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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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老對手了,縱然時隔千年,可對付迷途歸墟,易擎照舊輕車熟路的很。

    幻境完全碎裂開來的時候,易擎正站在水晶宮內,迷途歸墟內的水晶宮是由千萬顆巨型靈石填充起來的,縫隙溢滿了金色的液體,而表麵生成一層晶瑩剔透的琥珀,將內在的情形完全固定住,因此無論幽螟蟲如何癲狂的在琥珀上撞擊,依舊無法吃到哪怕一塊靈石,最終隻能力竭而死。

    好在這種東西,死起來並不髒地方。

    蘇懷靜正盤膝坐在一邊,他臉上沒有任何癲狂的醜態,平和而冷淡,像一尊閉著眼睛的神像。在迷途歸墟內毫無反應的人沒有幾個,就連易擎也不敢說自己毫不心動,倘若不是他故意賣個破綻,時間再長些,幻境當真讀出他的心,擬造出一個與蘇懷靜相差無幾的假象。

    那他還能不能這麽輕描淡寫的破境而出,實在很難說。

    正事暫且放著慢慢做也不遲,易擎走過來蹲在蘇懷靜麵前,興致盎然的打量著對方的麵容,試圖從那肅穆冰冷的眉眼裏找出分毫痛苦或是歡愉來,要是換在從前,他大可以直接入夢窺探,可惜易宣的精神跟身體都太弱,暫時還不能修行那門法術。

    迷途歸墟束手無策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內心空洞的人,這等人猶如枯木,過去茫茫,未來渺渺,自然照不出任何生機;還有一種是便是道心持守者,紅塵三千,萬象繁華,在他心中如一,幻境再如何變幻,也阻不了他們的路。。

    易擎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蘇懷靜,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低估了他。

    這座水晶宮空空蕩蕩,隻有當中的窺世鏡稱得上寶物,偏偏這玩意遭人恨的很,易擎想起自己第一次見過它後導致的一切,就不由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其挫骨揚灰。可偏偏他如今卻正要靠著窺世鏡去看看自己心中的疑慮。

    蘇懷靜還在幻境之中,易擎倒也無所謂的站起身來,他倒是很好奇,掐斷本人的感覺跟幻象是否相同,但是這天底下也隻有這麽一個蘇懷靜,為了這麽簡單地理由而死,難免得不償失了些,留著他,也許還會有更有趣的事發生。

    沒過多久,易擎就失去了繼續觀察的興趣,他不著痕跡的挽了挽自己的袖子,覺得被幻境所影響的自己實在太過幼稚可笑了些,那些充滿軟弱的想法與念頭,像是年輕時候的自己才會抱有的期待。

    可偏生那個年輕的自己,早已死去一千多年了。

    一座空曠的宮殿裏,突起的高台恰好足有一人高,被菱形的水晶包裹著的窺世鏡著色繁麗,花紋錦簇,倒像是女子藏在閨中拿來梳洗打扮的精美銅鏡。

    易擎的手落在鏡麵上,如落入水中的石子,暈開一圈圈漣漪。

    鏡中烽火連天,硝煙彌漫,鬼神般的男人拖著一杆巨大的長戟,身後遍地死屍,卻不見分毫鮮血,那熱烈的火焰與寂滅的屍群相比,紅得幾乎有幾分詭異。男人臉色蒼白,半邊身體完好,半邊卻是累累白骨,顯然是個鬼修,也不知哪來的怨氣,竟有幾分衝天。

    七殺已到位。

    這般殺神,當真是合口味、合心意。

    易擎想起日後十大門派血流成河的模樣,不由得心情暢快,自然目光也多少柔和了幾分,忍不住讚歎。

    既然七殺已現,那麽破軍自然也不會遙遠。

    易擎的手重新落在了鏡麵上,但這次卻有另一隻手覆了上來。那隻手冷得像冰,主人的性子也如同霜雪般,蘇懷靜微微垂眸,手移到易擎手背上,五指微微張開,完全覆住了鏡子的表麵。

    他性子不太好,模樣卻長得不太壞。

    “怎麽?”

    易擎倒也不急,似笑非笑的說道。

    “我倒要問你。”蘇懷靜現在的心情並不太好,簡直可以說爛的發指,雖然情緒早已托管了係統,表麵不會有任何異樣,但是他心裏實在快要氣得爆炸了,因此強忍怒氣道,“你到底在想什麽?”

    這次易擎是真得好奇蘇懷靜到底在幻境裏看到什麽了,對方雖然神態未變,但掌心超乎尋常的冰冷,還有對方言語之中的寒意,都昭顯著對方心情恐怕並無表麵上這般平和。他也不在乎更加激怒蘇懷靜,於是便歪了歪頭,曖昧般的說道:“自然是在想你啊。”

    蘇懷靜忍不住揚起了手,卻忽然覺得心頭劇痛,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來,他其實很想開口慘叫一下,實在是太痛了,哪知係統給他開了禁言,隻能憋在心裏頭。

    係統:【靜靜,你冷靜一下,會被阿擎發現異常的!】

    冷你媽個頭!

    原來《太丹隱書》動情緒會這麽痛苦,蘇懷靜深深吸了口氣,係統為他調整了痛覺感知後,又重新開啟了對《太丹隱書》的切換,方才覺得整個人重新活了過來,那種心髒碎裂的痛楚幾乎像是活剮,才不過數秒,他背上已出了層薄薄的汗。

    “你……”

    一直以來,易擎都很想看到蘇懷靜動情,歡喜也好,憤怒也罷,甚至悲傷也可,然而他如今真正發怒流血,卻隱隱覺得並沒那麽有趣。痛苦在蘇懷靜的臉上稍縱即逝,那張本就蒼白的臉瞬間就恢複成往日的平靜無波。

    這個人的心怕是冰渣做的吧。

    易擎索然無味的想著,他愈發覺得耿耿於懷於之前蘇懷靜那個舉動的自己可笑了起來。

    “混賬東西。”

    蘇懷靜斥了聲,伸手慢慢擦了擦唇角的血跡,他們說是師兄弟,其實不過是同窗,並無想象的那麽親密,自然也無尋常師兄弟的管教權力。

    易擎倒是一派悠閑,淡淡道:“怎麽,蘇師兄要管教管教我嗎?”

    不說倒好,一說蘇懷靜更來氣,他手本就懸在唇角邊,聽聞易擎此言,反手便賞了這人一個耳光,冷冷道:“沒錯。做人還不長久,找死倒是勤快!”他這一掌打得又響又亮,打完一個激靈,自己腦子也清醒了,不但手疼,心裏還生出了些後悔。

    與其說是關心易擎,倒不如說是遷怒,蘇懷靜心情複雜的看著紅了半邊臉的易擎,心想完了,這事兒善了不了,果然衝動是惡魔,怎麽就沒管住呢!

    易擎先怒,嬉笑的臉色倏然一變,隨機卻又於蓬勃怒氣之中露出了些笑意來,柔聲道:“怎麽,你很怕我死嗎?”

    蘇懷靜隻冷冷的看著他,而後撤開了手,卻並不說話。

    他與靜姐終究是不同的。

    易擎臉上還火辣辣疼著,可個中滋味,隻能自知。

    蘇懷靜想:完了,易擎又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薛定諤的幻境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