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阿綱番外：囚徒

    據說魚的記憶隻有七秒, 七秒過後, 它的記憶便會被重置，一切又將會重新開始。

    當沢田綱吉還是廢柴綱的時候，他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正是上中學的年齡, 十三四歲半大的男孩子即使是對學習毫無興趣仍舊對這個世界的許多知識抱有很強的好奇心。沢田綱吉清楚地記得, 他曾與凱西在廟會上麵買了許多條金魚回來打算做實驗來驗證這句話。

    和凱西一起度過的日子, 那是沢田綱吉此生最難忘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那時的廢柴綱雖然仍舊是個體育廢學習差走路都會被雙腳絆倒甚至還會滾下樓梯的超級大廢物, 但沒有人知道, 廢柴綱為了無限地接近那名閃閃發光的少女在背後付出了怎樣的努力。你們不能夠指望無論是周考月考還是期中期末考試穩居倒數第一的廢柴綱會知道該如何驗證‘金魚的七秒記憶’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於是為了讓少女開心, 他便拿出了一天的時間專門泡圖書館查閱資料。

    當然，最終的結果是他在圖書館睡了七個小時，但至少他花了一個小時終於找到了行而有效的試驗方法——在魚缸的一邊，每打開一次手電筒使金魚感光，然後再往魚缸內扔進魚食，如此反複幾次, 當你再次打開手電筒，即使不扔魚食, 金魚因為記得有光亮就可以吃到魚食, 就會在感光後下意識地遊到光源處, 即使這個時候你並沒有往裏麵扔魚食。

    這個實驗證明，金魚是有記憶的，並且遠不止七秒。

    沢田綱吉開開心心地回家了, 又開開心心地與凱西去廟會買了好多條金魚回來，他們二人將門窗關好窗簾拉上，在漆黑如夜的屋子裏麵打算驗證這個實驗。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偏偏還是在如此引人遐想的氛圍下麵，沢田綱吉並不記得是誰先動的手，總之最後的最後，換上新電池的手電筒就被他們殘忍地扔在了一遍，靜謐的空氣彌漫起曖昧的氣氛，視覺被剝奪聽覺內隻餘下彼此的呼吸交織著起伏著，像是清澈的溪水自山澗歡快地淌下，又好像驚濤駭浪擊打著暗礁發出恢弘激烈的響聲。

    廢柴綱很喜歡凱西，喜歡到為了可以成為她的附庸者，可以主動請求裏包恩對他進行雙倍甚至三倍斯巴達式的訓練。擁有著正統彭格列血統的他很快鋒芒畢露，同時期的獄寺隼人和山本武漸漸被他甩到了身後。作為他的家庭教師裏包恩感到很欣慰，裏包恩一直說阿綱在毅力方麵無人能敵。

    是啊，在毅力方麵，我的確是無人能敵，我甚至有不亞於雲雀恭彌對榮耀的執著。那麽，我的榮耀到底是什麽呢？

    沢田綱吉的榮耀是堅決不允許朋友因為他而受傷，廢柴綱的榮耀是渴望接近擁抱他的光，彭格列十代目的榮耀則變成了為了家族的興衰，他可以放棄一切，而這一切中唯獨除了那名深深地紮根在他的心底，長出的藤蔓緊緊地盤踞著他的心髒，一呼一吸全都是疼痛與鮮血的少女。

    當沢田綱吉還是廢柴綱的時候，他的願望是成為超大的機器人，當沢田綱吉還是沢田綱吉的時候，他的願望是希望能夠和喜歡的人，還有獄寺隼人、山本武等人永遠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當沢田綱吉變成了彭格列十代目的時候，他突然之間就不知道自己的願望是什麽了——

    背叛，謊言，欺騙，墮落。

    廢柴綱很喜歡凱西，沢田綱吉也很喜歡凱西，而彭格列十代目卻很恨她……不，也許並不能夠用恨來形容他內心那複雜錯亂的感情，非得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馴服。

    沢田綱吉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這個可怕的想法的，大概是從她再次將他們逼入絕境，並且開開心心地倒戈向殺死多名彭格列家族成員擊潰多個彭格列基地的時候吧，也可能是更早之前，當她將他從那個和睦溫馨的並盛鎮騙到西西裏島這個並不適合他這種草食動物生存的地方，亦或者是在指環爭奪戰時，她毫無顧慮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就走向了巴利安，並對他說‘人類都有附庸強者的習慣’的時候，或者是最初的時候，當六道骸帶領這黑耀軍團殺過來的時候，擁有彭格列血統超直感的沢田綱吉，在那個時候就預感到她好像是六道骸的人。

