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暫時的分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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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渡麵無表情地握著鏡柄。

    鏡子的碎片往下落,落到地上就化作水一樣的東西消失了。

    六先生仰起毛茸茸的貓臉看向馮渡:“主人怎麽了, 沒事吧?”

    馮渡握緊了鏡柄, 他沉聲道:“我們回家再說,有人挑釁。”

    六先生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一人一貓快步走回了別墅。

    “屈海被法師困住了,剛才的紙人隻是來警告我們的, 對方這麽做,無非是向我們示威。”馮渡坐在沙發上捏了捏拳頭。

    六先生憤怒地甩了甩尾巴:“真是可惡,那主人,我們現在怎麽辦,要去哪把屈海找回來?”

    “對方最終目標是我, 屈海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他既然困住屈海向我們示威, 那就不會輕易讓我們找到屈海。”馮渡蹙眉思考道:“我們先去屈海家裏看看吧。”

    六先生也點了點頭。

    看了看時間,這會也就將近九點鍾,馮渡收拾了一下,帶著六先生推門朝屈海家走去。

    然而剛一踏出房間,外麵就起了蒙蒙大霧, 森冷詭異的霧氣將原本明亮的道路襯托的如同通往鬼府的地獄之路。

    馮渡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起了大霧的陰冷道路, 他並沒有做什麽,隻是靜靜地站在原處。

    六先生化身的三花貓蹲坐在他腳邊,貓瞳詭異地眯起。

    道路的盡頭是無盡的黑暗,如同地獄之口的黑暗中緩緩飄出一個提著燈籠的人偶。

    人偶是那種古舊技術製作出來的,有些破舊了, 木頭的下巴斷裂了,被塗上紅漆的臉顯得詭異的可怕,他提著一隻宮燈,宮燈中燒著幽冥的綠色。

    木偶的腳下是轉輪,嘎吱嘎吱的轉輪帶動著木偶停到了馮渡麵前。

    “主人說,要和貴客玩一輪遊戲,籌碼就是貴客的朋友,天亮之前如果貴客找不到自己的朋友,那主人就會將您的朋友永遠留在身邊。”

    木偶呆滯掉漆的白眼珠直勾勾地盯著馮渡,木頭下巴一動一動,發出僵硬平直的音調。

    “如果我贏了呢?”馮渡沒有被對方的話嚇到,反而目光深深地看著木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木偶陡然發出詭異的笑聲:“貴客果真有趣,如果貴客贏了,那麽我主承諾不會再來打擾貴客了。”

    “倒計時,開始。”

    隨著木偶話音落下,宮燈中的綠火陡然暴漲,暴漲過後瞬間熄滅,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掐滅。

    “剛剛主人將貴客朋友的靈魂放出去了,天亮之後,貴客如果尋不到您的朋友,那麽您朋友的靈魂就會重新回到天燈中,用來點天燈了。”

    宮燈既熄,周圍霧氣也就慢慢消散了,道路重新變成了普通的道路,提燈的木偶倒是沒有離開,隻是呆愣愣地立在那裏,如同一具普通的木偶。

    六先生繞著木偶轉了兩圈,扭頭看向了馮渡:“變成普通木偶了,現在我們要怎麽辦?”

    馮渡看了看木偶,直接道:“去屈海家裏看看,也許能找到什麽線索,時間緊迫,我們就不要耽擱了。”

