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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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以瀾看著魏霖那震驚複雜的模樣,又忍不住破功,笑得前仰後合:“你,你信了呀?”

    魏霖一怔,見她模樣便知自己又被騙,漲紅了臉惱怒道:“你真不要臉!”哪有正經女子會拿那種事說笑的?

    趙以瀾並不生氣,笑夠了才道:“我這不是怕你遭逢大變心生鬱結麽,你看我多跟你說笑說笑,你有沒有覺得心情好多了呢?”

    魏霖依然在生氣:“謬論!”枉他方才還因她的話而生出一絲不忍,氣煞他了!

    趙以瀾柔聲哄道:“哎呀別生氣嘛,氣多了老得快。你才十幾歲,不要總板著個臉,像個小老頭。”

    魏霖怒瞪著她:“你說誰是小老頭?”

    “我是女的,總不能說我自己吧?”趙以瀾眨眨眼。

    魏霖氣笑:“哪有女子像你這般!”

    趙以瀾戳了戳自己的臉,笑得一臉燦爛:“像我這般多好呀,你不覺得對著我這張臉,能多吃下兩碗飯嗎?”

    魏霖氣得七竅生煙:“滾!”

    趙以瀾從善如流:“好吧,滾就滾,那你記得吃呀。我讓小花幫你煮了白米粥,一會兒好了再端來。多吃才能好得快,是吧?”唉,她還真是變成老媽子了呢。

    趙以瀾笑眯眯地出了門,留下魏霖心情複雜,也不知是該氣她捉弄他,還是……他的視線落在床邊的羊肉上,肚子裏仿佛翻騰了一下,他冷哼一聲,別開視線,片刻後卻又拿起那羊肉吃起來。

    他是皇太孫,那小丫頭伺候好他是天經地義的事!

    趙以瀾走到外頭跟丁小花小聲咬耳朵:“你家殿下並不曉得咱們去明月樓吃了珍饈宴,千萬不要漏了口風。這些吃食,就放在外頭,別讓他看到了,咱們嘴巴也要擦幹淨,別滿嘴的油水……”

    丁小花連連點頭,這個秘密,她一定會牢牢守住的!

    想起之前聽到又不敢問的,丁小花又道:“趙姑娘……那你說,太子殿下他,不會真自盡了吧?”

    趙以瀾連忙比了個噓的口型,低聲道:“我看多半是假的,你莫多想,也別說給你家殿下聽到了,免得他擔心,對傷勢不利。”

    丁小花慌忙點頭,不敢再提。雖說跟趙姑娘不過相識一天,如今趙姑娘卻已成了她的主心骨,她想,隻要跟著趙姑娘,自己便不會有事,還能有今日這般好吃的呢!因此,趙姑娘說什麽便是什麽,她定要謹記在心的!

    趙以瀾雙手托腮坐在灶台前烤火,明滅的火光映得她雙眼亮晶晶的。方才插科打諢把話題岔過去了,沒讓魏霖問他家情況,可他遲早要曉得的。太子自盡一事究竟是真是假,她到底要不要將坊間流言說給他聽?

    難辦啊。

    思慮再三,趙以瀾還是決定先不說了,這種沒影的事,說了反倒徒增煩惱。當然,她如今好感度多了,是可以幫他問問係統裏麵的“問答”,但是……2點好感度呢!她舍不得……反正這也不是什麽生死攸關的大問題,過段時間遲早要曉得的,她那點好感度還是省下來以防不測吧。

    粥煮好了,趙以瀾盛了一碗,等稍微涼了些,才端著走進屋子。

    她視線微微一掃,見油紙上的肉片都沒了,心裏一鬆,麵上便帶了笑,也不提這茬,隻笑道:“粥好了,吃一點吧。”

    魏霖正躺著,見趙以瀾進來也不看她,等她把粥放在了床邊凳子上,他才背對著她用一副施舍的語氣說:“我換下的衣物裏應當有塊玉佩,若你缺錢,便拿去當了吧。”

    趙以瀾暫時不缺錢,但聽到他的話,她依然眼睛一亮,沒想到這位皇孫倒還挺會為人考慮。

    之前魏霖身上扒下來的衣裳都還堆在地上,那一身血衣不太好處理,丟出去容易被人發現,因此一時間趙以瀾便任由它放著。她走到血衣旁蹲下,隻用指尖掐著沒血的布料抖開,不一會兒便看到了那塊玉佩。

    她拿著玉佩走出屋子,打了水將染血的玉佩清洗幹淨,再拿布擦幹,回到屋子裏。

    “這個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你還是放著吧。”趙以瀾抓著玉佩的繩子,將它垂掛在麵朝牆的魏霖眼前,“你瞧,我已洗幹淨了。”

    魏霖不接,隻道:“我家這樣的東西數不勝數,你隻管拿去便是!”

