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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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梁章在酒店房間玄關的地毯上不知道睡過去多久, 被急切的門鈴聲鬧醒了。
管家他們看到他差點老淚縱橫, 好一番謝天謝地,直說:“幸好您沒事!”
梁章揉了揉脹痛的眼睛, 發現才淩晨四點,見老張身後還跟著家庭醫生, 賀鵬軒並不在,沒理由把他們擋在門外, 隻好請他們進來。
醫生先給他做了一番檢查確診那一摔沒傷著骨頭,又仔細地處理了膝蓋和手肘上被主人忽視了的傷口。管家給醫生搭手幫忙,老張則在一旁罵賀鵬軒——雖說和賀鵬軒是雇傭關係, 但也是看他長大的長輩,罵起來一點都不嘴軟。
老張是這麽對梁章說的:“也不知道在外頭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情, 不把話攤開說了大家拿個主意, 非要回家裏朝自己人發作, 年紀都長到狗身上去了!”
又說起自己昨天和管家在車庫裏發現賀鵬軒時的情形。
原本是在監控裏發現有人動了賀鵬軒最寶貝的那輛款式老舊的車才趕去一看究竟的,沒想到久等不到回家的賀鵬軒居然躲在裏麵喝酒。那車平時保養精細比人待遇還好, 沾了灰塵他都要不快, 昨晚卻在裏頭喝得爛醉, 酒撒得到處都是。
管家讓他少說兩句, 老張還說賀鵬軒活該。
梁章當然知道他們是來當說客的,這是變相地跟自己求情。
他心裏不太好受,其實他此時此刻還摸不著頭腦,不能接受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變故,滿心惶然, 也想不明白賀鵬軒為什麽要朝自己發火,分明做錯事的是他!
梁章沒法當做這件事沒發生過。此時聽老張他們說單口相聲給賀鵬軒賣可憐,他沒仔細聽,反而在想怎麽才能讓賀鵬軒放過他的秘密。他已經做好了接受分手的準備,或者說,在秘密被窺破的那一刻他就膽怯了,不可能再心無芥蒂地和賀鵬軒相處。
老張他們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還在批/鬥賀鵬軒昨天的種種失常行為,尤其是他摔了梁章的寶貝一事。
老張說:“先生小時候脾氣就特別爆,像他爺爺和外公,一生氣就愛摔東西。這幾年我還當他是長進了,沒想到一喝酒又犯這臭毛病,真是不像話!”
梁章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直到聽到賀鵬軒昨晚超速酒駕火急火燎地趕去機場,他才陡然回神,驚得眉心一跳——昨天賀鵬軒可是醉得站都站不穩了竟然還開車,他不要命了!
他雖然繃著臉,手指卻扣緊了被子,偵察兵出身的老張看到他終於有了反應,心裏才鬆了口氣。
剛才梁章對他們說的話無動於衷,他很擔心昨晚那一鬧真的傷了梁章的心,要真鬧到不可收拾,那先生往後的日子該怎麽過?好在情況還沒有糟糕到無法挽回的程度。見狀,老張忙接著說萬幸是深夜沒什麽行車沒在路上出事,臨了賀鵬軒還找了航空公司的負責人才在梁章定的最後一班回杭城的飛機起飛前擠上了飛機。
這下可好,飛機上當然是沒有梁章的人影。
他自己上了天沒法入地,這會兒還得在那邊幹等兩個小時後最早的一班飛機趕回來呢。
梁章頗覺無語,也才想起來借吳宇手機下的訂單忘記取消了。不過,聽說賀鵬軒倒黴臉色總算沒有那麽臭了。
等傷口仔細處理好,梁章便讓他們回去休息,又請管家幫忙叫人把他的身份證銀/行卡送過來。
管家和老張對視了一眼,沒法拒絕。
兩人昨晚也跟著賀鵬軒奔波了一夜,怕梁章回頭再跑了,請醫生先回去又讓人走一趟取梁章要的東西,自己幹脆在酒店定了房間,一人歇息一人盯著梁章房間的動靜。
梁章沒有出房門一步,他在房間裏將箱子裏的東西一一看過、聽過。
……這或許是最後一次。
他已經決定將這些東西徹底封存起來。
直到打開錄音筆聽的時候,梁章才突然注意到:錄音開始播放的地方和他上次聽到的地方是一致的,還有視頻繼續播放的位置……也沒有變。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忽然坐直了身體開始查視頻和錄音資料的播放曆史,隨後……
梁章咬牙切齒:賀鵬軒,你丫可真行!