    六先生點了點頭,當先朝前跑去。

    因為屈海帶馮渡去過幾次自己家,所以倒也熟門熟路。

    其實屈海家離馮渡家並不遠,因為屈海的爸爸在外地做生意,也算是個有錢人,雖然對自己這個兒子比較放任,但給兒子的條件卻是非常優渥的。

    屈海家住著一套大別墅,就在桐花縣有名的小區裏,馮渡沒多久就到了屈海家所在的小區。

    門衛見過屈海帶著馮渡來了好幾次,早就熟悉了,也就沒攔著,馮渡很快就到了屈海家門口。

    屈海爸爸常年不在家,家裏有個老阿姨,據說是屈海媽媽的一門遠房親戚,之前就一直在這裏照顧屈海的。

    屈海媽媽死了後,這個老阿姨沒有走,依然留下來照顧屈海。

    馮渡開門後,老阿姨有些驚訝,但臉上依然有愁容。

    “馮渡,你是小海少爺的朋友吧,小海少爺也不知道怎麽了,昨天回來後就悶聲不吭的,一頭紮進臥室裏就不出來了,要不是我今天覺得奇怪,用備用鑰匙開了小海少爺的房門,還不知道小海少爺睡在床上一整天都不動了,你來了太好了,快去看看少爺吧。”

    馮渡點了點頭,沒有多話,而是帶著六先生直接朝屈海屋裏走去。

    屈海的狀態確實不大對,睡在床上一動不動,臉色慘白發青,呼吸三長兩短,冷不丁一看,就像死人一樣。

    老阿姨不放心地跟在屈海身後,滿臉愁容道:“我瞧少爺這狀態,倒像是撞邪了,本來是想打電話送醫院的,可是擔心衝撞了,就沒送,我已經給老爺打電話了,老爺很快就回來了。”

    馮渡彎腰翻了翻屈海的眼皮,屈海這會特別嚇人,翻開眼皮後,裏麵全是白眼珠子,馮渡動手一翻,他口裏就發出可怕的嗚聲,聽起來正常人發出的聲音,倒像是鬼哭。

    老阿姨驚訝地瞪大了眼:“之前少爺根本沒聲響的,這……這肯定是撞邪了啊。”

    六先生仰頭看著馮渡,眼裏透出點焦急。

    馮渡嚴肅道:“三魂六魄失了一半,身體裏剩下的魂魄也變輕了,有人想把屈海的魂魄全都勾走。”

    老阿姨驚呆了,結結巴巴地道:“如……如果都勾走了會怎麽樣?”

    “會死。”

    “天呐。”老阿姨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少爺啊,哪個殺千刀的幹的好事,好好的禍害我家少爺啊,我家少爺這麽好,誰要害他啊,他從小就沒娘了,老爺又是個花心的,外麵養了姨太太,姨太太生了小崽子,少爺更沒人疼了,這會還有人惦念少爺的命,肯定是那群小狐狸精幹的……”

    馮渡嘴角抽了抽揉了揉太陽穴,六先生也有些受不了,詭異地看著戲感十足的老阿姨。

    馮渡拍了拍老阿姨的手:“阿姨放心,屈海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把屈海救出來。”

    “阿姨想想,你們家屈海少爺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麽怪人怪事,或者有沒有拿什麽比較奇特的東西?”想到那些法師的手段,馮渡仔細問道。

    老阿姨聽馮渡這麽一說,也有些放心,隱約覺得馮渡可能是個厲害人物的她,立刻回憶起來:“奇怪的人和事……好像沒有……最近少爺變了好多,說是什麽要好好學習,以前吊兒郎當的是不好,不過學習學的也太辛苦了,少爺好像記不了書本的內容,很苦惱,不過前兩天少爺很高興,說是說不定自己也能考個好大學。”

    馮渡心中一動:“怎麽回事?”

    “少爺好像得了一塊玉,好像是老爺送給他的,老爺說少爺開始努力了,很欣慰,為了激勵少爺好好學習,就給少爺求了一塊開光的玉,少爺說戴上後腦子靈光多了,老爺也沒那麽討厭了。”

    “那塊玉……對了,那塊玉在這!”老阿姨打開抽屜,從屈海塞的亂糟糟的抽屜裏摸出了一塊晶瑩剔透散發著寒氣的冰玉,老阿姨將玉遞給馮渡:“就是這塊,少爺前段時間可喜歡了,天天拿在手裏玩!”

