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漪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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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以瀾原先就知道要說服徐媽媽並不困難, 畢竟並非每個人都是舒斷念。況且,舒斷念有武功,還膽大,可輕易試探出她毫無內力, 從而令她的謊言毫無依托。然而徐媽媽不同, 她不過是個普通的青樓鴇母,即便背後有人,此刻也不敢輕易試探的,況且趙以瀾如今好感度充裕,也不怕人試探。

    徐媽媽有些懼怕又興奮地收下了趙以瀾塞給她的二百兩銀票,這可是她的私房錢, 不必上交的。

    隨後,徐媽媽帶著趙以瀾來到漪漪的房間, 這會兒漪漪倒是已起身了, 見徐媽媽來得如此早, 不禁有些困惑:“媽媽?”她的目光清淩淩落在跟著徐媽媽的趙以瀾身上。

    漪漪打量趙以瀾的時候,趙以瀾也在打量著她。

    仿佛是剛睡醒不久,漪漪一身素白長袍鬆鬆散散地披在身上, 垂下的淺綠腰帶隨著她走路一擺一擺, 似是能蕩到人心尖裏去。她膚若凝脂, 眼似皎月,不施粉黛卻豔如桃李,腦後盤了個鬆散的發髻,頰邊幾縷碎發垂落, 更襯得她如同貓兒般慵懶。

    果真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怪不得能成為天香閣的頭牌。

    “漪漪,這位是媽媽給你新找的丫鬟小玉,今後你有什麽事兒都帶著她。”徐媽媽對漪漪道。

    漪漪眼尾一挑,又看了趙以瀾一眼,嬌聲道:“媽媽,漪漪又不是沒有合用的丫鬟,用不著再撥一個給我吧。”

    徐媽媽有些討好地看了趙以瀾一眼,拉著漪漪走到一旁輕聲道:“漪漪,媽媽跟你說,小玉可不僅僅是當你丫鬟來的,她來學你的本事,你可要好好教她。”

    漪漪皺了皺眉,隨即調笑道:“媽媽,您莫非是看漪漪如今年老色衰,打算養個新人把漪漪替下去?”

    若是換一個別的漂亮小丫頭,徐媽媽還真有培養下一代的意思,然而這位小玉姑娘可是個小魔頭,她哪兒敢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甚至漪漪提及此事她都覺得心頭一跳,慌得很。

    “沒有沒有,可不能瞎說!”徐媽媽連忙道,“這事兒便這麽定了,漪漪你……可別欺負她,媽媽看著呢!”想她也是為了漪漪好,萬一漪漪想不開去作踐小玉姑娘,到頭來倒黴的隻怕是漪漪,更還要連累她啊!

    漪漪探究的目光從徐媽媽臉上一掃而過,今日的徐媽媽看起來格外不同,她一句試探,徐媽媽便如此緊張,卻又不像是怕她誤會,反倒像是在怕……那個小玉。

    嘖嘖,真是有趣得緊啊。

    “媽媽您把漪漪當成什麽人了,漪漪可從來不會欺負人的,您這樣說,真是傷透漪漪的心了。”漪漪哀戚地望著徐媽媽。

    徐媽媽忙摟住漪漪,好一陣寬慰:“漪漪莫哭,媽媽可不是那個意思。漪漪是媽媽最善解人意的女兒,媽媽哪會不知呢?快莫哭了,哭得媽媽都要跟著難受了。”

    在徐媽媽的溫言寬慰下,漪漪擦了擦泛紅的眼眶,似是已緩過神來。

    徐媽媽見狀,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漪漪,小玉我便交給你了,你好好教她……有何難處便來跟媽媽說。”

    “您就放心吧媽媽,女兒做事,您還不曉得麽?保準妥帖。”漪漪笑了笑,這一笑,笑中帶淚,清麗無瑕。

    徐媽媽叮囑完漪漪,又回到趙以瀾跟前道:“那個……有什麽事便來尋我,幾時都可以。”

    “多謝媽媽。”趙以瀾甜甜一笑。

    徐媽媽雖有些不放心,可也知她再沒什麽能做的,隻好先行離去。

    房間裏就剩趙以瀾和漪漪二人,漪漪再次打量著趙以瀾,緩步在桌旁坐了,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正要端起喝下,忽然手一抖,茶水倒在了她那嬌小精致的繡鞋上。

    “哎呀,茶水灑了。”漪漪蹙眉,又轉頭看趙以瀾,“小玉,你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過來替我擦幹?”

