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叫一聲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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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晚間, 林湛摟著青柳正昏昏欲睡, 突然就一個激靈爬起來。

    青柳被他驚醒,忙問:“怎麽了?”

    林湛眼睛瞪得老大,盯著她的肚子,結結巴巴道:“他、他踢我!”

    青柳還以為是什麽, 虛驚一場,“他都這麽大了, 早就會踢人了,隻是之前比較斯文, 動靜也小, 剛才或許是在翻身呢。”

    林湛更加驚奇,跟看什麽稀罕物一樣圍著他媳婦兒的肚子瞧, “他怎麽會動?還會翻跟頭?果然像我!”

    青柳道:“娘說等他再大些,動得更厲害呢。”

    林湛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一下,感謝媳婦兒肚皮硬硬的, 似乎被撐開了一樣, 便問:“媳婦兒, 他踢你,你痛不痛?”

    青柳道:“痛到不至於, 他小胳膊小腿的,能有多大力氣?就是有時候會被嚇一跳。”

    林湛改摸為撫, 在她肚皮上幅來撫去,“剛才是不是也被嚇到了?媳婦兒,辛苦你了。”

    青柳搖搖頭, 嘴角含笑,“不辛苦。”

    林湛重新躺下來抱住她,感覺手下的肚皮又動了一下,止不住驚歎道:“真是奇妙,他竟然會動。”

    青柳好笑反問:“不然呢?你以為他就是個肉球,什麽都不知道嗎?娘說孩子在肚子裏,還能聽見父母說話哩。”

    林湛眼睛瞪得更大。

    青柳拉上被子,打了個哈欠,“挺晚了,睡吧。”

    林湛躺在床上,心思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他一直以為,孩子生下來之前,在娘胎裏的時候,其實不算一個生命,可是今天發現那麽一點點大的孩子竟然會動,這就有些出乎他的認知了。

    他忽然想,小娃娃既然會動,又能夠聽見,那平日自己纏著媳婦兒的模樣,說的那些討好的話,是不是都被他知道了?

    哎呀這可不行,等這孩子生下來,可得好好教養,不能讓他把他爹的老底翻給別人看。

    他可不能跟老爹一樣,成為人人皆知的妻管嚴。

    不知不覺便進入九月,下了幾場雨,天氣一天天涼快起來。

    薛氏又請了姚師傅來家裏做秋裳,這次除了幾個大人的,還預定了十幾套小娃娃的衣服,男女都有。

    青柳則請教過姚師傅,開始著手做小鞋子。

    這日午後,她在院中繡一個老虎頭,青荷上門來找她。

    因有了身孕,青柳自從省城回來,就極少出門,青荷在家中等了幾日,等不到她,隻得自己上門來。

    她也帶來了兩雙虎頭鞋,是周氏親手做給外孫的。

    青柳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道:“我正有一步不知該怎麽縫,娘做的這兩個正好讓我學一學。”

    青荷道:“娘說了,讓你別累著,小衣服小鞋子她都在做著呢。”

    青柳道:“我整天在家裏沒動,哪裏累得著?這話你該和娘說才對。”

    她又壓低了嗓音,道:“我這裏不缺小孩的衣服鞋子,你和娘說一說,家裏若有一點好布料,就收起來給她自己和爹做身衣服,別都糟蹋在我身上了。”

    青荷道:“給外甥做的,怎麽能叫糟蹋?你就安心收著吧,爹娘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若不給他們做,我怕他們連覺都睡不好了。”

    青柳歎了一聲,“咱們家條件又不好,何必這樣?老爺太太都是明理的人,不會計較的。”

    青荷拍怕她的手,道:“阿姐,你別想多了,爹娘心裏有數呢。”

    青柳知道說不動,也隻得點了點頭。

    她又問了青荷近日家中的情況,青荷一一答過。

    姐妹倆說了好一會兒話,青荷才期期艾艾道:“阿姐,你知道……怎麽編個鐵錘麽?”

    青柳稀奇道:“編錘子做什麽?”

    青荷低了頭,絞了絞指頭,“是他、他讓我給他編一個的。”

    青柳愣了一下,才知她口中的他是誰,立刻就樂了,“你給他編了隻鵝,他還不知足,竟要一隻錘子?他每天掄著鐵錘打鐵,還沒掄夠?他是不是準備把你編的錘子掛在店門口呢?”

    青荷紅著臉,抿唇小聲嗔道:“誰知道他想什麽,要不就不給他編了?”

    青柳道:“別別別,他既然提了,給他編一個就是。你和他見過麵了?”