    趙以瀾道:“我真不是跟你客氣,這個一拿出去,隻怕就被有心人發現了,到時候咱們都沒好果子吃。”

    魏霖不吭聲了。

    趙以瀾笑道:“你有心了,不過放心,我有銀子。之前我還以為我用光了銀子呢,沒想到在衣服夾層裏翻到了銀票,我之前忘記了。”

    魏霖轉過頭來看她:“既然有銀子了,幾時去買新被褥?”

    趙以瀾愣了愣,她還真把這事兒給忘了。

    “這個……我看今日日頭不錯,曬曬就好聞了嘛。”趙以瀾笑道,“來來,我幫你把被子抱出去曬。”

    魏霖惱怒地瞪她:“你!”

    趙以瀾隻當沒看到他那雙怒氣衝天的眼睛,掀開被子,又將新買來的衣裳蓋在他身上,這才抱著被子出了門,讓小花幫忙將晾衣杆擺放好,隨後二人一齊把被子曬上去,包括她們自己屋子裏的被子。

    趙以瀾回到屋子裏,指了指一旁的白粥:“你這會兒要吃麽?要不要我幫你?”

    魏霖冷哼一聲,自己掙紮著要起身,趙以瀾連忙扶了他一把,口中道:“你不要勉強,不然傷口若裂開了,我還得花錢去買藥,太貴了……”

    “你可真囉嗦!”魏霖哼道。

    趙以瀾聳聳肩:“好吧,那我不說話了。”

    她在他床邊坐下,端起白粥,舀了一勺喂到他嘴邊。

    魏霖之前也不是沒吃過她喂的東西,這會兒也不矯情,張嘴便吃。

    他的視線起初在白粥上,過了會兒慢慢抬起,隻見趙以瀾小心地舀一勺白粥,放到他嘴邊,等他張嘴,又慢慢地喂進去,神情平和而溫柔。他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慌忙垂下視線。

    趙以瀾並未察覺魏霖的異樣,等一碗白粥見了底,她起身準備出門。

    卻聽魏霖道:“我有話問你。”

    趙以瀾心裏一歎,轉頭笑道:“什麽事,你說。”

    魏霖道:“你今日說是出去探消息,外頭究竟如何了?”

    “大皇子府依然被圍著,並未聽說別的。”趙以瀾道。

    魏霖皺了皺眉:“就這樣?”

    趙以瀾長歎一聲:“我就是個普通的弱女子,能探聽到什麽消息?你也別多想,養好身子才能考慮下一步。”

    魏霖神情凝重,半晌道:“我要你去找我的外祖父。”

    趙以瀾挑了挑眉:“你的外祖父是誰?”

    “吏部侍郎段正。”魏霖道。

    趙以瀾想了想,問他:“我若去找了他,便能將你交於他照料?”若能丟掉這麽一個燙手山芋,她自然高興。

    魏霖抬眸,見趙以瀾杏眼中那即將如釋重負的喜悅,心底忽生不悅,悶聲道:“對。”

    趙以瀾不太清楚一個吏部侍郎是否有那個膽子跟皇帝作對,可若魏霖自己相信他,那她便沒什麽好說的了。她隱隱覺得,若太子自盡的事是真的,必定沒那麽簡單,或許也是企圖暗殺魏霖的那個莊王搞的鬼。

    她點點頭道:“你告訴我他住何處,我找上門去看看。”

    魏霖拿起那玉佩給她:“拿著這個去。他家在城東石獅子街北,段府。”

    趙以瀾接過,怕夜長夢多,她說道:“那我這便去了,你好生養著,有事喊一聲小花。”

    她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一臉嚴肅的對魏霖道:“此事風險頗大,若成了,你將來翻了身,可要記得我的恩情呀。”

    魏霖未料她回轉來就隻為了說這個,冷笑一聲:“你放心,若我能東山再起,金山銀山,任你挑選!”

    趙以瀾笑眯眯地說:“金山銀山倒不必了,我不缺銀子,將來若你能翻身坐上那個眾人爭奪的寶座,萬一哪天我不慎得罪了你,你能看在今日的恩情份上,放過我一回,我便心滿意足了。”

    魏霖定定看著趙以瀾,鄭重道:“我應你。”

    “那便一言為定了。”趙以瀾笑了笑,擺擺手轉身出了屋子。對丁小花叮囑幾句後,她便出了院子。

    城東石獅子街並不難找,趙以瀾一路走一路問,還沒找到地方,卻忽然發現氣氛不對。

    一隊隊錦衣衛滿臉肅穆從街上走過,有些隊伍停下,進入街邊的店鋪以及人家,仿佛搜索著什麽。

    趙以瀾心中一沉,拉住身邊一人問道:“小哥哥,這、這是在做什麽啊?好嚇人啊!”