到了銀行上班時間,梁章拿著身份證去辦了寄存業務。
他一下子交足了五十年的租金,幾番猶豫,在特別條例上寫下幾行備注,簽署。看著被工作人員送進寄存箱裏的保險箱,梁章隻覺鼻子一酸,眼睛一下子濕透了,但還是狠狠心,拿走鑰匙大步離開。
上了車,老張問他要去哪兒,梁章茫然。
老張小心說:“先生已經到機場了,您……”
梁章自嘲地笑了下。
他忽然發現在首都這個地方,他的所有都與賀鵬軒相關,除此之外竟然沒有他的容身之所。半晌,他才說:“送我去學員公寓吧,別驚動別人。”
導師房間還保留著,中午休息需要,林深他們偶爾還會留宿。
梁章頹廢地躲進被子裏,枕頭上還有賀鵬軒的氣息。梁章當初笑話他,他還厚著臉皮說是擔心他認床,特地給他備了兩個枕頭,要是晚上睡不著,可以暫時允許他把枕頭當做自己抱懷裏。梁章幹澀的眼角一燙連忙閉上眼睛,用力地按下回憶的暫停鍵。
隨後梁章拉高被子埋住自己,蜷縮成一團,許久之後細微的聲音終於恢複安靜。
*
“梁章呢?”
一到學員公寓的地下車庫,賀鵬軒邊下車邊對等在這邊的老張急聲問道。
老張叫住往直升電梯疾步走去的賀鵬軒,委婉地說:“梁先生應該休息了,我看他臉色不太好……而且,要是看到您現在這副樣子,他大概要不高興的。”
賀鵬軒才停了腳步。
他知道自己現在有多不招人待見——渾身酒氣,皺巴巴的西裝,失魂落魄,滿臉的頹唐——之前就引得很多人側目了。
賀鵬軒在車裏呆坐了片刻,管家來電說梁章給他的生日禮物送到了,問他是自己回來一趟還是他安排人送過來。
賀鵬軒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他的生日。
難怪下了飛機就接到家裏人的未接來電提示,他還以為他們是來八卦自己和梁章的。
和他不同,梁章一直很重視生日這個日子,每年都會慶祝,原本今年也不會例外的……想到這裏,賀鵬軒抿緊嘴唇,按著眉心猶豫了會兒,決定先回去一趟。
陳嬸不甚待見他。
昨天梁章特意清點的做蛋糕和大餐的食材都還規整地放在冰箱裏呢,陳嬸想到昨天梁章調皮地說今天他掌廚,讓自己等著吃賀鵬軒的長壽麵的畫麵,對比一下現在家裏的冷清就覺得很不是滋味。她覺得,突然鬧到這個地步,肯定是賀鵬軒先找的不痛快。
打量了眼賀鵬軒不修邊幅的樣子,本以為他能把梁章帶回來的陳嬸失望地放下雙人份的早餐,沒好氣地讓他先把自己拾掇拾掇才許管家把梁章安排人寄送過來的禮物給他。
賀鵬軒把精細包裝的禮物打開,裏麵還是一層盒子,像俄羅斯套娃似得,一層層打開才露出禮物的廬山真麵目——賀鵬軒能想象到梁章噙著壞笑,邊哼歌邊裝禮物的場麵。原本拆禮物應該是件讓他驚喜的事,此時他隻剩一陣苦澀和懊惱,完全笑不出來。
禮物是一套碟片,外封是賀鵬軒的照片。
他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拍的,地點就在梁章的工作室。當時窗外陽光正好,他正一手撐著下巴一手隨意敲打鍵盤,無名指的戒指碰著嘴唇,凝眉認真地思索著。
外封上還手寫著:老賀,恭喜你又老了一歲!
他認得是梁章的筆跡,仿佛透過文字看到了他滿麵笑容的模樣。
專輯內封是他們在電影院外拍的合照,他們笑得那麽開懷忘我,自己嘬著梁章的嘴唇不放,眼睛裏隻有彼此都忘了看鏡頭。
賀鵬軒手指撫摸碟片上梁章的笑臉,好一會兒才將碟片放進放映機裏。
“咳咳,角度ok。”
梁章出現在鏡頭裏,朝鏡頭揮了揮手,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說:“賀鵬軒,三十二歲生日快樂!”
他調整了下鏡頭,坐到鋼琴前,他一抬手,賀鵬軒就坐直了身體——梁章把戒指戴在了無名指上。
梁章轉頭對他微笑,“把這首歌唱給你聽,自己偷著樂就行了,拒絕討論啊。”
修長的手指在黑白鍵上彈奏,梁章似乎有點緊張,換了兩次深呼吸,才重複著前奏,啟唇唱道:
喜歡抱怨你心眼小,
其實我享受你的悶騷。
你的好我全都知道,
我不說不是怕消耗,而是你驕傲。
想給很多做的卻少,
總是你在打掃我的煩惱。
我想藏起我的糟糕,
把我的粗糙都忘掉,留給你閃耀。
我想一直賴在溫暖的巢,給彼此依靠。
我想和你廝守早安的擁抱,在陽光裏看你微笑。
我想邀你撩到老,要不要?
……
我愛鬧有時很毛躁,
喜歡看你麵癱著嘮叨。
你把愛情公式亂套,
賀先生要記得保持低調,你天分太高。
我想一直賴在溫暖的巢,給彼此依靠。
我想和你廝守早安的擁抱,在陽光裏看你微笑。
我想邀你一起老,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 ◡ ≖✿)嘿嘿 我尊的盡力了。隻接受表揚~昂~~
【銀 行 卡 變成敏感詞是啥時候的事,Σ( ° △ °|||)︴我的消息太滯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