    馮渡翻來覆去看著手心的冰玉,玉摸在手裏確實十分舒服,甚至頭腦在這份涼意下都變得清醒了,但玉隻是玉,並沒有什麽不同。

    然而旁邊的六先生卻小聲驚呼道:“這是塊陰玉!”

    老阿姨老眼昏花,六先生的貓形態比較矮小,蹲在馮渡旁邊這麽久,老阿姨都沒看見,聽到六先生的聲音,也隻以為是馮渡說的,當下就有些奇怪地看向馮渡道:“什麽是陰玉,少爺現在的情況和這塊玉有關嗎,老爺肯定不是故意的,絕對是老爺身邊的小妖精偷偷換了玉。”

    馮渡有些無語地握住玉,六先生胡須抖了抖解釋道:“陰玉是死人的玉,玉本身分陰陽,陰玉自然是給死人戴的玉,陰玉本身沒有邪性,隻是性屬陰,很適合鬼物在此修煉逗留,這玉中的寒氣就是鬼物逗留殘留的,你說你家少爺戴這個死人的玉,他再多的陽氣也經不起這個折騰,之前的異狀隻怕也是鬼魂影響的,你說他受陰氣腐蝕這麽久,還整天戴著陰玉,魂能不好勾嗎?”

    知道屈海的魂魄是受陰玉的影響有些不穩,馮渡就將陰玉收了起來,他坐到屈海旁邊,將手按在了屈海額頭,指尖金光一閃:“屈海,屈海,能聽到我喊你嗎?”

    屈海的身體劇烈的動了動,臉上的表情從麻木呆滯變成了痛苦的掙紮,他似乎想張口說話,然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屈海別怕,我和六先生很快就去找你了,你一定要堅持住。”馮渡聲音輕緩地安慰道。

    屈海驀地睜開眼,滿是眼白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馮渡,緩緩流下一行血淚,接著才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算是安穩了下來。

    老阿姨在旁邊看的心驚肉跳,頗有些懼怕佩服地看著馮渡,如果之前因為馮渡的年齡,她還有些懷疑,那現在她就一心覺得隻有馮渡能救活屈海了。

    “現在怎麽辦主人,雖然知道屈海的靈魂是被人用計勾走的,可是我們還是沒法找到屈海啊?”六先生煩悶地甩了甩尾巴,順便瞪了一眼床上的屈海:“這小子真是的,怎麽這麽就著了別人的道了。”

    “讓屈海自己說。”馮渡想了想閉上眼睛坐在床邊,他的手不停地泛起金光,額頭很快就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六先生剛開始還有些奇怪,隨即就訝然道:“剝離一魄,主人你是想讓屈海通過與自己靈魂的聯係來引路?”

    此時馮渡已經沒有精力回答六先生的話了,六先生有些複雜地蹲坐在一邊為馮渡護法。

    主人真是天才,竟然無師自通這樣的能力,如果主人能學了玄門道術,那該又什麽樣的成就,六先生一時間竟有些後悔自己以前隻知道吃水,沒留心過道士的法術。

    不過隱約記得以前好像也學過,但是怎麽想都想不起來了,太模糊了。

    六先生甩了甩腦袋,安靜地坐在馮渡腳邊。

    不過十多分鍾,馮渡才筋疲力盡地睜開眼,一團微弱的螢火出現在他指尖,似乎隨時都要熄滅一樣。

    馮渡將屈海的一魄攏在袖子中,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屈海家別墅的大門被人打開了,樓梯傳來蹬蹬蹬的聲音,老阿姨和馮渡一起朝門口看去,就看見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兜帽男人走了進來。

    老阿姨喊出了聲:“老爺,你總算回來了,少爺……少爺他被人勾走魂魄了。”

