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梁小章の番外(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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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章的平行時空番 / 10】
梁章選擇接受了騷包男公司的工作機會。
采買樂器, 對其質量把關, 對梁章確實算不上一個挑戰。
他這些年雖然和圈子離得遠,但蘇浩見不得他把自己閑出毛病來, 時常帶他四處走動。他幹的就是這一行,梁章耳濡目染, 再有公司裏的前輩帶著熟悉了兩個月業務,也做得像模像樣了。
人說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 梁章覺得不盡然,一個人要療傷最直接的辦法是在另一個地方找到存在感。
梁章每天忙到吐沾著枕頭就睡,自然也沒力氣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他刻意地忙碌, 怕一旦按下暫停鍵,他會毫無立場地跑回去找賀鵬軒。
這天, 騷包男從首都來分公司走動, 說要找梁章吃飯, 軟硬兼施地讓他放棄了今晚的加班。
在樓下碰了麵,騷包男還不忘秀自己的新車——梁章已經充分認識了這家夥對車的愛, 而且審美十分“青春”“少女”, 不愧騷包二字。“你看這輛車怎麽樣, 為了讓你摸一把實物, 我可是特意從首都開了一千多裏路,把它帶過來的——梁章你愣著幹嘛,上車啊。”
梁章還呆呆地看著一個方向沒有反應,騷包男隨之看去,就看到一個男人跨出車門, 朝他們走來。
騷包男一驚,他認得這個人,賀氏集團的創始人、首都青年一輩的佼佼者——賀鵬軒。
他張口正要打招呼,賀鵬軒已經在距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站定。他看著梁章,問他:“下班了,累嗎?”
梁章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隨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說:“阿軒,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找你,方便的話……能給我一點時間嗎,有些事情想和你說。”
他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梁章沒法拒絕,走了兩步才想起身後的人,回頭對騷包男擺擺手說:“明天我請你吃飯,對不起啊。”
郝帥對他笑了笑。
賀鵬軒似乎這才注意到他,回身對他禮貌地點了點頭。
賀鵬軒開車,帶梁章去了一家餐廳——他們曾在某個梁章回家過年的春節,一起來這裏用過餐。這裏已經換了裝潢,檔次看著更高了。
梁章坐下來,始終無法正視賀鵬軒,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反觀賀鵬軒,他則自然得多,仿佛他們沒有分手,沒有兩個月不曾見麵。
但事實上,在梁章離開首都的那天,從別墅帶走行李的時候,他一時意氣,把大章留給他的手術、也是唯一能夠證明他存在在這個世上的證據,留給了賀鵬軒。他想讓賀鵬軒認清現實,明白這一切不是他的臆造,而那之後賀鵬軒果然再未聯係過他。
他原以為他和賀鵬軒將不會再見麵,彼此漸成陌路人,可現在賀鵬軒來找他,又是為什麽呢?
賀鵬軒:“我聽蘇浩說你最近業績做的還不錯,工作辛苦嗎?還習慣嗎?”
梁章接過他的倒的水,說:“還好。”
賀鵬軒笑了笑,說:“梁章,不要這麽緊張。分手了,你還是我最重視的朋友,我希望你能不拒我於千裏之外。”
“怎麽會呢。”梁章抬頭,也笑,哪怕笑得比哭還難看但總算是一個良好溝通的開端。他喝了一口水,主動問賀鵬軒:“你說有事情要和我說,是什麽事?”
賀鵬軒說:“不著急,我們先吃飯好嗎?”
“哦……”
他點的都是梁章愛吃的菜,卻不知道這樣的細致周到,對梁章而言就像是一顆放了糖的穿腸□□,他含笑服下,滿嘴回甘但也痛得五髒俱傷。
食不知味的晚餐,連賀鵬軒都吃得很少。
梁章劃開手機看了看時間,賀鵬軒一向是知情知趣的人,見狀也沒有再問梁章的近況,切入主題地說:“你留給我的……他寫的那封信,我看過了。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我已經學著接受,隻是……我欠你一句對不起,梁章,這些年,我很抱歉。”
梁章本來以為自己會哭,但並沒有。
他牽了牽嘴角,說:“你不需要這樣,不是你的錯。”
這件事誰都沒有錯,賀鵬軒又怎麽會想到這個世界上就有這種科學無法解釋的、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又偏偏叫他遇上了呢?
