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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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顏四月進山, 到七月初才出來。

    她傍晚出來, 還未下山,就遇到了村子裏進山打獵的隊伍。裏麵有一半季顏都是認識的。若隻是這樣, 也不至於讓她上前, 可太子也在那行人裏。而在他們附近,明明還藏著一些人。這些人, 可不像她這樣,隻是單純的路過。

    於是,她隻好背上藥簍,迎上去。

    “師兄。”這是太子。

    “公子。”這是虎子。

    “季公子。”這是陸宴,以及太子的那些手下,還有村子裏的小子們。

    “天這麽晚了, 你們怎麽還不往回走?”便是打獵,到這會兒也該準備回程了:“而且,再往裏去, 可就不安全了。”這附近山勢連綿, 深處易生大型巨獸,熊虎狼野豬之類。

    雖然它們身上的皮毛貴重,肉亦多。可真碰上了,卻沒多少歡喜。一般的獵人碰到了,不小心就能把命給丟了。

    太子也打過獵, 可他打的那叫什麽獵?前後幾十個人擁簇著,大型野獸都得攆幹淨了,放些家養的小牲口給他打著玩兒的。那叫打獵麽?隻那麽點經驗, 他也敢帶著這麽多人進深山?

    季顏眉頭輕擰,“胡鬧。”

    “師兄勿惱,我們心中有數,不會再往裏麵。來到這裏,隻是之前追了隻獐子而來。到了這裏,已準備回去了。”太子道:“沒想到這麽巧,正好碰到師兄。”

    季顏歎了口氣:“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那哪是獐子,根本就是會要人命的毒蛇。她冷眼微掃:“你跟陸宴跟著我,讓其他人先回去吧。”

    太子一見她的反應,心中一凜,毫不猶豫的同意:“好。”

    這樣的幹脆,也就是對她信任之極。這一認知,讓季顏稍微高興了些。

    太子一聲令下,其他人隻能按著他的命令去做。眾人扛著獵物,一起離開。留下兩人,太子依然如故,似乎隻是晚走一步。陸宴比以前聰明了很多。此時,他也已從隻言片語裏發現了異常。可他卻未能將異常藏好,整個人緊張又浮躁。

    “公,公子,我們不會死在這裏吧?”

    太子敲了下他的頭:“這段時間學的東西都白學了?”

    “哪能呢!”陸宴擠出個勉強到了極點的笑來:“小的這不是,不是沒經過事麽。請您見笑了,見笑了。”

    季顏不滿他們將自己陷入險境,但麵對這樣的情況,她卻是一點也不緊張,“二十一個人,真正的高手隻有一個。”她看了兩人一眼:“也不知道是衝著你們兩誰來的。”

    “咱們三個人都有可能。”太子依舊笑得雲淡風輕:“我的那些兄弟,雖然不會對我下手。可難免會有一些,打著為主子好的手下自作主張。尤其是,孤還給了他們這麽好的機會。”

    “陸宴麽?撫遠將軍那裏的動作太大了,打了草驚了蛇。對方想直接弄死他,也說得過去。”

    至於季顏,那就更有理由了。但他們也知道,可能性極小極小。他們這些人尚不知她何時出現,那些人又怎麽可能事先潛藏在這裏等侯?因此這話,到有幾分玩笑的意思。

    “啊?我爹幹什麽了?”陸宴還完全不在狀態。

    太子對他也是無語了,笑著搖了搖頭:“不管怎麽樣,把人捉住了,問一問就是。”

    季顏手一抖,長鞭已經竄了出去。

    隻聽“啊”一聲驚呼,一個黑衣人被拖了過來,直接摔到他們麵前。太子的動作極快,手在腰間一抹,一柄軟劍出鞘,在那人跳起的瞬間,直接刺向他的膝蓋。劍抖成浪,唰唰唰幾聲,那人四肢筋脈已經被挑斷,像個死人一般躺在地上。

    就這麽點時間,季顏的鞭子已經再一次襲了出去。

    “殺。”隨著暗處一人沙啞的聲音,二十來個人一起撲了上來。

    太子大喝一聲:“來得好。”抖起長劍,迎了上去。

    陸宴整個人抖成篩子,卻依舊將地上黑衣人身上的長劍給抽了出來。抖著手,卻握得死緊。麵對襲上來的人,閉著眼睛發著狠的往前衝,劈砍起來毫無章法,卻每一擊都用盡全力。也虧得有季顏在邊上,否則,才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了。

    季顏站在原地,隻憑著一根鞭子,將三人護得水潑不進。而太子更擅長進攻,他總能抓住季顏專門給他留的空門,一擊必中。至於陸宴,他能保證活著,不被嚇死,嚇到崩潰就行。

    半個時辰之後。

    “二十一個,一個不少。”太子彎腰扶著膝蓋,臉上的笑已然不在。

    他貴為太子,一個命令下去,亦可伏屍無數。可真正親自動手殺人,這卻也是頭一回。太過濃鬱的鮮血,濃烈的殺意,讓他一時也轉不過來。但他到底意誌堅定,麵色慘白,聲音卻還堅定。甚至還有一股刻意的輕鬆……那輕鬆緣自於他的驕傲。不想讓任何人看輕他。

