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坑深093米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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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洛並不是太喜歡水, 這可能與流星街水資源稀少有關,所以除去必要的時候外他平時洗澡都是簡單地衝洗後就出去,今天是他第一回在浴盆裏待這麽長時間, 原因很簡單,如果換作是其他蜘蛛也會這樣做,因為在那豪華堪比古典宮廷的浴室裏不止他一人,還有一名單單隻是看一眼便想要占為己有的美麗少女。
庫洛洛的幸福指數並不高, 盡管他擁有很多人望塵莫及的東西,例如特質係的念能力、清秀俊美的外觀和幾世都用不完的財富,大概是擁有的太多又或者是太過聰明看問題透徹,總之他很少真正意義地感到開心。
所以他無法理解除了美貌外一無所有的凱西為什麽這麽容易感到開心, 甚至隻是單純地泡個澡就能令她笑個不停,不過美人兒不管做什麽都很有感染力, 看著她在懸浮著白色泡沫的浴盆裏笑靨如花, 庫洛洛的心情也變得明媚起來,他輕抿的唇角不覺拉長露出一個輕到看不出的微笑。
然而,下一秒,他的微笑就僵在了臉上。
“庫~洛~洛~”凱西的聲音像是穿越風雪甜甜軟軟地傳來, 裏麵掩飾不住地嬌笑欣喜,她邊吹著宛若雲端的晶瑩剔透泡沫,邊咯咯地對他說。“你好像聖誕老人喔。”
“……”庫洛洛沉默地將被她糊了一臉的泡沫抹掉,他很快在海馬體裏找到關於‘聖誕老人’的記憶:一位專門在聖誕節前夜時悄悄贈送禮物給小孩子的神秘人物,他通常被描述為一位老人,頭戴紅色帽子, 大大的白色胡子,一身紅色棉衣,腳穿紅色靴子的樣子,拿著裝有禮物的大袋子。是節日主題的代表角色之一,他普遍被認為是基督教的聖人聖·尼古拉斯的衍生形象。
“聖誕老人嗎?”回憶結束的庫洛洛重複著這個名詞,很明顯他從來沒有過過這種特屬於正常人類的節日,他偏著腦袋想了想問。“凱西喜歡聖誕老人嗎?”
“喜歡呀。”凱西又吹了口泡沫,庫洛洛不得不抬起手來擋住臉才避免像方才那樣被糊一臉白。
“那凱西喜歡我嗎?”庫洛洛問。
“誒?”凱西停止了嬉戲,從潔白的柔軟的泡沫裏麵抬起漂亮的腦瓜看向庫洛洛。明雷小怪當然不會知道高深莫測的人類為什麽會這樣問,昨晚庫洛洛並沒有去她的房間而是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房間,阿球不在的時候,像這種複雜難懂的問題就要靠她自己來理解。
“庫洛洛是後悔了與我進行繁衍行為了嗎?”凱西認真地回憶了一遍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事情,恍然大悟地想起來,她似乎還沒有得到庫洛洛的許可,就擅自地和他進行了繁衍行為,雖然飛坦對於她的這種許可很不屑,甚至直接告訴她沒有喜歡的話也可以進行這種行為,然而自始至終都把人類當做弱者的凱西還是認為應該得到許可才好。
她收斂起方才的笑意漣瀲,眨了下鵝黃的眼睛,換上一副嚴肅認真又小心翼翼的表情,看向正在擦拭著臉頰沾染上泡沫的庫洛洛問。
“?”庫洛洛擦拭臉頰的動作一頓,抬起黑如點漆的深邃眼眸對上少女的視線,至今他仍舊無法自然地直視‘繁衍行為’這四個字,他習慣性地抬手捂住嘴巴思索了起來,然而不論他怎麽思考都無法理解凱西為什麽要問這句話,他不覺輕蹙上挑的劍眉反問道。“我為什麽要後悔?”
哪有發生這種事,由女性來問男性是否後悔的?正常來說在感情上不都是女性處於弱勢的地位嗎?