梁章承認自己埋怨過:賀鵬軒為什麽在發現和自己感覺不對的時候,不曾表露過,如果他能早點確定那絲捉摸不定的“他也許不是真的愛我”的直覺,不是他的不安全感作祟而生的錯覺,或許他不會讓自己陷得這麽深,抽身的時候不會這麽狼狽。可這樣的責怪毫無道理,賀鵬軒的感情觀也曾是讓他心馳的優點,他隻認定自己想要的,不三心二意。
隻可惜,陰錯陽差,他不是賀鵬軒想要的那一位。
賀鵬軒說:“讓你難過不是我的本意,我希望你能過得好,過的比我好,梁章。”
梁章:“真的不需要這樣,阿軒,你不欠我的。反而是我,這幾年……給你添麻煩了。”
賀鵬軒搖了搖頭,從包裏取出兩份文件夾遞給他。
梁章不明所以,看過之後大驚失色。
“阿軒,這是什麽東西?”他強自鎮定了下,不等賀鵬軒回答就接著說:“你今天來是為了這些股份和產權嗎,沒問題,需要我配合做什麽手續,我明天請假幫你把它們轉回你的名下。”
他手上拿著的,正是賀氏集團10%的股權所有書和幾處地產所有證書,都在梁章的名下。
賀鵬軒擋住他想把文件還給自己的動作,看他受驚的模樣,歎了聲說:“原本就是你的財產,這些年我在幫你打理,現在卻不合適了。以前負責的理財師我已經替你聯係好,明天他會來見你,若你不喜歡他,隨時可以換人。如果你還願意信任我,我也可以推薦更好的人幫你管理——”
“阿軒,你在說什麽?”梁章懵了,像是燙手的山芋一樣丟開這兩份文件,急聲說:“不行,我不能要!”
賀鵬軒站起身來,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在位子上聽自己把話說完。
“梁章,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因為分手才給你準備這些東西。”賀鵬軒說,“我原本以為我能照顧你一輩子,你不必為這些東西操心,所以沒跟你提過。你和我在一起,我們雖然沒有結婚,沒有過明路,但在我心裏,我們的關係就是如此,賀氏理應有你的一份。”
“不行,阿軒我不能要你的東西!”
梁章還是沒忍住站了起來,打斷他,說:“就算是這樣,該得到這些東西的也不是我。你知道的,不應該是我。”
賀鵬軒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語氣仍舊溫和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梁章,但正是因為這樣,我更應該把這些東西留給你。他……他希望你過的好,是我的介入改變了你的生活,讓你受了不應該受的苦。梁章,我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什麽,我隻願你能活得輕鬆自在,至少不用為了錢煩惱。請你不要拒絕我好嗎?這大概是我唯一能為你……也是為他做的了。”
梁章心酸。
賀鵬軒比往日更沉靜的,無端多出幾分落寞的神情,他看著,忽然覺得比分手的時候還讓他難過。
賀鵬軒大概比自己還要難過吧,畢竟在他心裏那從未來回到過去又被現在的他替代的人,可追憶而不可及。他所愛的那個人,在自己揭開真相的那一刻,消亡了。
他雖然不再說什麽,但梁章忽然就明白他的未竟之意:
這不僅是賀鵬軒唯一能為另一個自己做的事;同樣地,努力地過得肆意自在,也是他唯一能為大章做的事,而接受這些的饋贈,卻是他能為賀鵬軒做的……最後一件事。
將梁章送回家,臨別,賀鵬軒說:“梁章,老宅的地址你記得嗎?我最近都住在那裏。”
見梁章點頭,他說:“任何時候,任何事,隻要你需要,我都不會推辭。”
梁章對他揮了揮手,說:“我曉得的,開車小心,再見。”
他目送賀鵬軒離開,離開自己的世界。尾燈因為模糊的視線而變成兩個暈開的光圈,梁章覺得身體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卻強撐著,直到賀鵬軒的車拐進了下一個路口,再看不見。
他耗盡全身力氣一樣地蹲了下來,咬住自己的拳頭不願哭出聲來,忍得渾身顫抖。
有人著急地在他耳邊說著什麽,想要把他拉起來,扯他的被自己咬住的手,他都沒理會,直到哭夠了才收拾起破碎的情緒,鬆開了緊咬的牙關。
一擦眼淚,他就被嚇到了。
“你沒事吧?”
騷包男的手一圈齒印正滲著血,看著特別嚇人,明顯就是他剛才的傑作——他都沒感覺到自己後來咬的是別人的手。
騷包男嘴上說沒事,臉卻皺巴巴的可見忍疼忍得辛苦。他扯下自己的領帶往手上胡亂裹了一圈來一個眼不見為淨,把梁章從地上拉起來說,邊大聲地說:“你還問我呢,是我要問你這個問題才對吧?姓賀的怎麽著你了,我告訴你梁章,雖然我肯定打不過他,不過自損一千傷敵八百一定沒問題。他要是欺負你,哥們給你討回來。”
他拚命扯嗓子地想讓梁章聽見,一下子嗓門還未平靜下來,說話仿佛帶著點匪氣。
梁章哭笑不得,按著刺痛的眼睛,說:“謝了您,我好得很。倒是你,怎麽會在這裏?”
郝帥一笑,“我就猜你會哭哭啼啼地跑回來,喏,特地來借肩膀讓你哭個夠本。”
梁章丟給他一個白眼,說:“那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梁章望了一眼車來車往的路口,他想,他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交代在這兒,再不會有第二回。
作者有話要說: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淚不隻為你而流,也為別人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