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文閣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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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二十皇上的五十壽辰時,文瀾閣進上了一千套五經,引起了朝中極大的轟動。

    畢竟按時間看,就是再給文瀾閣增派幾倍的人手,也不可能在萬壽節時將一千套五經寫出來,但現在一千套書就擺在眼前,而且全部整齊劃一,正確無誤。

    這簡直是奇跡!

    當素波聽到刻簡印書的的辦法是膠東王想出來的時候,還真與大家一樣訝異了一回。盡管她早已經認清自己因印刷術得了一百貫的錢已經很幸運了,也不會在意這個發明權會落在別人頭上。隻是膠東王嗎?他果真隻是個有問題的小孩子啊,為什麽要給他安上這麽多光環呢?

    這對膠東王真的好嗎?

    素波暗地裏的吐嘈自然無人知道,就連徐叔父也沒有意識到素波是印刷術的發明者,膠東王剽竊了她的名聲,先前的那幾根竹簡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而經此一事,世人便都知道了膠東王是最聰慧的皇子,就是皇上也因為他的功勞,而發下了很多賞賜。同時大加表彰膠東王外祖、老師和陪讀。

    幾位授課的大儒堅不受官職,許衍便被任命為相府的主薄,協助陳征事管理文瀾閣。

    在這個時代,相府的主薄雖然職位不高,但已經與徐叔父這樣在相府裏打工的有了很大的差別,畢竟是國家的正式官員,地位高了,也受人尊重了。

    素波對這個結果也是非常滿意的,畢竟有許衍在,他總會照顧叔父,不必再擔心陳征事了。事實上,許衍雖然官職要比陳征事低,但是因為他既是丞相的心腹,又是膠東王的陪讀,因此陳征事非但不敢惹他,反倒要巴結他。因此叔父的日子好過多了,這當然是何老太太悄悄告訴她的。

    許衍當了官,並沒有因為地位的變化而要悔親什麽的,他們的親事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納采、問名、納吉、納征這些繁複的禮節,一直到了請期,最後定在了今年的十月初六成親。

    乍聽幾個月後就要與許衍成親了,素波說不清自己的心態,她以為自己早接受了與許衍成親的,而且自定親之後他們的關係一點點地親近了,甚至她覺得自己對他也是有幾分喜歡的。可是真正知道也不過幾個月後就要成親,她卻莫名地焦躁起來,恨不得立即逃離相府……

    自己才十三歲呀,竟然要成親!就算有穿越的原因,素波的心理年齡要大一些,但其實也沒多大,在前世離結婚也遠著呢!

    她反複勸自己也沒有用,她就是很擔心。

    這就是傳說中的恐婚症?

    素波拚命地找事做,打掃家裏的衛生,做各種的小吃,與何老太太閑談,聽雲哥講笑話,但是她其實還是躲不開的,何老太太親自幫她裁了嫁衣,又指導她繡鴛鴦、並蒂花等吉祥圖案,除了嫁衣,她還要做有幾套新衣裙,另外也要為許衍準備衣服鞋襪,這都是為了成親做的……

    素波覺得自己過得昏沉沉的,這一天叔父回來唉聲歎氣地道:“許衍今天在殿裏昏倒了,已經請了大夫過去,說是有些日子脾胃不調,身子很虛弱,可他卻為了陪著膠東王讀書而瞞了下來,才今日才實在支持不住了。”她立即就想到許衍病了,那麽他們的親事是不是就可以延期了呢?

    雖然想起要與許衍成親時還是很糾結的,但是素波還是立即清醒了,自己不該這樣盼著許衍不好,就趕緊補救,“怎麽就病了呢?”

    “人吃五穀雜糧,哪裏能不生病?”叔父就說:“這些日子文瀾閣裏先後病倒了好幾個人,陸相怕有時疫,還特別請了禦醫來為大家把了脈,還好並不是。”

    這個時代人們生活條件、醫療條件等等都要比先前差得多,因此平均壽命不長,年青人生老病死也不少見,素波便擔心起許衍,她畢竟是不願意他不好的,想了一想問:“我能去看看他嗎?”

    “文瀾閣雖然管得極嚴,但我們去求一下,也未必不行。隻是要等再晚一些,沒有人時才好。”

    叔侄兩人沒滋沒味地吃了飯,素波便起身到院子裏重新將炭爐點燃了,準備熬一鍋清粥。原來天氣熱了起來後,炭爐便很少用了,若是用的時候也要先挪到院子裏。眼下素波守著爐子,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可是熬粥就是這樣,要一直盯著,不停地攪動,才能熬出正好的粥。

    再想到叔父說許衍摔倒時還傷了臉,素波便又煮了兩個雞蛋,準備給他在青腫處滾一滾,看著天色黑了下來放在食盒裏提著與叔父去了文瀾閣的正院。

    徐叔父拿了一把錢,塞給了看門的,悄悄說了原由,門上的人十分為難,“先前還好,因膠東王搬過來住著,丞相時不時過來,管得越發嚴了。”

    徐叔父便又道:“他們是定了親的,聘禮已經送過了,親迎的日子也隻在年內,因此並不是外人。而且若是許主薄還有別的家人照料也就罷了,現在隻他一個人病著,我們總要去看看的。”

    守門的人亦早知此情,又看在一把錢的份上,終於向素波點頭道:“你悄悄過去吧,許先生已經挪到了東殿,進門向右一拐就是了,要快些回來。”

    素波謝過門上的人,小心翼翼地進了文瀾閣正院。

    這是素波第一次來真正的文瀾閣,隻是她現在無心去看當代規模最宏大的藏書樓是什麽樣的,隻覺得殿宇森森,空曠肅靜,便一路小跑穿過庭院。

    進了東殿,裏麵比外暗了許多,一時看不清裏麵的情況,隻覺得清涼到有些寒意,剛剛熬粥時出的一身汗立即便都消了下去。素波定了定神,才借著一盞暗暗的油燈看到許衍獨自一人臥在殿角的一張榻上,背影看起來孤獨而可憐。

    素波不由得心生憐憫,輕輕走過去望了一望,隻見他臉頰消瘦,麵色青灰,額上一塊紅腫,急忙上前,“許衍,你還好嗎?”