    中年男人皺了皺眉,他本來就有些迷信,之前聽了老阿姨的話,就已經懷疑了,所以這次幹脆直接將自己交好的大師帶來了。

    這會聽了老阿姨的話,他根本顧不上太多,而是直接將那個兜帽男人請了進來:“廖大師,拜托您看看我兒子。”

    兜帽男人格外沉默,氣質也十分陰沉,他三兩步走到屈海麵前,眼皮抬也不抬,不陰不陽地道:“貴公子福氣重八字沉,是有人影響了他的氣運,害他被鬼附身了。”

    廖大師的話一說,老阿姨就張大嘴,看看馮渡又看看廖大師,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聽誰的。

    倒是屈海爸爸皺眉道:“是誰影響我兒子的。”

    兜帽男人突然抬手一指:“是他,他與你兒子相克,出現在你兒子身邊根本就不懷好意!”

    六先生發出了一聲尖銳的貓叫,憤怒地瞪著兜帽男人。

    馮渡也微微皺起眉。

    屈海爸爸的表情難看,看著馮渡道:“抱歉,我們家不歡迎你,請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和我兒子來往。”

    馮渡並沒有離開,而是紋絲不動地站在屈海床邊,隻是目光深深地看向哪個廖大師,突然他道:“你就是那個作法囚禁了屈海靈魂,挑釁我的玄門中人吧。”

    兜帽男人大概沒料到自己暴露的這麽快,微微有些驚訝,接著不等馮渡和六先生反應過來,直接扭頭就跑。

    “你把屈海的靈魂囚禁在哪了?”馮渡直接追了上去。

    屈海的爸爸被這番變故弄的驚呆了,一時半會站在原處不知道該幹什麽。

    六先生跑的飛快,一個彈跳跳過廖大師肩頭,一把咬向了廖大師。

    廖大師發出一絲慘叫,兜帽滑落,露出一張木頭雕刻的呆滯的臉。

    六先生的牙被木偶磕的咯嘣一下,他發出一聲慘叫,愈發覺得對方那張木頭臉是在嘲笑自己,更加憤怒了,三兩下將廖大師的兜帽撕扯的稀巴爛,露出木頭腦袋下麵的紙紮身體,這居然是一個木偶頭和紙人身體的替身。

    馮渡這會也追了過來,他安撫地摸了摸六先生:“隻是個扔掉的替身,你再怎麽折騰也沒用的,不過這至少也證明我們追查的方向是對的,不然那個法師也不會心有不安地來監視破壞。”

    “這……這是怎麽回事?”屈海爸爸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上來看看,他同樣也看到了變成木偶的廖大師:“廖大師怎麽會變成這樣了?”

    六先生冷笑一聲:“你還把這小人當救星呢,知道你兒子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嗎,都拜你這位救星所賜,他送了一塊陰玉給你兒子,是想要你兒子的命呢!”

    “怎麽會……”屈海爸爸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怎麽會?”六先生譏諷一笑:“你想想你兒子之前是不是好好的,是不是就得了那塊玉後才變成這樣的,結果呢,你把禍害請回家,還要把救星往外趕。”

    屈海爸爸這才反應過來,頓時一陣後怕,他愧疚地看向馮渡,連連道歉。

    馮渡搖了搖頭道:“不用多說了,時間緊迫,我們還是趕緊去找屈海那一半魂魄吧。”

    六先生不屑地看了屈海爸爸一眼,扭過頭,跳到了馮渡肩膀上。

    馮渡突然‘嘶’了一聲,抽出手甩了甩。

    六先生立刻緊張地道:“主人怎麽了?”