    趙以瀾望著漪漪挑了挑眉,這姑娘有意思。

    漪漪嘴角噙著笑,似是疑惑地看著趙以瀾,輕啟朱唇,嬌聲軟語道:“怎麽了小玉?媽媽不是說了,你是來當我丫鬟的麽?怎麽連收拾都不會?”

    趙以瀾輕輕一笑,走上前在桌子另一邊坐了,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漪漪雙眸含笑,就這麽看著趙以瀾的舉動,似乎並未吃驚。

    趙以瀾沒喝茶,隻托腮看著漪漪,半晌笑道:“我最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了。”

    漪漪挑了挑眉,麵上笑意微斂,輕聲細語似在自言自語:“你究竟是什麽人呢?徐媽媽似乎挺在意你的。你是徐媽媽培養了來替我的人?抑或某位達官貴人養著的家妓,學了本事好招待貴客?又或者說,你是徐媽媽專門派來盯著我的?”

    趙以瀾也學著她挑挑眉,因她知道漪漪的心願,明白漪漪最後一個猜測的由來。妓.女要脫籍嫁人,跟鴇母的利益從根本上來說是相悖的,特別是漪漪這樣一棵搖錢樹,徐媽媽又怎會舍得讓她嫁人?不榨幹漪漪最後一滴血,隻怕徐媽媽根本不會放人。

    “徐媽媽不是在意我,她是怕我。”趙以瀾笑得不像是她這個年紀的女孩,“漪漪姑娘,我也不瞞你,我呢,隻是暫時寄居在此,學些勾人的本事,好回去拿下我那不將我放在眼裏的表哥。”

    漪漪有些驚詫,目光漸漸亮了起來:“徐媽媽知曉你來此為何?她竟會同意……”

    趙以瀾輕描淡寫地說:“她不同意也不成,又不是不想活了。”

    漪漪瞳孔微縮,嘴角勾了勾,笑道:“原來如此,難怪徐媽媽方才那般懼怕。漪漪真是佩服小玉姑娘,如此年幼便敢愛敢恨,為了心愛的情郎願進這種醃臢地,絲毫不在意名節,漪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趙以瀾淡然道:“若不能跟心愛之人長相廝守,要這名節又有何用?”

    漪漪眼睛一亮,似有所觸動,她望著趙以瀾,像是小孩子發現了新奇的玩具,一顆心跳動得飛快。

    “小玉姑娘一席話,真是深得我心。”漪漪道,“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趙以瀾心知是自己的話令漪漪感同身受了,她眉頭微挑,隨意問道:“漪漪姑娘可也有心上人?”

    漪漪微怔,自嘲一笑:“煙花女子便是有心上人,也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趙以瀾道:“漪漪姑娘此言差矣。若那人是個可托付之人,煙花女子贖身從良,又有何不可?”

    漪漪垂下眼眸:“從良談何容易?”似是不願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她又揚起豔麗的笑,望著趙以瀾道,“既然小玉姑娘以誠待我,我也不好藏私。小玉姑娘若要贏得你表哥的心,可要對症下藥,不知你表哥脾性如何,愛好幾何?”

    趙以瀾有些鬱悶,漪漪的願望明明就是嫁給胡楨,卻在她主動提起這話題時刻意避開了,也不知是不夠信任她呢,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知道不可冒進,她打起精神道:“我家表哥……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漪漪:“……”

    趙以瀾回憶著舒斷念的模樣,繼續道:“他長得很好看,比女子還美,聰明得過分,又激進膽大,想要的東西便會去搶奪,也不管他人是否情願。”

    漪漪雖在青樓多年,到底還是個嬌弱女子,聽聞趙以瀾的描述,眉頭便皺了起來,頗有些小心地發問:“小玉,恕我直言……如你所說,你的表哥仿佛一無是處,你究竟愛你表哥哪一點?”

