卷縮在男朋友身邊，熟睡中依然掛在嘴角幸福的微笑。

    他能說什麽，愛情是如此甜蜜，還是祝兩位朋友幸福？切！他沒有像以前那樣‘詛咒’他們都不錯了。

    眼中含笑橫了一眼，緊緊靠在一起的強尼和辛迪，安易對身邊撇嘴抱怨，‘外國小孩兒真開放’的安澤賢眨了眨眼，爬上了右側病床道了句晚安後，閉起眼睛意識沉進腦海中的係統裏，開始清點這次大獎賽的全部收獲。

    怎麽說呢。

    參考這次大獎賽分站賽、總決賽，成就類任務的難度，或許他以後可以嚐試‘挑戰自我’這種級別的任務？也許是由於他現在係統內的積分太多的關係，他在看到這次任務的獎勵後，竟然有些提不起興致。

    ‘叮！’

    ‘係統提示：1999至2000賽季，isu國際滑聯，青少年花樣滑冰大獎賽，分站賽／總決賽，競賽成就類任務結算如下。’

    1：成功通過大獎賽，日本站、加拿大站短節目比賽，進入自由滑階段，獎勵係統積分100點。

    2：獲得青少年大獎賽日本站、加拿大站前三名，進入總決賽。最終結果小於等於一，獎勵係統積分1500點。

    3：成功進入大獎賽總決賽，獲得青少年組冠軍。獎勵係統積分1500點，係統商城抽獎1次。

    ‘數據統計：宿主共獲得係統積分3100點，商城抽獎次數x1。’

    一如既往地簡單、清楚、直接，安易瞄了一眼對比自己積累的六萬多，顯得有些並不那麽吸引人的3100點積分，意識停留在商城抽獎名額上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使用。

    他感覺自己的運氣有些不靠譜，在進行抽獎這種行為之前，最好找他那位道士幹哥幫幫忙。

    去年他倆第一次見麵時，人家送給他的護身符，現在雖然依舊掛在脖子上戴得好好的，可是早在八月底那會兒，就已經失去了作用。

    說真的，要不是過年他回禮順便道歉那會兒，人家明確表示東西送給他的本意就是讓他用的，感覺沒效果了還可以再問他要的話。他估計得內疚好久，為自己的厚臉皮和利己做法，自慚形穢。

    自嘲淡笑之中漸漸睡去，等安易再次醒來時，時間已經到了2000年1月1號這天。

    新千年新氣象，因為昨晚的大雨，馬德裏當地將千禧年慶典移到了今天早上。除了一般民眾走上街頭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歡慶共度這個特殊的日子。紙麵媒體、大小新聞、各類電視節目，也不能免俗的帶領讀者、觀眾，回顧種種預言、時代變遷，人類千年以來的發展史。

    但是，這隻是綜合或一般新聞媒體的做法。比較專業的，諸如體育報刊、競技類節目的媒體人，才不管什麽千禧年不千禧年，依然故我的炒作著國際滑聯新規則，延續著前兩天的罵戰。

    爭論的核心也早就不是安易、強尼表演滑的遭遇，換成了烏克蘭人維克多·納吉薩，到底能不能配得上1998年冬奧會金牌這件事。

    熱鬧的程度甚至吸引著，曾經跟烏克蘭是一家人的俄羅斯媒體也參與了進來，並險些因為一個人的關係，讓彼此徹底撕破臉。

    “……需要補充，維生素a、c、d，調整日常營養結構，增加肉類攝入是嗎？好的，謝謝你，蘇西夫人。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想知道這孩子的……”

    醫院外的世界熱鬧無比精彩紛呈，醫院病房內，安易在休息一天，身體檢查報告出來以後，忙著跟病床上修養的強尼道別準備回國，安澤賢拿著兒子的體檢結果，纏著來查房的中年女醫生進行最後的確認。

    十幾分鍾過去，當傻爸爸安澤賢，確定自己沒有任何遺漏之後，匯合了剛剛跟朋友們道完別的安易離開了醫院，集結了國家隊的工作人員趕往機場。

    安易呢，還在這個過程中，翻看著馬德裏當地的體育報紙，笑看烏克蘭人維克多·納吉薩，究竟是怎樣弄巧成拙的。

    嗯……或許是由於時差剛好比加拿大快比烏克蘭慢，這兩天的馬德裏體育報刊，可看性明顯大幅度提升。

    報紙上的內容，上一句還在‘質疑’，下一句緊接‘解釋’，匯總了烏克蘭與加拿大同僚的所有成果，並取長補短自行發揮，編寫出了好一番精彩故事，簡直可以拍成一部電視連續劇。

    今天最新發行的報紙則更進一步越加精彩，混入了第三方1994年冬季奧運會，花樣滑冰男單金牌獲得者，五屆歐洲錦標賽金牌獲得者，四屆花樣滑冰世界錦標賽金牌獲得者，上屆冬季奧運會熱身期間意外受傷的，俄羅斯花樣滑冰男單傳奇運動員，伊利亞·弗拉基米爾·伊萬諾夫。

    也不知道新聞報道中的這些話，到底是不是他本人說的。如果是，這個人肯定和他一樣，非常非常討厭維克多·納吉薩。

    ‘大獎賽表演滑？是的，我看了。我的想法？維克多還是那麽卑鄙，我想我們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