    但那時的沢田綱吉還是廢柴綱啊，他心思單純好騙，當他無故冒出這種想法的時候，他還狠狠地內疚自責了很多，他覺得用這種齷/齪的想法去玷汙他的光。然而，事實證明，他並沒有想多：凱西就是個大騙子，而沢田綱吉卻甘之若素，趨之若鶩，在她的背叛與謊言中，苦苦掙紮，死去活來。

    彭格列初代目giotto是個溫柔善良的人，於是大家對彭格列的印象便是溫柔的善良的親善的，擁有著能夠包容天空和大海的器量。沢田綱吉起初也的確是這個樣子，可就在真心被一次又一次地辜負，尊嚴被毫不留情地踐踏，曾經的草食動物終於破繭重生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肉食動物。

    沢田綱吉一直以為凱西最喜歡的人是雲雀恭彌，可當他決定放手的時候，那個謎一樣的少女卻奔向了六道骸的懷抱。沢田綱吉當然不會知道對於明雷小怪來說，根本就沒有更喜歡誰一說，擁有了人類感情的她對待六道骸不過是雛鳥情節而已，她來到這個世界上，最先遇到的是黑耀軍團，於是與他人相比，她更想和黑耀軍團的人類們待在一起。

    但是沢田綱吉並不知道啊，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凱西更喜歡的是六道骸啊。沢田綱吉可以忍受輸給雲雀恭彌，但他不能夠忍受自己輸給六道骸這個畫風清奇腦回路九轉回腸的人類。但他一直在隱忍著壓製著他胸腔內那想要破殼而出的猙獰與扭曲。

    終於，在一次六道骸領導的爆破行動中，沢田綱吉爆發了。少女曾在彭格列基地待過一段時間，她對彭格列下屬基地的分布了如指掌，沢田綱吉真的不願意相信這個情報是她透露給六道骸的，但是最後的結果證明，六道骸勢必要毀掉並重建黑手黨界，他帶領著原黑耀軍團卷土重來，短短的一周內就攻破了彭格列的多個基地。為了保護家族成員，沢田綱吉不得不重新規劃部署基地劃分，並且再不好戰也不得不親自迎戰六道骸。

    沢田綱吉被俘虜了，原因是那卑鄙無恥無所不用其極的六道骸，拿凱西來威脅他。沢田綱吉可以為了彭格列舍棄一切，唯獨無法舍棄她。沢田綱吉自然是知道六道骸也同樣愛著她，但沢田綱吉不敢賭也賭不起，他束手就擒被打成重傷關押在黑耀基地最底層。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沢田綱吉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的家庭教師裏包恩早有準備，裏包恩帶著可樂尼洛和風，還有獄寺隼人、山本武等人攻入基地。雲雀恭彌的及時趕到徹底改變了戰局，他牽製住了六道骸，沢田綱吉被救了出去，這件事令沢田綱吉原本就薄如蟬翼的克製徹底瓦解崩潰。

    沢田綱吉實際上是個很聰明的人，雖然他並不喜歡學習，但他真的很聰明懂取舍。被救出去後他將自己關在房間不吃不喝頹廢了三天，三天後他從房間內走了出來並對那個房間上了鎖，將過去那天真的自己徹底地鎖了起來。沢田綱吉開始重振旗鼓，陰謀陽謀算盡，他對外仍舊是那個傻傻的草食動物，甚至連裏包恩都看不出他的偽裝，然而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裏已經從他鎖上那間少女曾經居住過的房間的時候起，壞掉了。

    六道骸並不知道他已經脫胎換骨，沢田綱吉利用了這一點擒住了六道骸，他在少女的注視下殺死了六道骸，然後是柿本千種和城島犬，最終還將庫洛姆打成重傷。

    六道骸從來不說，但他真的很喜歡凱西，他本來可以利用俯身能力逃走的，但他卻拚盡最後一口氣隻為給少女牽製住火力，讓她逃走。沢田綱吉怎麽可能會給她這個機會啊，他等這一刻可是很久了。沢田綱吉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踉踉蹌蹌奔跑在叢林裏的少女，當他抓住少女的手臂將她強行地拉進懷中的時候，沢田綱吉的心中感到無比的暢快，那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而他也同時刻意地忽略掉了自己在少女那漂亮的大眼睛裏麵倒映出來的扭曲猙獰麵孔。

    從那時起，凱西變成了沢田綱吉的禁腐，他為她打造了一座密不透風的奢華金絲籠，他要讓她的微笑隻為他一個人綻放，讓她那雙好看的眼睛隻注視著他一個人，讓她的身體隻在他一個人身下顫抖，讓她的眼淚隻為他一個人而流。