“那麽就是庫洛洛沒有後悔嗎?”凱西實在是太容易滿足了,僅僅是庫洛洛的一句話,就令她的表情秒變欣喜起來,她的眼眸變得亮晶晶的,像是點綴在靜謐夜空的繁星落入眼底凝起細碎的柔光。
“當然。”庫洛洛回答。
“我喜歡庫洛洛。”凱西似乎想爬起來,卻因為浴盆低端被沐浴液浸濕而變得濕滑,剛直起身子就‘噗通’一聲跌進浴水中,激起的波濤蕩漾,一圈一圈地湧上庫洛洛的臉頰頭發。
“……”庫洛洛敢說如果換個人這樣對待他,現在已經是具屍體了!他很快就無法繼續思考這個問題,盡管他很不承認凱西看起來好像是溺水了,但他還是抬起手將浸在浴水中的少女扶了起來。
“咳咳……”浴盆底端實在是太滑了,凱西越是想要爬起來越是爬不起來,被灌了好幾口浴水的她眼圈紅紅的,原本隨意盤起的頭發也因為這個意外全都散落了下來,她一邊輕輕地咳著一邊抱緊了庫洛洛那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完美身形。
“凱西不會遊泳嗎?”望著懷中臉頰浮起兩抹粉的美麗少女,庫洛洛低垂的眉眼不自主地變得溫柔起來,他慢慢地抬起手穿插/進濕漉漉披散在少女臉頰的發間,一邊極盡溫柔地為她擦拭著眼睛臉頰上的浴水,一邊放緩聲音半是無奈半是寵溺地問。
“不會喔。”凱西感覺心肝脾肺腎都要被咳出來了,她撅著嘴巴從男子胸口抬起頭來,用浸著血絲的眼眸萋萋楚楚又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她的聲音被嗆得啞了起來聽起來越發得嬌柔脆弱。
“那我以後教你遊泳好不好?”庫洛洛笑容極輕地問。
“好啊。”很難想象本體隻是一段代碼的npc竟然喜歡玩水,然而事實就是如此,凱西很喜歡水,她有想過要學習遊泳,但因為發生了旅團中毒事件而被推後,久而久之也就忘記了。
凱西在庫洛洛懷裏趴了一會兒,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她的雙手繞過男子條線緊致的脖頸,撐著他的肩膀跪坐了起來,她瞪大鵝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著庫洛洛問。
“我喜歡庫洛洛,那麽……庫洛洛喜歡我嗎?”
“你覺得呢?”
庫洛洛又開始賣弄語言技巧答非所問將問題重拋回給凱西,然而這回凱西學精了又或者是相同的伎倆用過太多遍,即使是明雷小怪也有了抗性,她撒嬌般地輕輕擁住了庫洛洛,不依不撓地說。
“我不知道啊,完全不知道庫洛洛在想什麽……”凱西的下巴抵上男子的肩膀,用一種懇切的商量語氣問。“所以,庫洛洛以後不要和我咬文嚼字好不好?”
“好。”庫洛洛被逗笑了,他黑亮的眼眸彎成了月牙狀。聽到他這樣回答,凱西便放開了他,直起身子對上他笑彎了的墨瞳,不死心地又問了遍。“那麽,庫洛洛喜歡我嗎?”
“喜歡。”既然答應了她不再玩語言遊戲,庫洛洛便大方地承認了下來,然後他再次看到少女精致姣好的麵容露出宛如冰花綻放明豔動人的笑容。
沐浴完後,凱西還披著濕漉漉的頭發就要為他吹頭發,庫洛洛的心裏雖然是拒絕的,然而當他看到少女拿著吹風機興致勃勃又嬌憨可人的模樣時便妥協了。吹風機溫熱的暖風劃破空氣吹拂著他的腦袋脖頸,令他艱難恢複正常律動的心跳再次變快了起來。
庫洛洛不禁側眸看向專注地為他吹頭發的少女,思維無法抑製地偏離了正常軌道,他突然覺得此時的他與她互動就像是最普通的情侶那般,在深夜裏相互愛撫占有溫存,洗完澡後女性為男性溫柔地憐愛地擦著身體吹著頭發……而當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庫洛洛被嚇了一跳,他的黑眸不覺瞪大深色瞳孔微微一縮,這就是凱西那比弱化存在感和聽懂植物說話還要恐怖的魅力所在,她能夠使一切不可能變為可能,能夠在日常交往中潛移默化地磨平蜘蛛們的棱角,融化蜘蛛們的毒液,使他們在她的美麗與溫柔下,漸漸地趨向於平靜與安穩。
這很不妙。
庫洛洛清楚地知道這是不應該的,然而他無法自製地去想,也許……也許這樣也不錯……但他轉念又想,他覺得自己的這種想法是錯誤的,不應該他被凱西的溫柔同化,而應該反過來才對,讓凱西沾染上他的顏色同他一起陷入有罪的深淵……這個結果才是正常的……
“凱西。”想到做到的庫洛洛喊了聲還在為他吹頭發的少女,隨後抬起手來握住少女的手腕,輕輕一拉便將她拉到了身前,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問。“為什麽你不會害怕呢?”
這個問題自從庫洛洛接受了派克諾坦發射的記憶子/彈後就一直困擾著庫洛洛,人必須要有破綻才會被控製,這個破綻可以進一步地引申為恐懼,那是一種精神上的控製,因為恐懼所以才會屈服。
“?”凱西並沒有跟上他的腦回路,她眨了下眼睛軟軟地問。“什麽?庫洛洛,你在說什麽?”
“為什麽你不會害怕呢?”庫洛洛又問了一遍,話雖然是對著凱西說的,但他更像在問自己:為什麽凱西不會害怕呢?她明明是那樣弱小的存在……
“誒?”凱西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問,隻好反問道。“我為什麽要害怕呢?”
