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三章大帝

    “好的, 廣告後回來，歡迎電視機前的您, 繼續鎖定cbc　sports, 觀看2003／2004賽季，isu國際滑聯大獎賽總決賽，男子單人自由滑決賽直播，我是你們的老朋友喬·貝克。”

    “a．m．8:25分，自由滑抽簽儀式後14日短節目以107．55分, 排在第三位的我國名將強尼·沃森伯格第三位出場比賽。”

    “本賽季, 他的自由滑音樂來自西班牙作曲家，帕布羅·德·薩拉薩蒂最著名的小提琴經典《流浪者之歌》。分站賽中強尼憑借出色的發揮，自由滑節目總分連續取得突破超過了210點, 不知道這一次在總決賽上他又能給我們帶來怎樣驚喜的表現。”

    莫斯科時間2003年12月16日下午將近3點半, 自由滑排在伊利亞·伊萬諾夫之後比賽的強尼站上了賽場。

    現場攝像機鏡頭特寫中, 他表情嚴肅眼神堅毅身姿筆直，身著上下兩件純黑色, 腰腹部點綴有絲絲鮮紅火苗的表演服裝, 靜候自由滑音樂響起。

    《流浪者之歌》。

    迷茫、掙紮人之歌。

    樂曲本身雖然是描述吉普賽人顛沛流離，卻始終保持樂觀向上精神的作品。但他發現, 分為四個部分的原曲，提煉後表達的情緒與他竟分外契合。

    憂傷的中板序章, 憂鬱美麗讓人聽後難忘，陷入強烈悲傷的緩板第二、第三部分，以及苦中作樂企圖甩開一切, 笑著迎接生活的情感衝擊，從來沒有這麽強烈。

    為什麽呢？

    不必深究，說實話，他自己也不想明白。

    不想去多想過去、現在、未來，他和他所在乎人，會不會變成那個俄羅斯討厭鬼說的那樣……

    噔！

    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

    協奏鋼琴敲下，開篇就極盡悲憤陰鬱的重音接連炸響。

    與音樂相和，站在冰場正中的強尼肩膀一震挺胸抬頭仰身，深深吸了一口長氣疲憊的閉起眼，雙腿失去力氣一般，砰的一聲跪在冰上臉龐對著冰場上空，左手撫胸右手高舉，刷的一下睜開眼以一個極度情緒化的開場，拉開了整套自由滑表演。

    五秒、十秒，連續遞進的鋼琴聲落下，主奏小提琴拉響。他雙膝一轉一帶，旋身站起腳下冰刀一拐，以極快的速度衝到北麵裁判席前驟停。

    第十三秒。

    麵無表情的他，一雙眼睛夾著冷漠的冰涼，從左到右依次掃過最前排安坐打分裁判員的臉，轉身壓步離開前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一扯留下一抹扭曲的笑。

    腳下踩著尖厲卻格外牽動聽眾情緒的小提琴聲，上肢雙臂配合簡單明了的姿勢動作，滑行到了冰場東側。

    與此同時。

    前一刻還強烈沉重的小提琴一聲‘嘯叫’後崩斷，瘋狂扭曲的留白處他以左腳冰刀前外刃順時針滑出一個弧，接著轉體變向以後外刃滑出另一個弧，腳下軌跡合在一起形成一個‘3’。

    下一刻。

    嚓的一聲脆響，他浮足虛抬的右腳刀齒落下點在冰上，滑行支撐身體的左腿彎曲重心傾斜，後外刃發力騰空而起。

    於一片寂靜之中，帶著一股決絕、憤怒、宣泄情緒的力量，雙臂抱胸開始旋轉，飛躍了小半個冰場。

    穩穩落下時，以右腳後外刃流暢滑出，人已經來到了冰場西側。驚的現場三萬兩名觀眾，控製不住自己的聲音發出驚呼，看的後場準備區域內十數位運動員、教練員目瞪口呆。

    “上帝啊，上帝啊！強尼開場這個勾手四周跳完成的，完成的真的是太棒了！你們看到他起跳落冰後的距離了嗎？我敢打賭，絕對絕對超過了七米！”

    “ow！快看實時屏幕上的技術分！！勾手四周跳基礎分值13．60，goe執行分，九位技術裁判六位給了他＋3三位給了他＋2。去掉一個最高分一個最低分，換算之後除以7……wow！結果出來了，加2．71！我能說什麽？除了羨慕已經沒有其它想法了。”

    “……”

