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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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部猛地拉開隔簾,看見她環抱著自己。
明明窗外豔陽高照,寒意還是侵入骨髓,琉璃抱著自己努力鎮定情緒。
夢裏還是那個像人偶一樣精致的少女,她說:“我等著你來找我……”醒過來看到封閉的四周,琉璃難以自控地恐慌,心跳極速加快,全身都在發抖。
憎恨和恐懼仿佛在她身邊形成一個漩渦,把她牢牢包裹住。
看著陷在恐懼漩渦的琉璃,從沒安慰過人的跡部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抱住了她。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一隻手覆蓋住她抓緊肩膀的左手,另一隻手繞到背後,輕輕拍著背安撫她。
淺淡的玫瑰香味環繞周圍,頭靠著少年堅實的臂膀,給人極大的安全感。
“真該死……”逐漸恢複的琉璃喃喃自語,眼裏是抹不開的憎恨:“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剩下的話卻聽不見了。
不外乎是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之類的,跡部雖然看不見她的口型,也知道接下來大概會說什麽。
他比較想知道的是,承受她憤恨的人,是誰。
平靜下來的琉璃主動推開他:“謝謝你,跡部,我沒事了。”
跡部雖然霸道,卻還是一個十足的紳士,就算知道她隱藏了很多秘密,也沒有問她。
琉璃沒有了睡意,隔簾拉開了之後就沒有再管。半躺在床上漫無目的地掃視四周,最終還是把視線聚焦在正在看書的跡部景吾身上。
跡部景吾是什麽樣的人呢?像太陽神阿波羅一樣閃耀,納喀索斯一樣俊美,誰能抵抗住他的魅力呢?
從一開始就對兩個人關係抱有悲觀心態的琉璃暗暗搖頭,堅定了保持距離的決心,長久相處下去,難保自己不動心。體驗了原主堪稱慘烈的戀愛經曆,琉璃對戀愛難免抱有戒心。
“怎麽?沉醉在本大爺的美貌之下了?”跡部轉頭對著看著自己發呆的少女,笑得頗為自傲。
“對啊,我在想,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存在呢?”琉璃微微一笑。
“家世也好,相貌也好,人品也好,才藝也好,都是常人難以望其項背的,”跡部聽著她難得的誇獎,剛想回一句:“你的眼光還算華麗”,就被下麵的話堵住了——
“喜歡你的女孩子什麽類型都有,”她歪著頭,笑容更大:“就像今天的宮野亞理繪,比起我來,和你更相配呢。”
“你想說什麽?”跡部收起微笑,沉沉地望著她。
“國中三年,我從來沒有真正信服過你,體育很差,對網球一竅不通,也不喜歡莎士比亞,”她掰著指頭一個個數:“現在你也看出來了,我並不是真正的大和撫子,還非常任性。”
“接著說——”他托著腮,聽著她細數兩人之間的不合適。
“宮野桑不一樣,她走路的時候都要刻意落後你一步,網球也很受忍足君推崇,在大小事務中都能幫到你,不是很理想的伴侶麽?”
跡部站起身,帶著強大的壓迫感彎腰靠近她,兩個人的臉靠得很近。
“鬆內琉璃,你聽好了,”他扯出不屑的微笑:“第一,我喜歡的人是要和我並肩而行的;第二,我要找的是戀人,不是部下,也不是大和撫子;第三——”
他挑起她肩上的一縷長發握在掌心,專注地盯著她藏著無數秘密的雙眼:“你到底多害怕愛上我?”
