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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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默不作聲,飛快靠近,見一地狼藉也隻微微錯愕,當先的是那年長男子,拔出腰側長刀便迎上前去。
魏霖見這二人氣勢洶洶而來,便知他們來者不善,然而他身受重傷,勉力支撐已是極限,隻一雙銳意不減的雙眼看向來人,強撐著喝道:“我是皇太孫,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敢對我無禮?”
年長男子不做聲,那高個男子倒是冷笑一聲:“皇太孫又如何,殺的就是你!”
年長男子道:“不用與他多話,早點了結這事,免得夜長夢多!正好這些人可當咱們的替罪羊!”他的目光從地上與他身著同樣錦衣的屍體身上掠過。
高個男子知道自己的同伴說得有理,忙應道:“王大哥說得極是!”
他正待舉刀動手,隻見眼角銀光一閃,刹那間腹中傳來一陣劇痛,身後是王大哥的驚呼聲。他緩緩低頭,嘴角溢出的鮮血滴落在一隻慘白的手上,那隻手屬於魏霖的一個仆役,此刻它握著一柄刀,而刀身沒入他的腹中,鮮血順著銀白刀身倒流而下。
原來,這仆役並未死去,方才隻是暫時昏迷,見有人要對自家主子不利,便掙紮著給出了最後一刀護主。
年長男子目眥盡裂,一刀劈砍在那仆役身上:“你怎麽敢!”
仆役一刀斃命,高個男子驟然倒下,雙眼緊閉人事不知,那年長男子卻還不解氣,滿臉猙獰在那仆役身上狠狠砍上數刀。
等砍夠了,他才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他自己不小心著了道,也是自找的,沒人幫得了他,死了也就死了,他便一人去領賞金吧。他帶著一臉凶悍之氣轉過身,染血長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卻聽噗的一聲——
他的腹中,也被一把刀刺入。
“你……”他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他不是、不是連站都站不穩了麽……
魏霖猛然抽出長刀,任鮮血飛濺,輕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隻螻蟻,他甚至不屑跟他說什麽。
年長男子捂著腹部退後幾步,鮮血從傷口中噴湧而出,他轉身想逃,隻踉蹌了幾步便轟然倒地。
魏霖看了自己那忠心的仆役一眼,轉身時身子一晃,已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的他再也支撐不住,整個兒摔倒在地。
他的麵前,站著一臉驚怔的趙以瀾。
魏霖眼神一變,他認出了她:“你……”
趙以瀾的目光從那倆預備殺人拿賞金的男人身上掃過,在那護主忠仆身上頓了頓,最後又落到魏霖身上。
方才她見情況不對,幾乎沒有細想便從藏身處衝出,然而未曾想到,就在她靠近的過程中,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兩人先後被殺,最後剩一個奄奄一息的魏霖。
這、這劇情真太魔幻,她感覺自己白出來白嗑藥了!
見魏霖眼神戒備,似乎正蓄力掙紮想要對付她,趙以瀾忙道:“你別誤會,我不是衝你來的……”
之前她衝出來後就有點後悔,但想著魏霖好歹也算是救了她的任務目標,她救他一命就算還人情了。未料他沒用上她的幫忙,便獨自解決了。
魏霖卻不信趙以瀾的話,他緊緊握著長刀,指節發白,青筋爆出。他的眼前已有些模糊,卻硬撐著說道:“原來你引起我的注意,混入大皇子府是這般用意,想趁著錦衣衛查抄我家時對我下殺手……”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腦中混混沌沌,隨時要昏迷過去,他猛然一睜眼,視野稍微清晰了些,卻發現麵前並沒有那少女。
方才那是他的錯覺,還是……可臨死之際,他又怎會無端看到那個雖奇怪卻並不足以引起他重視的少女?