    那人原本正滿臉驚慌地經過,被人攔住正要發火,卻見是個漂亮的小丫頭,不禁壓抑了怒火低聲道:“這是官差在捉人呢!捉的是朝廷欽犯,挨家挨戶在搜呢!”

    趙以瀾一臉憂懼:“是殺人如麻十惡不赦的那種朝廷欽犯嗎?”

    那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啊!小丫頭,你也趕緊回家去吧,我得去瞧瞧我家婆娘有沒有被嚇著了。”

    “那小哥哥再見!”趙以瀾鬆開那人,他便腳步匆匆離去了。

    她站在路邊,右手邊是她之前前進的方向,左手邊是她來時的路。像錦衣衛這種搜法,他們住的那個小院遲早會被搜到,她是繼續去尋吏部侍郎,還是回去看看?

    趙以瀾考慮了不過兩秒,便掉頭往回跑去。那兩人,她實在放心不下。

    路上匆匆走動的人不少,大約都是被這陣仗給嚇到的普通百姓,趙以瀾這奔跑的舉止便沒那麽突兀了。

    她跑了一刻鍾,距離小院越來越近,心裏便越緊張,若錦衣衛已然找到魏霖了呢?

    拐角便是小院所在街道,原本冷冷清清的街上出現了不少人,都是被錦衣衛驚出來的,他們站做一堆,看著某個方向指指點點。

    趙以瀾心中咯噔一聲,靠近了便聽到他們在說抓人的事。

    “聽說官府要抓的是個江洋大盜!真真嚇死人了,咱們這兒怎麽會藏著那種人呢?”

    “我看不一定。你們曉得不,之前李大郎家那個院子,這兩天似乎有煙火,我還沒見過裏頭有人進出,也不知是不是官府要抓的賊人!”

    “我也沒見過,那戶人家神秘得很呢!喏,官府這會兒在找的,不就是那院子?”

    趙以瀾躲在人群後頭看向前方,隻見她臨時用來做避難所的小院外,此刻圍滿了錦衣衛。這些凶神惡煞的男人將院子包圍得水泄不通,有人從裏頭扭送出一個掙紮呼喊的女子,緊隨其後的,便是一個虛弱要人攙扶的少年。

    那是小花和魏霖!

    趙以瀾聽到她跟前的人們在說話:“咦,這倆孩子,就是江洋大盜?”

    “要我說啊,人不可貌相,別看他們歲數小,手裏還不定沾了多少人的血呢!”

    “我看不像啊,那小丫頭就跟我家閨女一般大,哪兒就能殺人了?那小夥子就更不行了,瞧他那臉色慘白的樣兒,怕是連塊瓦片都拿不起來。”

    “也是啊,喲,那小夥子肚子都紅了,嘖嘖,可真是造孽啊!”

    趙以瀾驀地抬眼看去,魏霖被帶出來的時候隻穿著白色中衣,那些錦衣衛的動作很粗魯,這會兒他腹部傷口裂開,暈紅了一大片,極是刺目。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什麽,被抓著往前走的魏霖忽然看了過來,雙目越過一眾人,直勾勾落在趙以瀾身上。

    趙以瀾一驚,距離雖不遠,她卻是躲在人群後,魏霖怎麽就能瞬間尋到她?

    她頓時有些緊張,若魏霖叫出她來……

    然而下一刻,魏霖卻轉開了視線。

    趙以瀾微微一怔,呆呆地看著魏霖,他再不往她這邊看,安靜地任由錦衣衛將他帶走。

    她知道他一定看到她了,他這是……不想連累她?

    趙以瀾確實在猶豫,究竟要不要出手相救。

    這一次跟在大皇子府是不同的。昨日在大皇子府,無人知曉她的存在,她救人之後也可悄無聲息地離開,萬一出了問題,丟下人就能逃走。然而今日不同,她若是出手救人,就是與朝廷為敵,今後隻怕要被通緝了。況且,她並不覺得,自己去救就一定能救成功,城裏四處抓人,唯有出城才安全,然而想也知道,許都必定已經戒嚴,她怎麽可能帶著兩人逃出城去?

    就在趙以瀾猶豫的當口,屋頂上忽然跳下七八個蒙麵黑衣男子,目標正是錦衣衛包圍之中的魏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雨淋淋童鞋的手榴彈,親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