    可是，沢田綱吉還是太小看這個女人的魅力了，先是獄寺隼人，然後是山本武，最終甚至連雲雀恭彌和笹川了平都在幫助她。

    “魚的記憶隻有七秒。”彭格列十代目早已經不再相信這種可笑的話，可當他一一地將想要帶走她的人都消減掉後，他卻無比地渴望這句話是真的。“如果真的隻有七秒那該多好啊，這樣的話，七秒過後我就不會再記得你了。”

    也許用眾叛親離來形容這個時候的沢田綱吉再貼切不過，但也正因為如此，沢田綱吉才將彭格列的勢力越做越大，真正意義地成為了黑手黨界令人聞風喪膽的恐怖組織。

    “你不是說過人類都有附庸強者的習慣嗎？”沢田綱吉朝那抱著雲豆玩偶的少女伸出了手，他的眉眼仍舊溫柔卻少了往日的清明親和，多了一分犀利的狠絕。“我現在強大到令我自己都感到害怕，這樣的我不應該你最喜歡的嗎？”

    少女從未停止過反抗與逃跑，沢田綱吉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她擒回來對她展開懲罰的時候，他終於發現了她最吸引他的地方是哪裏。

    眼睛，沢田綱吉很喜歡凱西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光彩奪目，望著她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這個世界最美麗的景色。沢田綱吉愛死了她這雙無論身處何境地都滿溢著溫暖顏色的眼睛。

    他突然就很想毀掉這雙眼睛，於是他開始變本加厲地從各方麵開始對她展開馴服，他要讓她的眼睛同他的一樣黯然失色隻剩下灰白。

    直至那一天，前來營救她的庫洛姆被看守她的彭格列家族成員失手殺死，沢田綱吉終於如願以償地看到了她的眼睛從溫暖的鵝黃色變成了灰白，她的精神在他無情的摧殘下終於崩潰，她被他馴服了，在這場沒有硝煙卻更為殘忍的戰場上麵，最終的勝利者是他！

    病態的沢田綱吉開心了很長一段時間，那往日裏會用沉默冷戰來無聲反抗他的少女，終於褪下了最後的鎧甲拔掉了鋒芒，由一頭誰都無法征服的食肉動物淪為了食草動物。她徹底放棄了反抗丟掉了希望，開始對他言聽計從乖巧溫順得令他受寵若驚。

    她會在他回家的時候，像是一隻翩飛的蝴蝶撲進他的懷裏親昵地喊著他的名字，溫順地蹭著他的胸口，然後‘噠噠噠’地踩著拖鞋跑進廚房為他做飯，無論多晚多久，她都會給他留一盞燈，像是一隻可愛的小奶貓窩在沙發上等他回家。

    她會在他沐浴的時候偷襲他，穿著衣服跳進浴盆裏麵，濺起的水花四溢，將浴室弄得亂糟糟的，她也會乖巧地脫光衣服躺在床上等待他的寵愛。

    她被他徹底馴服了，這本該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初時的開心與滿足感漸漸褪去，她越溫順沢田綱吉越感覺心底空牢牢的，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遠到即使他擁抱著她親吻著她寵愛著她，他仍舊感覺不到一絲的快樂，尤其是在他看到她那黯然失色的大眼睛的時候。

    沢田綱吉突然慌了神，他變得患得患失胡思亂想，他開始不敢與她對視甚至開始躲著她，他三天沒回家，而當他回到家中的時候，卻發現那少女就這樣傻傻地窩在沙發上不吃不喝等了他三天三夜。沢田綱吉內疚死了，他抱起她跑上樓，為她放洗澡水，他將她的衣服脫下將她放進浴盆裏麵，然後匆匆地跑到樓下為她做飯。

    他將做好的飯菜端上餐桌，他又跑上樓將她從浴盆裏麵抱出來，他為她擦幹身體吹幹頭發，又將她抱起來跑下樓放到餐桌前。他將洗好的餐具遞給她，他為她的碗裏夾滿飯菜。她撅著嘴巴不吃飯，他便哄她吃飯，她刻意地刁難他要他唱歌要他跳舞，他對她百依百順要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他推了所有的應酬和工作，他在家裏陪了她整整一天，晚上**過後，她在懷中沉沉地睡過去，沢田綱吉望著輕輕地蜷縮著身體趴在他懷中的少女，思緒一下子就飛回了很多很多年之前，當他還是廢柴綱的時候……

