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各自的成長

    “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

    “旋轉，勾手, 上半身前傾, 雙腿保持直立不動。”

    “很好，男孩兒、女孩兒們，就是這種感覺，請繼續跟隨音樂旋律，嚐試理解‘第一敘事曲’的深層內涵。務必牢記, 音樂表達了強烈的愛國主義思想, 不要把它和其它感情混淆。”

    中國花樣滑冰國家隊的舞蹈練習室內，在胡振邦、安澤賢的拜托下，偶爾客串外籍教練的朱利安·帕特, 正在給男女各半, 一共八人的國家隊隊員上舞蹈課。

    練習室外, 安易換完訓練服經過這裏時，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與發現他的朱利安·帕特交換了一道視線, 在看明白對方眼睛裏表達的意思後, 苦笑著撓了撓頭，光速逃跑。

    好吧好吧, 一個兩個的，他知道自己錯了還不行嗎？他以後要是再幹, 類似中國風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就是豬！

    腦殘惹人厭、給別人添麻煩的事情，有這麽一次已經足夠了。

    天知道從竹山觀回來後, 這段日子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難產的自由滑，艱難無比的短節目，加上前段時間，他爸硬著頭皮給冰雪中心領導，報備自由滑風格時的遭遇，真是好好的給他上了一課。

    要不是有胡振邦在最後關頭一錘定音，事情的最終結果會怎麽樣，還真是很難說。

    心裏帶著感慨，低聲對朱利安·帕特說了一句抱歉，安易一路小跑來到了冰場訓練區。

    就是，他剛看見冰場邊他爸的身影時，立刻被他爸拿在手上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件藍紗製成，造型簡單、袖管長度隻到小臂，下擺長度達到大腿部位的氅。

    不用想了，肯定是他自由滑節目的表演服裝，距離他們回來已經過去了兩個月，確實也該拿出簡單的成品調整修改了。

    他啊，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自由滑的服裝相對簡單，不像節目內容那樣難搞。

    要不然，與這件事情相關的人，絕對能在心裏把他恨死。

    “來啦？來來來，這是你當初畫出來的那件氅，穿上上冰試試，看看能不能達到你想要的效果。”

    “不過我估計懸。這料子太軟了，衣服下擺也有些長。滑起來肯定會糊在身上。鬧不好還有可能，影響你執行技術動作。”

    說著話抬起手，安澤賢在看到安易以後將他叫到身邊，幫他把墨藍色的氅衣穿到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冰麵，示意他上去滑幾圈看看情況。

    安易呢，穿上這件寬鬆、中袖、輕若無物的外套，係好胸前的綁帶後，稍微活動了一下四肢關節，彎腰摘掉腳下冰刀套站上冰場，腳底用力，蹬冰滑行。

    結果，一開始還好，寬鬆的氅袍兜風飛舞，飄逸瀟灑似仙。十幾秒過去，隨著他在冰麵上滑行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爸之前擔心的事情果然出現了。

    上翻的袍角，過長的衣服下擺纏在他的腿上、腰上，被滑行速度鼓起的袍身，極大的影響了他執行技術動作時的效率。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以前他做阿克塞爾跳需要發六成力，現在在空氣阻力的影響下至少要再加兩成。

    而且不光如此，當他跳到空中開始旋轉身體時，還必須極力的控製旋轉中軸，以免被衣服帶歪，否則就會——

    撲通！

    向前起跳，空中旋轉三周半，落冰滑出時冰刀一晃坐到冰麵，安易竟然在完成正常情況下，無限接近百分之百成功率的三周跳時，出現了失誤。

    冰場邊，防護牆外。

    安澤賢在安易咬牙忍疼，下意識的看向他尋求安慰時，攤手聳肩幸災樂禍的笑出聲。

    臉上的表情意思相當明顯，讓你小子強！現在後悔也遲了，自己釀下的苦果自己吃！

    真是的。

    要是當初肯聽他的話，滑《鋼琴課》加《first　snows》哪來這麽多麻煩事兒。說不定此時他們已經開始細摳銜接，精雕細琢節目了。

    哪像現在！

    這都幾個月過去了，節目節目剛剛編了一個開頭，服裝服裝還影響了冰上滑行，種種現實用多災多難都已經不足以形容。

    他現在甚至有種感覺，就算他們堅持下來，熬過了眼前的難關，這套自由滑節目在未來，肯定還會給他們帶來新的麻煩。

    “爸。”

    “哼！”

    “爸～”

    “多大人了還撒嬌？是不是冰上涼快，坐上癮了？”

