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日子照舊。

    一隔三天, 江顏就像打卡一般, 自覺地到西樓去‘獻血’。

    獻血完畢，便又一言不發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自從上次和梵卓一起去小鎮上後, 管家對她的態度也不似以往那般的公式化, 變得溫和親切了許多。偶爾時不時主動和她聊上兩句話，無論江顏有什麽要求也盡量滿足。

    當然，一般江顏也沒什麽要求。

    江顏在城堡內過的安逸又舒心, 沒有任何壓力和煩惱。

    隻是，有時候總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

    在江顏又安逸的在城堡裏渡過了半個月之後, 沉寂了許久的4280終於忍不住跳了出來。

    【喂喂, 親愛的宿主，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

    4280的聲音突然猝不及防的在江顏耳邊響起, 江顏愣了下，下意識的反問了句：“忘了什麽？”

    【……】

    【任務目標啊！和梵卓成為靈魂伴侶啊！】

    說完, 4280就忍不住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就知道，隻要我一告訴你真正的任務內容, 你就像第一個世界那樣，不幹了！早知道這個世界我就繼續騙你了……】

    江顏：“……”

    4280在江顏耳邊嗚咽，江顏撩了下頭發，靜道。

    “知道了, 我今晚去試試。”

    正好今天是又一個第三天，這天晚上江顏吃完晚餐，回到房間，在房間內靜靜地等到了晚上十二點後, 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輕車熟路的爬上旋轉樓梯來到西樓最頂層，江顏緩緩的將房門推開，抬眼朝屋內看去。

    正如以往一樣，梵卓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修長挺拔的身形與夜色融為一體。

    見江顏推門進來，梵卓靜靜的抬眼，朝江顏的方向看了過去。

    江顏走進房內，在梵卓的麵前站定。

    一如既往，她卷起袖子，露出了白淨的手腕，然後伸了過去。

    梵卓沒有看她，他冰冷的手指扣住江顏細弱的手腕，微微的低下頭，啟唇，咬下。

    尖利的牙齒刺進薄弱的皮膚，那尖銳的刺痛感令江顏身形一滯。

    梵卓眼簾低垂，濃密的睫毛在他的眼底投映出一片幽暗的陰影。吸血鬼體內那冰冷的寒氣順著梵卓微啟的唇呼出，噴薄在江顏的手腕上。江顏的身子不由自主打了個顫，但卻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說。

    除開第一晚梵卓是因為想殺掉她的原因外，實際上梵卓的‘飯量’很小。即便三天一次，也對江顏造不成任何的影響。

    很快，那股尖銳的刺痛感驀然間消失，梵卓慢慢的收回了牙齒。江顏手腕上的兩個牙齒大小的血洞也隨即瞬間愈合，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一般。

    ‘喂食’完畢，按照以往，江顏接下來會毫不猶豫的拉下袖子，然後轉身就走。但今天，江顏卻一反常態的站在原地沒動。

    梵卓抬眼，靜靜地看著江顏，等她開口。

    江顏站在原地措辭了一番。

    少頃，在心中措辭完畢的江顏靜道：“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否讓我成為你的靈魂伴侶。”

    梵卓無聲的凝視了江顏數秒。

    而江顏則神色淡然的站在原地，默然不語的與梵卓靜靜地對望。

    “你知道靈魂伴侶是什麽意思嗎。”梵卓問。

    “知道。”

    “是因為那個和我模樣相似的那個人？”梵卓又問。

    “……什麽？”

    江顏莫名所以，然而隻見梵卓接著開口問道：“他就和我長得如此相像嗎？”

    對梵卓口中的‘他’，江顏愈發的摸不著頭腦。

    她蹙眉，剛想反問，但一旁的梵卓好像早就已經猜到她會問什麽一般，還沒等她開口，就已經為她解答了。

    “是第一天晚上你腦子裏的那個人。”

    江顏一怔，蹙眉。

    雖然江顏不明白梵卓為什麽會突然提到第一晚，但不可否認的是，第一晚，她看到他那張熟悉的臉時，的確不可自抑的想起了上一世的他。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梵卓竟然覺察到了。

    不過梵卓似乎誤會了什麽，但究竟誤會了什麽，江顏想不明白。

    江顏一時間沒有回話，但梵卓也已經不需要江顏的回答了。因為江顏的沉默已經無聲的告訴了他答案是什麽。

    梵卓麵無表情的看著江顏，薄唇輕啟，“對你剛才的問題，我現在告訴你我的答案。”

    江顏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靜候。

    梵卓隻有三個字。

    “我拒絕。”

    對於這個答案江顏倒沒什麽意外。

    江顏了然，淡淡的說了句是麽後，什麽也沒問，轉身準備離開。

    倒是梵卓看到江顏一個字也不問，出聲將她叫住，“你不問問原因嗎。”