他耳邊忽聽得些許動靜,慢慢轉頭看去,隻見他以為是幻覺中的少女竟蹲在地上,查探著地上那粗使丫鬟的氣息。
趙以瀾原本打算稍微解釋幾句,打消魏霖的戒心,然而如今六十年的內力在身上,令她耳聰目明,她聽到有許多人正往這兒來,心中一緊便立刻走到丁小花跟前查看,並未聽清楚魏霖在低低說些什麽。
仗著係統給的內力,趙以瀾輕鬆將嚇昏過去的丁小花抱起,一轉頭便見魏霖一雙鳳目複雜地看著自己。
趙以瀾這才隱約記起他好像說了些什麽,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魏霖:“……”
趙以瀾在魏霖怪異的目光中穩穩地抱著丁小花,也不再追問了:“那就後會無期了。”
她說完,抱著丁小花便走。
魏霖眼中終於露出驚詫,她花費那般心思,竟不是衝他來的,竟隻為了個粗使丫鬟?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身子驟然一重,轟然倒下。
趙以瀾剛走出沒幾步便聽到身後重物落地的聲音,她回頭,目光在已失去意識的魏霖身上轉了轉,心中遊移起來。
魏霖傷不輕,又有人想暗殺他,若留在此處,隻怕十死無生。她這一走,就等於宣判了他的死刑。說起來他也不過就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而已……算了,看在他救下她的任務目標的份上,她就還他一命。
趙以瀾長舒口氣,轉身回來,將他抱起,丁小花和他,兩人都被她夾在腋下,內力讓她力大無窮,輕功又助她腳步敏捷,她沿著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因耳聰目明,趙以瀾得以避開一路的人,最終來到圍牆處,她聽到外頭有人,先放下二人,攀上牆頭看了幾眼,心思微動,嚐試了一番運用體內內力,發現可以直接從雙掌打出去,大喜,直接躍上牆頭,雙掌用力向外拍出。
這段圍牆外站著幾個錦衣衛,趙以瀾這蘊含著六十年苦修內力的一掌,直接將他們拍飛出去,倒地後人事不省。趙以瀾也不敢多看細想,回到圍牆內夾起二人,飛躍出去。
她的內力和輕功隻有一小時,之後她又會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失效之前,她應盡快尋到一處安全之地。
一路在房頂上飛躍,盡量躲開繁華之地,趙以瀾最終選定了一處無人的院落。這應當是普通人家的小院子,隻有一進,周圍都是差不多的小院子,有人無人的都有。
她落地後先將二人放下,隨即查看了一番。這院子不算大,隻有三個房間,最邊上還蓋著個通透的小廚房,但看得出來,已有些時候無人居住了,裏頭家具齊全,甚至還有兩床帶了點兒潮氣的被褥。
趙以瀾先拍拍丁小花的臉,見她幽幽醒來,對她露出個善意的笑來。
丁小花驚叫一聲,四肢並用逃開。
趙以瀾連忙安慰:“你莫慌,如今你已安全,沒人能傷得了你。”
丁小花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死死地看著趙以瀾,半晌訥訥問道:“你,你是誰?”
趙以瀾笑道:“我叫趙以瀾,以為的以,波瀾壯闊的瀾。”
“……趙姑娘?”丁小花說得有些遲疑,她見趙以瀾的年齡比自己小,覺得應當叫她妹妹,但她還記得昏迷前那恐怖的一幕,下意識覺得是麵前的姑娘救了自己,又覺得叫妹妹不太合適,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奴婢,奴婢叫丁小花。奴婢的娘親說希望奴婢像路邊的小花兒一樣健健康康地長大……”
“丁小花?好名字。”趙以瀾笑了笑,隻當自己是才得知她的姓名,“你醒了便來幫幫我,這邊還有個快死的人。”
丁小花順著趙以瀾的視線看去,隻見一旁有個血人,捂著嘴就要尖叫,然而下一刻她驚呼出聲:“……殿、殿下?”
“你說誰……快死了?”低啞的男聲從那血人口中吐出。
趙以瀾這才發現,魏霖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死死地瞪著她。
趙以瀾撇撇嘴:“我若不救你,你不就死了麽?”
丁小花慌忙從坐姿換成跪姿,扯了扯趙以瀾的衣袖,低聲恐慌道:“趙姑娘,不得對殿下無禮的!”
趙以瀾轉頭看她:“都快死的人了,你還怕他做什麽?”
“趙姑娘,快、快別說了!”丁小花慌得連連擺手。
魏霖怒聲道:“方才還說不是為我來的,此刻你還有什麽話說?你把我擄來此處,究竟有何目的?”
趙以瀾看看快嚇死的丁小花,再看向固執地認為她另有所圖的魏霖,隻覺頭疼。
她沒理會魏霖,對丁小花道:“院子裏有水井,廚房有臉盆,你先幫他清洗清洗,我出去買些吃的用的回來。”
丁小花愣愣點頭。
趙以瀾肅然叮囑道:“外頭很危險,待在這院子裏不要出門,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丁小花咬著下唇問道:“府裏……府裏如何了?芍藥姐姐,荷花姐姐,她們,她們都……還好嗎?”