    開場三十秒，第一個跳躍，自由滑狀態好到驚人的強尼，眨眼的功夫便震撼了世界。

    職業生涯至今，五年時間過去。他從初出茅廬的新人，逐漸成長成了冰迷口中的男單三大boss之一。經曆過挫折、傷病、彷徨、成功，獲得了所有運動員都夢寐以求的成就。

    在這個過程中，有人喜歡欣賞他，也有人討厭無視他。讚譽拖著質疑將他包裹，好話難聽話什麽都有。

    像是2002年的鹽湖城冬季奧運會金牌，就有人說他之所以能夠獲得完全是走了狗屎運，是加拿大冰協的勝利。像是他的世界冠軍頭銜，就有人說他是貓不在家老鼠撒野，當真正的王者複出時，他將失去所有光環什麽都不是。

    對於這些話這些質疑他不在乎嗎？

    怎麽可能！

    他從不說，並不代表不在意。

    他這個人啊，外表看上去雖然陽光開朗、脾氣很好想的特別開。可要是真不在意別人的評價，有些時候又怎麽會發瘋任性？

    回顧曆史。

    成年前，參加大獎賽青年組時是這樣，成年後，參加大獎賽成年組時也沒好到哪兒去。

    他成長了嗎？

    成長了。

    夠不夠？

    他自己認為夠了，無關的人卻依然認為他不夠！

    後內點冰四周跳，接，後外點冰兩周跳。

    第二次飛起第二次落下，成功完成了一個聯合跳躍的強尼，並不知道自己的表現引發出了怎樣的討論，開始執行第三個技術動作，跳進入的燕式旋轉。

    背景音樂陰鬱惆悵進入第二第三部分，旋轉中他一邊仔細數著圈數、姿勢，一邊為自己的不成熟哀歎。

    回想14日短節目後的狂躁激動，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會變成那樣。

    還有喬伊斯變相的警告，伊利亞·伊萬諾夫看上去好意，實際上肯定包含戰術策略的關心，都讓他想要向前又害怕，準備後退卻不甘，給人一種忽近忽遠，沒頭沒腦，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的幼稚不成熟感。

    可是他。

    可是他之所以會那樣，隻是單純的太在乎害怕被人拒絕而已，明白了自己的不足想要在自己變得更強後再付諸行動而已。

    並不是沒有勇氣承擔無法回避的責任、摩擦，怪隻怪一開始他太過心急。

    音樂繼續，節奏切分，主奏小提琴琴弦拉扯，聲音忽強忽弱，時而手指撥動發出一道道躍動的音符，牽動影響著賽場內外觀眾的心。

    第一分三十五秒，大腦從未如此清醒的強尼左腳勾刃轉體，掄起右腿向前起跳。

    跟隨著一聲歎息般的長音身體旋轉三周半落下，接一周後外結環跳，接左腳冰刀後內刃滑行，右腳刀齒點冰配合左腳刀刃發力的，後內點冰菲利普三周。

    落下、滑出、掌聲響起，他被腳下冰刀帶到冰場西側，看到防護牆外表情異常嚴肅的主教練時停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雙臂上舉閉眼抱胸，一息之後手掌扒過手臂猛然揮落，下巴微微揚起卸下了所有負擔笑了。

    而現在，一切都已過去。

    就像他比賽開始前說的那些話。

    他不需要所有人喜歡，不需要所有人肯定，隻要有限的幾個珍視他愛他就好。

    責任？壓力？準備？

    伊利亞·伊萬諾夫，感謝你那天問我的這些問題。作為回敬我這次，一定要戰勝你！

    你必須記住，強尼·沃森伯格大帝不用你擔心，他距離神很遠卻比你們所有人更近。企圖超越大帝去騷擾他守護的神？

    他一定會阻止你們所有人！

    嘎——

    奏響之時即達巔峰的提琴躥升，與苦難抗爭，被迷茫、不安磨礪的‘流浪者’將自己的心神落下打起精神強笑，以一串接續步表演，開啟了自己的新生。

    蹬冰滑行。

    他一直知道，他的腳下技術、步法連接，與摯友相比、與俄羅斯傳奇相比，過於簡單沒有特點，可他相信自己。

    賽季初，當朱利安·帕特為他編排這套節目時，執意要將匈牙利查爾達斯舞曲，編入節目中段拉開節目後半時，他還不太了解他的用意，可現在已經明白。

    技術瑕疵，熱情與投入彌補。

    藝術表現，燃燒自我全情呈現。

    渴望著卻害怕著，追逐著卻不知道最後結局如何的心情，最近一段時間他深有體會。以前他不懂，但現在……

    oh～

    兩分整，哀愁悲歎緩慢隱去，二段式，突如其來編排的熱情澎湃光芒四射的下半段開始。

    刀齒步點冰，強尼頓挫小跳連續三次，緊接著以開場類似卻單膝落冰的姿勢擦觸冰麵很快站起，手臂姿勢配合腳下冰刀滑著舞著，推動著節奏感極強的音樂前行，用自己的激情點燃現場。