    許衍聽了聲音慢慢張開眼睛,看到素波滿是驚訝,然後便展開了一個虛弱的笑容,“你怎麽來了?”

    素波便溫聲道:“怎麽了?聽說是脾胃不好?有沒有請好大夫看看?”雖然不大懂,但是素波亦看出許衍的病很重。平日裏許衍雖然夠不成強壯,但是總歸很健康,現如今隻是胃腸不好,不知怎麽弄得如此憔悴?

    “前幾天不知怎麽突然腹痛如絞,又吐了一口血,我原想著並不是大事,悄悄找大夫看了,以為吃幾副藥就好,結果今天一時頭昏惡心便摔倒了。”

    “你就是太要強了,”許衍的病恐怕就耽誤在這上麵了,素波便趕緊道:“吐血可不是小症候,一定要找個好大夫看,用心將養起來。”

    許衍點頭道:“我如今可不是在養著呢。”

    但是文瀾閣這處哪裏是養病之所呢?素波便道:“要麽我請叔父與陳征事商量一下,把你挪出文瀾閣,到我們家住些日子吧。”

    “不用了,別鬧得大家都知道了,我歇幾天就好,”許衍搖頭,“大夫也沒看出我有什麽大症候。”

    素波看出許衍十分不想出文瀾閣,也不好勉強他,便提起食盒問道:“你既然是脾胃不調,我熬了點清粥,隻加了一點點的鹽,喝一點可好?”

    許衍點了點頭,“這幾日我什麽也吃不下,聽你這麽一說,倒覺得想喝一些。”

    素波便在他的榻前坐下,打開食盒端出砂鍋盛出一碗粥,一勺勺地喂給許衍,“脾胃不好,千萬別再吃油膩,隻喝幾天清粥,過些天就調養過來了。”

    許衍點頭,喝了半碗粥,方擺手道:“我夠了。”

    素波放下粥碗,又上前細看許衍額上的紅腫,“虧了沒有撞到什麽東西,隻是腫了些,過幾天就能消了。”說著提過食盒來取雞蛋,又安慰道:“我用剛煮好的雞蛋給你滾一滾,很快就能好了。”

    許衍便笑了,“你來了可真好。”他平日是極堅強自立的人,病了也再沒想到要別人照顧,可是素波來了,柔聲與他說話,又喂他喝粥,竟讓他心裏說不出的舒心起來,就是一直折磨他的頭昏、惡心、腹痛都輕了許多,一時間竟舍不得素波走了。

    “以後我每日都過來給你送些清粥調養胃腸,”素波說著,手在食盒裏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到雞蛋,便低頭去找,果然沒有。

    可是她走前明明將兩個剛煮好雞蛋放在食盒裏了呀!

    回頭一看,膠東王不知什麽時候進來了,正在殿門旁的陰影裏捧著素波帶來的砂鍋在喝粥!

    素波被嚇得心髒一陣狂跳,好在她記得這裏是文瀾閣,哪裏敢大聲,卻趕緊跑過去接住膠東王手中的砂鍋,隻怕他吃過就扔到地上摔碎引來別人。

    總算將膠東王手中的砂鍋平安接了下來,素波不甘心地小聲問:“膠東王,你是不是拿了兩個雞蛋?就是這麽大的,橢圓的,紅皮的,你拿了嗎?那東西你留著沒用,還是還給我吧。”

    可是膠東王似乎什麽也沒聽到一般從她麵前走了,一溜煙跑出了東殿。素波隻得無奈地轉身加來,向許衍道:“我怎麽每次見了膠東王總覺得他都像沒吃過飽飯的呢?”

    “陸相還能少了他的飯食?就是宮裏也時有賞賜,隻是他不肯吃,倒都便宜了我們這些在文瀾閣裏用的人了。”

    素波突然想到了許衍的病,再想到這裏稀奇古怪的食物,會不是過敏?又或者是寄生蟲什麽的,可她其實也不大懂,隻記得那一年可怕的疾病流行就是因為人們吃的一種野味,便說:“你既然脾胃不好,宮裏還有府裏那些少見的東西還是別吃的好,還是家常的清粥小菜最養人。”

    許衍便笑了,“隻是你要辛苦了。”

    “都是些小事,辛苦什麽,”素波又囑咐幾句,知道自己不能多留,隻得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門上管得太嚴,明天一早讓叔父送了粥過來,還有雞蛋,剝了皮趁熱的時候在額上滾一滾,腫消得很快。晚上大家都走了我依舊還過來看你。”

    許衍應了,“你放心,我很快就好了。”

    素波隻怕再遇到膠東王,先探頭向外看無人才出了東殿,飛快地跑回小門處,見徐叔父正在來回地踱著步,見她出來方鬆了一口氣,“趕緊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覺得陰謀的味道重了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