    馮渡掏出陰玉,原本晶瑩剔透的陰玉不知何時泛起血色渾濁,渾濁中一隻猙獰的鬼臉一閃而逝,鬼臉衝馮渡陰冷得意的笑著。

    而馮渡的指尖被咬破了一道小口子,一滴血從他指尖滴落,落在了陰玉上。

    原本得意笑著的鬼臉頓時慘叫一聲,化作飛煙消散了。

    而屈海的那一點熒光似的一魄,則順著不知名的吸引力,被吸入了陰玉中,陰玉中漸漸顯出屈海模糊的身影。

    “主人體質特異,原本那法師大概想作法咒你,結果反而遭受反噬,這會他大概正身受其苦中,主人,我們趁現在趕緊去找他。”

    馮渡點了點頭,指尖的傷口詭異地開始愈合,馮渡也沒有在意,而是順著屈海魂魄力量的指引開始朝某個方向跑去。

    他們越走越偏僻,漸漸地來到了一個破敗廢棄的倉庫。

    自從桐花縣開始基建後,有一些老舊城區就被廢棄了,新的規劃還沒有形成,這裏就成了暫時被廢棄的場地。

    原本這裏是工廠儲存貨物的倉庫,如今這些工廠大都搬遷了,隻留下這些廢舊的倉庫無人問津。

    推土機將這裏推倒了一大半,建築廢料磚瓦塊丟棄的到處都是,冷不丁一看,真是既荒涼又陰森。

    不過這會馮渡和六先生都沒有心情留意周圍的環境,一人一貓隨著屈海一魄的指引,走入了一個廢棄的倉庫中。

    倉庫中靜悄悄陰森森的,空蕩蕩的毛坯房在慘淡的月光下顯得鬼影重重。

    下方還有一個地下室,狹窄的樓梯一路蜿蜒到可怕的黑暗中。

    馮渡一刻沒有停留,一口氣朝地下室奔去。

    地下室傳來粗重的呼吸聲,像是有生命垂危的病人在拚盡全力的呼吸,馮渡彈出了一點功德之光,如同沙粒大小的光點竟然將整個地下室鍍上了朦朧金光。

    整個地下室的情景盡收眼底。

    屈海正匍匐地趴在地下室最中央,肉眼可見的一縷縷汙濁怨氣纏在屈海的魂體上,將屈海的魂體纏的越來越暗淡,此時屈海這一半的魂體也如同他的身體一樣,慘白發青,隨時都會死去的樣子。

    那種呼哧呼哧的喘息聲依然十分粗重,兩邊功德金光照不到的陰影中似乎隱藏著什麽。

    然而這會屈海的情況十分危急,馮渡也顧不上太多,三兩步走到中間,驅散了怨氣,將奄奄一息的屈海收入到陰玉中。

    得到陰玉的滋潤,屈海的魂魄也就凝視了不少,纏在他身上殘留怨氣也被驅散了。

    就在這時,地下室地上突然亮起了紅光,紅光交錯相織,組成了一個巨大的複雜法陣,法陣如同一縷一縷凝結成實質的線,將馮渡困在了最中間。

    與此同時,地下室角落的情形也顯露了出來。

    五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蜷縮在地上,分散在屋裏的五個角落,這些人身上可怕的糜爛著,在這些腐爛的**上都開出一朵猙獰可怕的鬼臉花,那些呼哧呼哧的可怕喘息聲,就是從這五具身體上傳出的。

    六先生驚怒地要衝過去,然而就在這時,不知道從哪個角落中竄出一條灰色大蛇,大蛇嘶嘶吐著信子,如同弓弦一樣竄出,張開巨口就咬向了六先生。

    它速度特別快,冷不丁從角落裏竄出,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然而六先生畢竟身手不凡,不過感受到身後危險來臨,轉身也張大嘴露出利齒,身形瞬間暴漲,變成一頭猛虎大小的貓,一口咬向蛇的身體。

    巨大的法陣將馮渡死死困在了中間,鬼臉花越長越大,那五個人痛苦的呼吸聲也越來越弱,最後鬼臉花結成了果,五隻腐爛嬰兒模樣的鬼臉果聚在一處,凝成了一個長相惡心的小矮子。