“我沒有——”琉璃有些惱羞成怒。
跡部直起身,一隻手覆在她的額頭上,敷衍地嗯了一聲。
口舌之爭中輸了的琉璃羞憤交加地把跡部景吾趕走了。
照例悠閑地走回國中部,想起少女微微泛紅的臉頰,跡部忍不住微笑起來,走廊上不少女孩子看紅了臉。
還是太瘦了啊,想起自己懷裏嬌小的少女,他默默感歎。
休息了一上午的琉璃覺得身體好轉了不少,又想起是堂本老師的地理課,於是乖乖回教室上課。
這段時間盡管工作很忙,琉璃的學習也沒有放鬆,堂本老師欣慰之餘,對她更關注了。
認真起來,時間過得反而快。三點半下課,琉璃趕到沙龍去參加讀書社交流例會。
放學了,冰帝學生沙龍十分熱鬧,什麽主題都有。看到她過來,不少人閉了嘴,不用問都知道他們的話題中心絕對是她。
讀書社在角落占了位置,六七個單人沙發圍成一個圈,中間擺著一個小圓桌。看到琉璃,社長很高興地招呼她過去。
所謂的交流會,也不過是短暫見麵之後交給社長讀書心得之後,寒暄幾句離開。
她的讀書筆記介紹的是茨威格的一本傳記《斷頭王後》。
琉璃非常喜歡裏麵的一句話,“她那時候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就像在說她自己,鬆內琉璃的人生軌跡,和瑪麗·安托瓦內特皇後多麽相似。
交流會匆匆結束,走到校門口的時候,赤司家的車已經在等著了。
“琉璃小姐好久不見了啊。”因為接送過她,司機先生的態度很親切。
“確實很久沒見了,老夫人身體怎麽樣?”她溫和地回應。
琉璃恐嚇小鬆時所說的“赤司老婦人養了我十年”並不是作假,至少她一半的童年都是在赤司大宅中度過的。
妙子媽媽是赤司老夫人妹妹的女兒,因為母親去世,家世敗落,成為老婦人的猶子(本意指的是兄弟的兒子,謂如同兒子。指侄子或侄女),改姓赤司。
成年後妙子媽媽不顧老夫人反對,堅持嫁給了鬆內誠一,因此和赤司家關係破裂。
為了彌補過錯,也為了讓老夫人兒孫繞膝,安度晚年,妙子媽媽做主讓琉璃一年中用半年的時間陪伴她。
鬆內琉璃之所以儀態高貴優雅,無可指摘,不僅僅是因為皇宮的女官,更多是因為老夫人的世家貴女教育。
鬆內企業隻能算三流公司,而琉璃能受到眾多貴婦人的青睞,更多也是看在赤司家的麵子上。
老夫人舊姓九條,是鐮倉時代攝關藤原家分化出的大家族,明治維新時也被封為華族之首,是當之無愧的大家閨秀。
不管是妙子,琉璃的外婆,還是老夫人自己,一生皆是跌宕起伏,憂慮實多。老夫人親自為她取“琉璃”這個名字,也是希望她一世順遂。
這個名字來自《藥師琉璃光如來
本願功德經》:“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
琉璃靠在車窗上,閉著眼睛自嘲:真是辜負了老夫人的苦心,鬆內琉璃的憂患,不比別人少呢。
雖然從小在赤司大宅中成長,琉璃還是不喜歡那裏。
那裏太空曠,太壓抑,所有人都緊繃著。
更何況,她從最開始就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外人。
那時候她常常想,這麽可怕的宅子裏還能住人,也是因為有老夫人和紗織夫人在吧。
早慧的她知道老夫人教導的一切在未來都有用,所以她很努力的學習,但是其中並不見得有多少喜歡。
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會埋怨妙子媽媽,躲在被子裏偷偷哭一場,第二天繼續學習。
最快樂的時候就是和紗織夫人在一起。她的存在,某種程度上彌補了鬆內琉璃缺失的母愛。這個溫柔高雅的女性,在鬆內琉璃很小的時候,就成了她的人生目標。
在她的眼裏,紗織夫人十全十美。插花也好,茶道也好,隻要和她在一起,再枯燥的事情都變得有趣起來。
有時候她會偷偷吐槽,這麽完美的女人為什麽要嫁給冷酷無情隻會發號誓令的赤司爸爸呢?大概,這就是愛吧。
也是在紗織夫人那裏,她遇見了赤司征十郎,這個繼承了父母雙方所有優點的男孩子。
那些讓琉璃苦惱到半夜哭出來的學習任務,在他那裏仿佛不值一提。雖然還比她小一歲,但已經像大孩子一樣穩重。
他們兩個很少見麵,畢竟琉璃生活的重心在老夫人院子裏,赤司征十郎的學習任務比她要繁重十倍。偶爾,紗織夫人教她插花,看著她搞得一團亂,笑著笑著就會憂慮地歎一口氣:“阿征如果有琉璃這麽活潑就好了。”
那時候的琉璃並不懂紗織夫人的意思,相反,她很羨慕赤司征十郎的能力和穩重。
後來,紗織夫人要教他打球,兩個人見麵的機會變多了,對話內容也隻是從問好加了一句:
“赤司少爺來打球麽?”
“是的,琉璃桑。”
坐在旁邊看著母子倆打球時赤司開心的笑,她才略微懂了紗織夫人的話。
可惜,鬆內琉璃十二歲的時候,紗織夫人突然生病去世了。
赤司家真正變成了一個像赤司征臣一樣冷酷的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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