    趙以瀾像是完全不在意漪漪對自己表哥的評價,食指輕點下巴,認真道:“我大概是喜歡他不愛我這點吧。”這大約也不算假話,若他不要她做他丫鬟,跟她客客氣氣一拍兩散,她會很感激他的,再見麵還能打聲招呼道一聲好久不見。

    漪漪:“……我頭一次見到你這般與眾不同的女子。”

    趙以瀾笑道:“多謝誇獎,我也覺得我如此與眾不同。”

    漪漪:“……”

    她看著似有些得意的趙以瀾,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眼裏帶上些許豔羨。她也想成為小玉這般特立獨行的瀟灑模樣,活得如此隨性,不用在意他人眼光,真是羨煞旁人。

    隻是人各有命,小玉投胎投得好,有如此囂張的本錢,可她沒有。長得美又如何?無錢無權,不過是男人們的玩物,又有誰願意真心待她?

    “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嫁你表哥,我也不好說什麽。情之一字,哪兒又說得清楚呢?”漪漪笑道,“從今日起,你便陪在我身邊,跟著學吧。”

    “多謝漪漪姑娘。”趙以瀾眨眨眼,“徐媽媽不知道我會將實情告知你,今後還請姑娘稍作遮掩。”

    漪漪道:“那是自然。見徐媽媽那擔心驚懼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也不知為何,我這心裏便舒坦得緊。”

    趙以瀾笑得意味深長:“漪漪姑娘可真是個妙人,若我是個男子,耗盡家財也要將漪漪姑娘贖出去。”

    漪漪眉尾妖媚地挑起,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

    雖接近了任務目標,但趙以瀾明白距離任務完成還早得很。在她刻意用心上人拉近距離之後,漪漪依然未提及她的那位“胡楨”,兩人談話雖短,她可以感覺得出漪漪對她有好感,至少是不討厭她的。大概還是相處時間太短,無法交付信任吧。

    趙以瀾已做好這是個長期任務的心理準備,至少得先弄清楚胡楨究竟是哪個。

    當天晚些時候,趙以瀾拿到了天香閣統一的丫鬟衣裳,是漪漪原先的貼身丫鬟荷葉送來的。不知是不是徐媽媽對荷葉說了什麽,荷葉麵對趙以瀾時相當客氣,趙以瀾杵在旁邊什麽都不做她也不在意,隻沉默寡言地專心做著自己該做的活。

    趙以瀾跟漪漪說開之後自然也心安理得地不動手光看著,她不喜歡外頭那**的氣氛,便隻待在跟漪漪房間相連的耳房裏頭。這一晚,漪漪有個客人,姓黃,長了一副肥頭大耳的模樣,衣著卻非富即貴,似乎是個富商。

    天香閣並沒有什麽賣藝不賣身的說法,漪漪作為頭牌,事實上也沒有太多的選擇權,隻要對方有銀子,她也隻能伺候著。這位黃公子似乎也是個附庸風雅之人,到了後先聽漪漪彈了會兒古琴,又玩鬧了好一會兒才進入正題。

    趙以瀾聽了好一會兒活春宮,心裏有些說不清的感覺。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出錢將漪漪贖出去。素衣和奚遲誇她心善,她自己有時候也自誇一番,可她心裏明白,她哪兒就那麽善良呢?她不過是個普通人,當不了救世主。她給素衣一個家,其實也是幫自己找了個周全又可信的保姆,她將奚遲留下,是為了給素衣作伴,素衣感情上有著落了,總會更安定些。她花更多的錢買下書肆,是為了將來自己好繼續做好這門生意,她留下趙福,是因為他是個熟練工,她不用再花時間自學,或者再花大價錢招人……或許有時候她是不忍心,可她做的事,目的從來沒那麽單純,總摻雜了各種各樣的考量,她也並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麽不對。人嘛,不就是這麽回事?總要先愛自己,才能有力氣去愛他人。

    在漪漪這件事上,因有了接觸了解,她才會心生煩憂。原本“漪漪”對她來說隻是個代號,可如今,“漪漪”在她心中已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正好她也挺喜歡漪漪的性格,因此見她這樣被人作踐,難免心生不忍。

    漪漪的過夜費是三十兩,在大富人家看來不算什麽,卻是普通百姓數年也積攢不下來的。如今她還年輕,正是最賺錢的時候,要贖人,至少也得一萬兩吧?不然徐媽媽怎麽可能舍得放人?而她現在別說一萬兩了,連兩千兩都拿不出來。況且,贖人後又要怎樣才好,直接將漪漪打包送到胡楨那兒去嗎?她連胡楨是什麽模樣什麽品性都不知道。且她還有個隱憂,能得漪漪青眼的男人,想必不是凡人,他家裏能容得下漪漪這樣出身的女人麽?