    不像一邊的陸宴,抱著樹幹一邊痛哭一邊狂吐。

    “活口也死了。”季顏掃了一眼,不免遺憾道。難為她一開始就綁了個俘虜過來。

    “自盡。”太子不在意道:“這些人都是死士,就算抓了,也不可能問出什麽來。”

    季顏拿出瓶子,給所有屍體滴上一滴,不一會兒,那些屍體便全都化成了汙水,滲進了地裏。看得陸宴整個人都快傻了,直直的瞪著,半晌也發不出一點聲來。

    “這裏離村子太近,留著他們會招來麻煩。”太子道:“多謝師兄。如果不是師兄剛好出來,今天隻怕要麻煩。”他出來身邊帶的人不多,就算這次能應付。可他這邊必然也要損失慘重。而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後續。

    “我帶你出來,總要帶你回去。”季顏將那些人留下的東西用樹枝拔了拔,值錢的全都收擾起來,其他的,便一把火燒了。“這些帶回去,給村子裏置點東西。”

    “聽師兄的。”太子將那些東西裝起來,此時也不讓陸宴動手了,直接自己抱起:“現在回村子?”

    “恩。”

    回去的路上,陸宴終於慢慢緩過勁來,開始打聽他那個父親到底幹了什麽。然後,他的三觀徹底重組了一遍。剩下的路上,連害怕和嘔吐都忘記了。一直回到住處,他一頭倒在他的鋪子上,便爬不起來了。

    太子著人看了一回,讓人抓了點藥熬了給他灌下去,也就不管了。

    季顏跟太子各自梳洗,用飯。之後便隻兩人在院子裏納涼。七月的夜晚,便是風也是熱的。

    “該離開了。”太子突的道:“還真有些舍不得。”

    “你的時間不多了,再不到處去看看,你可就又沒時間看了。”季顏不會安慰人,但她說的話實在。既然刺客都來了,他確實是沒什麽時間了。皇帝會放他離京,這確實是一件讓人極意外的事情,但皇帝敢放,證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現在,刺客不管來自於誰。都證明,皇帝的掌控力不那麽強了。

    要麽,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要麽皇帝自己心慌,自己動的手。不管是哪一種,給太子的時間都不多了。

    太子自然比她更明白。而且,別看他身在京外,可對京裏的消息,知道的卻是一點不少。因此,比她更有數。

    “總要回去過年的。”太子輕道:“這個年,隻怕是越發不得消停的。”

    皇家從來沒什麽所謂消停。

    說走,收拾起來特別快。

    第二天將東西歸整好,之前的戰利品,全都換成了金銀,換成了糧食,送給了村子。村長又是高興又是不舍,一村子的人,將他們送出去好幾裏遠,才回去。

    之後的幾個月裏,他們依舊在村間行走。未去什麽名山古刹,也沒去什麽名川大河,隻是這個村子到那個村子,這個鎮到另一個鎮,看多了人間百態,也看盡了人情冷暖。

    陸宴從那一晚之後,足足做了一個月的惡夢。可沒有人寵著他,哄著他,他就隻能自己熬過來。而熬過來的他,便真正的脫胎換骨了。再不用人逼著他去做什麽,練功習武,勁頭比虎子還要足些。

    一直到了十一月,一行人回京。

    快到京裏,太子挪到季顏的馬車上:“師兄不跟我們進城麽?”

    “不去,我可不想再惹麻煩。”她將一個扳指給他:“這是個空間器,比九皇子那個稍大些,你留著用吧。”

    太子微驚:“那父皇那?”

    季顏輕笑:“他不會記得跟我相關的一切。否則,你以為我是怎麽出的京?”她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等京裏不這麽麻煩的時候,我可能會再回來。”

    太子秒懂,“放心,以後,必不讓師兄再被打擾。”他也絕不會再拿這些事來煩他。

    季顏表示很滿意,“我那幾個下人留給你了,能用就用,不能用的就讓他們替我守宅子。”

    “師兄準備不告而別!”

    “除了你,還要跟誰告別?”在十月份的時候,陸宴的任務也完成了。想來,撫遠將軍府的事情也已經完全解決了,而陸宴此時……也已是一個堂堂男兒了。身體健康,又認了太子作主子。便是京中才俊,也不過就是他的形象了。任務一結,再無瓜葛,道什麽別。

    剩下的時間,她便準備找個地方,閉關修煉去了。

    “那麽……一路珍重。”太子知道留不住。

    在馬車進城的一瞬間,季顏直接幻影移形離開。留下一個空蕩蕩的馬車,隨他們進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們的關心,愛你們喲!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