趙以瀾道:“我不曉得。”
丁小花一臉失望。
一旁魏霖死死地看著這邊,見趙以瀾不理會自己,急怒攻心,眼一翻又昏了過去。
趙以瀾看魏霖的傷勢,曉得他暫時動不了,便隻叮囑了丁小花,隨後安心出門。
她身上有魏霖的血,好在都在腋下,她放下手勉強能遮住,這會兒她沒有換洗衣物,隻得暫時忍了。出門後沒多久,趙以瀾便感覺到身上的內力漸漸消失,顯然一個小時過去,藥效已失。
走出一條街外,便是一條熱鬧的街道。這會兒天色漸晚,路上行人雖不比大白天,依然數量不少。已有店鋪準備著收攤了。
趙以瀾加快了買東西的速度。她要買的東西很多,包括金瘡藥,幹淨的布,換洗衣物,吃的喝的。她雇了一輛板車,等買完了東西,讓車夫載上她,一道回了臨時占據的小院。她如今好感度隻剩1點,都換成銀子的話,如今她也就隻有不到兩百兩,不知明月樓的珍饈宴要多少銀子,她得省點用,因此今日大采購買的都是普通人家的用品,最貴的就是金瘡藥,因魏霖傷重,她買得多,花了二兩。其餘的,零零總總加起來也不過五兩。
趙以瀾回到小院後,請車夫幫忙卸貨在院子裏,而她自己則走進魏霖和丁小花所在房間中。
丁小花聽到外麵的動靜早躲在了門邊,見有人進來,她登時提起心,見是趙以瀾才放鬆下來,驚喜地叫道:“趙姑娘!”
趙以瀾比了個噓的嘴型:“先別說話,等送貨的人走了再說。”
她進來便是提醒丁小花不要出門,說完便又走出門去,丁小花欲言又止,隻得暫且壓下。
趙以瀾在外頭幫著車夫一道卸完貨,付完銀子便關上院門,招呼丁小花:“小花,出來幫忙收拾東西。”
“哎!”丁小花立刻小跑了出來,仿佛被關久了的人出去放風似的開心。
沒等趙以瀾發問,丁小花便開了口:“趙姑娘,殿下,殿下他不許奴婢近身……如今他還躺在地上……”
趙以瀾剛才進屋子就為了通知丁小花,並未注意別的,聞言驚訝道:“他還醒著麽?”
丁小花道:“之前是醒過一回,又很快昏過去了。”她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發問,“趙姑娘,你把殿下抓來,是不是想對他不利?”
趙以瀾失笑:“我是見他快死了,好心救他。”
丁小花訥訥道:“方才殿下醒來後說讓奴婢去報官……奴婢卻覺得,姑娘不是壞人,不能報官害姑娘。”雖說趙姑娘比她還小,可她總覺得有些怕趙姑娘,況且,她真覺得趙姑娘是個好人,從哪些凶神惡煞的錦衣衛手中救了她,她不能恩將仇報!
“你沒報官是對的,如今有人要殺他,報了官後,想殺他的人便得知了他的行蹤,他轉頭就被人殺了。”趙以瀾在自己脖子上比了比,“隻是他戒心重,並不肯相信我,你別理他的話。”
丁小花捂著臉咋舌道:“有、有人要殺殿下?”
“對啊!”趙以瀾一臉嚴肅,“如今大皇子府也被錦衣衛圍了,他無依無靠,又受這麽重的傷,若沒有人照料他,大概今日就要死了。”
丁小花眼裏閃過一絲淚花:“殿下,殿下好可憐……”
趙以瀾:“……”真是個感性的小姑娘。
“你先收拾著,煮些熱水,我買了鍋碗瓢盆和一些幹糧,今晚就先對付著吃了。”趙以瀾道,“明日我帶你去明月樓吃珍饈宴。”
丁小花瞪大眼:“珍、珍饈宴!”
趙以瀾笑笑,也不多說,留下以為自己聽錯了的丁小花,帶上一套新買的男式衣裳進了屋子。
魏霖還在地上躺著,旁邊放著丁小花之前打的水。
趙以瀾走過去,看著渾身血汙的魏霖,半晌伸出手去開始解他的衣裳。他身上太多血,怕弄髒了床鋪,她準備先把他剝光了再丟到床上去。他的實際年齡比她小了十來歲,她自然沒什麽心理障礙。
趙以瀾剛把外衣解開,露出裏頭被鮮血浸潤的中衣,手腕便被一隻指節泛白的手死死抓住。
她視線上抬,對上魏霖羞憤交加的眼。
魏霖又驚又怒:“你要做什麽?”
趙以瀾看他幾秒,忽然咧嘴一笑:“你別看我外表才十二三歲,其實我今年早已七十八歲。知道我為何駐顏有術?隻因我擅長采陽補陰之術。我最喜歡的,便是你這般十四五歲未經人事的小少年,細皮嫩肉,嘖嘖,可真是鮮美多汁哪!”
魏霖雙眼微睜,眼裏第一次閃過驚懼。
作者有話要說: 趙以瀾:哈哈哈嚇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