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中國風

    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 安澤賢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

    而且他心裏委屈的喲，覺得都沒地方說去。好心好意的幫著心愛的兒子忙前忙後, 最後卻換來如此‘淒涼’的結局。

    尤其是再想到這幾天, 孩子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時。他整顆心更是拔涼拔涼的，想哭都沒眼淚。

    他容易麽？

    難得獨＿裁一回，沒有給自家臭小子，提前打招呼商量上學的事情，就遭到了這樣的報複。

    真是！這愛使性子的家夥怎麽就不想想, 小孩子上學、考試, 難道還需要商量？！

    心裏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咬牙切齒瞪視著榜首安易的名字看了好一會兒，安澤賢表示自己現在非常非常不痛快。

    作為他的死黨兼兄弟、安易的幹爸, 龍軍自認非常了解他。

    思前想後, 也能理解他為什麽這麽執著於學校, 猜測著最大的原因，恐怕來自他自己缺失的校園生活。

    回想當初, 他第一次見到這人的時候, 這人才十七_八，連笑都不會。直到後來, 認識了許許多多兄弟朋友後，性格才一點一點好轉, 變成如今這樣。

    是不是裝的，有多少母親臨終前交代的因素，他不是當事人不得而知。但這樣的他, 至少更加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好啦好啦，別生氣了，你再氣還舍得對安易發？”

    眼見倆人在成績榜前站了許久有點顯眼，龍軍抬手按住安澤賢的肩膀將他拖出人群，來到教室最後麵一排靠牆處，距離‘衛生角’最近的兩個座位坐下後勸道。

    “你瞧瞧我，我以前什麽脾氣你不是不知道，結婚後鑫源他媽都管不了，現在卻被鑫源管的死死地。這臭小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眼睛一瞪身上氣息冷的嚇死人，看的我是既欣慰又舍不得。”

    說到這兒，龍軍聲音漸低，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

    “我不像你，沒有安叔這個當爹的在前頭頂著，想退都退不了，自己不夠還要搭上兒子。你當我為什麽那麽寵那個小子，還不是因為他聽話、爭氣、懂事到讓我心疼？現在唯一讓我比較安慰的是，如今不像二十年前，上頭改革，鑫源多了另外一條路可以走。要不然，我家那小子恐怕還得像咱倆當初那樣，小小年紀下部隊當兵，一步一步幹到我這地步，才堪堪算是熬出了頭。”

    “……嗬，另一種選擇？”

    “上軍校、下部隊、選拔當武官，然後跟我爸這個兼職參讚似的，長年累月待在國外，顧大家棄小家？我告訴你啊龍軍，我要不是提前知道，我家老頭馬上就要退了，負責成立什麽商務部我會理他？我可沒忘我是怎麽從小被他訓到大的。”

    像是被龍軍的自白勾起了回憶，安澤賢周身氣息一冷，語帶不快的哼笑了一聲。

    恰在此時，去學校辦公室幫丁老師忙的龍鑫源，跟在班主任身後走進教室，吸引了安澤賢、龍軍的注意。也讓兩個人因為他，心中生出了不同的想法。

    身為父親，龍軍是慚愧、虧欠，身為幹爸，安澤賢是感慨、回憶。

    他看著眼前這麽棒的小夥子，總是會忍不住想起曾經，想著要是他當初沒有幹脆利落的脫身而出，安易又會走上哪一條路？

    他估摸著，跟龍軍這個虎爸，忍心看著兒子吃苦不同，他家小子就算避不過這道坎兒，他應該也會想方設法的讓他選擇技術類的職位，也省的跟他們當年似得，活的那麽辛苦、那麽累。

    腦子裏麵轉著種種假設一念起一念滅，一個個不同導致出一個個結果，安澤賢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麽多。

    十幾分鍾過去，當他終於回神，將注意力集中到，講台上說著文科理科，相關事宜的老師身上時，突然意興闌珊覺得很沒意思。

    一方麵是因為自家兒子，哪兒哪兒都不需要他操心的無力感，另一方麵是因為他越聽越覺得，他家兒子未來根本就用不到這些……

    兩點半、三點半，五點整，家長會開始，家長會結束，安澤賢跟得知五一學校連放七天假，打算好好補償兒子一番的龍軍，聊了一會兒出行計劃後，開車返回了首都體育場，花樣滑冰國家隊一號訓練館，見到了沒人監督依然堅持訓練的自家兒子。