    他現在是彭格列十代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揮揮手黑手黨界就跟著抖三抖。當沢田綱吉是彭格列十代目的時候，他的願望是什麽呢？唔，大概是想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這樣少女就會來附庸他了啊。

    隻是，如果可以，沢田綱吉還是更喜歡還是廢柴綱時的自己：喜歡的人就在眼前，耀眼到觸不可及，朋友不多兩三足矣，他仍舊是那個體育差學習差走路會被雙腳絆倒甚至還會從樓梯上麵滾下來的超級大廢物。可是，那樣的他，她根本就不會來附庸他的吧。

    我穿上鎧甲就無法擁抱你，我脫掉鎧甲，你根本就不會喜歡我。

    沢田綱吉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他做了個夢，夢中的自己又回到了廢柴綱的時候，那裏有被他驅逐出彭格列的獄寺隼人、山本武和笹川了平，還有被他用計謀幹掉了的六道骸和雲雀恭彌。

    “呐呐，我們來做驗證金魚是否有記憶的實驗吧！”美麗的少女推門而進開心地對他們說。

    “好啊好啊！我這就去廟會買金魚！”沢田綱吉第一個舉手同意，他‘哈哈哈’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就醒了。

    “呐呐，阿綱，我們去廟會買金魚回來驗證金魚是否有記憶吧？”懷中的少女比他早醒，此時正捧著精致姣好的小臉，眨著漂亮的眼睛望著他，聲音軟軟地說。

    “誒？呃，好啊。”夢境與現實如此相像，以至於沢田綱吉分不清此時的自己到底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當中。

    沢田綱吉起床洗漱到換好衣服隻用了幾分鍾，然後他便在樓下等少女化妝換衣出門。

    凱西畫了個淡淡的妝容，驚為天人閉月羞花，她在無數保鏢的緊盯下走出了這座沢田綱吉為她打造的金絲籠，她半眯著黯淡的漂亮大眼睛，走到他的身側，伸出手來挽住了他的手臂，她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像是一名極度依賴迷戀丈夫的妻子，同他一起朝廟會方向走去。

    今天是個黃道吉日，他們出行的路上碰到了幾對新人，沢田綱吉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這種局促不安的感覺自從他將過去的自己鎖進房間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好懷念這種心跳的感覺。

    沢田綱吉抬手捂住了胸口，他小心翼翼地側眸麵帶清淺微笑的少女，他的右手不覺地摸向搭在臂彎上麵的西服口袋，那裏麵裝了一個包好的戒指，是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買好了的，他拒絕了很多的商業聯姻，不管他是廢柴綱也好，沢田綱吉也好，亦或者是彭格列十代目，對她他的心意從未改變過，他想向她求婚，他想娶她，他很愛她。

    沢田綱吉決定在他們做完實驗後就向她求婚，可是當沢田綱吉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大男孩抱著魚缸走出商場的時候，他卻突然找不到少女了，他抱著魚缸跑到商場的監控室內調出錄像，他震驚地發現當他去結賬的時候，那原本輕輕拉著他衣角的少女突然鬆開了手，她從口袋裏麵取出一個幹花發卡別到了頭發上麵，她轉過身朝著來時的方向飛快地跑過去。

    沢田綱吉從屏幕上麵清楚地看到少女那瞪大的眼眸裏麵聚著亮光，像是燎原的火種亮晶晶得透著極致的誘惑。

    她竟然……還沒有崩潰，也從未放棄過反抗與逃走？那麽，這段時間的溫順都是裝出來的？

    “噗——”沢田綱吉在監控室裏笑得像個傻瓜，監控室內的保安們一頭霧水地望著他。沢田綱吉笑著笑著就收斂起微笑，他那溫潤的眼神秒變陰沉，額前的細碎劉海陰影落在他的臉上，令他的半邊臉隱於黑暗之下，使他看起來像是從夜幕中走出的修羅。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猙獰扭曲的表情。

    “這才是我認識的你啊，凱西。”沢田綱吉鬆開手，魚缸掉落在地上被打碎，沢田綱吉絲毫不理會大步流星地翻牆而出，尋著那監控中少女的身影追了過去。

    魚的記憶隻有七秒，凱西啊，你的記憶似乎連七秒都不到呢？我該怎樣才能夠將我鐫刻進你的記憶裏麵呢？我為你打造了一座富麗堂皇的金絲籠，殊不知困住的卻是我啊。但即便如此，我也不允許你離開我，堅決不。

    作者有話要說：　　凱西：人類真可怕，說好的軟萌兔子為什麽黑化後是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