    青荷點了點頭。

    前兩天,青荷把做好的絹花送去鎮上,回來路過打鐵鋪時就被攔住了。

    她每次經過打鐵鋪,都覺得被人緊盯著,不過倒是第一次他出來攔人。

    她記著阿姐的話,兩人已經定親了,就算有些來往,不怕別人說閑話,於是忍著羞澀,等他下文。

    隻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動一動,更不見他說話。

    兩人站在街邊,人來人往,這樣給人瞧著,青荷有些受不住,咬著唇抬腳要走。

    鄭鐵匠卻又側了一步,結結實實堵在她麵前。

    青荷急道:“我、我要回家了。”

    鄭鐵匠仿佛這才回神,從懷裏掏出一隻銀鐲子遞過去。

    那是一隻九連環祥雲牡丹銀鐲子,樣式雖好,做工卻不怎麽精致,鐲身上還有打磨的痕跡。

    青荷一時愣住,不敢去接。

    鄭鐵匠憋了半天,將古銅色的臉憋成黑紅色,才憋出一句話,“打得不好。”

    自他定親後,就時常有街坊上門,說些善意的玩笑。

    他聽了旁人的話,才知道要給未來媳婦兒送信物,於是想得腦門都快想禿了,終於想出來,要給她打個銀鐲子。

    隻是他曆來是掄著錘子打鐵的,打銀這樣精細的活兒,一時做不慣,這塊銀被他來來回回融了好幾次,好歹打出個模樣來。

    原本想要再打磨兩天,磨得光滑些再送她,可是今天一見她從鋪子前邊過去,就忍不住了。

    青荷將臉垂得更低,手中緊緊抓著籃子——那隻絡子已經編好了,就在籃子裏放著,但不知該如何給他,所以一直沒拿出來。

    鄭鐵匠見她不接,心裏著急,隻恨自己嘴笨,說不來好聽好,哼哧哼哧了好一會兒,才道:“下次……打個好的。”

    青荷忙道:“不必了,我、我很喜歡,不用再打了。”

    鄭鐵匠聽了,就把鐲子往她籃中一放,又看了她兩眼,準備回去繼續做工。

    青荷叫住他,磨磨蹭蹭地從籃子裏取出那隻鵝絡子,低聲道:“我隻會編這個。”

    鄭鐵匠接過去,小心握在手裏,想了想,道:“我還想要個錘子。”

    青荷沒料到他還會提要求,愣愣地點了點頭,等回了家,在家裏試著編了幾次,發現編不成,隻得來請青柳一起想想。

    青柳心道,那鐵匠看著寡言,還挺耿直,想什麽就說什麽,這樣也好,心裏不藏話,以後兩個人也不必猜來猜去。

    姐妹兩個湊頭琢磨了半個下午,終於想出編錘子的手法。

    沒多久青荷便拿著半個錘子回去了。

    傍晚林湛回來時,帶了兩封信回來,一封是師弟寫給他的,一封是王嫣然寫給青柳的。

    令人頭碰頭對坐著,各自拆了信細看。

    王嫣然的信不長,隻說了些她在上清宗的一些見聞,至於她自己如何了,跟虎頭兩人又如何了,則一字都沒提。

    她信裏寫得輕鬆,青柳卻看得微微皺眉,總覺得有些不對。

    與他相反,林湛看得咧嘴直樂。

    青柳忍不住問:“師弟們說什麽了?”

    林湛幸災樂禍,“他們又被師父揍了!”

    青柳嗔道:“你還是做大師兄的呢,師弟被罰,你就這麽高興?”

    林湛隻嘿嘿地笑,他們師門向來如此,誰被師父罰了,不但得不到同情,還得被人笑話。

    隻是天道好輪回,這次笑了別人的人,指不定下一次就趴在床上給別人笑了。

    正因為如此,當有人被罰的時候,僥幸逃過一劫的人就更要去嘲笑一番,反正下一次,就輪到自己被人笑了,那不如現在先笑夠本。

    不過這次情況特殊,師門那些人,一個都沒逃過,全被厲東君揍了。

    原因說來也簡單,上一次他們收到林湛的信,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還是得早點把師娘迎進門,自己的終身大事才有人張羅。而且師父娶了師娘,就沒精力天天來罰他們了。

    因此幾個人湊頭圍在一塊,討論了許久,覺得林湛信裏有一個辦法最可行——生米煮成熟飯。

    當然,不是說他們要幫師父煮,他們還憐惜自己小命呢。

    他們是想把麵攤老板娘成為師娘這件事定下來。

    怎麽定?

    這一夥人一同下山,到小麵攤前,齊刷刷地喊了老板娘一聲師娘。

    結果好死不死,本不該在那天下山的厲東君,出現在他們身後。

    老板娘或許根本沒反應過來,她還未說話,厲東君已經黑著臉,把這群逆徒一個個踢回師門,然後一頓胖揍。

    師弟們在信中十分憂心地說,師父因為這事,已經連著五六日沒下山了,眼看到手邊的師娘好像要飛了,請林湛再想想法子。

    作者有話要說:  師弟對師兄才是愛得深沉,一次次被坑,一次次送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