    綜合所有現象，得出一個不太美好的結論，安澤賢心裏一突頗為煩躁。

    下一秒，他聽見安易的聲音，咧嘴嗤笑橫過去一眼。沒好氣的刺了看著他的安易一句後，毫無同情心的繼續嘲諷道。

    “怎麽了這是，起不來啊，是不是您親自設計的衣服太沉了？現場采訪一下，請問您現在什麽感覺？是不是挺後悔自己不聽勸告一意孤行？晚了！我告訴你！滑行服裝、滑行音樂已經開始製作，現在想改？沒門兒！”

    “……”

    今天第二次，近幾個月不知道第幾次，安易又因為自由滑的事情被人針對了一回。

    但是沒辦法，就像安澤賢說的那樣，他現在想改也改不了。國家隊提供給運動員的資源畢竟有限，不可能讓他隨意浪費，而且這也不隻是資源的事情，裏裏外外多少雙眼睛看著呢。

    所以，在這次的事情上，哪怕是從前嚷嚷著國家隊不夠，爸出錢給你補上的安澤賢，都沒提這一茬，一方麵是想借由這件事給他一個教訓，另一方麵也是顧及影響，不想給本就已經在國家隊內夠特殊的他，惹來更多非議。

    這人啊，都是善忘的，特別是在好處已經到手以後。

    功臣？謝謝，但是不好意思。有自己的切身利益重要嗎？

    “……爸，幫我記一下。衣服下擺裁短三分之二，隻保留腰部以下十五厘米。中袖袖口縮小，大袖不適合冰上滑行。”

    一個人坐在冰場上考慮了一會，安易撐著膝蓋站起身，扯著訓練服外麵的氅袍，對著冰場邊拿起訓練記錄本，將他的要求記下來的安澤賢補充道。

    “還有衣服的版型，不要太寬鬆了，容易兜風增加阻力。嗯，對了，下擺鎖邊的時候加點東西進去增加重量，不要一滑都堆到身上了。另外——爸，你笑什麽笑啊，你兒子受罪就這麽高興？”

    “呃，好好好，別瞪眼，我保證沒有下次行不行？今後一定聽你的話，聽你的話！”

    一個交代一個記，安易、安澤賢、父子齊心、總結問題查遺補漏，直至感覺盡善盡美，才開始繼續練習。

    之後的日子，與今天相比差別不大。

    按照，訓練、犯錯、改善、訓練的步驟進行，時間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九月。

    按照計劃，安易、安澤賢、朱利安·帕特三人離開了中國，乘飛機飛往蒙特利爾流星冰場與詹姆斯·喬伊斯會和，在他的指導下進行最後一階段的加強訓練。

    算算日子，距離新賽季大獎賽分站賽正式開啟，僅僅剩下兩個月，緊隨其後就是冬季奧運會，2002年的世錦賽，留給他們準備的時間已然不多。緊迫是挺緊迫的，但安易也非常期待。

    期待著那場體育界最大的盛會到來。

    2001年9月3號，加拿大蒙特利爾當地時間，下午15點30分。

    安易在抵達冰場，享受過外公克拉克·沃茲的熱情歡迎，將行李放到自己在舊冰場的房間後。衝了個澡稍微休息了一會兒趕到了新冰場，打算給兩位朋友一個驚喜。

    除此之外，他也承認自己有些突擊檢查的意思在，最好朋友右腳的恢複情況究竟怎麽樣，他心裏可是非常在意的。

    之前他還在國內的時候，他倆雖然隔三差五視頻通話一次，可聽人說哪有現場看準確？

    什麽我很好，我現在的感覺很棒，右腳的跟腱已經不成問題，希望不是開玩笑。要知道，那個家夥可是有過，報喜不報憂的前科。

    刷。

    刷——

    嚓！

    想著走著，心中滿懷期待，安易步入新冰場內部，看見那片寬闊到不可思議冰麵的一瞬間，冰刀割過冰層的脆響傳進了他的耳朵。

    黑影飛馳，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從冰場東側滑到西側，左腳前外刃滑行，忽然轉向，換內刃。

    左肩左臂在前，右肩右臂在後，右腳浮足抬起落下，刀齒猛然撞擊在冰麵上濺起一地碎冰，同時左腳內刃發力起跳，雙臂收緊逆時針旋轉四周後落下，以右腳後外刃落冰滑出兩秒，擺臂轉身，左腳冰刀落冰接上了一個大一字步。

    幹淨利落，毫無瑕疵的，完成了一個讓安易非常震驚的技術動作，後內點冰四周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