    趙以瀾眼睛盯著荷葉正在繡著的花兒,耳邊是不堪入耳的呻.吟聲,心裏長長地歎了口氣。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力所能及便幫一把,除此之外,她也做不了更多。要說漪漪也還算是運氣好的,被係統選為她的任務目標,她會努力幫漪漪達成心願。至於胡楨是不是個良人,便不在她的考量範圍內了。

    接下來的幾個晚上,漪漪也並非每一天都有客人,空的時候,她便會拉趙以瀾說話,毫無保留地教她某些技巧。

    “小玉,男人都是一樣的,指望著你床下端莊得如同貴婦,床上淫.蕩得如同妖精。”漪漪笑道,“你附耳過來,我教教你床上該如何做,才能勾得你表哥食髓知味,為你瘋癲。”

    趙以瀾端坐如山,歎了口氣道:“多謝姑娘好意,可我還到不了那一步。我表哥不待見我,哪容得我上他的床?他武功比我高,我便是想強上他也無一絲可能啊。”

    漪漪原本是拿床上的事調笑趙以瀾,心想她便是再灑脫,也是個未經人事的小丫頭,必定要被她說得麵紅耳赤,哪知這小丫頭說起那事竟一臉坦然,倒叫她覺得無趣了。

    “你若真想強了他,用些蒙汗藥便是。”漪漪說著便有些好笑,這世上難不成還真有美麗女子主動送上門去也毫不心動的男子?她扯了扯嘴角,神情一瞬間有些柔和,卻又摻雜了幾分失落。

    是有的啊,那樣的男子。

    趙以瀾擺擺手:“算了吧,我還是走正道的好,不然我表哥一怒之下便要殺我可如何是好?”

    漪漪也不過是說說罷了,自然也不再糾纏,笑著點頭道:“那你便要多花些心思,投其所好。”

    趙以瀾受教似的點頭道:“我表哥喜愛殺人,我便陪他多殺幾個,可是這意思?”

    漪漪:“……差不多吧。”

    趙以瀾笑道:“那還不簡單?不過漪漪姑娘,我有些好奇,你這投其所好的法子,可有不奏效的時候?”

    漪漪愣神片刻,柔聲道:“那自然是有的。總有些人,你便是費盡渾身解數,也無法摸到他的半分心思。”

    趙以瀾心中一動,讚同道:“是呀。不知讓漪漪姑娘都束手無策的男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漪漪笑了笑,或許是這幾日的相處令她對趙以瀾打開了些心防,她道:“明日你便能見著他了。”

    趙以瀾感覺到明日那位或許就是漪漪想嫁的對象,可任她再怎麽旁敲側擊,漪漪都不願再多說,隻說她明日見了那位公子便曉得了。

    趙以瀾心裏被勾起了好奇,等見第二日漪漪下午便開始用心梳洗打扮,每一個步驟都小心翼翼,唯恐哪一處出了紕漏,她終於可以肯定,今晚來的這人,一定是胡楨。

    天香閣燈籠都點亮的時候,漪漪早已梳妝打扮完畢,不同於平日裏的豔麗多姿,她的妝畫得很清冷,如同月下嫦娥,美得如夢似幻。漪漪坐在桌旁靜靜等候,唯有時不時瞥向門口的視線顯露出一分此刻她心中的忐忑和期待。

    漪漪說,這位公子每月初一十五便會來尋她,今日正好是十一月十五。

    待到天色已晚,外頭冷得人都快凍成冰棍的時候,被派去門口查看的荷葉飛快地跑進來道:“漪漪姑娘,胡公子來了!”

    趙以瀾精神一振,那位胡楨,終於要顯露出他的廬山真麵目了。

    漪漪猛然站起,往門口快走兩步,又停下腳步,盈盈地望向門口片刻,轉身走到珠簾帳後,那兒擺放著一把古琴。她低了頭,纖纖素手輕柔搭在琴弦上,彈響第一個音。一曲《梅花三弄》緩緩從她指尖溢出,悠揚幽雅。