    看他腳下的步伐。

    不過內勾步、外勾步、轉三步、前後搖滾步數種，將將滿足接續步要求的種類而已。編排上卻非常亮眼巧妙，融合了豐富的手臂足下動作，讓整套接續步看上去趣味性十足。

    借用此時此刻，正在多倫多cbc　sports直播間，點評節目的喬·貝克的話說就是，強尼自由滑進行到現在的表現是前所未有的。

    無論是技術還是情感，都遠遠超越了他以往所有節目的表現。

    “看看這裏，請一定記住這套編排接續步。”

    “技術上它並不難，但設計感讓人看後難忘。《流浪者之歌》、《吉普賽之歌》。毫無疑問，強尼步法中展現的，近似弗拉門戈舞的身體姿態是這套步伐中最關鍵的地方。節目編排是此前專屬路易斯的法國人朱利安·帕特，但我想看到這樣一套節目，付出再多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啪！

    手掌相擊，發泄的舞到享受的舞，強裝的笑容收斂，燦爛真誠的笑容展現。

    又一次背身滑入起跳準備，熟悉的左腳後外刃滑入，熟悉的右腳刀齒點冰。

    刷！

    強尼再一次跳上半空旋轉四周，落下時右腳冰刀穩穩滑出半秒，同時右臂上舉驕傲的伸出食指發力一點，左腳刀齒落下連接上了一個後外點冰三周跳。

    不過，屬於他的表演還沒有結束，後外點冰四周跳飛起落下成功完成帶起一片呐喊掌聲，換足不換姿勢的蹲踞式旋轉，基礎分雖然隻有3．0，但遠遠超過定級要求的難度變化、姿態變化，一定會取得非常不錯的goe執行分。

    如果可能，看看後場準備區，在他之後出場比賽德國選手＿雷歐·鮑德曼，無奈苦笑搖頭的反應吧。

    新時代花樣滑冰男單領域的三大boss之一？他當然配得上這樣的稱讚。

    “……了不得了，這個小金毛覺醒了？俄羅斯人難搞，沒準兒這家夥更難搞。也不知道喬伊斯是怎麽訓練他的，他現在這套自由滑節目的表現與分站賽上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旋轉、跳起、一個技術動作又一個技術動作，強尼的自由滑眼看就要結束。

    中國國家隊所在區域，安易在聽見安澤賢說出的話後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心中生出了一種‘不愧是我認定對手’的興奮感，哪怕是坐在椅子上，套著冰刀套的腳，依然不受意識控製，迫不及待的動了動。

    視線轉移，正前方，實時屏幕中強尼剛剛開始執行最後一個動作換足的聯合旋轉。而他已經認定，自己小夥伴這套自由滑節目的得分，恐怕會非常的驚人。

    超過伊利亞·伊萬諾夫剛才的自由滑表現是肯定的，懸念隻是超過多少。

    回顧這家夥自由滑比賽中的完成度，十三個技術動作執行質量簡直是質的飛躍。goe分同樣高了不少，節目內容分部分，想必也會有相應的提升。

    ‘強尼·沃森伯格！’

    ‘呀啊啊啊啊啊啊！強尼！強尼！強尼！！！’

    ‘……’

    前場冰麵，最後一組旋轉落下，強尼腳下冰刀一搓，麵帶歡愉笑容雙眼明亮神采飛揚，雙臂攏肩站定，完成了自己的表演。

    呼氣吸氣，賽場宣告員第二次報出他的姓名，來自現場四麵八方的尖叫呐喊將他包圍。熱情的觀眾們將各色花束小禮物丟進場內，感謝這位來自加拿大的名將奉獻出的精彩演出。

    記憶回溯，縱觀他剛才那套自由滑節目，風格方麵與在他之前完成比賽的伊利亞·伊萬諾夫大相徑庭，動作滑行等環節或許不像俄羅斯人那麽細膩精致，可充滿了簡單直接震動人心的情感衝擊以及爆發力。

    通過他的演繹，他們看到了一位迷失的人成功拯救自己的故事那麽動人。所以就算現在這位來自加拿大的選手，剛剛退出冰場得分還沒有出現，他們也堅信他的分數一定會很高，甚至是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嘿，喬伊斯，怎麽樣，你親愛的小強尼有沒有讓你感到驕傲？ow！拜托你鬆開點可以嗎，這樣真的很疼。我想路易斯說的對，喬伊斯你根本就是一頭披著人皮外衣的北極熊。”

