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帝像是才發現沈畢之一樣，驚呼了一聲，“沈愛卿怎麽還跪著？”

    沈畢之滿頭黑線，聖上，你還敢做作的更明顯一點嗎？

    女帝繼續說道，“沈愛卿重傷未愈，連早朝都上不了了，朕理應體恤。讓愛卿跪了這麽久，是朕之過！”

    嘴上說著這樣的話，臉上也是一片和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多麽寬容仁慈的一個人。可是，她到底還是沒有開口讓沈畢之起身。

    或許是因為沈畢之一直稱病不上朝，女帝到底存了幾分整治的心思。

    沈畢之覺得，這下不隻是黑線，應該連冷汗都出來了。

    女帝把玩著朱筆，出口的話有些漫不經心，“朕聽說，沈愛卿打算去江口？”

    又是聽說？聖上，你都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嗎？話說，日理萬的人這麽八卦，真的好嗎？沈畢之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沒錯！臣重傷未愈，不能替聖上分憂，心十分自責。聽說江口有一位神醫，醫術了得，臣便想著去碰碰運氣，也好早日為聖上效犬馬之勞。”

    “愛卿若是走了，西廠怎麽辦？”女帝皺了皺眉，沈畢之說的話，她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沈畢之低下了頭，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足有一柱香的時間，才又聽見她說，“西廠在哪呢？其他人在哪呢？”

    這下輪到女帝默然了。有東廠在前，西廠自然不能建的太過於敷衍，少說也還得個把月才能全部建好。花費人力物力建的西廠，自然不能隻有一個沈畢之，從而閑置在那裏，可是招人也需要時間。

    但女帝畢竟是女帝，她沉吟片刻，突然說道，“愛卿打算孤身前往江口？朕聽說江口一帶龍蛇混雜，愛卿的身體，實在是讓朕憂心不已。不如，朕派人隨行，也好保證愛卿的安全！”

    明明是詢問的話語，卻是肯定的語氣，哪裏還有商量的餘地？與其說是詢問意見，倒不如說是告知結果。

    我還能跑了不成？沈畢之張了張嘴，最後卻隻是說，“多謝聖上恩典，臣不勝感激！”

    上位者多猜忌，女帝也不能例外。

    其實，女帝是真的害怕沈畢之跑了。沈畢之本就是江湖之人，此去江口，路途遙遠，天高皇帝遠，到時候還不是如魚入海，哪裏尋得影蹤？

    女帝不能冒險，因為她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天下無數百姓的生死存亡。

    女帝很滿意她的上道，難得坐在龍椅上還勾了勾嘴角，“朕會多派些錦衣衛隨行，愛卿可要好好同他們相處，日後也好讓他們為愛卿所用！”

    是怕人少看不住我吧？沈畢之在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臉上又恢複了感恩戴德的模樣，“多謝聖上厚愛！”

    女帝看了看周青雲，又看了看沈畢之，突然說道，“既然順路，兩位愛卿不如同行，一路上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兩個同樣跪著的人對視一眼，眼同時浮現一抹苦笑，他們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力好嘛！

    女帝說，“青雲，沈愛卿身上有傷，一路上你要多加看護照顧，可千萬要保證沈愛卿完好無損地回到京都！”語氣頗為關切，但是不是真的關心沈畢之的傷勢，怕是隻有她自己心有數。

    這，就是讓周青雲監視沈畢之的意思了。

    “老臣遵旨！”周青雲拜倒，頭磕的“咚咚”響。

    女帝又說，“沈愛卿，青雲還鄉路上的安全就交給你了！青雲深受愛戴，若是損傷了一根頭發，朕不追究，百姓也不會放過你的！”語氣很像是開玩笑，但誰都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玩笑。

    周青雲的安全需要自己負責，就算原本沈畢之還有在路上逃離的心思，也隻能歇了。

    未等沈畢之作答，女帝又補充了一句，“維楨和和順還都等著沈愛卿傷愈，愛卿也該爭些氣，可得早日歸來啊！”

    好了，這下算是徹底把路堵死了。便是沈畢之真的不在乎天下百姓的悠悠眾口，也得在乎陸家兄妹的死活不是？

    女帝放下的朱筆，“陸卿和慕卿不在京都，維楨忙於政務，如今愛卿你又要遠行。不如，朕派人將和順接到宮小住上一段時日！一來，朕身邊多了個說話的人；二來，和順那丫頭也有人照顧；來，愛卿你也可以再無後顧之憂、安心遠行。愛卿以為如何？”

    再無後顧之憂？聖上明明知道媛妹在一日，陸家在一日，我便不能袖旁觀，這樣明晃晃地拿她來威脅我，我還能如何以為？沈畢之臉色不大好看，低著頭，悶悶地說道，“聖上的心意，臣都明白！”

    “愛卿能夠明白朕的苦心，那就再好不過了！”女帝離了龍椅，一步步朝著禦書房外走去，到門口的時候，背在身後的才朝著兩人擺了擺，“不早了，回吧！”

    “恭送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恭送聖上！”兩人同時拜道。

    不遠不近的距離，還能夠聽到應海拉長了聲音喊道，“聖上……起……駕！”

    確定女帝真的離開了，周青雲騰的起身，全然沒有了方才顫顫巍巍的老態，看上去比年輕人還利索幾分。

    沈畢之也跟著起身，嘴裏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哪有人真的能活一萬歲的？”

    她說的小聲，周青雲卻聽到了，不由得笑了起來，“君子萬年，沈大人的名字不就是由此而來的嗎？”

    鴛鴦於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乘馬在廄，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祿艾之。乘馬在廄，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祿綏之。

    沈畢之的字是從這首詩來，卻不完全是那個意思。父親說，希望她做個君子。母親說，希望她福壽安康，能夠找到像鴛鴦一樣一生隻有彼此的伴侶。

    “畢之是個願望。”沈畢之微笑，歲月靜好。

    “青雲也是個願望。”周青雲微微歎了一口氣，目光望著沈畢之卻又像透過她在望著旁的什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