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一章這就是我

    “隻有……這樣麽？”

    “說真的喬伊斯, 有些時候我對自己的表現真的很失望，竟然會在難度占據那麽大的優勢下, 一次又一次的輸給他？”

    比賽繼續進行, 安易觀看比賽作出評價時，前場運動員通道口等待比賽，順便觀看死敵表現的強尼搖頭歎氣，說話的聲音中帶著不可思議，眼神中流露出清晰的疑惑看向了自己的主教練。

    聽到他的問題, 詹姆斯·喬伊斯愣了半秒眼現驚喜, 上上下下打量了麵前的大弟子好一會兒，最終欣慰又好笑的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結實的後背。

    他想。

    這恐怕就是強尼回複冷靜心態轉變下的好處之一, 平時他的競技狀態雖然不穩定, 但眼界、抗壓性之強, 絕對超乎全世界花樣滑冰從業者的想象。

    原因是什麽？

    被最好的朋友，花樣滑冰天賦好到不像人類的路易斯·沃茲折磨了這麽多年下來, 還有什麽精彩的表現能讓他看上、能給他壓力？

    連阿克塞爾四周跳的衝擊他都在第一時間承受住了, 隻要不是他自己犯傻想不開，在這個世界上老實說, 真的沒有誰能夠影響他。

    “oh，強尼, 這才是我的好孩子。我很高興你終於恢複清醒，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你是誰？強尼·沃森伯格！世界排名第二位的加拿大花樣滑冰新時代標誌！伊利亞·伊萬諾夫是誰？不過是一個不甘心沉淪，想要抓住最後機會, 拚搏一次的反抗者。提醒你一句，還記得我對他做出的評價嗎？屬於他的時代早已過去，現在統治花樣滑冰冰壇的人是我的兩位弟子，強尼·沃森伯格和路易斯·沃茲！”

    “……”

    冰場上的比賽繼續，一分鍾、兩分鍾，即將過半、節奏加快，詹姆斯·喬伊斯用無比肯定的聲音作出結論，與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如此張揚放肆的強尼對視了片刻。

    沉默了一會兒，咧嘴露齒燦爛一笑，強尼對自己的主教練先生眨了眨眼。心照不宣的感謝他，將自己排在路易斯之前。

    因為他心裏非常清楚，就算世界排名上他僅次於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他們兩人間實力鴻溝之大，早已達到了無法跨越的地步。

    他也決定，今後也不再做什麽超越朋友、贏過他，這類不切實際的美夢，幹幹脆脆守住自己世界第二的頭銜，不讓任何人打破他這個第二距離第一最近的結果就行。

    噔！噔！！噔！！！

    思維發散想到了從前以後，鋼琴敲擊強音驟臨，自由滑第二分零五秒，回蕩在滑冰館上空的背景音樂進入高＿潮。

    冰場上，開場執行了一個後外結環四周跳，第二個技術動作執行了一個後內結環四周跳，過後接上第三個技術動作跳接聯合旋轉，收尾加速的伊利亞·伊萬諾夫來到冰場西側，開始執行第四個動作接續步。

    修長高挑的身姿，豐富飽滿設計的恰到好處的上身肢體動作與腳下冰刀相合，刀齒步點冰小跳，單腳外刃撚轉步三圈，右腳冰刀勾刃轉體左腳落冰，兩足外展一百八十度呈現一字形內刃滑行、外刃滑行，右腳浮足以左腳後外刃滑出‘｝’（括弧步），銜接喬克塔左後外‘）’弧線，轉體接右前內‘（’弧線，以兩道相反的滑行軌跡，完成了轉體、換足、換刃等諸多變化。

    但是！

    這還不算完。

    就在他乘樂起舞，通過宣泄情緒的接續步承上啟下，開啟節目後半程的重要關頭，第兩分三十秒，接續步尾聲，他以左腳前內刃順時針撚轉三圈，在來到第三周半時刀刃一收，保持左後內刃背身滑入的姿勢不變，在所有人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浮足抬起的右腳刀齒點冰，幫助支撐身體的左腳發力起跳竄上高空。

    擦的一聲！

    身體失去重量般，一手撫胸一手高舉，五指打開忘形旋轉。

    一圈、兩圈、三圈、四圈！

    在安易、強尼、安澤賢、喬伊斯等人以為他實力已達極限、不過如此的一瞬間，用十二月十四日短節目比賽中，安易接續步收尾完全一致，跳躍動作卻多轉了一周的方式，向全世界喜歡他或者討厭他的人宣告，他伊利亞·伊萬諾夫有自己的驕傲，絕對無法容忍自身實力平庸導致出的失敗！

    “what　the　hell——quad flip？！！”

    “ow！伊利亞·伊萬諾夫，火力全開無人能擋！在開場首次於國際賽場上送上quad loop（後外結環四周跳）後再一次做出突破，奉獻了整套自由滑中第三個四周跳，後內點冰菲利普四周！”