    心裏一突，沒來由的猛然一疼，安澤賢暗道，孩子懶得上學就懶得上學由他去吧。類似最近這種費力不討好，還影響父子感情的事情，他以後再做就是豬！

    老天爺知道，這三天下來他家兒子統共跟他說了不到十句話，放在以前簡直難以想象。他雖然不想孩子性格成長不完整，但更害怕孩子跟他變得生分不親近。

    噫——

    他怎麽這麽肉麻呢？！他又不像某個人似的，一直夢想著被兒子推倒。

    心裏做出了決定，放下了源於自身的執念，安澤賢瞬間感覺神清氣爽，忘記了被安易打臉的惱怒。

    一路走到冰場防護牆邊，他看著冰麵上練習後外結環四周跳，接後外點冰三周跳的兒子，耳朵聽著音響係統循環播放的《茉莉花》，有些好奇他選擇這支曲子，作為滑行背景的原因。

    觀察了片刻，看著他滑行中，舉手投足，與音樂相合的沉浸表現，難免浮想聯翩，猜測他下個賽季的節目，不會是想要選擇中國風吧？

    這怎麽行！

    下個賽季可是重中之重，牽扯到了冬季奧運會，滑自己習慣的風格多好，為什麽偏偏要冒險？開拓新領域可以，但何苦放到這一年。

    “……安易，先停一下，爸有話問你。”

    心生預感，想到就做，安澤賢順著自己的直覺喊了一聲，叫停了冰上的練習。

    聽見他的聲音，剛剛做完一個四周接三周聯跳的安易動作一頓，目光習慣成自然的一橫，對上了安澤賢愕然苦笑的神情。

    正準備問他又想幹什麽的時候，看見這人貌似無奈的抬起右手對他招了招，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拒絕，順從的蹬冰加速滑了過去。

    而後，幾乎就是在他滑到防護牆，他爸麵前的下一秒，腦袋上突然一沉，立刻被他爸的手心按住，輕輕揉了揉。

    那種感覺很奇妙，與以前他們父子倆相處時截然不同。

    簡單來說就是，雖然沒有一言一語，可他已經通過這個動作、掌心的力道，提前預知到了他爸即將說出口的話。

    “好了好了，還生氣那？別生氣了，這次確實是爸不對，在這兒給你道個歉。”

    聲音和緩，動作溫柔，臉上的表情自然而然中流露出一種疼愛，安澤賢注視著安易湛藍的雙眼，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收回手掌時順便幫他理了理，鬢角處開始留長被汗水浸濕，貼在臉頰上的頭發道。

    “不過你這小子也夠可以，為了給我難堪竟然故意考那麽高？得得得，從今往後學習上的事情你自己把握，我對你隻有一個要求。零三年參加高考，考上大學就行。”

    “爸，你——”

    “行了行了，我有不對，你也有不對，這事兒就在這兒打住，今後咱倆誰也別再提。”

    主動道歉，眼見安易還想在這次‘父子爭端’上繼續發言，安澤賢大手一揮打斷了他的聲音，給這次事件畫下一個句點後接著道。

    “現在說另外一件事，我看你剛才練習時合樂的感覺，可不像是隨便練練。”

    “怎麽著，這是想在新賽季裏換種風格滑中國風？兒子，不是爸打擊人、不愛國，你想想看，花樣滑冰國際賽場上除了擦邊球《圖蘭朵》，還有哪套經常出現，獲得廣泛認可帶有中國元素的音樂和編排？別說什麽《黃河》，也別說什麽《功夫》。這兩套節目滑的是多，可哪一次成績好了？”

    “這個……”

    這麽說的話還真是。

    哪怕是在他之前的世界，除了稍微沾邊、聊以自＿慰的《圖蘭朵》，也就隻有陳露的《梁祝》引起過一些關注。

    再往後，基本上都是國人自嗨，數量和質量簡直一言難盡。

    聽到安澤賢的問題，安易回答不了或者說是不願回答，用沉默的方式應對著自家老爸好心的提醒。

    身為一位花樣滑冰運動員，他當然了解冰壇現狀，知道哪種節目風格，更討打分裁判喜歡。可是他不是使用過‘上帝的天平’嗎，絕對公平的效果還沒結束呢。

    原則上來講，無論他選擇東方風格還是西方風格，隻要他確實滑的好，就不存在不被裁判認可的可能性。

    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他難道依然沒有嚐試一番的勇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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