這句話如果是像庫洛洛這樣的念能力高手說出來也許有信服力,但由凱西這種弱者說出來就顯得尤為滑稽。
“為什不害怕呢?”庫洛洛很不解,他又重複了遍問題,他習慣性地捂住嘴思考,凱西便趁著這個空擋抬手為他捋順額前的發絲,庫洛洛中途截住她的小手放在掌心輕輕地握著,他轉頭看向乖巧又端莊跪坐在床邊的少女問。“看到我們中毒的時候,你在想什麽?知道我們可能會死的時候,你在想什麽?被拍賣的時候,你在我想什麽?去祖安尋找水琉璃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庫洛洛的問題像是連珠炮般湧了出來,凱西愣愣地望著他,她眨了眨眼睛偏了偏腦瓜似乎在認真回憶,庫洛洛一瞬不瞬地望著她,不想放過她的任何表情變化,仿佛這樣就能夠看穿她的內心一般。
“忘記了喔。”凱西說的是真話,如果是問她學術理論上的問題,例如‘什麽是害怕’,她絕對會給出最專業的答案,然而問她當初在想什麽,感情不豐富的明雷小怪自然不會花心思去記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庫洛洛眉頭更緊,他想了會兒繼續問。“被拍賣的時候不會感覺害怕嗎?如果被有怪癖的人買走,你很可能已經是具屍體了……即使這樣,也不會感到害怕嗎?”
“?”凱西不明白庫洛洛為什麽執著這個話題,她想起金也問過她相似的問題,反應很快的明雷小怪敏銳地抓住了重點,她虛心地請教著。“我應該感到害怕嗎?”
她那副小心翼翼又惴惴不安的模樣,就像是做錯事被抓包的學生麵對班主任般緊張,大概是美人兒不管做什麽都很美,即使是這幅局促的模樣,庫洛洛也覺得很好看。
“理論上是這樣,普通人在麵對這種情況下都會感到害怕。”庫洛洛說的是實話,凱西眨了眨眼睛,突然抬起手摟住了庫洛洛的脖頸,她的聲音不覺放緩軟軟地說。
“那我也害怕,我好害怕呢,庫洛洛。”凱西一直在模仿偽裝成人類,此時聽到庫洛洛說普通人類會感到害怕,她似怕暴露又或者別的什麽情緒,連忙抱緊了庫洛洛企圖糾正方才自己的回答,向他傳達著自己的害怕。
“……”太假了……善察言觀色……不,這根本就不用察言觀色也能看出的假,令庫洛洛的心情變得微妙起來。
難道是性別差異所以他才無法理解凱西的想法?這也不對,身為女性應該更加柔弱才對,而凱西的弱僅僅表現在外表,她的內心實際上可能比他還要堅強。
“我收回剛才說的話。”凱西在和他撒嬌,這個認知令庫洛洛不覺變得心情愉悅起來,他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凱西並沒有放開他,而是安靜地趴在他的肩膀等他的下文。“但凱西不是普通人,所以不需要害怕。”
“誒?”凱西一頭霧水地直起身子,眨著眼睛看向庫洛洛,庫洛洛便勾唇輕笑著說。
“因為凱西是月亮上的仙子,仙子是不需要害怕的。”
“是……這樣嗎?”
明雷小怪在被灌輸‘自己沒有錯,有錯的是那些經不起誘惑的人’這種詭異的觀念後,再次被誤導——普通人類應該感到害怕,而她也不需要這種情緒。
自以為暴露了的凱西長長呼出一口氣,隨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瞪大眼睛問庫洛洛。
“庫洛洛呢?庫洛洛會感到害怕嗎?”在凱西心中庫洛洛的形象高大偉岸就像是翻手是雲覆手是雨的神祗,雖然她傾向於庫洛洛也不會感到害怕,但還問出了口。
“我嗎?我會感到害怕嗎?”庫洛洛再次陷入沉思,這個問題似乎把他難倒了,他想了想又想了想對凱西說。“我也不會害怕,我也不是普通人,我是凱西喜歡的人。”
庫洛洛說的是實話,貪圖冒險刺激每天都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他怎麽可能感到害怕,他根本不知道害怕是什麽感覺。庫洛洛的話令凱西對他的印象更好了,她覺得庫洛洛簡直就是站在人類社會巔峰的人,尤其是在她問他怎麽知道她去參加拍賣會後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
凱西並沒有把尋找水琉璃的過程告訴蜘蛛們,因為她覺得沒有必要,蜘蛛們也沒有詢問過她,因為他們也覺得沒必要,有時候幫助與羈絆是不需要言語的。這得除了好奇心求知欲太過旺盛的庫洛洛,聽到凱西的問題後,他本來想繼續賣弄自己那純熟的交際技巧,但想到答應過凱西不再咬文嚼字後,便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隻要我想,我就有辦法能夠知道任何事情。”
庫洛洛的自信並不是空穴來風,他的確有這個資本,然而他還是太自負了,他的自負很快打了他的臉。
——就在他苦思冥想該如何瞞天過海帶走凱西的時候,凱西卻在蜘蛛們的眼皮底下失蹤了,而他卻找不到她。在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心髒緊緊地一收,令他有種呼吸困難的錯覺,直到後來他才知道這種反應叫做害怕,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幻影旅團團長竟然也有了軟肋。
作者有話要說: 團長這章的心理活動是:別動我頭發!別動我頭發!別動我頭發!都說了別動我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