    “考慮到他已經二十七周歲的高齡，這樣的表現堪稱驚人！如果沒有意外，他還會在聯合跳躍中送上後外點冰四周接後外點冰三——oh　my　god！這是什麽！？後內結環四周接後外點冰三周跳！？上帝作證！伊利亞·伊萬諾夫想做什麽？五個四周跳嗎？他難道是想像路易斯·沃茲看齊？必須強調，他已經二十七周歲，二十七周歲！！”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表現接連上演，自由滑比賽進入後半程後，俄羅斯人連續奉獻驚人舉動。

    直播信號各大電視台解說員或興奮或憂慮的怒吼中，經過剪輯的肖邦第一敘事曲來到最高點。伊利亞·伊萬諾夫緊跟接續步後的後內點冰四周跳落下滑出後，短暫加速一段距離再一次起跳再一次旋轉，後內結環四周接後外點冰三周完美執行。

    按照他最初遞交上去，現在已然徹底變樣的節目動作順序表，他還有一個四周後外點冰四周可以執行。

    此時、現在，唯一剩下的懸念就是他會不會做，會如何做！

    而答案也很快出現，自由滑第三分零三十五秒，就看他抓緊背景音樂由高到低轉換的間隙，以右腳後外刃滑入動作，浮足的左腳刀齒點冰重心下沉、膝蓋彎曲、擺臂發力完成起跳！

    刷的一下，刀刃破開冰麵的脆響，夾帶著風聲逆時針開始旋轉。在場內場外全世界正在觀看他表現民眾的注視下，於一套最長可達四分四十秒的自由滑節目中，嚐試完成第五個具有極高難度、極高風險的四周跳。

    “這人這是……”瘋了麽？

    同一時刻，賽場準備區，女單六位、男單四位運動員的矚目中，中國國家隊何姓工作人員瞪圓了眼。

    他下意識衝口而出那句話最後幾個字雖然沒說完，可國家隊在場看到伊利亞·伊萬諾夫表現的人都能猜到。在親眼目睹到發狠的俄羅斯人，第五次執行四周跳時不約而同的心說，可不是瘋了麽，早些認命安安心心輸給我們安易多好。

    可是。

    答案很明顯。

    伊利亞·伊萬諾夫，不甘心也不願意輸。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的桎梏，衝上全新的高度。

    技術難度極限？

    不存在！

    他也不會任由它存在！

    在花樣滑冰男單這個領域，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乃至是未來，沒有誰可以輕而易舉的戰勝他！沒有！

    “喲，爸被打臉了，兒砸。等一會兒上場時你可要為爸——”

    “不用，他這個四周跳會失敗。”

    “啊？”

    跳起旋轉，四周落下。

    就在全世界的人都以為伊利亞·伊萬諾夫，會順順利利的完成這個後外點冰四周跳時，後場靠坐在椅子上觀看比賽的安易，卻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果不其然。

    安易的話音剛剛飛出還在空中，就看實時畫麵冰場上俄羅斯人穩穩轉夠四周，身體降下準備以右腳後外刃落冰打開滑出時，由於高度不夠兩腳冰刀同時落在冰上磕起一捧冰晶。緊接著，便失去重心，身體向右側傾倒，砰的一下摔在冰上，看得人抽氣牙疼。

    而隨著這個結果一出，全世界有多少冰迷揪心惋惜不得而知，因為伊利亞·伊萬諾夫之前表現，多多少少開始為安易擔心的中國國家隊眾人，心頭一鬆舒出了一口長氣。

    雖然很不應該，很沒有競技精神，可俄羅斯老將整個動作基礎分減執行分再減摔倒扣分的現實，簡直讓他們滿意到不能再滿意。

    他們又不是受＿虐狂，沒那份被強大對手揉圓搓扁，再拚死一搏、奮起反抗、逆流而上，曆經九九八十一難，最終艱苦摘得甜美勝利果實的愛好。

    跳起很快，旋轉更快，落下摔倒刹那之間，一切都發生在五秒之中。

    翻身爬起，繼續表演，伴隨著現場三萬兩千名觀眾鼓勵的掌聲喝彩，伊利亞·伊萬諾夫在完成了最後一個跳躍勾手三周跳後，將自由滑節目推進到了尾聲，開始執行第十三個技術動作聯合旋轉。

    蹲踞式、直立式、提刀燕式，三種旋轉基本姿態周數充足兼具難度變化，充分滿足了四級旋轉要求的所有條件。

    第四分三十秒，音樂消散屬於他的比賽即將結束，他努力過，滿足了，有成功、有失敗，有意氣風發、有世事無常。

    就如同他職業生涯至今的經曆，種種遺憾相隨，就如他心中的不甘。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想要抗爭！他才想要努力！想要爭取！想要再試一次！

    哪怕到最後，依然遍體鱗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