    ——俄羅斯前進報專訪，前冬奧會冠軍，伊利亞·伊萬諾夫

    ‘我很欣賞路易斯·沃茲選手，同樣也很欣賞強尼·沃森伯格選手。很期待未來某一天，能和他們在賽場上一較高下。但是首先，我想我必須徹底養好腰傷。’

    ——全球郵報

    ‘被國際滑聯選錄了三套經典節目？這當然很令我高興。但是，這樣的成績隻代表過去。我相信我的競技生涯還有很長。’

    ——多倫多在線

    讀著、看著，了解了這幾天的新聞走向，記住了這位俄羅斯傳奇運動員的全名，以及輝煌的職業生涯紀錄。放下手中報紙，安易靠坐在開往機場大巴車的座椅上，悠悠舒出一口長氣，撲滅了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點小得意，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自己還差的遠，與這位俄羅斯花滑前輩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回想前世今生，多少青年時期非常出色的選手，在升入成年組後默默無聞被人遺忘。雖然有發育關、傷病等等原因，但沒有及時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以為自己還會延續在青年組時的成功，最後卻備受打擊導致心理失衡，影響了比賽發揮，在重重重壓之下沒有挺過來，恐怕才是他們最終消失的最主要原因……

    沉思之中暗自告誡了自己一番，二十分鍾將近半個小時後，中國國家隊一行來到了距離市中心不遠的馬德裏機場。

    拿好行李，安易跟在安澤賢身後剛剛走進機場大廳，正準備辦理登機手續。這段時間最大的一場意外突然發生，他們與一群從大廳右側通道內拐出來的記者不期而遇。

    當然了，如果隻是普通記者，這種情況沒什麽，但是不巧，這群人正好是體育欄目記者，此行的目的是趁烏克蘭人維克多·納吉薩，乘飛機離開馬德裏前的最後一點時間，再從這個自作聰明的家夥口中挖出一些猛料。

    本想著送走那位以後，他們今天的采訪工作以然結束，卻沒想到在離開機場的關頭，遇到了中國國家隊一行。

    這下可好，感謝上帝。之前一直被莫名勢力阻攔，沒辦法深度挖掘的新聞主角終於出現了，他們也終於可以問出許多憋在心裏的問題。

    “路易斯·沃茲選手，這裏是烏克蘭綜合體育報。請問強尼·沃森伯格選手，右腳傷情如何？什麽時間進行手術？跟腱斷裂是否會對他今後的職業生涯造成影響？”

    “路易斯選手，請問你對今天報紙上，俄羅斯傳奇遠動員伊萬諾夫，的發言怎麽看？是否讚同他對烏克蘭人維克多的看法？是否同樣期待與這位前冬奧會冠軍較量？”

    路易斯選手。

    路易斯選手！

    被人發現，被人認出的後果就是，仿佛一片飄蕩在狂暴氣流中的樹葉，不斷被來自不同方向的力量，來自不同記者口中的問題推來推去。

    萬幸有身體強壯，四肢力量遠超常人的安澤賢護住他。要不然別說頂著記者群的圍攻繼續前進了，‘身嬌體弱’年紀幼小的他，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問題。

    “路易斯，這裏是蒙特利爾體育在線。請問你是否知道，維克多·納吉薩在接到國際滑聯處罰通知後，接受烏克蘭媒體采訪時說的話？”

    “他表示，他承認自己調整了表演滑出場順序，但之所以那麽做，隻是想將現場觀眾的注意力，留給後麵上場的強尼和你。還有另外一個理由，他認為越晚登場滑行的運動員越受關注，請問你對他的說法怎麽看？”

    艱難行走中，突然聽到來自半個家鄉記者的詢問。安易在完整聽過對方的問題後，有些難以置信的再次確認了一遍，才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錯。

    這可有意思了，做錯了事情不但不乖乖認罰還滿嘴狡辯，哪裏有一點冬季奧運會冠軍該有的氣度了？難怪報紙新聞中，會將他獲得金牌形容成一場錯誤。

    之所以這麽做，隻是想將觀眾的注意力，留給後麵出場的選手，給他們更多機會嗎？很好，他今後最好一直保持！

    “……我對他的看法？嗬，我隻能說很感謝維克多·納吉薩選手的好意，可是我並不需要他的謙讓，也不需要他的好意。”

    凝神定目，安易脖頸轉動，一雙清澈的藍眼，從周圍記者臉上掃過，聽著耳旁突然炸響的照相機快門聲，沒有讓這些期待他能搞出一場大新聞的人失望，聲音一提，在身邊護著他的安澤賢動作一頓，意識到他可能又要發瘋猛然瞪過來，想要阻止他時開口說道。

    “越晚登場的運動員，確實越受關注。所以從下個賽季起，我會讓維克多選手，徹底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就像我剛才說過的，我不需要他謙讓，我會用自己的實力做到這一點。我想，隻要是看過我表演滑的人，都不會懷疑我的說法不是嗎？”

    嘶――

    哢嚓、哢嚓、哢嚓！

    照相機快門聲，抽氣聲，這就是安易說出這番話後，現場所有人的反應。

    其他人怎麽想安澤賢不確定，他看著被記者圍在中間，被照相機拍照聲、閃光燈淹沒的安易，恨不能撬開他的腦殼，看看裏麵到底被什麽堵住了！

    這小子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逼迫國家隊領導，讓他們迫於外界壓力、順水推舟，同意他下個賽季升入成年組？

    這孩子在這麽做之前，怎麽就沒想著告訴他一聲？

    這下好了，等他們回國以後，國家隊裏又有的鬧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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