    小矮子的臉像是凝聚了世界上最惡心的想象,他衝馮渡陰測測一笑,直接撲向法陣中的馮渡。

    暴怒的六先生將巨蛇撕咬的痛苦掙紮,毛茸茸的貓爪成了粗壯的定海神針,一爪子踩下去,巨蛇就被踩的鮮血淋漓,痛不欲生地扭來扭去。

    沒兩下就被六先生撕成了碎片,撕成碎片的巨蛇落地後,化作一蓬煙霧消散了。

    撲騰一聲,一隻小巧的木蛇玩偶掉了下來,蛇頭上原本邪惡的紅眼珠子黯淡下來。

    六先生回過頭,就看見醜陋的小矮子朝動彈不得的馮渡身上撲去。

    六先生頓時心神巨震,奮不顧身地同樣撲向馮渡。

    馮渡原本站在法陣中一動不動,瞧見六先生的動作這才動了動眼珠。

    眼見小矮子就要衝進法陣正中馮渡的身體裏去,馮渡突然抬起手,金光凝聚的手掌一把抓向了小矮子。

    小矮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珠,然而在功德金光這樣的邪物克星下,他如何還能保持自身,很快就被融化成一灘腥臭的爛泥流了下來。

    小矮子消散了,泛著紅光的法陣也暗淡了下來,六先生沒有防備地摔在地上,哎呦了一聲。

    馮渡這次沒有去安撫六先生,而是直接朝外跑去:“那個法師一定就在附近,他精心布置了這麽精致的陷阱,絕對會在一旁看著我們,也絕對想不到法陣會被破,按照六先生你之前說的,這會他估計受了傷,被我們破了法陣後,一定想著逃跑,我們現在追出去,肯定能碰見他。”

    馮渡一邊說著一邊朝地下室外走去,六先生也顧不得心疼自己的腦袋,連忙跟在馮渡身後。

    果然如馮渡所料,他剛一走出地下室,倉庫的另一個出口就快速地跑出了一個戴兜帽的身影。

    那身影的動作有些踉蹌,正如馮渡所說,設計陷阱失敗,遭受法術反噬的廖大師受了傷,應該是害怕被馮渡和六先生追上,所以想要趕緊逃走。

    從他布置的這麽多後手就可以看出,廖大師是他們碰見的最狡猾的一個法師。

    馮渡和六先生不敢耽擱,一刻不停地追了上去。

    然而沒過多久,前方的廖大師竟然瞬間化出了三個身影,朝三條不同的路上跑了過去。

    馮渡和六先生看的愣了一下,六先生嗤笑道:“他以為就他會嗎?”

    接著不等馮渡說什麽,六先生抖了抖身體,三個一模一樣的六先生出現在馮渡麵前,朝三個不同方向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馮渡手中的陰玉突然顫抖發熱,接著一聲細微的哢嚓聲,陰玉碎了,沒有依托的屈海靈魂茫然地飄了出來,眼見就要茫然飛走。

    馮渡連忙扯下屈海的魂魄。

    六先生也留意到這裏的情況,他頭也不回地大聲道:“主人先去給屈海那小子安魂,我去追廖大師,主人快去吧。”

    沒兩下,三個六先生和三個廖大師都跑的沒了蹤影。

    馮渡猶豫了一下,立刻帶著屈海的靈魂折身回到了屈海家中。

    “馮……大師,怎麽樣了?”屈海爸爸正焦慮不堪地站在門口等著,見馮渡過來,立刻目露欣喜地圍了上來。

    馮渡點了點頭:“帶回來了。”就直接朝屈海房間走去。

    屈海爸爸趕緊欣喜地跟在了馮渡身後,一起進了屈海的房間。

    屈海氣息微弱,似乎隨時要斷氣一樣,屈海爸爸擔憂地看了兒子一眼:“大師,我兒子……他真能救回來嗎?”

