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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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籠罩丘陵,樹葉風在搖曳,越過這片樹林,靠近丘陵的山體投出隱約的火光,那是一處洞穴。
風刮過洞口,呼呼的響著,在洞裏傳來人的嘈雜,偶爾還能聽到馬的聲音,石穴大廳裏,數個架起來的篝火上,鐵鍋裏濃粥沸騰的翻滾,有人拿著大塊的肉幹,一點點的削進去肉粒,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周圍,從匈奴人手裏被救下來的數百名百姓神色緊張的貼著洞壁,警惕的望著戒備的那群馬賊,或是望著煮著肉粥的鐵鍋,舔舔嘴唇。
東方勝舀過一碗肉粥,吹了吹,遞給一名衣衫襤褸的女子,對方臉上畏懼、緊張的往後縮了縮,眼神麻木的盯著他手中的陶碗出神。
“旦夕自禍福...”他張開原本想說,話出口又閉上了嘴,不光是眼前的女子,這裏許多和她一樣,東方勝並不笨,自然明白她們之前遭受過了什麽樣的待遇。
更何況,這些當初被救下也被公孫止當作物品與官府談判,真正明白其中話裏道理的畢竟是少數,以至於對這群有馬賊身份的人,仍然感到害怕。
空氣裏血腥的氣味彌漫,有幾名傷重的人支撐不下去了,屍體被嘍囉抬走,引得一片驚慌,東方勝站起來,讓人將鍋裏的肉粥分食給眾人,饑腸轆轆的百姓方才有了些安穩。
洞穴往裏去,火把正在燃燒。
“等安穩過了今晚,你帶幾個在他們當中挑選一些人入夥,讓這次活下來的兄弟,到時候按人頭分配,一個帶兩個或者幾個可以,把他們教好。都是邊境北地人,沒有那麽嬌貴,騎馬適應兩天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咱們馬匹一定照看好,受傷不能戰的,全部拉出去宰了,做出肉幹,過幾天可能就要再次出去,新加進來的人也要出去......”
昏暗火光裏,公孫止正在與光頭身影交談,第一次正麵與匈奴人交鋒過後,雖然勝了,但也是損失了一半的人手,當時沒有一眾馬賊沒有崩潰,還是賴於有狼群在從旁協助,否則有一人膽怯逃跑,後麵的就如雪崩了。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做一些安排,哪怕這些事當初都沒有做過,也要逼自己去適應起來。
“.......隻有上了戰場活下來的人,才能算的上精銳,咱們人不多,自然也耗不起,但是沒辦法,我們時間不夠,隻有趁著匈奴人劫邊,官府沒空理睬的同時,才有可能拉大隊伍,這也是我見到那個張遼的時候,反應過來的,如果換做平時,恐怕他們已經在做圍剿我們的事了。”
公孫止的聲音響起在火把光下,對麵端坐的壯漢不時點下頭,安靜的聽著,像是一個乖巧的學生,隨後,想了一些失去,他皺著粗眉,問道:“拉大隊伍這個方法好,可是這些新加進來的人,戰力幾乎是沒有的,首領,人死多了,人心就是亂的,怕是沒人願意繼續下去跟著咱們幹。”
“那有吃的呢?”公孫止咬一塊肉。
高升便笑了起來。
“本地一直缺糧少衣,很多人隻是沒跨出那一步,我隻是推他們一把,跨出去了,他們就是狼。”咽下肉,公孫止盯著對麵的光頭大漢:“況且,我也不會讓他們輕易的去送死,回來時,我不是提到過有一個想法嗎?現在有些眉目了,但還不完善,就先說前麵想好的。”
大漢也放下手中羊肋,舔舔手指,坐直了身子,眼下他對這個年青已經是越來越服氣了,此時對方要說出將來的打算,作為曾經的黃巾頭目,儼然有股回到當初帥帳裏傾聽地公將軍的訓話。
“.....我們身在北地,麵對的是匈奴、鮮卑,他們馬背上長大的,想要有立足之地,就必須要有和他們一樣,但又不一樣的打法才行。”
野性粗獷的身形走動,公孫止繼續說道:“我想到了狼群,狼群麵對強大的獵物不會硬上,而是采取迂回、遊獵、合圍、疲撓等等這樣的戰術,馬匹我們有,弓箭也有,下來,我會親自將這些講給大家聽,所以我想不管新加入的,還是咱們老兄弟,一人配兩張弓,長弓遠射、短弓近射,不與對方肉搏,一切聽號令聲為準。”
“騎射?”高升沉吟了一下,“騎射的研究很難,就算現在老兄弟們騎術厲害,也不見得能在馬背上提高準度。那些新加入的,現在連馬都還不一定騎的穩。”
公孫止擺手,語氣高亢斬鐵:“無妨,最近幾天可以先練著,雖然時間緊迫,但也不是無用功,真正能練出兵的,是戰場上。隻要上了生死之地,人都會拚命,不拚命就得等死,這幾天你兄弟們狠狠操練他們,騎馬、射箭,把技巧都教給他們,誰藏私,我就打誰的板子。”
“是!”高升表情嚴肅,站起來抱拳。
那邊,話語停頓了片刻,緩了下來:“還有一件事,你在這批百姓找找,看有沒有會木工活的人,讓人把這個做出來,多做幾個。”
他把一個有些發臭了的狼喉遞過去。
事情都交代後,高升捏著狼喉,並沒有立刻離開,小聲道:“首領,回來後有兄弟悄悄問我,可不可以找姑娘......畢竟大夥當慣了馬賊......收不住性子。”
話音一落,拿起肉排的身影看過來,沉默的盯著他,片刻後,方才開口:“可以,不過要自願,而且找了,就娶了對方。這些女子當中不少被匈奴人糟蹋過的,就算回去後,一旦被人背後議論,終有一天也會受不了閑言碎語......嫁給兄弟們,反而還能救她們一命。”
“這...”高升摳了摳頭皮,腦袋一時沒轉過來,怎麽就扯到婚嫁上去了,“那咱們戰力可就大減啊,到時候大家都有顧慮,誰還會拚命。”
“那是你想過有家後的馬賊會不會舍命保家呢?若是再有了子嗣,都在白狼原,他們隻會更加拚命,而且我......也放心的。”
公孫止加重了最後幾個字的語氣,臉上帶著笑容,火光搖曳,忽明忽暗之中,目光顯得陰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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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戰馬的身影走在天光下,馬背上提著鉤鐮刀的身姿回望一路過來的隊伍,一輛馬車拉著十多袋粟物緩慢的前行,在不久之後,他們見到一名徘徊的馬賊,然後進入了那片丘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