    門口傳來絲動靜,一個身著靛青長袍的年輕男子緩步走入屋內,他的目光在簾後美人身上頓了頓,便自去矮幾旁坐下,端坐著,眉眼低垂,似在用心聆聽美人彈琴。

    漪漪的屋子內布置了不少布簾,影影綽綽,能擋住人的樣貌,卻又能看出個輪廓。趙以瀾為了看清楚來人究竟是何模樣,早占據了最好的位置,躲在簾子後,卻能看清楚胡楨的樣子。

    胡楨看上去很年輕,大概也就二十出頭的模樣,麵容清秀偏陰柔,身姿挺拔,似是個氣質翩翩的佳公子。

    趙以瀾又見胡楨坐下後隻是聽漪漪彈琴,似乎將她當成了單純的琴師,便是心裏一沉。看這人的樣貌氣度,不隻是家中富裕那般簡單,怕隻怕來自官宦之家,若果真那樣,漪漪要嫁給他,簡直比登天還難。趙以瀾也不想什麽娶做正妻的事了,便是將漪漪收入房中當個妾室看樣子也難啊。更何況,隻怕如今是襄王無意神女有情,漪漪是一頭熱,胡楨並未想過要納她入府的事,她這任務可真是難於上天。

    一曲畢,漪漪從簾後走出,替胡楨倒上一杯溫好的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舉起道:“胡公子,奴家敬您一杯。”她笑容清淺,眼底倒映著胡楨的模樣,似有些貪戀地用視線描繪著他的樣貌,深深記入心中。

    胡楨一言未發,舉杯一飲而盡。

    漪漪似乎早已習慣胡楨的冷淡,又替他倒了一杯酒,柔聲道:“胡公子,近來這日子漸冷,奴家親手替公子做了件披風,尚可禦寒,望公子莫要嫌棄才好。”

    荷葉拿了件披風過去,胡楨看了眼道:“放下吧。”

    趙以瀾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正如他人般清朗柔和,隻是語調中的冷淡卻多少令人有些掃興。

    漪漪笑了笑,並未因胡楨的態度而不悅,接過披風後放到一旁,剛要開口,忽然身子一晃,往胡楨懷裏倒去。

    胡楨伸手將她攬住,低頭看著仰躺著望著他,麵頰飛上紅霞眼中溢滿嬌羞的漪漪。

    漪漪不自覺地抓緊了胡楨的衣袖,聲音嬌媚動人:“胡公子,今晚……留下可好?”

    胡楨忽皺了皺眉,將漪漪扶起,起身而立。

    漪漪麵色一變,慌不迭地拉住胡楨的衣袖,麵上滿是哀怨之色,眼中淒楚動人,她哽咽著說:“胡公子,自從你來我這兒,已有半年,可你未曾有一日留宿……你、你可是嫌我髒?”

    她忽然從身後抱住胡楨,泣出聲來:“公子,奴家,奴家一顆心都在公子身上,隻盼著公子垂憐。奴家也不敢奢求太多,隻求公子發發善心,便是一晚,一晚也好啊……”

    “放手。”胡楨的聲音有些冷。

    “我不放!”漪漪哭道。

    胡楨忽然抬手,將漪漪的手用力掙開,大步向外走去。

    “公子!”漪漪趴倒在地,淚眼婆娑地看著胡楨的背影遠去,哭得泣不成聲。

    趙以瀾看到這一幕真是心都要碎了,果然,果然啊,胡楨對漪漪根本就沒那個心思,這麽大個美人放在眼前,每半個月就來看看,居然都沒碰過她。他是固定每月兩次來看漪漪,可並沒有包下她,依然任由她平日接客,可見他是真沒將漪漪放在心上的,說不定隻是為了尋一個清淨處聽琴。

    趙以瀾看向哭聲悲苦的漪漪,旁邊荷葉正在寬慰著她,可這樣的傷悲,又豈是一兩句話能勸住的?漪漪雙目通紅,咬著下唇無聲又絕望地哭泣著。

    她忽然有些不忿,追出門去,剛好見一個仆人打扮的少年迎上胡楨,低聲說著什麽。

    趙以瀾聽不真切,可那仆人對胡楨的稱呼她是看得真真切切。

    她眨眨眼,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那仆人叫胡楨應該是“公子”吧?怎麽可能叫他“公公”?可公公和公子叫起來嘴型差那麽多,她不可能認錯的。

    ……公公?胡楨竟然是個太監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入v後大家依然這麽熱情。沒榜單數據差的時候,真的隻靠留言撐著了,不誇張地說,一條留言能讓我振奮好久。今後我也會努力更新噠~

    ps:感謝雨淋淋童鞋的手榴彈,感謝暫無童鞋的地雷,親親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