    馮渡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拿出了屈海的靈魂,塞進屈海口中。

    光團順著屈海的嘴滑入屈海身體裏,一直氣息若有若無的屈海突然大喘了口氣,叫喚出聲:“哎呦媽呀,憋死我了,馮老大,你怎麽還沒來。”

    屈海夢囈一般的叫喚喊完,再次陷入了沉睡,隻不過這一次,他雙頰不再慘白發青,而是泛起了健康的紅暈,呼吸也變得綿長。

    屈海爸爸看到這番變化,欣喜不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馮渡:“馮大師啊,之前……對不住啊,不過……我兒子這樣,這就是沒事了嗎?”

    “屈海的魂魄已經被我找回,他魂魄離體又受鬼氣侵蝕,大概會大病一段時間,不過沒關係,好好養著就好了,這段時間不要讓他隨便去陰氣重的地方,以免再丟了魂。”

    屈海爸爸聽完連連點頭。

    馮渡也不想在這裏多呆,便與屈海爸爸告別,回到了別墅。

    他有些擔憂地看向窗外,六先生去追那個法師了,也不知道追到什麽地方了。

    這些人連續不斷地來找他麻煩,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之前他有心應了對方賭約,就是想要討價還價,希望能讓這些人消停一下。

    但現在再看看這些人的行事手段,馮渡又有些懷疑,這些人會不會遵守賭約內容,不再來犯。

    不然就算除掉一個王老板,還會有謝大師,謝大師走了還會有廖大師,廖大師走了不知道還會有誰,真是防不勝防層出不窮。

    馮渡從脖子上扯出一個掛墜懷表,低頭琢磨著懷表。

    之前聽謝大師的意思,這些人好像是要來找他父母留下的什麽遺物,可是除了這棟別墅和被舅媽販賣掉的財產,他手裏還真沒什麽東西了。

    隻有舅舅之前死的時候,說他媽媽給他留下一個懷表,懷表裏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想給他留個紀念。

    馮渡也就從媽媽的首飾盒裏找到了這個懷表。

    他打開懷表,懷表中年輕英俊的馮小海摟著溫柔漂亮的喬玲,中間站著帥氣可愛的小馮渡,一家人正對著鏡頭開心的微笑。

    可是懷表中除了這張照片外,其他就什麽都沒有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所要找的遺物到底是什麽,總不可能是這懷表吧。

    隨即馮渡就為自己的猜測笑了起來。

    就在他把玩懷表的時候,突然覺得一股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馮渡陡然一驚,將懷表放回衣領裏,向視線的來源處看去。

    就見客廳原本空無一人的布藝大沙發上突然坐著一個黑衣服的俊雅男人。

    男人生的眉目俊秀,膚白如瓷,氣質也清冷儒雅,瞧上去像是文質彬彬的學者。

    然而他左眉眉頭一顆血痣和眉眼間繚繞的若有若無的陰冷邪氣,卻讓他多出了一份說不出道不明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想細細琢磨他這份獨特的容貌,然而看久了又為這容貌中透出的邪氣感到驚心害怕。

    見馮渡望過來,男人衝他微微一笑,他翹著腳,腳上沒有穿鞋,白生生的腳趾在黑衣的映襯下分外鮮明,他這樣隨意坐著,看上去特別慵懶,然而馮渡卻瞧見男人身後凝成實質的鋪天怨氣和翻湧的血色,他敏銳察覺到麵前的男人不是鬼而是一個可怕的人。

    “你好啊。”

    男人衝馮渡打招呼。

    然而馮渡沒有回應,隻是防備地看著麵前這個詭異的男人。

    男人毫不在意,隻是歪歪頭,微笑道:“他們真是沒用對嗎?”

