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又見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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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閔三行把自己搓得活像隻煮熟了的大蝦,心滿意足地從浴室裏出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雖然腹中饑餓,但他一想到那白花花的米飯跟蒼蠅的幼蟲在某些方麵極其相似,心裏就泛起陣惡心,發誓今天就算是餓死,也絕對不去吃飯。
看看時間,下午2點,組裏的其他人應該沒有那麽快回來,他便直接去了辦公室繼續值班。他前腳踏進辦公室,還沒容得喘口氣,桌上的值班電話便驟然響起,這是直通110指揮中心的專線電話,它一響,便證明有新的案子發生了。閔三行不敢耽誤,立刻接起了電話:中心醫院家屬樓發現了一具屍體,報案人員受刺激過度,語言表達不清,卻反反複複地一直提案發現場有很多死老鼠,似乎與重案一組正在偵辦的案情有些聯係,保險起見,110指揮中心在讓附近的派出所先行趕往現場後,又聯係了重案一組,讓他們也過去看一看現場。
閔三行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老鼠兩個字,他猛地打了個冷顫,驅散從心底竄起的寒意,覺得剛剛洗幹淨的身子又開始隱隱發癢,掛斷了報警電話,急忙聯係郭建鋒。眾人放下手頭的事情,從四麵八方急忙趕往市中心醫院家屬樓。
閔三行趕到現場的時間不早不晚,郭建鋒還沒有來,文沫和李承平已經到達,欒法醫和鑒證人員也早早就趕到了現場。此時欒法醫正蹲在屍骨旁仔細檢查,他旁邊那個從頭到腳都包得嚴實的女人,不是周聿又是哪個。順著她的動作看去,閔三行脊背挺直,步伐僵硬,竟是連跨出案發現場的勇氣都沒有了。
屍體旁淩亂地散落著幾隻死老鼠,而周聿此時正一隻一隻將它們扔進證物袋,他覺得早已經吐空的胃此時又沉甸甸的,忍不住幹嘔一聲,不敢再去看周聿的動作,但到底沒有扭頭就走離開現場。
文沫正在一旁給報案人做筆錄,一抬頭就發現了閔三行的不自然,卻沒空跟他打招呼。報案人情緒十分激動,說起話來前言不搭後語,她正在想方設法先讓她平靜下來。
案發現場這間房屋的所有人名叫馮瓊華,女性,現年四十一歲,獨居,報案人是她樓下的鄰居,名叫張羅一。市中心醫院大概是在十年前集資蓋了這片家屬樓,以相對低廉的價格出售給內部員工,也算是醫院給員工的福利,這裏的房屋結構不錯,質量也很過關,就是離市中心遠的距離遠了些,並且沒有直達的公交車,上下班對醫生來說並不方便,因此在這十年裏,陸陸續續有很多的醫生將此處樓房賣掉,換地方居住,張羅一大概是五年前買的這裏的房子,搬過來之後就和馮瓊花做了鄰居。
在文沫的刻意安撫下,張羅一漸漸平靜下來,她很沒形象得一屁股坐在了樓道裏,心有餘悸的看向微開的防盜門,揉了揉太陽穴,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自己發現屍體的過程。
自五年前搬進新居,張羅一與馮瓊華就開始了長期的對峙,鄰裏關係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惡化,馮瓊華實在算不得一個講理的人,十分難打交道。
樓上樓下的住在一起也是一種緣分,張羅一剛搬進來的時候是抱著跟鄰裏打好關係的態度的,但馮瓊華這個人怎麽說呢,用衣冠禽獸這四個字來形容她似乎還有點汙辱了禽獸。
高聳的樓房、狹小的空間,彼此生活上不可能做到互不打擾,我家的天花板是你家的地板,牆壁的那頭是一戶全新的人家,偶有噪音汙染、生活不便,也純屬正常,張羅一自問不是一個氣量非常狹小的壞人,也做不出無理攪三分去跟別人隨意找茬的事,但馮瓊華卻相當不自覺。按理說海歸博士,高級知識分子,應該更懂禮知禮才對,馮瓊華卻完全反其道而行之。
張羅一在市中心醫院做護工,收入不低,卻十分辛苦,她跟丈夫兩個人辛辛苦苦,工作了十來年,咬牙拿出全部的積蓄才買下這處樓房,當時還曾竊喜自己占了便宜,這房子購買的價格比別的地方少說要便宜好幾萬,後來她跟馮瓊華交手幾次之後,忍不住惡毒的想,這套房子之所以賣得如此便宜,大概是因為上一任房主很是受不了這潑婦,急於脫手,將麻煩轉移給別人。張羅一手頭沒有餘錢,沒辦法折騰著換地方住,畢竟比這裏好的房子她買不起,就算選擇在偏遠一點房價再便宜一點的房子,過戶的手續費一萬多塊也是白交稅的,那麽大一筆錢,需要她很是辛苦地勞作一個多月才能掙出來,節儉慣了,她自然舍不得,隻能咬著牙跟馮瓊華繼續鬥智鬥勇。
其實說白了,馮瓊華也沒什麽大毛病,不過是她自己作息時間不規律,而且為人太過隨心所欲,無組織無紀律,經常深更半夜的穿著高跟鞋在自己屋子裏邊蹦迪,音樂聲大得連房頂都要掀起來,那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張羅一躺在臥室裏聽得一清二楚,半點覺都睡不著。作為護工,有的時候一忙起來,基本上是24小時連軸轉的,其中辛苦可想而知,晚上能安安心心在家裏睡一宿覺,是相當奢侈的事情,可就唯一的一點享受,也經常被馮瓊華破壞殆盡,怎能讓她肝火不旺,吵上門去。
其他的鄰居雖然不像張羅一似的,是高跟鞋的直接受害者,但是那高分貝的音響一放,他們又不是聾的,自然能聽到。問題是眾人一起找上她家要求她把音響聲音調小的時候,馮瓊華非但沒有自覺認為自己做錯了,反而梗著脖子一副你能把我怎麽樣的神情,與眾人爭吵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她說話極陰損,編排起別人的閑話來一套一套,經常將來她家詰問她的人噎得啞口無言。
結果就是其他的鄰居紛紛敗下陣去,張羅一獨木難支,吵架吵不過,動手打架的事兒她是想都沒想過,卻又不甘心,惹不起又躲不開,她總是越挫越勇,越吵越凶。
能發現馮瓊華家出事,其實也是因為一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