    滑完了自己的比賽，感謝過現場觀眾的支持，強尼滑向冰場進出口途中撿起一支玫瑰咬在口中，從詹姆斯·喬伊斯手上接過冰刀套套好後，正準備將玫瑰插＿進自家主教練西裝胸前的口袋裏，眨眼的功夫就為自己的得意忘形付出了代價。

    賽場大屏幕畫麵切換，這段場邊小插曲成功帶起了一波觀眾善意的歡笑，事件主角強尼·沃森伯格先生，卻隻能咬牙忍耐住喬伊斯北極熊熊掌三連擊，小幅度活動著肩膀，在北極熊放開他後跟著他的腳步走進等分區坐下。

    之後。

    嗯……

    賽場大屏幕開始回放他剛才自由滑中的精彩鏡頭，他自己則發現很多畫麵都是他滑行時肢體動作、麵部表情的特寫。

    應該怎麽說。

    這種待遇，以前他隻在自己最好的朋友比賽時見過，他自己還是頭一次經曆。

    心裏的感覺……有些新鮮，有些激動，還有些不想告訴其他人知道的小得意。

    “這次表現的很棒，鹽湖城之後重點練習的滑行、步法、表現力、進步非常明顯。”

    “記得嗎強尼，我一直都在對你強調，一味的勇敢、簡單的情感替換，無法帶你走到更高的高度。幸運的是你的大腦還留有一絲理智，沒有徹底被你並不堅定的**燒成灰燼。ho，你那是什麽眼神，比你父親更加了解你的我哪裏說的不對？‘不堅定’，百分之一百，就是你今天之前的狀態。”

    “……”

    坐在等分席上，喬伊斯左強尼右，教練和弟子抓緊其他人觀看慢鏡頭的時間低聲交流。

    聽到喬伊斯的評價，強尼很想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因為他清楚，確實如同自己教練先生的結論，今天之前他的想法一直隨著別人的想法搖擺。

    回想曾經，十三十四歲青澀的朦朧時期，從他一開始聽好友說他‘喜歡喬伊斯’時心裏的竊喜，到他被‘送’出去成為辛迪的男朋友，鬧矛盾，跟腱斷裂，養傷被鼓勵，心靈受到衝擊這幾年，他都經曆、做了些什麽？

    明明知道有些事情必須耐心不能著急，可他為什麽總是衝動的想要立刻得到答案？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行為肯定讓很多人受到了驚嚇，雖然很抱歉，但他心裏並沒有太多後悔。

    他想，無論是早熟的路易斯還是他們的主教練先生，亦或者是他們各自的父親，成長中肯定都做過幾件自己認為值得，甘願付出一切，卻給身邊的人，帶來麻煩的傻事。

    ‘來自加拿大的選手，強尼·沃森伯格，自由滑後的成績是。’

    嗯！？

    成績出來了。

    上帝保佑，請一定要超過219．36分，一定要超過。

    啊啊啊啊！

    現在想一想，為什麽我隻跳了四個四周跳，應該跳五個的！隻要跳起之後空中轉夠四周，就算落冰滑出時摔倒扣分，基礎分值也要比三周跳更——

    ‘技術分：125．55。節目內容分：93．82。自由滑總分：219．37。大獎賽總分：326．92。rank：1。’

    ‘wow！！！’

    ……

    作者有話要說：　　強尼·沃森伯格，自由滑：《流浪者之歌》：（鋼琴，小提琴），開場，4lz（13.6+2.71=16.31）,4f+2t（12.3+1.3+1.29=14.89）,跳進入的燕式轉fcsp4（3.2+1.5=4.7），3a+1.5+5.3*80%,11.44+1.14=12.58），編排接續步chsq1（2.0+1.3=3.3）,後半，4lz+3t（13.6+4.3*1.1,19.69+1.57=21.26），4t（10.3*1.1,11.33+1.14=12.47），換足不換基本姿勢的蹲踞式旋轉cssp4（3.0+1.42=4.42），3a（8.5*1.1,9.35+1.29=10.64），3*1.1，6.6+1.5=8.1），接續步stsq4（3.9+1.0=4.9），3f（5.3*1.1,5.83+1.3=7.13），換足的聯合旋轉ccosp4（3.5+1.35=4.85）。

    技術分：125.55

    節目內容分：滑行技術：（9.21）步法連接：（9.17）完成表現：（9.46）編排構成：（9.57）音樂表達：（9.50）,46.91*2自由滑係數=93.82

    自由滑總分：技術分，125.55+節目內容分，93.82=219.37

    大獎賽總分：短節目107.55+自由滑219.37=326.92，相比某人巧合的多了0.01。

    本來還要更多些，但我最終決定刪掉了，目前這樣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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