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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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涼貞元四十年月初,宜婚喪嫁娶,忌喬遷造門。

    陽光穿過稀薄的雲層,灑落一片耀眼的金黃。

    長街之上穿插懸掛著黃綠色的花燈,被陽光一照,燈上的圖案便映在地上行走的姑娘身上,那些姑娘淺色的裙擺走動間蕩出好看的弧度,像是綻放的花朵。

    她們蓮步輕移,她們身姿曼妙,她們交談笑鬧的聲音也是小小的。

    其他人也盡量壓低了嗓門,連歡笑都透著拘謹。

    今天,是第天。

    天前,那個在戰場上保家衛國的男人病死他鄉,結束了屬於自己的光輝歲月。

    天來,京都眾人尚且未能從這樣的噩耗之回過神來。

    相傳,貞元四年那場大戰之前,這個世界上有神仙妖魔人鬼這六界的存在,人人皆可修仙。許多上了年紀的人,講起當年那場大戰,總是繪聲繪色地加入各種現在看來怪力亂神無法理解的現象。故而,當今世人對死者的敬畏尤其嚴重,總覺得會化作鬼怪。

    老一輩的人常說,人死後第天,魂兒會回到原本生活的地方看看。

    陸翊是武將,為了保護家國百姓,上沾了無數人的血。陰陽先生們都說,這樣的人死後,會變成厲鬼,誰對他不尊敬,就會去找誰的麻煩。

    所以,京都的百姓雖然謹小慎微,卻自然揣揣難安。

    百姓們害怕,有人卻是不怕的――皇子府迎親的喜轎一路上敲敲打打,從長街上招搖而過,十裏紅妝鋪就出一個耀眼的盛世榮華。

    迎親的隊伍行到念安街,穩坐棗紅高頭大馬上的皇子得意地笑著,大紅的喜服襯的他越發的俊逸不凡、意氣風發。

    念安街是京都的樞紐,連接著南北城門和京諸多坊市,長長的一條,從這頭到那頭。

    原本,街道也是極寬闊的,可是眼下畢竟是皇子大婚,女方又說尚書府的千金,這迎親和送嫁的隊伍加起來,便有些擁擠了。

    拐角處突然湧出一行人,個個披麻戴孝,也是吹吹打打的。

    兩隊人馬在長街相遇。一方是喜樂,一方是哀調;一方是十裏紅妝,一方是紙錢漫天;一方是歡聲笑語,一方是哭哭啼啼。狹路相逢,隻是不知道,誰是最後勝出的那個勇者?

    皇子狠狠地皺了一下眉,心大為不悅,的馬鞭已經揮了出去,竟然有人在這樣的日子裏故意觸自己的黴頭,純屬找死!

    卻見那群人裏跑出來一個樣貌普通的年漢子,一把就握住了呼嘯而至的馬鞭,上用力,直接將皇子扯下馬來。

    皇子在地上滾了一下,站起身時,大紅的喜服灰撲撲的,發絲都有些亂了。

    皇子下的侍衛連忙向前一步,拔劍出鞘,如臨大敵,將他護在間。

    那隊披麻戴孝的人也都紛紛拿出了武器,竟然大半都是錦衣衛所佩戴的繡春刀。

    雙方各執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就兵戎相見之意。

    那漢子尚不滿意,一揮馬鞭,直接抽在棗紅馬身上。

    棗紅馬身上當即就出現了一道血痕,它吃痛地嘶鳴了一聲,前蹄高抬,竟然直奔喜轎而去,顯然是驚著了。

    “馬夫,不得傷人性命!”沈畢之從一幹哀樂之間走出來,聲音低沉而且威嚴。

    原來,這一隊披麻戴孝的正是沈畢之帶來的人,而那漢子正是沈府那個連名字都沒有的馬夫。

    “諾!”馬夫應下,施展輕功,從幾個侍衛肩頭踩過,在棗紅馬衝到喜轎之前追了上去,暴起就是一腳。

    馬夫力氣大,這一腳下去,那棗紅馬“砰”的一聲摔向了旁邊,砸壞了路邊的一個脂粉攤子和一個首飾攤子,濺起了不小的塵土。

    各色的脂粉和塵土混雜在一起,那味道絕對算不上好聞。

    明明離的還遠,沈畢之卻像模像樣地拿袖子掩住口鼻咳嗽了一兩聲。

    “沈!畢!之!”皇子扒開侍衛,“你這是什麽意思?”

    “見過皇子殿下!”沈畢之放下衣袖,行了一禮,答非所問,“早前的時候,聖上派臣送老師返鄉,回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了二月十九那一天行刺聖上的賊人。臣食君之祿,自然義不容辭!不成想了歹人的毒,現下尚未複原。若是有得罪皇子殿下的地方,能否等臣養好了傷再行治罪?”

    你於母皇有功,本宮如何治罪?皇子氣得不行,卻還得做出一副大方寬容之態,“沈大人勞苦功高,實為我輩表率!”

    沈畢之嗬嗬一笑,一點都不謙虛地應下了,然後又說,“臣急著回京複命,但一進城就聽聞陸侯爺去世的消息,心記掛兄長和媛妹的情況,便想著過府一探,正好路遇錦衣衛的諸位兄弟也去吊唁,就一道同行了!”

    公儀南心說:大人,分明是你將我和紅妝硬叫起來,又讓我們找了相熟的弟兄,怎麽現在就變成路遇了?還是紅妝聰明,幫著去尋和順郡主了,也省的到這裏得罪皇子殿下!但他也不好真的拆沈畢之的台,隻好上前一步行禮,“給皇子殿下請安!”

    “嗯。”為表親民,皇子敷衍地點了點頭。錦衣衛衙門在他看來,還是有些小的,便是指揮使,也就是勉強夠看罷了。

    沈畢之一臉希冀地望過去,“皇子殿下,看著這方向,迎親的喜隊應該是從侯府門前路過。臣心實在擔憂兄長和媛妹,不知殿下路過時可曾注意,他二人一切安好否?”你既然做了那往人傷口上撒鹽的下作事,就不要怪我說出來讓你沒了臉麵!

    人家家裏辦喪事,你一個娶親的從門前大搖大擺的過來?這事辦的實在不地道,說出去也不是那麽好聽的。

    皇子鐵青著一張臉,冷冷地說了一句,“沒注意!”

    他和陸邦彥自幼相熟,卻采武功樣樣不如陸邦彥。每每被人拿來比較,他也都是受盡嘲諷的那一個。

    這些年,他假意相交,也不過是看侯府的勢力。

    如今陸侯爺已死,侯府再不複往日榮寵,他終於有會贏過陸邦彥了。陸邦彥的一切,名氣,地位,女人,都將是他的!

    原本今日不過是想向陸邦彥炫耀一下,卻不想在這念安街上碰到了沈畢之這個煞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