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邦彥直接笑噴了，“畢之，你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沈畢之將茶盞放回原位，“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處於這兩者之間，就會加倍的迷茫或清醒，就像你我這樣。”

    “隻是不知道，畢之是那個加倍清醒的，還是那個加倍迷茫的？”陸邦彥還笑的一臉和善，可這話卻是問的咄咄逼人。

    沈畢之伸捏了一塊桂花糕，“其實，這世上一種遊戲一種規則，玩得起繼續，玩不起出局，本就不是什麽大事。”

    這，就算是變相承認與自己有關了。沈畢之想的很好，反正不是什麽大事，承認不承認，實在無關緊要。

    “畢之好段！”陸邦彥有些生氣，聲音也大了一些，“那是兩個姑娘的清白！你竟然說不是什麽大事？”

    陸邦彥哪點都好，但是可能因為出身高貴又沒遇到過什麽挫折，心腸軟的離譜，總是不合時宜的同情心泛濫成災。

    沈畢之扶額，語氣有些涼，透著股淡漠的意味，“若不是她們，現在京都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便是媛妹！其實，兄長實在沒有必要感覺委曲或者內疚。錯不在我們，既然是遊戲，玩的過程無非就是踩人或者被踩，不死的那個總會出頭！”她眼神透著股狠勁，像是寒冰，像是烈火，更像是淬了毒的匕首。

    陸邦彥知道，她說的並沒有錯，若不是沈畢之將計就計，被人捉奸的就是自己的妹妹和二皇子。可是知道不代表理解，他可以明白沈畢之的苦衷，可他不能理解她的行為，他覺得太過於殘忍！

    沈畢之惋惜地看了陸邦彥一眼，然後搖了搖頭。她敬重他，卻是挺瞧不起他的善良的，甚至覺得他婦人之仁！

    陸邦彥站起身，閉了閉眼睛，未曾開口先歎了口氣，開口時語氣便有些沉重，“道不同，不相為謀！”

    沈畢之愣了一下，良久才說，“兄長不把我當兄弟，我卻還念著足的情誼。”

    “不用顧念著我！至於媛兒那裏，你好好對待著也就是了。”陸邦彥說完這話，直接往裏走去。

    沈畢之有些意外陸邦彥的決絕，但她也明白，兩個人終歸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早一日分開，晚一日分開，早晚有一日是要分道揚鑣的。

    “兄長！”沈畢之開口喚道。

    陸邦彥並沒有回頭，卻停下腳步答應了一聲，“嗯？”

    “畢之最後提醒兄長一句……”沈畢之停了好久，才慢吞吞地說道，“沒有任何一位帝王會希望自己尚且在位時子嗣便拚著命搶奪自己的一切，為君者，隻能賜予，不能被搶奪！”

    陸邦彥的身形僵硬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繼續向前走去。行走之間，衣袍的一角擦過迎春花叢，刮斷了幾枝枝丫，被風吹到地上。夕陽西下，那背影竟然無端的透出抹蕭索來。

    沈畢之站在原地看著，直到再也見不到陸邦彥的身影，她才眨了眨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她以為，有朝一日和陸邦彥分道揚鑣自己會哭，可卻隻是覺得眼睛有些幹澀，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沈畢之記得初見時的情形，陸邦彥一身緋色官府站在侯府門邊，豐神俊朗，微微一笑，便是和熙的春風。可是如今，如春風般的人卻也走的這般決絕，像是冬日裏的西北風和皚皚白雪。

    從侯府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殘陽如血，天邊是紅彤彤的火燒雲。

    薔薇親自帶人來侯府接的沈畢之，等沈畢之一坐上轎子，她立馬掀簾跟了進去，小聲說道，“大人，方才清舍的翠濃姑娘到過府上，說是有急事，見您不在，她又不肯同旁人說，便隻好將她安排住在府上的客房了！”

    薔薇原本是慕蟾宮安排來照顧沈畢之衣食起居的，成熟穩重，很是乖覺。故而，女帝賜了沈畢之府邸之後，慕蟾宮便讓薔薇自己帶著賣身契到沈府伺候了。沈畢之與她相處一年，很是喜歡她的懂事，也就看重她，讓她管了自己府的庶務。

    沈畢之輕笑出聲，“她能有什麽急事？多半是擔心我的傷勢，又不好意思說出口，隻能挑了這麽一個借口！”

    “需不需要奴婢將翠濃姑娘送回清舍？”薔薇皺眉，她不喜歡翠濃的身份，也不喜歡翠濃的心。

    沈畢之搖了搖頭，“她也是出於好心，願意留就多住幾日吧。”

    “可是她的身份……”薔薇有些猶豫，那樣的身份上門，實在有些不妥。

    沈畢之涼涼一笑，“什麽身份？我現在的身份又能好到哪裏去？她若是不願上門，怕是那些個身份好的就更不願意來了！”

    薔薇自知失言，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奴婢口無遮攔，還望大人恕罪！”

    車廂本就狹小，她這麽一跪下，越發顯得擁擠。

    “我又不是瓷娃娃，哪能說受傷就受傷？”沈畢之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叫她起身，出口的話卻是語重心長，“薔薇啊，你最近越發的沒有規矩了……日後，出了什麽事，誰來保護你啊？”

    薔薇一驚，臉色都微微泛白了。她不知道沈畢之說這話的本意是什麽，因此越發的戰戰兢兢。

    沈畢之卻沒有再看她，身子一歪，竟然閉上眼睛睡覺了。

    一直到回到沈府，沈畢之才滿臉驚訝地說道，“你怎麽還跪著？”

    薔薇不知道她是真的不記得，還是簡單的為了敲打自己，跪了一路膝蓋都麻了，聽到她的話還是掙紮著站起來。

    薔薇先下轎，但因為她的腿還麻著，一頭就栽了下去。一個高大的侍衛及時扶住了她，說道，“小心！”薔薇從他懷出來，低著頭，小聲說，“謝謝！”

    從沈畢之的角度可以看見，薔薇的耳朵都是紅的。她勾了勾唇角，笑的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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