    江顏腳步一頓，頭也不回，“拒絕是不需要原因的，隻有答應才需要。”

    對於吸血鬼而言，人類隻是食物。

    所以，在江顏心裏，梵卓找不到任何理由來答應她。自然，梵卓的拒絕，江顏絲毫不覺得詫異，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梵卓注視著江顏毫不猶豫離開的身影，心下不快。

    為什麽不快……似乎是在剛才她沉默的時候。

    而至於他為什麽會因為她的沉默而不高興……

    ——他不知道原因。

    *

    進食一次後，食物便會消失三天，不會再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三天裏，梵卓一直在思索自己那時覺得不快的原因。

    準確來說，自從那次默認了那位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人的確存在、並且她想和他結為靈魂伴侶，也是為了那人之後，梵卓的心情就一直處於一個低沉的狀態。

    事實上，梵卓的心情已經三千年未發生過變化了。

    哦不，應該是從梵卓成為吸血鬼的那天，心情就再未有任何的波動起伏過。

    因此，這種負麵的消極情緒，令梵卓……想不明白。

    他為什麽會為了一個食物的話而感到不高興。

    難道是是因為她提出靈魂伴侶這種無禮的要求？

    還是因為自己被一個食物當成了替身嗎？

    又或者……是因為她真正喜歡的人不是自己？

    *

    三天眨眼即逝，梵卓安靜的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間內，等著某人的到來。

    時間慢慢流逝，梵卓在房間裏靜靜地等到了淩晨，他的食物都沒有出現。

    倘若是別人，或許梵卓會覺得是那人在用這種行為無聲的威脅他。又或者說是與他置氣。

    但江顏不同。

    因為江顏分明知道他第一晚分明是準備置她於死地，可她依舊不怕死的，屢次三番的來到了西樓。雖然這些……都隻是為了那個和他模樣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想到這裏，陰暗的負麵情緒仿佛細菌一般，迅速湧生，蔓延至他心中的每一處角落。

    他伸手捂向那根本就不存在什麽心髒的胸口，竟覺得有些酸痛。

    梵卓想不通。

    食物沒有出現，那麽他就隻好親自去找食物。

    當然，他隻是想去確定一下食物是否還活著而已，畢竟血液如此甜美的食物不多見了。如果死掉，他就又要花心思從小鎮上弄一個過來了。

    ——梵卓如此告訴自己。

    穿過旋轉樓，梵卓一路來到了江顏的房門前。

    梵卓站在房門外靜默了一陣，不知為何，心下竟隱隱的在害怕著什麽。

    梵卓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但在他推門，看到江顏不自然的紅著臉，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時，一瞬間，懸吊在半空中的心霎時間落了下來。

    還好……她還在。

    梵卓走上前，正當他準備開口問江顏昨天晚上為什麽沒有出現時，這才後知後覺的注意到，江顏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勁。

    她的臉向來白皙，就算偶然有些泛紅，也隻是微微的泛著一點淺粉色。

    可現在，她的整張臉通紅，一直紅到了耳根。她閉著眼躺在床上，一直到他走到了床邊，都沒有覺察到他的存在。

    就好似昏迷了一般，躺在床上，沒有任何知覺。

    梵卓怔怔的伸出手，朝江顏的方向伸了過去。

    他試探性的摸向江顏的臉，冰涼的手指觸摸到溫度高的有些不正常的臉蛋，一下子，瞬間像是被燙到一般，收回了手。

    然而，被梵卓觸摸過的江顏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梵卓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江顏，第一次有了一種會失去什麽的恐懼感。

    梵卓抬手，一隻蝙蝠從窗戶裏飛了進來，然後飛出。

    五秒後，管家大踏步的迅速大踏步的趕了過來，向來冷靜鎮定的他竟有些慌張。

    畢竟他的主人幾乎已經一千多年未用自己專用的信蝙傳喚過他了。

    一旦使用，必將發生了什麽重大的要事。

    管家推門走進房間，然後立刻毫不猶豫的在梵卓麵前跪下。

    管家恭恭敬敬的垂下腦袋，“主人，有何吩咐！”

    梵卓靜靜地站在床邊，凝視著江顏，一動不動。

    “……她怎麽了。”

    聞聲，順著梵卓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在看到梵卓是為了床上的江顏時，舒了口氣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愣住了。

    少頃，管家找回自己的聲音。

    管家靜道，“她隻是發燒了，配一劑藥喝上睡一天就好了。”

    說完，管家的聲音頓了頓。

    管家：“她現在身子發熱，會覺得不舒服。主人您的體溫低，抱著她可能會讓她好受一點。”

    梵卓：“……是嗎。”

    順著管家的話，梵卓將江顏抱進懷中，一下子，正如管家所說的話一樣，江顏的表情立刻好了許多。

    梵卓這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