    “他們都是你的人?”馮渡黝黑的眸子盯著黑衣服的男人,突然出聲問道。

    “真是聰明的男孩。”男人誇獎著,然而黝黑的眸子卻冰冷的沒有一絲笑意,他就那樣坐在沙發上不動,然而卻給馮渡帶來了極大的壓迫力。

    “為什麽要一直針對我?”見男人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馮渡換了個方向問道。

    “聰明的男孩,我以為你知道的。”男人站起身,朝馮渡麵前走去。

    他走的很慢,然而步姿奇特,走出一種步步生蓮的感覺。

    馮渡忍不住防備地後退了一步。

    男人大約察覺到了馮渡的防備,他停下了腳步,又微笑了起來:“謝先沒有告訴你嗎,我要《通陰卷》啊,就藏在你爸媽留給你的遺物中,你不知道嗎?”

    “我想聰明的你應該知道,到底是一件死物重要,還是你自己的小命重要吧,把東西交給我,男孩,我就放了你。”

    馮渡皺起了眉,這些人都要他手中的東西,可惜的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如果他爸媽留給他的遺物中真有這樣東西,那他早就該發現了才對。

    “我想在我們回家之前,你的人或者你自己都該翻過無數次了吧,你以為東西是在我身上嗎,可惜的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不要再來騷擾我了,我不知道。”

    “是嗎?”黑衣男人同樣有些失望地笑了笑:“那真是可惜了啊!”

    話音未落,一柄血色細劍直接穿胸插來,馮渡連忙抬起手,細碎的功德金光閃過,短暫地攔住了劍的去勢,可血劍不過停留了一會,就刁鑽無比地刺進馮渡胸膛。

    男人歉意地衝馮渡笑了笑:“真是可惜呢,對不對?”

    黑衣男人話裏雖然這麽說,可他的動作和表情卻一點可惜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動作優雅地抽出了血色細劍。

    馮渡不知道黑衣男人握著的血色細劍到底是什麽,然而在對方抽出那柄細劍後,他久違地感受到了生命力的流失。

    馮渡咬了咬牙,怒瞪了黑衣人一眼,隨即想到了六先生,心裏歉意地道:抱歉了六先生,看來沒法為你好好做這個陰主了呢,對不起,又要讓你費心重新尋找陰主了。

    黑衣男人收劍的瞬間,窗外響起淒厲貓叫,窗戶瞬間爆破,六先生直接衝入客廳,一雙瑩綠貓瞳燃燒著可怕的光芒。

    他衝著黑衣男人就要抓過去,黑衣男人冷淡輕笑一聲,直接消失在客廳中,黑衣男人消失後,馮渡的別墅莫名地燒起了大火。

    然而熊熊火焰並沒有逼退六先生,相反黑衣男人消失後,六先生折回頭看向倒地的馮渡,馮渡氣息微弱地看著六先生,歉意地笑了:“對不起。”

    六先生貓瞳中流出大量的淚水,他悲慘地嘶鳴了一聲,撲到馮渡身上:“主人,小渡,我不讓你走,不要走!”

    馮渡隻覺得生機越來越少,他眼前已經模糊不清了,隻能勉強摸索著摸向六先生毛茸茸的臉:“對不起,還好你沒事,六先生,你睡吧,睡醒了忘了我,再找一任新的主人。”

    六先生嗚咽著,貓瞳中流露出後悔和堅定:“主人,你不會死的。”

    六先生身上驀然爆發出強烈的白光,白光全部投入到馮渡的身體裏,快速修補著馮渡體力的生機,直到馮渡的身體重新恢複正常,靈活地站了起來。

    六先生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他的貓臉露出一個笑,咽了氣。

    失去六先生的三花貓身體,快速的腐爛了,很快變成了一堆爛肉貓。

    馮渡跪倒在地上,看著六先生腐爛的貓身體,黝黑的眸子中黑沉死寂的如同一汪枯井,良久,他喉嚨底發出一聲受傷的孤狼般的嗚咽,抱著六先生腐爛的貓身體,衝出了火海。

    作者有話要說:  啊,感覺自己被榨幹了,好痛苦。

    好想寫馮渡和六先生game over,然後全文完,遠目,是不是會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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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累,要去休息了,大概明後天會開始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